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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忍冬
BY hoshino shin
舊的收音機(jī)沙沙響著,
“今天從九州地區(qū)到北海道地區(qū)普遍降雪,請各位聽眾注意增減衣服……”女主播甜美的聲音傳了出來。
hiroto用濕濕的手去扭旋扭,另一個臺在放サザンオールスターズ的TSUNAMI,他輕輕跟著哼了幾聲。又走回洗手池邊,洗手。
嘩啦的水聲在閣樓里回蕩。
他很認(rèn)真的洗手,尤其是從來沒有帶過戒指的無名指。
桑田佳祐撕心裂肺的唱著,從舊的收音機(jī)里傳出,有些跑了調(diào)子。
hiroto走到桌子邊,拿起電話。
“shou?……我們分手吧!
桑田佳祐合著水聲一直在唱,房東太太在樓下咒罵。
hiroto手濕濕的握著電話。
冬天開始的時候,搬了第七次家。
只有三個箱子而已,hiroto自己找了輛自行車就運(yùn)了來。
樓梯踩上去會吱嘎作響,墻上還貼著山口百惠的掛畫,只是房東太太答應(yīng)沒錢的時候可以延遲付房費(fèi)。
他踩著積了灰的地板,想著這跟老家的倉庫差不多大。
比如這樣平的屋頂可以用來曬當(dāng)年秋天的蘋果什么的。
白天時候,他在都內(nèi)的設(shè)計學(xué)校上課,學(xué)帽子設(shè)計。
他對所謂的帽子設(shè)計毫不感興趣,他甚至從來沒帶過什么帽子。只是覺得來東京,畫了幾張帽子也許就會變成三宅一生。起碼不會再回去種蘋果了。
老媽在電話里問他怎樣,他把電話線拖的老長,仰在床上看山口百惠。
很好。他說,有幾間公司看中他的設(shè)計,大概會投入生產(chǎn)。在那之前還得寄點錢來,老家新下的大米也好。
媽說妹妹今年去縣里上高中,把錢都帶走了呢。
是嗎,那就給我寄點米來吧,我想吃家里的米。
好,明天到縣上給你寄,東京冷吧。媽說話帶著家鄉(xiāng)特有的尾音。
恩,東京好冷。hiroto回答。
天氣果真變得更冷了。
他白天睡到太陽升到老高,也不去畫帽子了。
起了床,去居酒屋刷盤子,夜里,在新宿的牛郎店干活,晚上八點一直到凌晨店里打佯。
他幾乎什么都干,甚至打掃酒醉客人的嘔吐物。
于是,他就一直洗手,一直洗,可還總覺得手上有難聞的味道。
他在吧臺后面,一邊洗手,一邊看SAGA。
SAGA先生是店里的牛郎,不多話,笑起來很好看,他的客人有男有女,很多名人。
他總穿合身的西服,白色的翹頭鞋,淡淡的香水味。
八點店里開門的時候,他經(jīng)過hiroto身邊時候也會問聲好,hiroto覺得他真是個親切的人。
比那個鼻子翹上天的NO.1好太多了。
于是,周日去下北澤的時候,他買了一雙和saga先生一樣的白色鞋子。
冒牌貨。他穿著在閣樓的鏡子前左照右照,不好看,果然東京人是裝不出來的,hiroto想著,把鞋子扔到床下面。
冬天中間的時候,他碰到了他。
事情碰巧。他手里端著垃圾,躲喝醉的客人,往后退的時候撞上了人,一手的垃圾灑了對方一身。
對不起,趕緊道歉。伸手去抓人家身上的垃圾,碰觸到西服面料的時候,斷知不是自己賠的起的貨色。
沒關(guān)系。穩(wěn)穩(wěn)的男聲,好聽的。
hiroto抬起頭。
他戴著斜斜的黑色小禮帽,修身的高檔短西服,頭發(fā)挑成金色,笑起來眼睛亮亮的。
hiroto突然有點想畫帽子了,比如讓這個人帶上一定會好看的帽子。
NE,我正好有點無聊,衣服臟了回不去了,不如你陪我喝一杯吧,我請客。
他說著,完全沒商量的余地。
他叫shou,都內(nèi)有名會社的社長小開。
這些hiroto都是聽別人說的,這樣開悍馬來新宿玩的少爺是不會告訴人家自己的底細(xì)的。
shou一星期來幾次,有時候找?guī)讉牛郎聊聊天,有時候喝一杯新加坡司令就走,hiroto站在廚房的簾子后面望著他。
和saga先生是一樣的人呢,優(yōu)雅,沉著,美麗,東京人。
被店長打了腦袋,不情愿的回身,卻聽見shou喊他,hiroto,hiroto來喝一杯。
沖店長翻白眼,仿佛客人指了名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干活。
和shou干杯,hiroto瞅了下對桌的saga先生,學(xué)著用手指夾了杯子,于是,這樣才能和shou干杯吧。
hiroto君真可愛啊。shou突然笑了起來,彎下身子,發(fā)絲也顫了起來。
hiroto不自覺的也想跟著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shou來了幾次后,帶hiroto去情人旅館。
來牛郎店的男人果然有那樣的癖好,hiroto想著,卻跟在shou身后上了樓。
手環(huán)著shou汗津津的后背,任他的唇在頸上游走,hiroto卻想著什么樣子的帽子適合他呢。
很疼,沒有告訴他是第一次。
天亮睜開眼的時候,他早就走了,枕頭下面壓著十萬日圓和門鑰匙。
給的不多也不少,很有禮貌,門鑰匙是意思要他拿去退房的。
hiroto把錢塞進(jìn)褲兜里,走進(jìn)浴室洗手。
一直洗一直洗。
晚上,hiroto拿出五萬寫了老家的地址寄走了。
還夾了一封信:我的帽子被人買走了,很快就可以在電視上看到濱崎步帶了哦。
shou晚上仍然來喝酒,和hiroto打招呼,笑笑的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只是hiroto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叫自己跟他出去。
洗澡,上床,按部就班。
hiroto問,NE,shou你為什么喜歡我?
你和他們不一樣。
身上有垃圾味不一樣?
不是啦。shou笑著咬他的耳垂。
再寄錢回家的時候,說是木村拓哉會帶自己設(shè)計的帽子,再下次是安室奈美惠……
hiroto哼著桑田的TSUNAMI,給墻上的山口百惠也畫上了帽子。
偶爾也會像情侶一樣和shou一起看看電影,逛逛街。
坐拉風(fēng)的悍馬回家的時候,hiroto在副駕駛座位上摸著車玻璃。
等我的帽子都賣了,我自己也買一臺。hiroto想著。
hiroto你喜歡這車?shou笑著問。
hiroto茫然的轉(zhuǎn)過來。有誰會不喜歡這樣昂貴的東西呢?
你喜歡的話下次我送你一臺吧。
hiroto愣在原地,不知道shou是不是在說笑話,但是他心里有想要的東西。
他看見saga先生的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白金的戒指。
兩條細(xì)紋花樣交織的戒指,設(shè)計簡單,卻樸實大方,一看就是高檔品。
帶在左手無名指上,一定是情人送的。
不知道saga先生的情人是什么樣子的人,不過一定是細(xì)心又有品位的人,才能相中這樣的戒指和saga先生。
hiroto在銀座的高檔首飾店見過這戒指,是一對的。
如果shou可以送自己一只差不多的就好了,他可以帶另一只。
shou性格很好,幾乎從來不發(fā)脾氣。
hiroto在商場看中的衣服,他會同款式每個顏色都給他買一件。
他受過很好的教育,懂的很多,不會讓人覺得膚淺。
最重要的是,冬天的時候,很冷很冷。
shou的懷里總是溫?zé)岬,他會一邊吻自己的發(fā)絲一邊把自己攬進(jìn)懷里。
冬天快結(jié)束的時候。
有一天,shou在店里喝了很多的酒。
他心情不好。頭一次見。
他要hiroto扶著才能上樓梯。
他滿嘴酒氣的湊進(jìn)hiroto,想推也推不開。
NE,shou,要不要喝點水?
不要,我要你。他口齒不清的說著,手已經(jīng)伸進(jìn)hiroto的襯衣里。
hiroto覺得身后有金屬硬物滑過的樣子,涼涼的。
今晚的shou很粗暴,像是發(fā)泄,又草草的完了事倒頭便睡。
hiroto慢慢的坐起身來,他回過頭,一直望著shou的左手。
他竟然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shou的左手無名指帶著和saga一樣的戒指。
絕對不會認(rèn)錯的戒指。
他瞅著saga先生手上的戒指,無數(shù)次羨慕他有個細(xì)心又衷情的戀人。他無數(shù)次的經(jīng)過銀座的首飾店,望著櫥窗里的戒指發(fā)呆。
現(xiàn)在另一只,帶在shou手上。
仍然漂亮,閃著奪目的光彩。
其實他一直帶著,認(rèn)識自己這一年來一直帶著。
為什么沒有更早發(fā)現(xiàn)呢?
從沒意識到他只是在saga身邊有客人的時候才無聊的找自己的喝酒,他晚上來看他,只能喝了新加坡司令敗興而歸。
也許因為自己只是看到每次枕頭下的10萬日圓,他的溫柔的笑臉,甜蜜的懷抱和明亮的眼睛。
hiroto望著shou的側(cè)顏,他睡的像個孩子。
他站起身來,去浴室洗手。
一直洗,一直洗,用力的搓著。
慢慢的就跪下了身子,淚順著臉龐無聲的流淌。
淹沒在水流聲里,再也聽不見。
去店里干活的時候,他收拾saga眼前喝空的酒瓶子。
視線停在saga那早已空了的左手無名指,他昨天陪了很多客人,此時有些累的靠在沙發(fā)上。
saga先生,hiroto低著頭。
恩,什么?他抬起疲憊的臉,依舊優(yōu)雅的問道。
戒指,你手上的戒指哪里去了?
你說這個?他伸手從兜里掏出那枚戒指,扔到桌子上。恩,和戀人分手了就摘下來了。
分手了,為什么?hiroto狠狠咬著自己的嘴唇。
為什么?為什么呢,我不知道,人總是會變的。saga笑了起來,hiroto卻覺得笑的勉強(qiáng)。
NE,hiroto君,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了,是名牌貨哦,可以賣很多錢的哦。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進(jìn)里屋去了。
hiroto把那枚戒指拿了起來,光彩奪目,自己想了好久的戒指,他慢慢的把它套在自己手上。
saga先生的尺碼比自己大一號,一抬手,戒指就飛了出去,在地板上滾出好遠(yuǎn)。
hiroto突然明白,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帶上這枚戒指。
從那天開始,shou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也消失了。
他有各種理由帶hiroto出去玩。
美術(shù)館,音樂會,高級西餐館。依舊優(yōu)雅,沉著,博學(xué),討人歡喜。
入夜里,在臺場的海邊。
他抬起手,捧起他的臉,說hiroto我愛你。
hiroto什么也沒聽見,他注視著他的手,空空的無名指,戒指不在了,卻留有一道白白的痕跡。
那么刺眼,即使戒指摘了,痕跡依然在那里,就如同即使說不愛了,那個人依然在心底。
海風(fēng)吹拂著,好冷。
hiroto輕輕推開了shou,說,我們回去吧。
冬天的末尾。
廣播里說最強(qiáng)的冷空氣登陸日本了,廣播里放著TSUNAMI,浴室里水流嘩啦的響。
hiroto手濕濕的握著電話。
“shou?……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shou喊了起來,為什么?
不為什么。
有別的男人了?
不是。
我給的錢不夠多?
不是。
你不愛我了……?
……。hiroto握著電話立在原地,手濕濕的,半餉。能分手嗎,求你。
好吧,我知道了。shou的聲音很沮喪。你果然和他們不一樣呢。
也許吧。hiroto想起他手上白白的戒指痕跡,笑了。輕輕的放下電話。
果然和他們不一樣呢。放下電話的shou,打開手前精巧的首飾盒子,里面并排放著一對鉆石戒指。
南非產(chǎn),六克拉,在冬日的陽光照射下依然放出奪目的光彩。
他笑了笑站起身子,經(jīng)過門口的時候,把戒指扔進(jìn)了垃圾桶。
hiroto把窗戶打開,一瞬間,清新的空氣擠了進(jìn)來,閣樓里頹然開朗。
春天快來了吧。
他揀起掉了一地的畫稿。
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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