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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語
燭影搖曳。
玟曉獨坐在窗前,身邊是剛做好的一桌酒菜,手拿一個小紙包,微微顫抖。
與桀成婚近一年了。桀本是刀頭舔血的江湖浪人,一次與仇家撕殺,身負重傷,倒在雪地里,恰被玟曉發(fā)現(xiàn)。
從悉心救治到日久生情,再到今日,玟曉已為桀發(fā)妻,身懷三月。桀還不知道自己將做父親,等他知道了,該是如何的欣喜。玟曉覺得時如流年,恍惚中已經(jīng)過了兩、三年,想到桀對自己的溫柔,為了自己,幾乎退隱江湖,玟曉摸了摸肚子,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隨著手的動作,紙包掉到了地上,玟曉臉剎時變得慘白。
桀是怎么看自己的呢?玟曉心知肚明。在桀認知中,玟曉只是個出身農(nóng)戶的女子,因爹爹是教書先生,念了點書,日常行事也算知書答禮。玟曉心性猶如雪樣純潔——這變是倦于江湖的桀深深愛上她的原因。
如果沒有那道‘預(yù)殺令’,生活是不是就會這樣一直平淡卻幸福地過下去,直到他們死去?玟曉不知道,也沒機會知道。映幻宮之所以能成為令天下人色變的殺手組織,正是在于沒有人受到‘預(yù)殺令’后,能活過三個月。
玟曉的心一陣痙攣。許久,她緩緩揀起地上的紙包。紙包里裝著藥粉——決定桀生死的藥粉。桀沒有發(fā)現(xiàn),玟曉也在平靜生活中幾乎忘記,她是一個殺手,一個映幻宮的殺手。
桀收到‘預(yù)殺令’后兩天,愁容滿面的玟曉不期然收到了宮令。只是宮中一個下級殺手的她,沒有拒絕或是詢問的資格。就像當初,也是一紙宮令,就讓玟曉呆在這潘家村成了個村婦。
“毒殺夏桀!倍潭趟淖郑瑳Q定了桀的命運。自從來到了潘家村,自己再也沒收到宮里任何消息,沒想到,再次聯(lián)絡(luò),竟是殺了愛人。
玟曉彷徨迷惘,依稀聽見腳步聲,是桀回來了。終于,玟曉下了決心,將紙包中藥粉撒入酒中,來不及銷毀的包紙,玟曉就將其吞了下去。
門開了,桀一臉興奮走了進來,“玟曉,吳大哥為我們找到了船,你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離開,今后,映幻宮就奈何不了我們了!”
“真的嗎?太好了!辩鋾赃有些心虛,但聽到這話,還是由衷地欣喜!拔疫@就去收拾,你先吃飯吧,我……還準備了……酒!毙,越來越慌張。
“好,你也先來吃!”沒覺察到玟曉的不對,桀自顧邀她坐下,自己則大口吃起菜來,真是餓壞了的樣子。
“桀,”玟曉倒了杯酒,“喝,喝酒!
桀頓住,抬起頭來,接過酒杯,“玟曉,怎么了,都出汗了!
“沒,沒什么,剛做完飯,有些熱。你……快喝啊!
“好!闭f著,桀舉杯要飲。玟曉低下了頭,沒發(fā)現(xiàn)桀貌似喝酒,眼里卻露出了寒光。
“咣……”酒杯掉到了地上,酒灑了一地。玟曉錯愕抬頭,卻覺得脖子一涼,又有什么東西熱呼呼流了下來。
桀滿臉陰翳,“吳大哥說的沒錯,你果然是映幻宮派來殺我的人!”收回多年不用,依然泛著寒光的刀,上面又新染上了鮮血!皡谴蟾绺嬖V我,映幻宮的毒遇到芨七粉會變色,讓我提防著你。我還不信,想我們幾年夫妻,你……你……”
被知道了,被知道了……玟曉慌亂,身體早已倒下,漸漸發(fā)冷。玟曉用盡全力,指著桌上的酒壺,“酒……”
“酒?你還敢提酒?”桀氣急敗壞將酒壺也打翻,酒流滿地,一滴不落。
“……酒里……”
玟曉眼里最后的畫面,只是一個翻倒的酒壺和一地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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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點燈,只能就著月光,桀匆忙挖著墓穴——玟曉的墓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對我不仁,我卻不能恨盡她。桀傷感地想,卻并不后悔殺了她。江湖只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況這……是玟曉背叛他的報應(yīng)!
玟曉的尸體靜靜躺在一邊,雙眼未閉,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映幻宮在預(yù)殺令中,揚言要毒殺自己。映幻宮素來說到做到,不會逾越什么,這也是它成名如此的原因之一。所以,即使在黑夜,桀絲毫不擔心會遇到暗殺。突然,腹部難已抵擋的絞痛,“呃……啊……”桀雙目暴睜,血從眼里,耳鼻和口中流出,明顯是急毒……并非無藥可解,只是毒發(fā)過快,來不及救治了。
夜風(fēng)瞬起,飛石帶寒,不知落葉何處。
風(fēng)過靜后,只是兩具尸體,無痕。
吳梁檢察了夏桀的尸身,確認已死,才站起來,踢了踢一邊的玟曉,冷笑幾聲,掏出已寫好的信箋,綁在隨身帶來的信鴿腿上。信鴿撲撲翅膀,腳一蹬,飛向遠方。
世間恩恩怨怨,曲曲折折,愛了便是愛了,恨了便是恨了,是得是失,不過一生,數(shù)十年,風(fēng)雨過后,又有誰記得?
黃泉路上,桀會不會知道,吳梁也是映幻宮的殺手,更是真正要殺他的人。早在通知他找到船時,喝過的那杯酒,才是奪命的毒。
“……酒里……”那是玟曉最后的話。
酒里,只是解藥罷了……
可惜,
信與不信,誰負了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天亮了,樹林里,又是誰啼血鳴唱,“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只知道,宿命輪回,誰也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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