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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遇見你
引言:
我對你太熟悉,就像你長在我身上,或者,寄居在我的的腦袋里。
可是你不一定認(rèn)識我。你也一定不知道我為什么總是會站在你們班教室前看著你,可即使這樣,我又能拿什么來責(zé)怪你呢?
◆我遇見你,這是個美好的開始
其實我可以這樣遇見你。在冷飲店吃到一般的冰淇淋被你一閃而過的身影撞翻,我好不生氣地拍桌子大聲叫住你。你一本正經(jīng)地幫我再叫了一份草莓味的圣代,可惜卻不是我喜歡的口味。
或者,我還可以這樣遇見你。在午夜寂靜的街頭。我喝得不省人事,提著高跟鞋,光著腳在世紀(jì)公園前唱著不知名的歌謠。你騎著腳踏車從對面駛來。那夜晚實在是太黑了,即使你戴了三百度的近視眼鏡也沒把我看清楚。最后還是特別就是地撞到我身上來了。老實巴交的你把我扶起來忙問:“你傷到哪兒了?”可是我卻早已醉暈過去。
又或是,我更可以這樣遇見你。在學(xué)校期末考試上,你倒霉地坐在我的后面,等我看表還剩半個小時的時候,反過頭一把拿走了你寫得整整齊齊的試卷。正抄得歡的時候,感到你在后面拉扯我的衣角,隨后便是老實的身影,你和我的試卷全被沒收到最前面的講臺上。我大聲埋怨你笨得像豬的腦子,可你卻默默地隨老師走向辦公室。最后你和我的名字緊靠在一起出現(xiàn)在學(xué)校的大黑板上,以前的年紀(jì)第一,這次卻幫不良少女作弊被沒收試卷,以零分處理,整個夏天,都是關(guān)于你和我的新聞。
但,最后,我們既沒有打翻冰淇淋,也沒有遭遇午夜的車禍,更沒有因為作弊成為焦點。我們就那么簡單地碰到了,像我見到你,很自然地和你問好一般。的的確確是這樣。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午后,剛好一陣?yán)子赀^后沒我穿著打濕的黑色露臂小背心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整個校園出奇的安靜。
我想抽支煙,在那個時候。卻發(fā)現(xiàn)身上沒有打火機(jī)。這個時候你上來,走向我,八米的走廊,只站著我和你。一個不良少女和年級高材生。我在你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用自己特有的嗓音問你:“有打火機(jī)嗎?”
你停下來,從褲袋里掏出打火機(jī),給我點上叼在嘴上的香煙,然后看都沒看我一眼便進(jìn)了最后一間教室。那支煙我奇跡般的似乎抽了很久很久。
◆你叫唐思明,我叫陳靜馬
有可能你不會認(rèn)識我,我站在走廊上抽了支劣質(zhì)的香煙,這對于你來說,并不好奇。在這所聲譽(yù)本來就不是很好的高中,到處都可以看見墮落的人群。他們站在操場上,成群結(jié)隊地走進(jìn)食堂,東倒西歪地靠在書桌上,的確不足為奇。你可以不認(rèn)識我,僅僅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不良少女。就像我一定認(rèn)識你,唐思明一樣。
我的確認(rèn)識唐思明。你總是拿學(xué)校的最高分?jǐn)?shù),每次開大會,作為學(xué)生代表站在老校長身邊發(fā)言的總會是你。只有你在這個浮躁的社會里,還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教科書。也只有你,既墮落又上進(jìn)。你也曾打架,但,也只有你,在這個臭名遠(yuǎn)揚的高中還能拿那么閃亮的成績。我看到你短短的頭發(fā)越來越長,下巴的胡茬也慢慢冒了出來。你打了人,躲在墻角,然后淚水就這樣靜靜地淌了出來。沒人知道表面冷漠的你也會突然抓起別人的領(lǐng)口。只有我知道,你最恨別人提起你那作奸犯科的父親。在學(xué)校調(diào)查表家屬那一欄,你永遠(yuǎn)只填母親的名字。父親開始長成胸口的一枚刺,容不得別人提起。也只有我知道,為什么你那么發(fā)奮圖強(qiáng)。因為你是你那臥床不起的母親的全部,她省吃儉用地把你拉扯大,如果你不出人頭地,像我這般無所事事。那你如何報答你母親一生的苦心呢?
我還知道你就住在學(xué)校不遠(yuǎn)處的葵花巷里,十幾年,一直沒搬過。有時我會跟在你深厚,然后再巷口邊上的臭豆腐攤上停下來?茨愦┻^整條小巷。我更知道每個周末放學(xué),你都要搭12路公交車去一家醫(yī)院幫母親那風(fēng)濕藥。我甚至還知道每個暑假你都會到市中心的圖書館打工,沿著葵花巷走出來,再拐過街角,你會給母親帶回來一碗清湯餛飩。唐思明,我對你太熟悉,就像你長在我社上,或者,寄居在我的腦袋里。
可你不一定認(rèn)識我。你不知道這個總是挑染黃色頭發(fā)的漂亮女生是誰。你也一定不知道她為什么總是會站在你們班教室前看著你,不說一句話。你還可以不知道,我就是那個曾經(jīng)和你手拉手穿過葵花巷的陳靜馬。你認(rèn)識陳靜馬,而不認(rèn)識我,可,唐思明,即使這樣,我又能拿什么來責(zé)怪你呢?
◆六歲葵花巷
那時候我的確是叫陳靜馬,我住在葵花巷的小平房里,屋頂有老鼠穿梭作響。印象中我是那么小,你也那么小。你拉沃跑過不遠(yuǎn)處的一所小學(xué)校的操場,你爬上升旗臺,沿著柱子一直往上爬。你說你要摸到那像血般紅的國旗。我站在下面伸長脖子,發(fā)現(xiàn)那么高,那么高。那時候你是唯一和我玩,拉我的手拋起來的男孩子。也只有你不說我胖得像只小豬,矮得像個南瓜。我的口袋里總是裝滿各種顏色的糖果,你喜歡用手把它們一顆一顆地翻出來,再一顆一顆地放進(jìn)去。你說,小馬兒,你真富有,和你一起玩,真好。
嗯,唐思明,和你在一起,真好。你不嫌棄我,真好。我喜歡你。真好。
可是后來,你那看似忠厚老實的父親為了并不富裕的家貪污了公款。我隨著母親身后,走到你家門口。親眼目睹到我父親穿著綠色的警裝八亮閃閃的手銬鎖在你父親的手腕上。你站在屋角,一聲不響,沉默地流淚。唐思明,你就是那個時候?qū)W會這樣安靜地哭泣的,看到你一哭,我便想伸出手去,接住那些往下掉的珍珠。
后來的后來,父親立了功,升了職,我搬出了葵花巷。那個巷口有位老人賣臭豆腐,你說你很喜歡聞那種臭臭的香味。我轉(zhuǎn)學(xué)之后,還常常去那豆腐攤,可我一次都沒有遇見你站在那兒。接下來,隨著父母的吵架離婚,我開始不知不覺長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我放棄了以前的很多東西,比如說畫畫,比如說三好學(xué)生,比如說奇丑無比還死不透風(fēng)的劣質(zhì)校服。但,唐思明,我唯一沒有放棄的東西,是你。
只是,我該如何再靠近你?你應(yīng)該是憎恨陳靜馬的,我看著你不做聲響地流下眼淚,卻再也不能走到你面前,伸手去接住那些奪目的珍珠了。
◆讓世界停止
當(dāng)我看見唐思明被一群人圍住的時候已經(jīng)快天黑了,黃昏已過,周圍的一切都是鉛灰色的一片,路邊攤也多了起來,那些閃爍著的火苗撲哧撲哧地做響。你被他們堵在葵花巷的老墻角上,那上面長滿了濕漉漉的苔蘚,連泥土都散發(fā)出一種潮濕的味兒,若有若無地鉆進(jìn)我的鼻腔內(nèi)。我站在巷口的街道上,看到他們用各種奇怪的姿勢倚在你的面前,而你冷冷地看著那些人,什么也不說。
那些人都是學(xué)校里的小混混,整天混跡在這個學(xué)校這個小城市里,專以挑釁別人為樂趣?赡阋稽c都不海啊,冷靜地站在那里,我聞到了戰(zhàn)火的氣息,并且越來越大。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有那么大的勇氣,站在你們中間。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彎下腰系緊我那塊松開的鞋帶。我想他們是認(rèn)識我的,畢竟,我叫梁四喜,這個讓我心生無限感慨的名字。
人群散去,你茫然地抬頭望了我一眼,我找不到你的焦距在哪一點上,我想你肯定不是在打量我漂亮的臉蛋,而只是本能使我們眼對眼呆呆地站在原地,我看到你那琥珀色的眼球里映著的全市我的樣子。原來,當(dāng)我們眼對眼的時候,我們能看到的只有彼此而已。
該怎么來說當(dāng)時的感受,覺得世界停止了嗎?似乎這個說法很老土了,但確實是只有這個句子才能說清當(dāng)時的感受了。
唐思明,你的眼中終于有我了,那么,就讓世界停止在那一秒,好么?
◆你好,我是梁四喜
當(dāng)你在學(xué)校門口攔住我時,我一點也不驚訝,連問也梅多問一句就走在你身后。坐在一起,你話少的可憐,是不是多年不曾與外人說話,連語言功能都退化了?我們慢慢看時間流去,像我們曾經(jīng)浪費了那么多的光陰一樣,無可奈何又心感焦躁。
看著時針指向Seven的時候,你站起來說,我叫唐思明,那天謝謝你。我看著你的背影,輕聲地說,我叫梁四喜。
你停頓了一下,反過臉來,一臉迷惑地說,好奇怪的名字。
嗯!我跳下欄桿,吹著口哨走了,留下摸不著頭腦的你站在原地。的確是想作弄一下你,那樣張著嘴不知所措的你。
而我的心情也開始變得晴空萬里。
唐思明,我們果然還是又一次重逢,也再一次相識,雖然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叫梁四喜的陌生姑娘。
我一直沒打算讓你發(fā)現(xiàn)我是當(dāng)初的陳靜馬。因為就算我市曾經(jīng)的陳靜馬,你亦不是曾經(jīng)的唐思明,距離分明擺在我們眼前,像不可逾越的溝壑。讓我膽怯不前。
◆其實我們都一樣
每個星期三的下午,我都會扎起馬尾,站到操場籃球場上,看你打籃球比賽,這成了我雷打不動的習(xí)慣。起初你還是不會看我一眼,更別說跑過來理會我。我大概忘記了,原來沃恩并未靠近,我們?nèi)匀荒吧?br> 直到有一天,你帶著汗水向我跑來。你說,幫我拿這個吧!然后遞給我一疊本子。好像是剛送過來的,我點點頭,然后一直站在那棵歪脖子樹下等你到放學(xué)。
你第一句話說的是,你是梁四喜對吧?
嗯,我是梁四喜。
每個星期三都來這站著?
對,每次都站著。
來找我?
對,來找你。
那,有事嗎?
沒事,只是看看你。我跟在你身后,簡單明了的對白,但又似乎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就差說出,我喜歡你。就差這一句了。
唐思明推著單車,自顧自地往前走。他說,梁四喜,你喜歡吃糖果嗎?那種五顏六色,一顆一顆的。
嗯?我猛地一抬頭,看到唐思明轉(zhuǎn)過來的臉。他說,一般人都不會這樣的。把糖果放滿一口袋,喜歡一顆一顆地掏出來,數(shù)一數(shù),然后再放進(jìn)去,常常舍不得吃,但又忍不住翻出來看。唐思明笑起來,嘴巴彎成好看的新月形。
那一刻我站在原地,不得動彈。我的確不愛吃糖果,也不愛那些花花綠綠的好看的包裝。我似乎忘記那些糖果的樣子,圓形的還是方形的,是像花朵模樣的,還是做成□□小熊的模樣?我一直以為你已經(jīng)忘記很久很久以前的葵花巷。忘掉那個喜歡糖果的陳靜馬。我一度想以梁四喜的身份去認(rèn)識你,而你卻心懷不舍當(dāng)年胖乎乎的陳靜馬。
到現(xiàn)在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都傻的一樣。
我說,唐思明,我老早就認(rèn)識你,關(guān)于你,我已知道的太多了。我知道葵花巷的那個你,我知道那個爬國旗的你,我還知道那個有多傷心都忍住不哭的你。唐思明,我已經(jīng)不愛吃糖果了,忘掉那種甜膩膩的感覺是什么。這可怎么辦?
唐思明一手推著車一手插在褲口袋里,他的背影被夕陽拖得無限長,好一會兒他才轉(zhuǎn)過身來,皺皺眉,望著我。他說,陳靜馬,我候你多時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
可是可是,當(dāng)陳靜馬變成了梁四喜,我該怎么走回去?
◆嗯,我們戀愛吧
當(dāng)唐思明變得和以前的我一樣站在教室門口望著我的時候,我已不知不覺地躲避他。很難說我現(xiàn)在將以什么樣的心情面對唐思明,他的眼他的眉還是那么好看,我還是經(jīng)常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的一舉一動?墒歉赣H一直在提醒我對唐思明的傷害,而陳靜馬只是個過去,那是枚烙印。
如果我只是梁四喜,那該多好。
又或者我不是陳靜馬,那該多好。
唐思明最終還是抓到我了,他在我上體育課的時候,不由分說地把我從人群中拖到操場之外的草地上,他說,你要躲我到什么時候?
躲到忘記自己是陳靜馬,到自己只是梁四喜。我說。
為什么?
陳靜馬只是你心中那個純潔的孩子,而梁四喜不是。望著唐思明沉下去的臉,還是那么俊朗,唐思明,我有多喜歡你,我就有多討厭自己。你一定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陳靜馬這個名字。
看到你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我知道,我將又一次面對你遠(yuǎn)離的距離。我將又一次與你遙遙相望。
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嗎?
一個學(xué)期很快便過去了。期末考試之后,我站在操場上的一角,那個曾經(jīng)經(jīng)?茨愦蚯虻牡胤剑吹侥愕纳碛奥窟^來。先是一點,然后慢慢放大,直至眼前,看得清你的眉你的眼。思念了很久的面容,忽然以下就站到了眼前,讓我有點無所適從。
你說,同學(xué)你好。
嗯?我沒明白過來。
我叫唐思明。你接著說。
嗯?我支吾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同學(xué),你叫什么名字?你繼續(xù)說。
梁四喜。
梁四喜,我餓戀愛吧!
嗯?
我對你一見鐘情。你笑了,還真是好看。
你搞什么!我大叫。
沒什么。說真的,我們戀愛吧!你停止了笑,認(rèn)真地說。
你不恨我嗎?你不恨我爸嗎?我問。
恨!真的恨!很恨!但,因為是你,所以愛大過了恨!你答。
那,唐思明,我們戀愛吧!
終于,又一次嘗到了類似糖果的味道了,各種顏色,各種花樣。最后都是甜絲絲的一瞬間。甜在舌尖,直至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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