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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
電腦屏幕右下角的Q/Q頭像閃爍了起來,無咎點開,是JOKER的呼叫。
“嗯?”
“你是不是喜歡他?”
“噗——”無咎剛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猛地噴到了屏幕上,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擦滿桌的水漬,一手拿著杯子,呆愣愣地看著屏幕。
“……”
半晌,無咎才回了六個點過去。
“說中了?”
“JOKER,我是男人!睙o咎發(fā)送了這條信息,覺得說明的力度不夠,又加了一條,“他也是男人!
“第一,你怎么確定?你見過他?你聽過他聲音?第二,男的又怎么了?會受外界條件限制的愛情都是耍流氓,能跨越障礙的,才是真愛!
JOKER又開始一如既往地用他強大的邏輯去給無咎洗腦了。
“你也說了,我沒見過他,沒聽過他聲音,我怎么喜歡他?”無咎也只好跟他講道理。跟JOKER對話最常見的節(jié)奏,就是總會不知不覺地進入探討人生哲學(xué)宇宙真理的狀態(tài)。
“這就對了!”沒想到JOKER更來勁了,“這說明你喜歡的不是外在,而是內(nèi)在啊,靈魂伴侶不就是這樣么?”
“……”JOKER好像說得很有道理,無咎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難道感情一定要有明確的定義和分類嗎?”許久,無咎才問道。
看到這句話,另一邊的JOKER也怔了片刻,不由自主地同樣問了自己一句——一定嗎?
“只是一句是或不是的答案,有那么難嗎?”JOKER不依不撓。
“可我不想要答案!睙o咎直截了當(dāng)。
“無咎,你這是不打自招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知道我一向說不過你,何必為難我!
“就他那性子你還忍得那么開心,不是真愛是什么?”
“……”無咎無語。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千里說過——他的體質(zhì)容易吸引奇葩,以致他身邊總是圍繞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人。千里確實屬于這類人,可JOKER也正常不到哪去……但這話無咎從來沒敢對JOKER直說。
“JOKER,你這么想看我步入歧途嗎?”
“怎么就歧途了?我這是讓你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
“……”
“無咎,你不了解你自己!
……那誰了解?
你嗎?
JOKER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他了解。
無咎苦笑,避而不答,看了看游戲界面里的好友列表,某個熟悉的號上線了,他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跟人約了去下個本,一會聊!
和他嗎?
JOKER條件反射地打下了這三個字,正準備按發(fā)送鍵,卻在那一瞬猶豫了,手指一挪,敲了三次刪除鍵,啪啪啪,再次輸入。
“去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特有的處理壓力的方式,無咎是逃避,只是他自己意識不到。JOKER……又何嘗不是呢?
他不停地追問,不停地試探,鍥而不舍地咄咄逼人,因為……最想聽到一個答案的,是他。
當(dāng)一個人面對強有力的質(zhì)疑,總會有種沖動想去證明些什么。不過一句是或不是,有那么難嗎?
無咎說不過JOKER,卻以行動打敗了他。
JOKER苦笑。他很討厭那種,明明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卻無能為力,只能接受現(xiàn)實的感覺。
他和千里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無咎的好友。
無咎太多時候不懂拒絕,好友的邀請、求助,他總是應(yīng)承下來。陪誰去下本,陪誰去做任務(wù),陪誰去玩一個他本來不想玩的游戲,甚或陪誰談心。
JOKER向來不客氣,有需要的時候都直接找無咎,正如無咎有需要的時候他也絕對義不容辭。無咎是夠朋友的,能幫的都幫了。
對千里,好像也一樣。
可JOKER很清楚,不一樣。
對他,是義務(wù),拒絕會令無咎良心不安。
對那個人,卻是……期待?
無咎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擦著桌面上的水,這時候屏幕里出現(xiàn)了那道身影,千里的角色來到他身旁,頭頂上冒出一個對話泡,“走?”
“走!睙o咎也簡潔利落。
兩人一同去到副本門口,組隊,進去,開打。
無咎用的是一個法師,《斗者之心》沒有自動瞄準功能,無咎的魔法光束biubiubiu地往前直射,卻十有ba九都打空了。
“我去,會不會玩!”隊里一個陌生的玩家忍不住了。
“媽的,遇到個菜逼。”另一人也不滿道。
無咎沒說什么,他確實表現(xiàn)得很坑,那個小BOSS能推下來是因為其他給力的隊友carry著。
千里私聊他,“怎么了?今天不在狀態(tài)。可蠋是網(wǎng)卡?”
“可能昨晚沒睡好!睙o咎順手編了個理由。
“哦,”千里沒有懷疑,“還行嗎?不行退了唄!
“沒事,我盡量不坑!睙o咎道。
JOKER的話一直在無咎腦海里回響。
你見過他?你聽過他聲音?
對,沒見過他,也沒聽過他聲音。
他卻成為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從他們聊天的字數(shù)來看,這是事實。
在JOKER突然襲擊之前,無咎從來沒想過這些有的沒的的問題。現(xiàn)在,完了。
想也僅只是想。盡管他們近乎朝夕相處,盡管他們交流得比普通情侶都多,但有些東西是一條無形的界限,他不能過界。
彼此,都不能過界。
無咎還在很認真地糾結(jié)著,猝不及防地,千里整個倏地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無咎只剩下一個大寫的懵逼。
怎么回事?
無咎和千里沒有多少共同的朋友,但他還是一個個問了過去,沒人知曉千里的行蹤。無咎又一一監(jiān)控他的馬甲號,每天上線第一件事和下線最后一件事都是查看千里那些馬甲號的最后上線時間。
可怕的是,它們很整齊地,時間全部顯示為千里消失當(dāng)日及前后兩三天左右的范圍內(nèi),無一例外。那灰暗的、冰冷的數(shù)字靜靜地陳列在那里,見證著無咎的無力。
無咎作出了無數(shù)種設(shè)想,又一一否定。他很肯定,他們之間一切如常,沒有發(fā)生什么事,千里怎么也不至于和他如此決絕地斷交。無咎更沒忘記去問JOKER是否和千里有過接觸。
“沒有,你知道我跟他基本不說話的!盝OKER信誓旦旦。
無咎相信他。
那么……你去哪了?
直到一年后。
一次偶然的副本,一次偶然的相遇。
“你這ID竟然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一模一樣!
這句話其實很平常,游戲里撞ID每天都能發(fā)生300起,可不知為何,無咎驟然便無來由地感覺到,是他。
也許,那股強烈的情緒根本不是所謂的直覺,只是希望罷。
無論如何,他賭中了。
千里在一年前差不多的時間消失,又在一年后差不多的時間出現(xiàn),中間是完美的無縫連接——對千里而言,離開時什么都沒有說,回來后,也什么都沒有說,仿佛那一年根本不存在,他們并肩作戰(zhàn)都還是昨天的事情。
變化還是有的,無咎變得更強了,強得令千里刮目相看,“哎喲,你羽化成仙了?”
“或許吧!睙o咎笑。
感情一定要有明確的定義和分類嗎?
無咎不期然地想起這個問題。
JOKER與他的交情如故,還多出了千里不在的那一年。一切都還跟原來一樣。挺好。
又一年,DFT公測了。
全息網(wǎng)游,意味著無限接近現(xiàn)實。設(shè)置角色的界面,無咎看著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游戲人物,猶豫了3分鐘,最后,在原本的基礎(chǔ)上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更改。
銀發(fā),金瞳,夠夸張了吧?
夸張到……足以掩飾真實的自己嗎?
無咎還站在原地躊躇,一道身影從人堆里擠向了他。第一眼,無咎有點錯愕。
黑發(fā),黑瞳,一身樸素的冒險者服裝,略顯瘦削的身材。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形象,在游戲這光怪陸離的異世空間里,卻讓無咎訝然。
太真實了,真實得令他不知所措。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就對著自己說話,他的容顏,他的聲音,歷歷在目,聲聲入耳,可是,自己仍然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樣的。
有點諷刺呵。
吵吵嚷嚷的游戲生涯開始了,說實話,修羅的出現(xiàn)讓無咎多少松了口氣,他起著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千里確實欠揍,多個人吐槽他,沒那么突兀。
互損,貧嘴,他們的相處模式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最初,無咎仍舊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君子,哪怕面對千里,千里那會兒對他也還沒這么囂張。一熟起來,就心安理得地各種互賣了。
無咎并非天生毒舌,卻唯獨對千里總毫不留情,也許是因為,他擔(dān)心,不說這些,他就會說別的了。
第一次背千里回去的時候,他睡熟了,整個人軟趴趴地倚在他背上,腦袋擱著無咎肩膀,微微吐出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噴向無咎的脖頸,酥酥麻麻,溫溫癢癢。無咎很想回過頭去看看這個樣子的他,可修羅在一旁,無咎只能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幾乎憋出了內(nèi)傷。
然而,那時,他很慶幸自己這次選的是一個戰(zhàn)士,一個強有力的、能夠守護隊友的戰(zhàn)士。
之前,無咎一直覺得自己更喜歡用法師,他太冷靜了,不屬于熱血沖殺的類型,反而需要時機判斷的法師更適合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平時總低調(diào)地躲在背后,可一旦爆發(fā),就會要你命。
可是和射手最配的是什么?
戰(zhàn)士,永遠是戰(zhàn)士。
無咎不知道這是不是標準答案,反正這是他的答案。
我只是想,守護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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