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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這一年的四月份,揚州開大集市那天,夏蟬帶著師妹去集市玩了。
揚州作為各路南域商旅的中轉(zhuǎn)站,每過一兩個月就會開一次大集市,方便各路商人銷售一下自家的商品,帶點兒揚州的特產(chǎn)回去。
每個月份的大集市都有每個月份特有的名字,四月份的大集市叫桃花集。因為這個時候,揚州的桃花開啦,艷艷的開滿了整個小樹林,映的運河的水都紅啦。
每次四月的桃花集秀坊都會來很多人,客棧給秀坊留了專門的院子,后院的門就靠著運河。師妹已經(jīng)起來了,蹦蹦跳跳的從后院跑出去玩。夏蟬剛插上最后一個釵子,就聽師妹嚷嚷了起來。
師姐!師姐!后院門口躺著一個人!
披上斗篷,夏蟬匆匆跑出去,打眼兒就瞅見了師妹說的那個人。
怪可憐,那人臉上有些血污,臟兮兮的穿著不知多長時間沒洗的衣服,頭發(fā)也松松散散的,看上去像是被城外的倭寇給打了的村民。
夏蟬皺了皺眉頭,把斗篷脫下來略蓋在那人身上,吩咐師妹,你在這兒看著他,我去找前面找小二把他抬去前面的屋子。
那人突然哼唧了一聲,仿佛要醒過來似的,眼睛瞇了瞇,慢慢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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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秋是頭一年的桃花集就看到夏蟬的。再頭一年的前一年,他也看到夏蟬了。再之前的之前,他還是看到夏蟬了。
他早就喜歡上夏蟬了。
夏蟬多好看啊,桃花兒似的臉,桃花兒似的眼睛,桃花兒似的嘴巴,頭發(fā)用銀釵子綰起來,穿著桃花兒似的粉衣裳。
頭一次看到這么好看的姑娘,葉朝秋看呆了。那天他們剛到揚州碼頭,七秀的畫舫比他們早到那么一會兒,夏蟬牽著師妹站在碼頭上。
那天揚州微微下著春雨,他還記得那天夏蟬穿著粉色的長裙,外面披著白色的綴著羽毛的披風(fēng),打著一把繪著水墨的傘,微微低著頭,發(fā)梢濕了一綹兒垂在胸前,眼波流轉(zhuǎn)間,美的像師父房里掛著的畫。
聽說夏蟬還會跳很好看的舞,唱很好聽的歌兒,畫很好看的畫,寫很好看的詩。
哦,很優(yōu)雅的詩。
好像也不太對……葉朝秋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是優(yōu)美啦。師兄重重的敲了他的頭。
夏蟬這么好看,喜歡夏蟬的當(dāng)然不止一個葉朝秋。
但是很多人想各種辦法遞過去的請?zhí)南s通通都回絕了,理由各種各樣,照顧師妹啊,照顧師弟啊,照顧師父啊,照顧師叔啊,林林總總,感覺整個七秀坊的人都是她一個人在照顧一樣。
葉朝秋想了個歪法子。秀坊每年定的客棧都是藏劍山莊經(jīng)營的,他知道院子的后院挨著運河。找?guī)熃銕熜职炎约和幢庖活D,然后換上跟隔壁砍柴的王大叔借的破衣服,把自己丟到了后院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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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朝秋假裝是被夏蟬叫醒的,幸福的蓋著夏蟬的披風(fēng),瞇縫著眼睛。一直假裝昏迷閉著眼睛猛的一睜開還真有點不適應(yīng),朦朦朧朧只看到逆著光的夏蟬的輪廓,黑色的頭發(fā)垂下來一些。
真香。葉朝秋像個流氓一樣偷偷吸了一口氣。
你醒了啊。夏蟬的聲音也溫溫柔柔的,你在我們這邊做什么啊。他裝的像個村民一樣,哼哼唧唧的說是被旁邊東洋的倭寇打傷的,順著河游過來逃命的。
那你……師妹快嘴巴不知想說什么,夏蟬打斷了她,把葉朝秋扶起來靠著后院門口的石墩,從錢袋里摸了些碎銀子拿給他。
那,你帶著銀子去買些衣服買些吃的,披風(fēng)你就先遮著,不忙著給我。
夏蟬的披風(fēng)噯……葉朝秋幸福的抱著白色的披風(fēng)站在客棧外面。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鑲著瑪瑙的金色頭繩露了餡。
哦,還有藏劍山莊弟子的腰牌。葉朝秋三個大字不要更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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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蟬覺得這個藏劍弟子是蠻有趣的,比之前想方設(shè)法的遞請?zhí)埶p花喝茶的人都不一樣。
后來藏劍山莊開名劍大會的時候她也難得的跟去了。因為名劍大會開幕的時候,藏劍山莊會逐一介紹自家門下的徒弟。
她看到葉朝秋了。眼睛很亮,背后背著一把看起來意外樸實的重劍,腰上別著的輕劍的劍穗是一簇很不搭的羽毛配飾,那些羽毛很眼熟,大概是從她披風(fēng)上扯下來的吧。
開幕的主事介紹說這是第四代的青年才俊叫做葉朝秋,擅長鑄劍,擅長烹飪,做出來的西湖醋魚是藏劍山莊一絕。臺下哄堂大笑,葉朝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就是個大男孩吧。
夏蟬低下頭忍不住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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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盛世,名劍大會就相當(dāng)于賞劍大會比武大會以及相親大會的綜合體。備受師兄師姐欺壓的不打算自產(chǎn)自銷的門派弟子都會跟著師父出來在名劍大會上尋覓一下自己的良人。
所以當(dāng)晚,夏蟬就收到了無數(shù)的請?zhí),有去西湖賞花的,有去河邊賞月的。她翻檢了一下,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寫著葉朝秋的名帖。打開一看,很斯文的寫了一大堆林林總總的東西,大意就是,我想請你吃魚。
吃我最拿手的西湖醋魚。葉朝秋美滋滋的在信封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大名。他為了寫這封請柬還專門惡補了萬花谷出品的《如何優(yōu)雅的邀請姑娘出來》的套書。
夏蟬當(dāng)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應(yīng)約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葉朝秋精心準備了很精致的畫舫,畫舫墜了粉白色的輕紗,聽說西洋那邊流行什么燭光晚餐,還特意點了兩根西洋蠟燭在桌子上,在畫舫里燃了很好聞的熏香。
其實根本不用什么熏香。夏蟬有點想笑。實際上被西湖醋魚的味道一熏,屋子里的味道變得怪怪的。
兩碗白米飯,西湖醋魚,覺得菜有點不夠,葉朝秋又手很快的炒了一個青菜,悶了一個紅燒肉。
所以說葉朝秋的西湖醋魚做的真的很好吃。夏蟬很斯文的干掉了半條魚和一碗飯。
那個……葉朝秋放下飯碗以后有點手足無措。
你想說什么?夏蟬撐著下巴笑瞇瞇的看著他。
那個,夏蟬,我很喜歡你。我想和你成親!葉朝秋低著頭,臉唰的紅了。
夏蟬還是笑瞇瞇的。
葉朝秋你知道嗎。我沒有這么好。我不怎么會做飯,不怎么會洗衣服,家務(wù)一直都是師妹幫我做的,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哦。
沒關(guān)系啦。我知道你人很好很善良,我見過你救治受傷的小動物,我還知道……葉朝秋有點結(jié)結(jié)巴巴的。
噗嗤一聲,夏蟬用手帕捂著嘴巴笑了。
這樣,我要跟師父去西域呆兩年。我們可以寫書信。兩年之后如果你還喜歡我的話,我就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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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月亮很漂亮的夜晚。四月天,桃花宴。
葉朝秋站在秀坊慣常定的那家客棧的后院,打著一把繪著水墨的傘,輕輕叩響了門。
門吱嘎一聲開了。鉆出來一個扎著兩個揪揪的小姑娘。葉朝秋塞給她一個小袋子,小姑娘嘿嘿笑著收起來,塞給葉朝秋一張紙條,又縮了回去。
沿著運河往小樹林那邊慢慢走,樹林邊有一座橋,橋上有個姑娘撐著一把紅色的傘,長長的黑色的頭發(fā),用銀色的釵子別著。
葉朝秋抖開帶著的披風(fēng),輕輕的幫她披上。
夏蟬,我們成親吧。
四月的風(fēng)輕輕的吹著,四月的桃花映著月色,溫柔的像夏蟬微笑的眼波。
好啊。我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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