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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者
一
格萊特的哥哥失蹤了。
因為國家鬧饑荒,格萊特的父母為了節(jié)省食物,迫不得已把格萊特與她的哥哥亨塞爾拋棄在森林里。
那片森林啊,茫茫地看不到出路,每次走出一步,就離黑洞般的未知靠得更近。前方的路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但是,亨塞爾和格萊特仍然堅持不懈地走了一天,兩天,三天……
森林里什么吃的都沒有,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沒有走出森林的兩兄妹餓極了。到最后,格萊特餓得連一點兒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再這樣下去,他和格萊特就要餓死在森林里了。想到這件事,亨塞爾的心情十分沉重。
考慮許久,亨塞爾把格萊特留在了森林里。他摸了摸格萊特的頭發(fā),那張因為饑餓而憔悴的面龐上露出了笑容:“哥哥去給你找吃的,格萊特在這里等哥哥回來。”
……然后?
格萊特再也沒有等到亨塞爾回來。
亨塞爾去哪里了?
格萊特不知道,只知道她醒來以后,哥哥就不見了。
那么,她還要繼續(xù)等下去嗎?
格萊特選擇了不。她起身離開了與亨塞爾約定好的地方,繼續(xù)向著未知前行。
而這一次,她的好運氣來了。
格萊特在死寂的森林里遇到了一個人,一個年輕又俊美的男人。
陽光照在森林里,潑灑了一地金色的光。那個男人踏著清晨的草地,一步一步地來到了格萊特的面前。他微微彎下腰,與格萊特平視了一會兒,忽然,他咧開嘴笑了,一排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湛湛發(fā)亮。
男人的笑容親切,看起來還有一點兒傻:“小姑娘,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是迷路了嗎?”
格萊特想起了關于這片森林的不好傳言。她縮了縮脖子,細聲細氣道:“我的哥哥不見了。”
“你餓嗎?”
格萊特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你想吃糖果嗎?”
糖果……是別人說過的那種味道很甜很甜的小點心嗎?
格萊特的眼睛微微一亮,她吞了一口唾沫,看著眼前的男人,囁嚅地發(fā)出了一道細弱的聲音:“我想!
“想的話,跟我走吧!蹦腥顺袢R特伸出了一只手,笑道,“我會給你很多很多的糖果!
真想嘗嘗那種美味的食物。
格萊特將手放入男人的手心里,對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二
穿過郁郁蔥蔥的樹林,格萊特遠遠地看到了一幢小屋子。
那幢屋子看起來十分的美味。屋頂是草莓蛋糕,白色的奶油跟天上的云朵傻傻分不清楚;墻壁是曲奇餅干,烤得正好的焦度,撒上了一層細細的芝麻;窗戶是透明的糖塊,明亮得一塊水晶一樣……
還沒有靠近,格萊特就聞到了一股甜美的味道。
格萊特跟著男人走進糖果屋里,她努力地使自己的目光從面包凳子上移開,然后聽男人說的,坐在了凳子上。
軟軟的,真想吃。
格萊特捂著肚子,感覺自己又餓了起來。
男人給格萊特端來了一杯牛奶和一塊淋上了一層厚厚巧克力醬的蛋糕。在男人的邀請下,格萊特拿起蛋糕,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小口——入口之后,格萊特微微地皺起了眉。
“好吃嗎?”男人趴在了桌上,笑瞇瞇地看著格萊特吃東西。
格萊特點了點頭,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邊有兩個小酒窩,看起來特別的甜美:“真好吃。”
真好吃?
男人歪了歪頭,他看著格萊特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摸著小肚皮舒了口氣,又沖著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嘴唇上的一圈牛奶漬怎么看都覺得可愛。男人心里滿足,但一想起他要說的事……他局促地轉了轉手指,問道:“這里只有我一個人……你愿意留下來……陪我嗎?”
似乎是怕格萊特拒絕,男人又急匆匆地說道:“我以后每天都會給你很多很多的糖果吃,會照顧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你可以留下來嗎?”
有很多的糖果,還會照顧她,給她所有想要的……
這個條件真是誘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呆在糖果屋里面,那一股糖果的甜香味越發(fā)的濃郁。
在男人緊張的注視下,格萊特有些口干舌燥,她舔去了嘴角的牛奶漬,甜甜笑道:“我愿意!
三
就跟以往的十幾次一樣。
巴羅用糖果引誘那些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孩,把他們帶到糖果屋里,留下他們以后,再用糖果飼養(yǎng)著,把他們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等到養(yǎng)好以后,他就會把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孩烹飪成一道美味的菜肴。
小孩子的皮膚十分細嫩,輕易地就能烹煮入味,有著糖果的味道,微微甘甜,肉質酥軟得能一口吞下肚。
回想到大餐的味道,巴羅饞得不行。
為了把格萊特做成一道佳肴,他決定盡心盡力地滿足格萊特的一切要求……盡管格萊特一直安分地住在糖果屋里,什么要求都沒有提過,但是這并不能阻攔巴羅要把她寵成一個大胖子的決心。
要養(yǎng)胖子,自然要有一手好廚藝。
巴羅最為引以自豪的,就是他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甜品點心。
酥脆的餅干、帶著濃濃奶油的蛋糕、五彩繽紛的彩虹糖果、苦中帶甜的巧克力……每一次看著格萊特將甜點吃得干干凈凈,再笑瞇瞇地夸贊真好吃的時候,他的心也像剛嘗過的糖果一樣,甜滋滋的。
看在小姑娘這么識趣的份上……巴羅心想,他或許可以對她更好一點。
他找出柜子里的布料,量過格萊特的身形,一邊皺眉想她太瘦啦,一邊想著他晚上該做什么美味的甜點,能讓小姑娘吃得飽飽的、長得胖胖的,還有更重要的是……他要做一件怎樣的衣裳?
最后,巴羅做了一件漂亮的白色小裙子。他梳理好格雷特金色的長頭發(fā),看她穿著他做的小裙子,純凈的藍色眼睛,笑容甜美又陽光,像一名小天使?粗窭滋兀土_的心充滿了滿足感,又柔軟得像甜甜的棉花糖。
巴羅細心地將小姑娘裙擺上的一個小褶子捋平,他原本想再捏捏格雷特身上的肉,看看她最近長肉了沒有,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小姑娘的頭發(fā)。忽然地,他咧開嘴笑了,這是他的小天使。
第一條成功的小裙子,點亮了巴羅內(nèi)心深處的裁縫技能。
白天里,他會哼著歌、帶著愉快的心情做一頓美味的餐點,格萊特就跟著他在廚房里歡快地轉啊轉,好奇地詢問著各種調味料與食材的用途。巴羅耐心地解釋著,一邊攪動著鍋子里正在熬煮的糖漿,廚房里充滿了各種香甜的味道,有白色的霧氣逸出了蔓越莓餅干做的煙囪。
空下來的時候,巴羅就會帶上針線,來到糖果屋外的小花園里做漂亮的小裙子。小姑娘也跟著巴羅坐在花園里,安靜地看他將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縫在裙擺上。陽光下,亮晶晶的寶石流轉著光芒,但巴羅覺得,格萊特藍色的眼睛比藍寶石還要好看。
四
糖果屋的日子安靜又祥和。
格萊特在巴羅的教導下,又學會了做許多許多美味的甜點。
什么時候攪拌鍋子里的糖,什么時候撒一點點的鹽,什么時候可以加入其他的材料讓甜點更鮮甜……
直到后來,格萊特再也不用巴羅的指導,她自告奮勇地將一天里所有的甜點都包了下來。而巴羅只需要給格萊特做小裙子,在格萊特因為吃了太多的糖果長蛀牙的時候,給她熬煮一份甜甜的藥水。
在巴羅的眼里,格萊特是一個可愛又聽話的小姑娘。
清晨,她會早早地起床照顧花園里的花朵,然后剪下開得最茂盛的一朵玫瑰花,插|入糖果花瓶里。閑暇下來以后,她就留在廚房里,想著做一道如何美味的甜點,能夠讓巴羅開心。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格萊特還會甜甜地親吻他的嘴角,笑瞇瞇地說晚安。
這個時候,巴羅都會忍不住摸摸被親吻過的地方,傻笑出來。
很甜,不知道是格萊特做的甜點太過誘人,還是……他的心甜蜜蜜的。
等小姑娘到了十四、五歲時,她不僅沒有變得白白胖胖,還過了最美味的年紀。而巴羅恍然大悟,原來格萊特已經(jīng)陪伴了他那么久。
他不想吃她了。
他甚至還想……永遠跟格萊特在一起。
那……格萊特會不會因為他曾經(jīng)是個食人魔而遠離他呢?
巴羅并不想欺騙格萊特,所以,他將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了格萊特。他告訴她,他以前用糖果來誘惑迷路的小孩,在得到他們的信任以后再把他們煮來吃掉。
說完以后,他局促地轉著手指,等待著格萊特的反應。
格萊特看了一眼巴羅面前的空盤子——他將她做的美味甜點吃得干干凈凈。她的臉上不禁掛起了甜甜的笑容:“巴羅也想過要吃了我嗎?”
巴羅遲疑了一會兒,他的手心緊張得冒汗。他誠實地點了點頭:“想過!
“那么,巴羅現(xiàn)在還想吃我嗎?”格萊特笑瞇瞇地問,臉頰上的酒窩深深,像盛滿美酒一樣讓巴羅有些發(fā)醉。巴羅很快地搖了搖頭,解釋道:“現(xiàn)在不想了!
似乎還怕格萊特會誤會,他表情認真地又道:“以后都不會了,我只想吃格萊特做的點心。”
“當然……如果你還愿意留下來,陪我這個可怕的食人魔,一直陪著……”
“親愛的巴羅,我當然愿意。”格萊特輕輕地摸上了巴羅愣住的面龐。她的手指在巴羅的臉頰上流連忘返,感受到皮膚下那一層均勻的脂肪,格萊特面上的笑容更甜了,身體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你肯改過自新,我十分的高興……對了,巴羅,糖果會讓肉的味道變得更好嗎?”
格萊特……不怕他!
那一顆提得高高的心臟終于放了下來。巴羅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是的,味道很好……格萊特,我們不如搬出這里吧,一起去看看……”
巴羅的話戛然而止。
心很疼。
他迷茫地低下頭,卻看見胸口插著一把刀。
“那我就放心啦!毙」媚锼闪艘淮罂跉,她握著刀往巴羅的心臟插得更深,笑容甜得像蜂蜜一樣,“我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肉啦,巴羅,讓我吃掉你好不好?”
“哥哥的肉一點兒也不好吃,瘦巴巴的!
“親愛的巴羅,你吃了那么多的糖果,味道一定很好吧?”
……
巴羅倒在了血泊里。
格萊特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臉,生氣似的嘟囔道:“天天吃糖果,討厭死啦!”
“糟了!巴羅不在,我長蛀牙了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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