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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莊子·田子方》:\"向者先生形體掘若槁木,似遺物離人而立于獨也。\"
寫給形單影只的人的小說,那段時間的生死離別,我想只用萬余字淡淡地寫過去,不是要誰理解或者同情,只是個記錄,平靜的聽我講完我的故事,然后各自離去,不帶牽掛。本來連講的必要似乎都是沒有的,可是我太寂寞了,太寂寞的想說說話,所以讓我任性這一次,讓我給你講講個離人的故事
內(nèi)容標簽: 布衣生活 情有獨鐘 虐文 復(fù)仇虐渣 悲劇
 
主角 視角
王壽
安洋
配角
聶峰
聶源


一句話簡介:請聽著《大魚》看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650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34,047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074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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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終關(guān)懷-離人

作者: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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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莊子·田子方》:"向者先生形體掘若槁木,似遺物離人而立于獨也。"

      醫(yī)生,我真的沒有家屬,我是孤兒……
      我垂下眼簾裝可憐。
      話是真的,可是這可憐狀,我只想用呵呵兩個字來總結(jié)。你想想看,都過去三十多年了,你知道你肯定沒有家人,孤兒院也著實是個慘無人道的地方的時候,你還會傻兮兮的覺得自己可憐,是不是有點傻缺?蓱z,都是給那些覺得會有人在意他的自怨自艾的人準備的。我早早就覺得大可不必了。但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讓醫(yī)院收留我——沒錯,我窮的連收留我的地方都沒有。

      在出租屋里收拾行李的時候,我慶幸自己的聰明,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簽了把遺體捐給醫(yī)院的同意書。這樣,我連后事都已經(jīng)解決了。其實當時醫(yī)生的顧慮我也理解,畢竟這年頭,停尸費就挺貴的,更別提喪葬火化了。反正也沒有祭拜我的人,這些倒是都好解決,只要自己想得開就真的很好解決。
      人只要自己想得開,很多事情其實就很好解決。我也只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寂靜地死去。至少,醫(yī)院里從來都不缺人。漫漫長夜,哪怕是聽人呻吟都好,我害怕那純粹的安靜,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那種可怕的安靜。

      安洋,我嘆息了一聲,本想我已經(jīng)把和他相關(guān)的東西整理的干干凈凈,到底還是落下了他的一件襯衫。我這健忘的腦子,難怪會長瘤子,估計就是太久不用了,所以才會銹成了瘤子。醫(yī)生說,都大量流鼻血了,你怎么都沒想過要來醫(yī)院?我說我忘了!斑@都能忘?”他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當然會忘,我頭疼得忘了。如果不是這次頭疼之后窒息了,估計我還不知道我已經(jīng)是晚期了呢。
      我很慶幸,當時窒息的時候是小敏在我身邊,而不是安洋。
      晚期了,我很感嘆,連哭都忘了。因為是晚期了,所以很多事情反倒變得簡單了。之前的糾結(jié),現(xiàn)在看來都是多余的。

      環(huán)顧這間小屋,從我畢業(yè)住進來已經(jīng)七年了,一直以來我把它收拾的很干凈很溫馨。雖然我很少住,但至少在我一個人如喪家犬的時候,這間屋子還是很好用的。它給了我一切的庇護。可是我現(xiàn)在要離開它了,有點傷感,我在這世上留戀的東西本來就很少,唯獨這里是陪伴我最久的東西。明天是我在這小屋里住的最后一天了,今天收拾了行李,該賣的賣,該送的送,該扔的扔,一切就在這里劃上了休止符,我的愛情,我的漂泊和我的人生。我要好好計劃,明天是我在這世間逍遙的最后一天,然后我就要住進那蒼白的醫(yī)院……

      我還有多久可活?我輕描淡寫,壓抑著自己的顫音。
      可能三個月,也可能就明天。你的情況不太穩(wěn)定。也許是感染了我的冷漠,醫(yī)生也很冷淡的說。可能一個窮鬼真心的想死在醫(yī)院里,讓他覺得麻煩。
      我們會看著你的財產(chǎn)用藥的,如果后期沒有醫(yī)藥費了,我們就要停藥了。他自然的看著我,看來這種事雖然新鮮,他也見怪不怪了。

      明天,我要好好過。窗外明亮的月光,透過樹影灑進來,溫柔地照在被上,我的身上,像媽媽的手,雖然我不知道媽媽的手是什么感覺。我今晚要好好睡一覺。
      我沒有感情特別好,需要好好道別的人,但我要和自己好好道別。我擔心自己病到最后,就沒有力氣做這件事,那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明天,我要買自己一直憧憬的那對翡翠耳墜和那件長裙,然后在雅馨和他進餐的那間法國餐廳進餐。是的,他從來沒有帶我去過,可能是覺得我不配吧。我只在窗外遠遠的見過他們進餐的樣子,忽然讓我覺得,那不是我能出現(xiàn)的世界,我只是傻傻的看著,看著他開朗的表情和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的神情。他們坐在落地窗邊的樣子,就像餐廳里的櫥窗模特——我常常替客戶設(shè)計的那種,那么完美般配。他沒有發(fā)現(xiàn)我,可能看她看的太專注了,忘了四處看看。那天我哭了,我和小敏喝酒的時候哭了,然后我就窒息了,F(xiàn)在想來,這樣的設(shè)計真的很完美了,誰都了無牽掛,除了我,誰都沒有遺憾。雅馨離婚了,帶著她和安洋的女兒,和那個她并不愛的富二代離了婚,在五年后,選擇了愛情,要回到已經(jīng)事業(yè)有成的安洋的身邊。多么完美的故事。雅馨是個精明而完美的女人,不僅有精致的外表,高挑纖柔的身體,還有一個精密的頭腦。這樣的女人,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也非常適合呆在安洋的身邊。

      我學(xué)著那天雅馨的樣子,穿著我最愛的那件長裙,輕輕地酌著紅酒,原來那天的那餐,是這個味道。果然是人要靠衣裝的啊,以前的自己真的考慮了太多的以后,怎么都沒想過要在自己身上投資呢?原來去美容院是那么舒服,原來我?guī)萧浯涠鷫嬕矔@得剔透,原來那件長裙那么長,要我再買雙恨天高才能勉強駕馭得了它。在胡思亂想的間隙,我告訴自己,我要少喝點,一會免得又踩到裙角了,我可不想在這么完美的一天里用一個狗啃屎做結(jié)局。
      最后悔的是我那回頭一瞥,看到了那個我熟悉的車牌號,副駕駛那靚麗的一閃,雅馨今天穿了一件寶藍色露肩長裙,領(lǐng)口的水鉆灼灼生華。我忙低下頭,草草地解決了杯中酒,盤中菜。他們今天帶著女兒一起來用餐,看來是進展順利啊。不想做那煞風景的一筆,我急忙結(jié)賬,然后有些狼狽地到衛(wèi)生間躲避。

      ——待他們落座后再找個機會出去吧。
      我呆在衛(wèi)生間門口的角落里琢磨著。來往的客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我也只好忍了。出去會比在這兒被像怪物一樣參觀還難受:畢竟我和安洋沒名沒分,說是男女朋友吧,我們沒有明確過;說是普通朋友吧,我們的關(guān)系還很親密;說是熟人……無論哪種立場,我在雅馨面前都矮一截——她是正牌前女友,安洋的初戀情人,夢中情人……我也沒有任何資格指責安洋始亂終棄、和舊愛藕斷絲連。不用PK,我就已經(jīng)被KO了。
      他們終于坐下了,是上次那個落地窗的位置,幸好那里離廁所很遠。趁著他們點菜的間隙,我快步走出衛(wèi)生間,向門口走去。就在我快到門口那一刻,安洋忽然抬眼環(huán)顧餐廳,我忙拉住一位剛剛進來的身影,“拜托你,遮著我出去”。
      那個高挑的身影終于讓我安全的走出了餐廳,我猜想安洋應(yīng)該是沒見到我才是。出門我的心還在突突地跳,我甚至連往窗口他們的位置看一眼的膽量都沒有。
      我該打輛車快點離開這里。想到這里,我抬眼看著前面的車水馬龍,這個點兒不好打車啊。
      “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好聽的聲音,深沉而不低沉,是我喜歡的聲音。我忙看向身邊還在的身影——高挑,結(jié)實的一位男士。拉住他的時候都不知道他原來是個男的,這一刻,我該怎么解釋剛才的那個場景?人家笑話我自我意識過剩怎么辦?
      在我糾結(jié)的時候,他好脾氣的等著,“你不介意我先抽支煙吧”我尷尬了,人家嫌我磨嘰時間太長了啊。但,我介意,氣管不好,還有咽炎,你抽煙是想要我死嗎!罢埬闼臀一厝ァ!
      終于在短時間內(nèi)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區(qū)域,路上無話,走出有兩公里,餐廳早已不見了。“謝謝您,送到這里就好了”我說著,第一次詳細看著送我的人。他有好看的眉眼,瘦削剛毅的臉。是我的菜!斑@里就行了嗎?”他還是好脾氣的問!笆堑模呀(jīng)很麻煩您了。剛才您應(yīng)該是要進去吃飯吧,這離我住的地方也很近,這里就好!彼πΓ蜷_了車門鎖!罢娴姆浅8兄x您,再見。”
      看著他的車掉頭回去了,我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回到住處。時間到了,灰姑娘坐著南瓜馬車回到了父親的家,睡在了火爐旁。我在人世間自由度過的最后一天,就這么草草地結(jié)束了。沒有什么遺憾或者可惜,雖然不完美,也終究是要結(jié)束的。褪去華衣錦服,珠翠琉璃,我只是一介平民,命比白菜賤,活不痛快也死不起。
      回到小屋,看著手邊簡單的行李,環(huán)顧四周,家徒四壁。白天已經(jīng)和房東結(jié)算清楚了,住了今晚,明天一早去辦住院手續(xù),這里也和我無關(guān)了。那晚,我在月光下坐了一夜。

      剛住院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雖然經(jīng)常痛不欲生,但是還有叫鎮(zhèn)定劑這種東西,主治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的用藥重點在減少痛苦,然后在脊椎穿進去一根針,裝上了一個麻醉包。我把量調(diào)到最低,爭取讓它用的慢一些,這樣可以省些錢,讓我不長的日子盡量舒服些。我的另一筆大開銷就是我給自己定了一個輪椅,醫(yī)生說,醫(yī)院的輪椅要租的話是按天算的,我想想太貴了,就自己網(wǎng)購了一個。我和醫(yī)生說,如果我死了,這個輪椅就留個下一個我這樣的病人吧。誰知道他會不會照做,反正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有那些糾結(jié)。也許是因為我沒有什么家屬,所以主治醫(yī)生和我說話都是直來直去,這樣反倒好,彼此都比較輕松。我的人生,也沒有多少時間拿去客氣了。反正只要心態(tài)好,只要情況不是最糟,我在醫(yī)院還是很舒服的,雖然醫(yī)生護士不太溫柔和藹,可是病人之間還是很和諧的。另外住院部的庭院風景還是很美的,這個設(shè)計我很喜歡,也很人性化。在我?guī)状蔚囊笙,主治醫(yī)生同意我把我多人間的床位挪到窗口的位置,這樣我可以每時每刻,只要睜眼就看到美景。他會同意,可能也是明白了,我也只剩下美景了。住院一個星期了,我連一個慰問短信也沒有。他偶爾也會為我嘆口氣——再冷酷的人,也會有無奈而去同情的人類吧。
      在這七天里,我也不是一無所獲。隔壁有個8歲的小男生,叫聶峰,非常淘氣,每天都要跟在查房的醫(yī)生身后每個房間走一趟,走了兩天,他就發(fā)現(xiàn)我身邊總是沒有家屬,也許怕生,人多了他有顧慮吧,所以第三天,他趁人少時單獨來到我床邊,“阿姨你什么病?”我正看書,被他一問我倒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很疼的病”我笑著看他。“我的病也很疼,渾身骨頭疼!彼悬c心有余悸地說。我的心一沉。那天,那個叫峰峰的小男孩一有時間就來找我,要我陪他踢球,和他畫畫,曬太陽?赡芴聠瘟税,今天是上課的日子,他的朋友沒有辦法來看他。
      第四天,主治醫(yī)生在庭院看到我們在玩,路過我身邊時說,看來真是同類相吸啊,然后又莫名地深深地嘆口氣。難得看到他這么傷感,我有點在意!八昧耸裁床?”“白血病,配不上型,現(xiàn)在每天就靠輸血活著,這么拖下去也和你差不多!薄斑@種話你為什么能這么輕松地說出來?”我有點埋怨他告訴我,醫(yī)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陽光刺眼,我的眼睛有點酸痛。“峰峰,阿姨想睡午覺了,我們回去吧”我有點控制不了自己哽住的嗓子。
      我不明白,為什么除了我這種沒有人管的人會死,那么小,被父母百般愛著的孩子也會死。

      我和峰峰每天一起過著數(shù)秒的日子,只是我是知情者,看著在也許剩余不多的生命里,還拼命頑強快樂地活著的峰峰,我忽然能理解那種可憐的心情。他越快樂,我越難過。我越來越消沉,常?粗鴷,忽然就哭了,淚如雨下,嚇得在我旁邊畫畫的峰峰不知所措,“阿姨很疼吧,峰峰也常常這樣,忍忍就過去了,不會總疼的!彼w貼地拍拍我的背。晚上確實不再寂寞了,常常有呻吟聲,只是這呻吟的聲音是我發(fā)出的,一開始還很不好意思,但經(jīng)常疼得太厲害了,就顧不上那么多了。病友一開始都很和善,慢慢也有些微詞,我也只能無奈地裝作沒看見。一個將死之人,其實沒什么好顧忌的,只是盡量與人為善罷了。
      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離開,我很羨慕。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手術(shù)成功走的。他們或被家人,或被愛人接走時的模樣,讓我的心被硌的生疼,那么的理所當然,那么自在,那到底是什么感覺呢?
      峰峰的父母很忙,好像父親是會計師,母親是律師,典型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可是這樣的病情,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所以讓他們一刻也不敢停下來,每天只能匆匆地看看峰峰就走,大多的時間,都是爺爺奶奶在照顧峰峰。他似乎也很寂寞。漸漸地,爸爸媽媽來了峰峰也不愛和他們說話了。
      有一天峰峰問我,阿姨,錢是什么東西?是不是沒有錢峰峰的病就不會好?那有錢就會好嗎?
      我看著在花壇邊挖土的峰峰,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頭低下去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我忽然覺得有點悲涼,無論是沒錢治病也沒有人來探病的我,還是雖然家境殷實卻獨自面對病魔的峰峰,我們都那么孤單而無助,面對死亡,都那么無能為力。那一刻,我覺得比死更可悲的,可能是活著。
      那晚,譚醫(yī)生,也就是我的主治醫(yī)生,特別在下班前來看了看我的情況,他似乎聽到了峰峰的話,也看到了我的表情。我不明白作為一個醫(yī)生對于我這樣一個病人的心態(tài),他應(yīng)該是同情的吧。
      隔天,我正準備吃午飯,醫(yī)院的訂餐,固然是不好吃的,可我也沒有別的選擇。我床下的皮箱里,有我最后為自己買的翡翠耳墜,可不知道為什么,那成了我最后的固執(zhí),說什么,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想把它變賣了。所以,我依然過著節(jié)衣縮食治病的日子。
      那天中午,峰峰就在我準備動筷子的時候闖了進來!鞍⒁蹋铱吹揭粋好美的女孩子”。他激動的小臉,難得的有了紅暈。我也被他感染的很興奮,“我去看看?”
      走廊里,我先看到的是久違了的安洋的身影,看到的那一刻,我心中一震,可是隨后,那個修長的身影,帶來了一陣苦澀,在我的喉間蔓延。原來峰峰說的“好美的女孩子”,是雅馨的女兒,彥月。
      “安彥月!贬t(yī)生叫到名字時,雅馨匆忙走過去,就在安洋要尾隨其后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我——形容槁枯,骨瘦如柴地坐在輪椅上,了無生氣的我。他愣住了,用不確定的聲音喊著“壽喜?”王壽,我的名字。只有他會叫我壽喜,原來他還記得有我這號人?墒,那個安彥月……看來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最起碼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連孩子都已經(jīng)隨了他的姓……
      我苦澀的笑笑,點了點頭。轉(zhuǎn)著輪椅打算離開。
      “安洋”雅馨在叫他,“我一會兒去看你,彥月感冒燒成了肺炎,我得去看看”他緊張的快速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呵……他連我的病房是哪里都沒問,怎么看?我默默地朝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回住院部,這也許是我們這一生最后一次相見。只要躲著,就再也見不到面了,我們的關(guān)系是如此的簡單。
      安洋后來自然是沒有來看我。
      那晚我又開始疼,前所未有地疼,然后就失去了知覺。
      我似乎又回到了和安洋相遇的那個時候,我為他的新店設(shè)計櫥窗,每次提案發(fā)生爭執(zhí)時,我們都劍拔弩張,卻不成想出來的效果卻很好,于是有了長期的合作。這些年來,我親眼見證了安洋一步一步的發(fā)展軌跡,看著他變成功,變富有,我一點都沒有感到輕松。然后,一次我們和雙方公司的同僚去酒吧喝酒,我們都醉了,結(jié)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們在酒店里,那是本市最豪華的酒店。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偷偷把包里所有的幾百元悄悄放在床頭柜上,也不知道夠不夠房費,只是這樣趁著安洋沒醒就逃掉了。
      的確,我喜歡安洋。至今為止,那天早上喜悅和忐忑的心情還栩栩如生。我依然為他心動。一切都重現(xiàn)了,這次我只是個旁觀者,看著我們的過往,我依然會隨著當時的心情而動搖。原來我一直都是這樣愛著他的,原來我對他沒有那么灑脫。
      之后我們沒有任何說明的,偶爾見面,然后漸漸變得頻繁。我記得有次喝酒喝多了,我說過喜歡他的話,然后就醉過去了。第二天早上我發(fā)現(xiàn)我們依然在酒店,他什么也沒說,就這樣不清不楚的,日子過去了。我沒有勇氣問,他也沒有說明。后來漸漸地,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帶我去他的住處,我們開始從酒店搬到了他家,我依然會早上離開。他家很大,我們卻沒有同居。因為他沒有提,我也沒有要求。
      本來,他的朋友就經(jīng)常去他的公司,我們見過很多次,所以他的朋友們見到我和他在一起也不會奇怪,經(jīng)常托我做些七七八八的小案子,我也都接,常常因此賺點外快——我其實也該感謝他,不然我也不會有積蓄來醫(yī)院治病等死。我不知道他怎么和他的朋友說我們的關(guān)系的,沒有人問起,就好像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被提起的價值,也沒有被愛的可能。
      去他的家,我總是盡量的晚去早走,因此每次都是他開的門。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他沒有主動給過我備用鑰匙,我也沒有主動要求過,可能覺得沒有必要吧,也許是因為我本來就明白我不可能變成那里的女主人。還記得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興奮的一夜沒睡。現(xiàn)在,我寧愿我那晚睡死過去。因為,半夜,他哭著叫了雅馨的名字。那時,我的心像針扎了一樣。起身穿上衣服走了。第二天他問起,我說突然來了大姨媽,在他家不方便,然后尷尬的又一次逃掉了。
      有些事情,我寧愿我一生都不知道。聽到雅馨的事情,雅馨的女兒是安洋的,都是從他朋友那里知道的。他從來沒有解釋過一句,我也裝作不在意。但從此我在他家放的東西,都限制在我的手提包能裝下的數(shù)量,盡量不留下任何我來過的痕跡。我知道沒有愛情,住在一起就像拼房,所以一直都住在出租屋里。他也來過兩次我的出租屋,只說有點小,不過很干凈很溫馨。之后我就再也沒讓他來。
      庸庸碌碌我們也在一起三年了。他的朋友都沒有特別問過,就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了。我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淳湍菢幽J了,可能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會是什么長久的關(guān)系吧。可是我不是這么想的,每次深夜躺在床上,我都在想,我會一生愛著安洋,無論以什么方式,我都要守在他身邊。現(xiàn)在看來,這個想法實現(xiàn)了,實現(xiàn)的如此簡單。我的一生,原來這么短。
      我一直抱有幻想,他再愛雅馨,可是畢竟雅馨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我還是有機會的,只要這樣默默陪著他,他心里會知道的。只要他一直都找我,那么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在一起?珊芏鄷r候,我卻覺得自己像個第三者,也許是因為隱隱明白,是不是第三者,從來都看是不是被愛的那一個。我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跟著他,似乎又沒跟著他,也一直拒絕著其他的男人和嫁人的機會,就這樣過到了現(xiàn)在。
      現(xiàn)在想想,我那時候的想法果然是太天真了。我忘了世事無常,我忘了斗轉(zhuǎn)星移,事情會變的。當知道雅馨離婚后,他就再也沒有找過我,我明白的,我應(yīng)該退出舞臺了?墒俏乙稳ズ螐哪?就在我彷徨不知所蹤的時候,上天冥冥之中都為我們選好了各自的結(jié)局。我的去路,從來都由不得自己。那么至少讓我選擇自己離開的方式吧。
      知道得病了,我用最快的速度辭了工作,退了房子,對外都說我找到了一個親戚,去投靠他。關(guān)掉了電話和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一個人躲到了醫(yī)院。其實我給過他機會找我。我一直在等他聯(lián)系我,問問我好不好。可是我沒有等到。我曾去過他的住處的樓下,恰巧看到雅馨帶著孩子出來,就再沒有去過。那晚我哭了一夜,眼淚不知怎么的就流出來了。
      我真的覺得我的眼淚流出來了,很涼。
      “她醒了,終于醒了”周圍有人的聲音,然后峰峰焦急的聲音就響起來“阿姨,你終于醒了!嚇死峰峰了,哇~~”
      我勉強睜眼,看到床邊有兩三個護士和兩個醫(yī)生,一個是譚醫(yī)生,另一個……額,那不是那天在餐廳擋著我出去的那個帥哥嗎?
      “你感覺怎么樣?”譚醫(yī)生表情嚴肅的問。
      “還……好……”我?guī)缀鯖]有聲音,口渴的要命。
      原來我半夜昏迷了,是峰峰早上來找我吃早點時,發(fā)現(xiàn)了我氣息微弱,那時我的身體已經(jīng)有些涼了。
      那次危險過去了兩天,我的床頭開始每天都有一束鮮花,連花瓶都備好了。是我喜歡的,簡約而有設(shè)計感的造型。不知道是誰,可能看過我和峰峰畫的畫,知道我喜歡這類的東西了吧。譚醫(yī)生說,我的主治醫(yī)生換了,聶醫(yī)生,就是那個在法國餐廳擋著我出去的帥哥,他叫聶源,我想想我們的相遇,還真是人如其名,孽緣。
      有一天我又在中午曬太陽,譚醫(yī)生反常的走到我身邊。不知怎么的就聊起那天我出危險的事情。
      “是峰峰按了急救按鈕,你自己不按,別人也不知道你出危險了吧。他嚇壞了,拼命地哭喊,護士才能那么及時趕來”譚醫(yī)生不咸不淡地說。
      “哦,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想要我活著的。”我說的有點艱澀。良久,我問,醫(yī)生我也能給別人配型嗎?
      “給峰峰?”
      “是,沒準我和他的恰好合適呢?”
      “為什么?就因為他救了你?這個對身體負擔太重了,可能會加速你的死亡!
      “我不怕,因為他希望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不怕。”我輕輕地說,我已經(jīng)使不上力氣說太多話了,我也怕自己的時間不夠了。
      HLA檢查很快就出結(jié)果,那天我正在和峰峰一起在庭院曬太陽,他最近特別愛畫畫,越發(fā)的不愛笑了。為了他,我學(xué)了很多笑話,以前他還很配合,可是后來就心不在焉,以前他常常擔心班級的座位會被老師搬走,隔壁他喜歡的女孩子會和別的男孩子玩,現(xiàn)在慢慢也不會說了。也許,醫(yī)生每次都說還要再住一個月,他漸漸明白了些什么吧。我越來越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是今天,我很開心地和峰峰說,你的病,肯定能治好。他忽然抬眼看我,眼睛亮晶晶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可憐的情緒。
      我,被一個8歲的孩子可憐了。

      我越來越頻繁的檢查身體,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在我還有體力時,給峰峰做骨髓移植做準備。每次都是聶醫(yī)生親自來推我去檢查,他很溫柔,也很少說話,我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和別人聊天。只是漸漸我知道了,聶源是峰峰的叔叔,他是國外回來的骨髓移植方面的專家。我后來還知道,原來譚醫(yī)生早就知道我的血型和峰峰匹配。我忽然好笑,覺得自己連快死了都在被別人利用,只能做別人的道具?墒俏乙呀(jīng)不在乎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沒有人愛我,所以都不重要。
      手術(shù)前那天,做好了一切準備,聶醫(yī)生破天荒的沒有急著走。他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幫我掖了掖被角。然后,他笑著說,你還記得咱倆相遇那天嗎?
      我說,記得。
      你知道嗎,我開車走了之后,又掉頭回去找過你,可是你走了。
      我無言以對,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以為你會再去那家西餐廳的,之后我只要有時間就往那跑,卻再也沒見到你。直到我的同學(xué)譚秋雨給我電話,說他的一個病人和峰峰血型匹配,我來到這家醫(yī)院,才再次見到你。”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面無表情,他卻很沮喪。我越發(fā)的不明白。
      “看到你的那刻,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認出來后,我當時真的很震驚,太震驚了,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庇质沁@樣的情況,在我要死的時候和我說些莫名其妙有的沒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聶醫(yī)生,我明天就手術(shù)了吧。你是不是想說別緊張,你會處理好一切。我不用安慰,你們比誰都清楚吧,我快死了。”
      他錯愕,忽然沒頭沒腦的說,我對你心動過。然后,忽然起身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愕然了。一切都太混亂,又太突然。
      “原來那些花是他送的……”我喃喃道。其實有些時候知道真相還不如無知,至少我不會知道安洋一直愛著雅馨,不會知道那每日溫馨的鮮花其實是歉意和贖罪,不會知道一句動心過就要我一條命,打破了我一切浪漫的想象。我又一次被生活給拋棄了。

      我被推進手術(shù)室時在走廊遇到了要一起推進去的峰峰,他眼睛亮晶晶地對我說,阿姨,對不起。原來他越來越沉默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太小了,不知道如何對我開口。那他是不是就是因為知道我是他的配型才接近我?現(xiàn)在計較這些也沒有意義,我總是明白的那么晚又不是時候。我笑笑,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

      手術(shù)做完了一個星期,我現(xiàn)在更虛弱了。只能躺在床上,連庭院也去不了了。峰峰來看過我一次,坐著輪椅。手術(shù)很成功,他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治療時間,才能排除危險。而我,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聶醫(yī)生也常常來看我,他現(xiàn)在會握著我的手和我說話,或者喂我吃飯喝水,有一天,他趁著我睡著偷偷親了我一下,我知道的,心里不小心停跳了一拍,可是沒有睜開眼睛。時間就那樣慢慢地過去了。

      手術(shù)后的第二周,一個周六的早上,我死了,很安靜的,早上沒有起來。聶醫(yī)生哭了,他幫我蓋上了白床單。他們都沒有讓峰峰知道,他的病情還是不很穩(wěn)定。

      在我死后的第二天,我最想見的人拿著鮮花來找我。
      他拿著一大束玫瑰。
      聶醫(yī)生很沒有好氣的接待了他,說明了我的情況,然后帶他來看我。

      冷柜的抽屜打開了,抽屜抽了出來,我被裹在一個黑色的尸袋里。拉鏈拉開時,我蒼白瘦削的臉露了出來——還好,我沒有死的很難看。死后的我,安靜平淡,僅此而已。既不嚇人,也不獨特,只是平常,就像我的人生,沒有人記得我,也沒有人珍惜。
      “為什么她會在這里?這里多冷啊!”安洋絕望的說,有點失態(tài)。他應(yīng)該哭了吧?雙肩有點顫抖。
      “現(xiàn)在才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她一個人在醫(yī)院住了兩個月,一個看她的人都沒有!甭欋t(yī)生恨恨的說,眼圈有點紅了。
      說實話,他倆的反應(yīng)都有點超出我的想象,聶醫(yī)生轉(zhuǎn)身不看安洋,哽咽了。安洋則抱頭痛哭。原來他們都對我有這么深的感情嗎?看來無論是誰的死亡,對別人和自己都是很嚴重的事情啊。我感慨。
      其實,他只是看見尸袋打開的那一塊,我的臉。我的內(nèi)臟,能用的,在死的那刻已經(jīng)被掏空了。不知道他看見了會怎么樣?我飄在空中,無奈地想著。我無奈,連死了我也不得不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為什么,我死了,卻走不成。也許我愛安洋,遠遠比自己想象的還深,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那天安洋陪了我很久,說了很多話。從我們最初的相遇,到我們第一次發(fā)生關(guān)系,他說他不明白為什么要把喝醉的我?guī)ゾ频,只是覺得很沖動,卻不明白那是什么感情。后來,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就那么蒙混著和我保持著聯(lián)系。他說,他一直等著我和他要他住的房子的鑰匙,可是我每次都早早的就走掉了。很多次他想把準備好的備用鑰匙給我時,卻發(fā)現(xiàn)我都把隨身帶來的東西帶走。他不清楚我想要什么樣的感情,但很想了解我,便想去看看我住的房子,去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么小。我不允許他去之后,他又去找過我,發(fā)現(xiàn)很多時候我都不住在那里。他曾以為我額外有情人,所以曾經(jīng)想過分手,可是卻越來越在意我。于是讓他的朋友跟蹤我,并且在每次喝酒時和我套話。他的每個朋友,都知道我的情況,因為他們都曾跟蹤過我。由此,他才知道我是個孤兒,除了小敏,一個好朋友都沒有。連小敏都只是比較熟的同事關(guān)系。于是,他想要照顧我,想和我攤牌?汕∏∵@個時候,雅馨離婚了。他很欣喜,被高興沖昏了頭腦,以為一直等待的機會終于來了。他本以為會重溫舊情,而且還有個女兒。那時候,他真的把我的事情給忘了。當那天他在西餐廳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也發(fā)現(xiàn)了我慌忙抓個人躲避的場景。他暗笑,被雅馨看見了。他找過我,去過我的公司,才知道我辭職了。去找過小敏,知道了我離開了這個城市去投靠親戚,他以為我找到了照顧我的人,從此離開了他。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他愛我,愛到可以共度一生。他和雅馨攤牌時,雅馨大鬧了一場,說要找我算賬。他找不到我,又怕雅馨繼續(xù)鬧下去,就和她談判。雅馨是個談判好手,手里拿著安洋和彥月的親子鑒定,談判的結(jié)果是:安洋幫雅馨和彥月移民去澳大利亞,并支付她們母女生活費直到彥月十八周歲。如果不是彥月在要出國前感冒發(fā)燒得了肺炎,他都不知道我已經(jīng)在這間醫(yī)院住了一個半月的院,更不知道我已經(jīng)快油枯燈滅。當他看見我的時候,就像腦袋忽然被重重的撞了似的,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他以為我那個樣子應(yīng)該會住很久的院,所以想先把雅馨母女送走再來找我。
      可是,見面已經(jīng)是陰陽相隔。
      他說,他不知道這一生還能否找到所愛的人,他問我他一個人該怎么辦。聶醫(yī)生在一旁沉默著,忽然起身打了他一拳,你是個混蛋!便揚長而去。
      我從不相信一個男人,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這一生什么的,不過很多事情解脫了,知道了結(jié)果,就沒有那么痛苦和糾結(jié)。可是我沒想到生者會那么想不開,安洋從此除了生意,幾乎不與女性接觸。他把我臨死前所有寫的東西,看的書,畫的畫,還有那對翡翠耳墜——那是他曾經(jīng)和我去商場時,我試戴,他說很好看的東西,放在他的床邊,沒事就會一個一個拿來看。他找過很多保姆,錄用的條件都是要會做我常給他做的鍋包肉?墒,他總是吃不到滿意的味道。他的床邊放著我唯一留給他的照片。他只穿我說他穿著好看的衣服,直到我死后五十年,他也行將就木。他對著我的照片說,這一生他虧欠我的,他要來生還我。
      我決定在他臨死前一天投胎了,這一生我已經(jīng)愛的辛苦,下一世我不想再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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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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