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呢——”
　　屋里的人拖長(zhǎng)了聲調(diào)，聽不出那一貫的慵懶下是不是還潛藏著不耐。
　　林飛剛轉(zhuǎn)過回廊就聽到這一聲，立刻加快了步子，手上的托盤卻仍端得很穩(wěn)，須臾就安然無事地到了屋里。一旁侍立的婢女松了口氣般為他打起簾子，道一聲：“郎君莫急，這便到了�！�
　　轉(zhuǎn)過嵌螺鈿的屏風(fēng)，就露出屋中主人的真容。
　　面色蒼白而神色矜傲的年輕郎君斜倚在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顆葡萄，須臾塞進(jìn)懷中女子的口中，等她用唇舌為他將皮剝?nèi)�，他才俯下身，從她的口中吮吸出葡萄甘甜的汁液�?br>　　林飛飛快地瞄了一眼就低下頭，拼命地眨著眼睛來緩解那突如其來的灼痛。
　　同時(shí)他又惡劣地想著，無論是怎么樣的美人，無論是怎樣受到郎君的寵愛，最終還不是都會(huì)被郎君執(zhí)鞭抽打，滿臉血痂，再也看不清容貌，只是供郎君食用？
　　但是她們至少得過寵愛……
　　林飛陰沉地想著，面上卻仍是一副看不出破綻的笑模樣，半垂著頭將托盤奉到幾案上：“郎君慢用�！�
　　隨后他稍稍退開幾步，垂手侍立在旁。
　　雖然低著頭，他卻悄悄抬起眼睛，看著郎君用潔白無瑕的修長(zhǎng)雙手揭開金盅的蓋子，露出其中堆疊做紅楓疊翠的瘡痂。
　　他感覺到郎君似乎是滿意地笑了笑，右手拇指與食指輕輕捻起頂端的一片，送入口中。
　　那美人失聲道：“邕？！”
　　剛剛還雀躍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郎君居然允許這下賤的女人稱呼他的名？
　　劉邕輕笑一聲，又捻起一片，親手遞至她唇邊：“卿也嘗嘗？”
　　林飛的手指在寬大的袍袖中絞緊，又惡毒地期待著……
　　“妾身……妾身……”
　　那女子露出半分猶豫之色，正要硬著頭皮湊上前去吃下，劉邕卻已索然無味地伸手將她推至地上。
　　果然。
　　女子倒伏在磚地上，不可置信地仰頭看著劉邕，神色婉轉(zhuǎn)，姿態(tài)楚楚：“邕……”
　　劉邕卻已喚道：“林飛�！�
　　“是，郎君�！�
　　林飛微笑著上前一步，手上力道毫不留情地將猶自喚著郎君之名的女子架了出去。
　　走到外間，他吩咐別個(gè)道：“帶下去，還是按老規(guī)矩。郎君猶愛她這張臉，想必也愛她臉上結(jié)出的瘡痂�！�
　　下面的人心領(lǐng)神會(huì)地笑了：“曉得了�！�
　　那女子見軟聲換不得憐顧，再聽這番言語，哪里不明白是要?dú)Я俗约旱哪槪?dāng)即大聲嚎哭起來。林飛蹙起眉，唇角卻微微上翹：“郎君喜靜……”
　　立即有人來塞住她的嘴，將她帶下去了。
　　林飛注視她片刻，換回恭謹(jǐn)?shù)拿婺浚匚堇锶�，仍舊侍立在郎君身側(cè)。
　　不敢抬頭，他只著了迷地看著郎君的手，忽而聽得郎君漫不經(jīng)心地喚了他一聲。他連忙垂下眼簾躬下身子：“郎君？”
　　劉邕手中把玩著一片薄薄的血痂：“今日的瘡痂……味道似同前些日子的不太一樣？”
　　林飛心頭一跳，又聽得郎君道：“比之先前，仿佛更似鰒魚一些……是自誰身上取的？”
　　林飛眼中忽地爆出極驚喜而極燦爛的光來。
　　“回郎君，是自林飛身上取的。”
　　日復(fù)一日地看著郎君將他人身上結(jié)出的血痂吞吃入腹，便日益生出了不甘，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何德何能讓郎君去品嘗他們身上的瘡痂？他終是不甘地執(zhí)鞭在自己胸腹大腿這些便利之處抽下鞭痕，在結(jié)出的瘡痂邊緣微褐時(shí)便將其一氣揭下，換了地方上供的瘡痂端至郎君面前。
　　注視著郎君吃下他身上的瘡痂，林飛只覺如同置身仙境，連身上未愈的鞭痕也再不能帶來分毫痛楚。
　　“若郎君喜歡，林飛愿日日承受鞭打，只為郎君痂。”
　　林飛感到郎君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仿佛在打量著他。
　　片刻后劉邕輕輕叩了叩幾案：“善�！�
　　無與倫比的喜悅沖上了頭腦，林飛退后一步，跪下重重磕了個(gè)頭：“愿為郎君效死！”
　　他聽得郎君輕笑了一聲：“去罷�！�
　　他起身，退出屋中，去到先前那美人被帶去的痂室——府里犯了過錯(cuò)的下人、失了寵愛的婢妾，都會(huì)被帶到這里，作為痂人，被日日鞭打，結(jié)出的血痂在尚自新鮮時(shí)便被揭下，供郎君享用，直到經(jīng)受不住，血竭死去。
　　無妨。
　　血竭死去，無妨。
　　為人取笑，無妨。
　　只要自己的血肉結(jié)出的瘡痂能擺上郎君的食盅……這些都算什么呢？
　　林飛笑得極其肆意，雙目在昏暗的痂室內(nèi)閃閃發(fā)光。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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