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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子傲是一只狼。在別的狼眼里,她如她名字一般孤傲,加之毛色與他們不同,脾氣冷漠的不搭理人,所以子傲是被孤立的。當(dāng)然了,子傲是一只母狼。
幽冥是一座山,一座占據(jù)了這片大陸三分之一的山,臨界是三分之二的海,中間是一座小島,海下便是龍的宮殿了。這里是和諧的“動物園”,雖然也會有小的戰(zhàn)爭,卻也無傷大雅,總是要吃食物的。狼是這里唯一的霸主,山與海相鄰,卻像是隔著一層結(jié)界,互不相犯。子傲初至這里的那一天,一切都變了。
無邊的黑夜,沒有了白日的喧囂而各自安眠。
山之角的此處有一處龍?zhí),連帶著旁邊的木屋是子傲偏安的一隅。沒有生物敢涉足的地界。龍?zhí)兜倪呇刂昧艘粡埱,許是黑夜太黑,辨不清顏色的。子傲輕輕伏在上面,下吧搭在前腿上,呆呆的盯著水面發(fā)呆,空洞的眼,無聲訴說著孤寂。水滴滴落于水面倒映的那輪圓月,蕩起一柱白玉的水,如是月亮溫柔的回應(yīng)。映的子傲通體銀色的毛皮愈發(fā)透亮,美得有些妖異,恍若鬼魅。
半晌,潭水自中央漾開一圈一圈的波紋,而后層層翻涌著,碩大的龍頭破水而出,是一條黑色的龍,寒煙瞇著龍目看了看潭沿猶自發(fā)呆的那只小狼。輕手輕腳的出了潭,化形坐在潭邊的石頭上。饒有興致的盯著子傲看,每夜響起的琴音便是這狼所彈吧!
寒煙是一條龍,一條沉睡近千年的龍,在這座山清幽的龍?zhí)独铩?br> 都說龍是多情的,寒煙卻不認同。她自己就是個例外,存活了五千年那顆龍心便沉寂了五千年,見誰都沒動過。方才回了一次龍族,族中祭司有言,她的紅鸞星已亮,還以擔(dān)憂的眼神看著她,她只作笑言,沒有在意。而今看見這只狼有了猜測,只是這狼美則美矣,但是是只母狼吧!往日在族中,兩只母龍在一起,她不是沒有見過,只是發(fā)生在別的龍身上的事,與她無關(guān),無甚感覺而已。不過她也不是迂腐之人,也不至于接受無能。
子傲努力聚起焦距,眨了眨眼,還未意識到旁邊坐著一個人。盯著水面映著近在咫尺的圓月,伸出前爪一只,輕輕拍打。粉粉嫩嫩的爪肉鼓鼓的甚是可愛,寒煙不覺會心一笑,隨即斂了笑顏。
子傲感受到水的涼意,打了個寒戰(zhàn)。收回爪子,伸出舌頭舔了舔,干了,滿意了。
化成人形,抱著琴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忽然將目光投向左邊,看見寒煙坐在那里,心抖了抖。有些發(fā)憷,但看那人的臉便麻了全身,很美,很媚。漂亮的眼睛,偏偏若寒潭,幽幽的射著淡藍色的冷光,冷了含笑。
子傲勾唇笑贊了一句道:“你很好看!”隨即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寒煙見子傲眼里毫不掩飾的欣賞好不容易散了火氣,誰知這人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危險的瞇了瞇眼,還沒有人敢這般無視她!
寒煙站起身隨著子傲走。
子傲聽見后面的腳步聲沒有理會,只以為同路而已。徑直開門進了木屋,將琴放在木屋上,轉(zhuǎn)身去關(guān)門,卻見那女子站在她的窗前,按著她的床。
“你?”子傲疑惑的出聲。
“我沒有住處,收留我可否?”寒煙轉(zhuǎn)過身看著子傲道。語氣不容拒絕。
子傲蹙了蹙眉,沒有作聲。她不喜歡自己的地方染了別人的氣息。
寒煙也不言語,看著子傲半步不退。
一時氣氛有些冷凝。
半晌,子傲無奈的抿抿唇道:“那你睡我的床好了。”
隨即抱著一床備用的被子,窩在榻上,帶她睡過去,寒煙側(cè)過身支著頭看著她。滿意的勾了勾唇角。
子傲是一個孤兒,是外婆將它撿回來的。所以,自她記事起,便和外婆生活在龍海的那個小島上。那是外婆已經(jīng)很老了,陪了她沒多久便走了。
外婆說:“子傲的父母在幽冥山上,子傲長大一定要去那里。”
外婆說:“幽冥山才是我們應(yīng)在的地方。”
“那我們?yōu)槭裁丛谶@里?”子傲奶聲奶氣的問。
外婆笑笑岔開了話題,目光悠遠而悲哀:“狼是兇殘的,這是我們的天性!
子傲用鼻子蹭了蹭外婆的手,小心的安慰:“外婆很好!彼劳馄诺姆蚓闶撬涝诶亲宓膬(nèi)戰(zhàn)中。
外婆慈愛的撫了撫子傲的頭,看著還像一只虎頭虎腦的小狗的子傲,欣慰的笑了。
外婆去世的那天,緊緊握著子傲的手說:“子傲長大一定要去幽冥,那里才是你的家!
子傲眼含著淚,重重地點頭應(yīng)著:“恩!子傲?xí)!?br> 外婆就這樣走了,那時的子傲還不足百歲,一個人在那做小島上,沒有任何活物。
平靜的度過了兩千年,子傲長達成人,帶著外婆的遺囑,前往幽冥那座山。
剛到這里時,子傲便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異類,只有她的毛是銀色的。也因為這一點,漸漸有狼來欺負她。起初,子傲還不懂為什么,只默默的承受著,息事寧人。后來她才知道,這全是因為他們嫉妒。她不喜歡他們,他們也討厭她,于是紛爭越來越大,爆發(fā)的那一天,子傲贏了其中一只狼,贏得徹底。自此,以那龍?zhí)稙榻,再無動物敢涉足這里。
直到今天,已經(jīng)過去了三千年。這里,也被別人所遺忘了吧。自那日起她再也沒有出去過,一個人清幽的過著。
“子傲在想什么?”寒煙看著子傲問道。
“你在這里多久了?到底要做什么?”子傲趴在龍?zhí)堆厣,一只爪子攪動著潭里的水,懶懶的問道?br> “子傲可是嫌我煩了?”寒煙似笑非笑看著子傲。
子傲不言。
寒煙瞇了瞇眼,猛地化作龍,在子傲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銜住,甩在背上。一飛沖天,得逞的笑著。
“嗷——!”戚戚慘叫...
子傲慌忙化形,抱緊了龍身,頭深深的埋下去。
“吼——”
過了一會兒,寒煙落在一處山巔上,沒有出聲提醒子傲。就這樣站著。
待子傲反應(yīng)過來已是半柱香的時間了,剛一抬首便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云疊在遠山上。明明是皎皎的云,卻像滿目蒼白的雪峰。這里是春天,那里是冬天。那么站在那座山巔,是不是就能踏上那片云?那是什么感覺?虛幻的?真實的?笑,綿軟的吧!為我所喜的溫溫柔柔的感覺。想著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云上豎立的粉粉嫩嫩的柱狀物體。有些硬,動了動,唔,是龍角...
寒煙驀地變成人,被子傲抱了個滿懷,壓在身下。
子傲僵了一下,手忙腳亂的爬起來,磕磕巴巴道:“對,對不起!”言罷將手遞給寒煙。
寒煙握住子傲的手,站起身,笑言:“子傲不是問我為何一直在你那里!
子傲看了看仍被她握著的手,想了想沒有抽回。聽到這話,點點頭,看著她。
寒煙斂了笑,認真夾雜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道:“我喜歡子傲!
子傲愣了,傻傻的應(yīng)了一聲:“!”猛地反應(yīng)過來,漲紅了臉,看著寒煙不知道說什么好。
寒煙看著子傲笑得很明媚,卻又嘆了口氣。若不是她將她帶到這里,這人恐怕早逃了吧!
“子傲是我的紅鸞星,這是逃不了的宿命。”寒煙撫著子傲的臉,柔柔的笑道。
“...”子傲恢復(fù)了冷靜,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寒煙是龍族的閑散小王,先龍帝老來得子,龍后誕下寒煙便去了。此時成了龍帝的一塊心病,不久后也離世了。龍位傳給了龍老大,寒煙的哥哥。
寒煙的哥哥姐姐不少,奈何年齡差距太懸殊,所以寒煙很孤獨。順理成章的養(yǎng)成了今天這冰冷的性子,待寒煙長大了,模樣張開了。一襲輕紗白衣芳華絕代,追求者甚多。到了三千歲,可以成婚了。她的哥哥姐姐便開始替她挑選夫婿,挑了五個帶給她,寒煙見兄姊們也是一番好心,思忖著是不是該應(yīng)下。只是那些個都是曲意阿附的主,好色之徒,著實令她不喜,婉拒了回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過了段時間,連帶著龍帝也為她張羅了。其實她一點也不恨嫁,對感情還挑剔的很。不愿像其他龍那樣多情。夫君此人一個就夠了。寒煙任由他們樂此不疲的送人到這里,她再轉(zhuǎn)手送出去便是了。直到后來,越送越多,寒煙不勝其煩,干脆躲到了這龍?zhí)。更加堅定了沒有愛不成婚的想法,由此沉睡了千年。
后期,夜夜聞得子傲的琴音,寒煙聽的心猿意馬,入了靈魂。便夜夜期待,就是不愿醒來。這時,卻感應(yīng)到了龍族的召喚,不得不回去了一次,得知的卻是祭司言她亮了紅鸞星。寒煙以為是他們逼她成婚的新把式,也就未作理會。游回了龍?zhí),出潭便見了子傲?br> 那時正是夜晚,又見子傲伏著一張琴,便知彈琴之人是這呆狼。
初見子傲,寒煙是有些欣喜的。她也懂得音律,只是苦于無共鳴之人。幸之遇到了一個,還長得這么好看。想起祭司說的話,說不定此人便是她命定的夫君,沉寂的心活了,雀躍不已,只是這呆狼太冷淡,著實令她惱怒。尾隨了這呆狼好幾年,幾年的時間對她們來說不算什么,這狼就想趕她走。她知道這狼是喜歡她的,只是有些不開竅,于是便有了那一幕。
子傲的確是喜歡她的,只是一個人久了,閑散了。那份喜歡也就藏了起來,不愿去想,不愿做出改變。趕她走,是不想自己習(xí)慣了有她的生活,自己便不會淪陷。
不過,此刻,子傲已無暇顧及風(fēng)月事。
這里的狼與龍的關(guān)系并不好。他們會看見這里有龍,她知道。他們會以此為由來找她麻煩,她也知道。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快,如此容不下她!
子傲看著對面數(shù)十只狼,面無表情,無悲無喜。今天這仗是無可避了吧,何必呢!
“叛徒!”狼首領(lǐng)大喝一聲,便撲了上來。連帶著后面一群密密麻麻。
子傲不想傷他們,左右的避著。奈何數(shù)量太多,避無可避。猛地被掀翻撞在樹上。寒煙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化身為龍“吼!”撲上前。
“嗷嗚!”子傲怒喝著,無名悲哀。
寒煙被喝止,看了子傲一眼,蹙著眉眼慢慢向后退去。他看到了那個掙扎已久的靈魂,憤怒著,斬不斷。既然她不想她插手,她便任她自己解決。
子傲化形。站起身,迎上飛撲而來的一只狼。眼里濃濃的疲累,迷茫而無力。她不喜歡這些的,不喜歡的...為何還要逼她!
右手揮拳擊開一只狼,一個回旋踢開后面的狼,伸手抓住飛撲而來的,丟開。
寒煙別開了頭,不忍再看。該是有多痛恨,才使得子傲如此奮不顧身的動手。
銀發(fā)變紅絲,全身素凈不再。已是日落黃昏,子傲化回了原形,躺在地上。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就像吃了短時間增長功力的藥,要效果了已是彌留之際。
子傲平靜的看著上方,那是學(xué)習(xí)過的天空,還殘留著淡淡的胭脂色,染成了落日燒紅。天為宣,云為墨,描繪的不正是方才那一場廝殺。意境的留白,血跡斑駁的精髓。紅色液體的味道化作了實質(zhì),彌漫在空氣中。子傲直欲作嘔,卻沒了力氣。任由思緒伸延,將他們?nèi)框?qū)趕,驅(qū)趕出她的記憶,驅(qū)趕出她的世界。她的世界不該有這些的,不該的...
暮光已盡,迷迷絕望的氣息。那么傷,那么傷...
寒煙死死抿著唇,將子傲抱起,觸到一片血肉模糊,心抖得不成樣子。她已經(jīng)不會痛了吧;氐侥疚,將子傲放在床上。撫著她還算完好的臉,閉了閉眼。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很快,端了一碗紅紅的液體回來。喂子傲喝下。子傲無意識的吞咽著,身上的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寒煙站起身,猛地向一旁倒去。慌忙扶住床沿,依舊眩暈。摸索著躺在床上,將子傲圈在懷中,捋了捋子傲頭上新長出的毛。目光柔軟,耐不住疲累,瞌眼睡去。
整整睡了四天四夜,誰也沒有醒來。
第五天的夜晚,子傲睜開了眼,有些愣。抬起頭,磕到了寒煙的下巴。輕咽一聲,往后退了退。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寒煙,嘆了口氣。
閉著眼睛,伸出舌頭舔了舔寒煙的面頰,再睜開眼見寒煙眼帶著惺忪笑意看著自己。眨眨眼,沒有言語。
“子傲還未予我回答。”寒煙沒有提及自己救了他,只是淡淡提醒。
“命都是你的了!弊影良饧獾淖彀凸傲斯昂疅煹牟弊,悶悶道。
“那就隨我離開這里吧!焙疅燀樦影令^上的毛,輕聲道。
子傲化人形,將寒煙圈在懷里,看著她問道:“真的決定了?”
“恩!”寒煙亦看著子傲,認真應(yīng)聲。
“非我不可?”
“恩。”
“可不許后悔!
“恩。”
“好!”子傲笑開,應(yīng)了下來。
龍海中央的那個小島上,子傲盤膝而坐,腿上放著一張琴,輕輕撥弄著。寒煙化為原形,將子傲圈起。下巴搭在子傲肩膀上,閉幕聽著,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舔子傲的臉。黑色的龍須糾纏著銀絲輕輕揚起。像披風(fēng)一樣。偶有花瓣落在上面,簇擁著。
難望千里煙波,曉月殘陽,
不若錦瑟弦和,萬山共寂。
難詮別離愛恨,一念淪亡,
不若煮酒溫茶,悠然不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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