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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年輕的帝王神情默然,無人可知他心中萬般酸澀,唯有輕風(fēng)拂過眼前旒蘇,惹他不自覺的眨眼時,方有情緒難掩而出。
紅嫁衣在赤陽下艷麗的讓人眼睛生疼,低低訴語聽起來也像忽遠忽近:“今你結(jié)縭入楚,須謹記我大夏的威儀,萬不能……”
“我明白的,皇兄……”
即將遠去的公主眼中霧氣升騰,她注視著自己的哥哥,心中滿是不舍之情。她甚至沒有聽出兄長話語中的苦澀與敷衍,仿佛是在完成一件不愿完成,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任務(wù)一樣。
“夏皇,小王會照顧好王妃的!
漫步走來的楚國小王爺淺淺微笑著,看的公主紅了臉頰,糯糯道:“王爺……”
小王爺握住了公主的手,與魂不守舍的夏皇交談了一番,隨即帶著小公主踏上歸途。夏的公主,楚的王妃——她回過頭看了眼自己的兄長,見他面目雖逆光模糊不清,卻分明能感受到他周身孤寂,沉郁得只剩陰影。
以后,就只剩下兄長一人守著大夏了。
小公主這樣想著,突覺情思恍恍,難過又心疼。即便牽著男神的手,也無法沖淡這突如其來的悲傷。
小王爺咳了一聲,血氣上涌,雙頰嫣紅似比下嫁衣,喚回了王妃的心神。
“楚郎…”
“沒事的,不要擔(dān)心。”
小王爺依舊微笑著,安慰將成為他妻子的大夏公主。他亦是回頭望了一眼,平平淡淡,不帶以往因夏皇阻他選妃的嫌隙。
塵埃落定,小公主已將心交給了他,他相信她會幫他打理好內(nèi)事的。畢竟,這是他選了好久,才決出來的賢內(nèi)助。至于他,那個站在城墻之上的夏皇……
他很好,只是王不見王。
“楚郎,今后皇兄守大夏,我就守著你!背蹂鷭深伻缁,深情繾綣。
楚小王爺回轉(zhuǎn)身,勾了勾她的瓊鼻,寵溺道:“那你可要看好了!彼雌饋砟敲瓷钋椋敲礈厝,幾乎將王妃醉溺。
城墻上的王,歸途中的王,相對殊途。夏皇捂住了胸口,揮退侍人,獨立于城墻,至十里紅妝不見分毫,方才頹然而離。
他取了百年佳釀,在望月樓醉生夢死。旁人只道他是因親妹遠嫁而思,誰人會知他是因愛人娶親而慟?
夏皇望月,見明月映出心上人俊秀容顏,眉目間情意繾綣,不由伸手將撫,卻又恐水月鏡花,觸之即碎。他閉眼,只覺心殤,偏又不肯放。
痛的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卻仍不肯放棄愛他。
“楚……”
夏皇醉醺醺喃喃而無后話,酒勁上來暈染雙頰。他執(zhí)筆丹青,勢如疾龍,帶著大無往的情深繪出一幅潑墨美人圖。
筆落,他又顫抖著,虔誠的寫下楚小王爺?shù)拿M。
然后他就怔住了,心中的空洞似乎漏了風(fēng),難過,又堅定的在小王爺名諱前寫下——吾愛。
后來他就睡了,倒在美人圖之上,嘴角噙著笑,偏又無可言說的悲哀。
大夏玉瑩公主入楚,自此兩國結(jié)百年之好。夏皇年少即位,雄心勃勃,不過幾年便以齊使殿前失儀為借口,挑起夏齊之戰(zhàn)。
平野一戰(zhàn),白骨成堆。
受托而來的周國援軍,臨江見滿目瘡痍,驚攝心神,被抓住機會的夏軍使計圍困,半月后彈盡糧絕,奮勇一戰(zhàn),未果。
周軍大帥不愿被俘,自刎而死。過后才知,竟是周天子本人。
夏皇對此冷冷一笑,扔下文書讓暗棋挑起周國內(nèi)亂,各自扶植年幼皇室子弟。比起這些不怎么重要的,他更想知道楚王爺?shù)乃小撝赖牟辉撝赖,明里暗里的所有信息?br> 他知道玉瑩嫁過去后過的很幸福,楚王后院只她一人,多少癡人少女羨慕她的好運,只愿能找到稍遜于楚王那神仙中人的夫婿便好啦。
夏皇神色晦澀,忽然掀翻了白玉桌,她越幸福,他便越惱恨啊!
先遇上楚笛的是他,最愛楚笛的也是他,為什么最后楚笛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只因為夏玉瑩是女兒身嗎?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他也想是啊。
這份癡想注定被埋葬,又過多年,楚笛已成楚王,夏皇依舊是夏皇,只是已經(jīng)一統(tǒng)五國。
只余楚國,依然安逸。
五國遺脈投到了楚笛麾下,為他竭盡全力,兢兢業(yè)業(yè),不為忠誠,只因這時唯有楚國尚有與夏一戰(zhàn)的能力。
某一日,楚笛同夏玉瑩溫情過后,忽看到一個侍衛(wèi),眉骨桀驁,竟大膽的直視他。
身旁宦官欲要斥責(zé),被他攔住,笑如春風(fēng)道:“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天子坐明堂,你怎么敢這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侍衛(wèi)道:“我為你而來!
“……你知道你比玉瑩差在哪里嗎?”楚笛忽而問道。
侍衛(wèi)臉色鐵青起來,手指握的發(fā)白,不情愿的道:“她…能為你生兒育女!
楚笛溫和的笑,道:“夏宜君,這次我放了你,你走吧,想不明白就別再來了。”
這時旁邊伺候的人已經(jīng)嚇得臉色都發(fā)白了,機靈如他們,自然猜出了侍衛(wèi)的身份。大夏皇帝,楚如今最大的敵人。
夏皇走的很快,奴才們嘩啦啦跪了一地,楚笛換了衣服再出來,什么都處理了,不會有人知道夏皇來過。
他根本沒想放了夏宜君,這么好的機會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棄。早令人找機會去刺殺他,務(wù)必不能使他出了皇宮。大夏只有一個夏宜君,夏宜君若死了,大夏將亡。
大概是吹了風(fēng)的緣故,他又輕咳起來,這些年他的身體越來越弱,好多大夫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下了吊命藥,生怕他死了?伤降讻]有死,像他這樣的人,生來就該高高在上,俯視人間,區(qū)區(qū)病魔并不能使他彎腰。
說來他跟夏宜君似乎很像,不過夏宜君太張揚,他則更內(nèi)斂。
在看到大步流星,眼睛晶亮有神,幾乎要飛撲過來的夏宜君時,他又暗暗皺眉,不知道對方為什么又回來,自動將警戒心提到了最高。
夏宜君停在了三步之外,不去激起他的厭煩。忽然一笑道:“我知道了,我差在不夠乖,明知道你心有天下,卻總在你面前說要做千古一帝。所以,自此后,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我都不會說不!
楚笛驚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夏宜君的雄心壯志,年少時便張揚的無法無天,現(xiàn)在竟然會放棄觸手可及的江山?
“夏皇不要開玩笑了,我還算您的皇妹夫呢,哪里敢……”
“楚笛!”夏宜君冷著臉,不愉道:“夏玉瑩算我什么皇妹?不過是楚伯父當年故意送給大夏先皇的便宜女兒罷了,是你管理國家的一個傀儡。”
楚笛驚訝了,笑了下,道:“你既然知道的這么清楚,還來找我干什么?”
這時候,他似乎不經(jīng)意的看向珠簾之后,華裙露出半邊,他又道:“玉瑩和我相處多年,早已產(chǎn)生了深厚的感情,我怎么舍得傷害她。”
夏宜君不知,仍尤自冷漠道:“一個沒辦法幫你取得天下的廢物而已!
“…你變了很多,”楚笛只輕嘆,“當初你對玉瑩那么好,現(xiàn)在竟然……”他皺眉,不想再說下去。
“還不是因為你,”夏宜君想撫平他的眉峰,誰知方上前一步,他便又退了一步。只好道:“誰讓你只肯在她陪同的時候,才愿意跟我出去,我若早知她這么惹人煩,哪里會留著她?”
夏玉瑩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她敬仰萬分的皇兄啊,竟然是這樣看待她的,那么她這些年在夏楚之間的搖擺掙扎算什么?一場笑話么!
她整理儀容,走了出去并高聲道:“皇兄怎麼來了?楚郎,云慈今日學(xué)了新課,正鬧著要找你呢!
楚云慈,楚笛明面上唯一的皇子。她這話一出,夏宜君臉色立時更冷三分,看著她溫婉賢淑的姿態(tài),忽然又想起曾經(jīng)些微的羨慕,于是更添狠厲。
楚笛輕咳了幾聲,無奈道:“怎麼像是小姑娘似的,這么黏我!彪m然是抱怨,寵溺卻居多。
夏宜君看不下這一副合家美滿的畫面,恨恨道:“你聽到便聽到吧,我的確這般怨恨你,恨你是他的王后!楚笛,若你要這天下,就來找我!
說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楚笛,離開。
他走后,楚笛才泛起微笑,知道大事將成,對夏宜君的話過了心又扔出耳,不欲在乎。
夏玉瑩這時忽而泣道:“楚郎,你便說一句,可曾對我有真心?”她秀美的嬌容竟是悲戚,恍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還有希望,直直的盯著楚笛。
楚笛低了頭,不肯說話。她低聲道:“只要你說,我就信。”
“玉瑩,你會是我唯一的皇后!弊詈,楚笛也只是說了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夏玉瑩咬了下唇,有些恍惚,半響才又道:“走吧,擬文書,送我回大夏!
過二日,大夏公主大義滅親不顧阻攔,千里歸國之事便傳遍夏楚。夏都子民,文臣武將,夾道相迎,惟夏皇重病未有出席。
夏宜君三月未出,據(jù)說已病入膏肓,他無妻無子,叔伯兄弟更是早就被他殺了。只余玉瑩公主一位胞妹,兼之其素有德名,能力出眾,百官聯(lián)名上諫,恭請公主監(jiān)國。
不過半年,曾經(jīng)驚才絕艷的夏皇憾然駕崩,玉瑩公主即位,稱靈皇。
這其中楚笛出了多少力,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后來又傳出他舊疾復(fù)發(fā),無力回天的消息,靈皇顧念昔日夫妻情誼,千里來探,忽而又垂泣,悔恨,竟將整個大夏贈與楚王,只盼他能歡欣起來。
有作亂不服者,皆被神秘的黑衣騎士軍團一日滅殺,鐵血之下,未敢妄言。
楚笛蘇醒的第三天,天下一統(tǒng)。
……
夏宜君沒有死,事實上夏楚合為一家,還有他的推動,黑衣騎士也是他的手下。
那日他尚未離開楚王宮,便察覺到殺意,天子坐明堂,他敢出來自然不會是一個人,可是對方似乎是鐵了心的要殺他,一波又一波,他有些倦。
最后出現(xiàn)的那道身影,更是讓他一瞬間睜大眼睛,怔神后就被俘虜了。
“楚笛…”他想要再說什么,又說不出來。
如果換個位置,對方不是楚笛的話,他也一定會派死士去殺了他。可他潛意識里認為楚笛不會傷害他,就像他絕對不會向楚笛出手一樣。
可他忘了,楚笛心比天高,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楚笛溫柔回望他,問:“怎么了?”
“…接下來,你要怎麼對我?”夏宜君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楚笛笑了,那一瞬間的惡意竟讓他心顫。他道:“做你最想對我做的事!
夏宜君被關(guān)在了地牢里。他很想說他最想要的,是扒了楚笛的衣服,讓他上了自己。但看著楚笛決然的背影,到底沒喊住。
他的棋子遍布天下,楚王宮自然也有,沒幾天,就有人偷偷傳了消息給他,夏玉瑩那個傻逼女人竟然敢背叛楚笛回了國。
他很不悅,真的是覺得自己才是楚笛最好的伴侶。
楚笛已經(jīng)很多天沒來看過他了,他耐著性子留在地牢就是為了能見他,但竟然見不到。
正當他準備逃獄的時候,楚笛來了,在他打開了鎖,推開門的時候。
他怔了一下,下意識的關(guān)上了牢門,把自己又關(guān)了進去。楚笛看了他一眼,他就摸出了順手藏好的鑰匙,扔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自己了。不過聽見了楚笛的笑聲,心情又好了不少。
“夏宜君,你干脆做我男寵好了!
他聽見楚笛這樣說,眉眼還有些笑意,是他很久未見過的模樣。
“…夏玉瑩呢?你忘了她,我就做你的男寵。她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甚至更好。”夏玉瑩幾乎算是他心里的一道疤,不碰難受碰了疼。
楚笛斂了笑,眉眼冷淡:“孤說笑的,夏皇何必當真!
夏宜君也執(zhí)拗,楚笛越不肯表態(tài),他就越氣,到最后兩人不歡而散。
很長一段時間,夏宜君只安靜的呆在被他打造成舒適宮殿的地牢里,偶爾跟心腹聯(lián)系,了解時事近況,萬不得已才親自出去,第二天又會回到地牢里。
楚笛再沒來過,直到某一天,他病危的消息傳到夏宜君這里。
然后所有的不愉快都被忘記,夏宜君幾乎是絕望的吼著御醫(yī),一遍又一遍的喊著楚笛的名字,懇求而凄切。
他滿心后悔,楚笛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只是多年來都說快死了,但到底還活著,活得好好的,他便也忘記了。楚笛這個人啊,每一秒都可能會離去。
命比紙薄。
他不甘心楚笛就這樣死去,所以他放下了計劃中所有的壯志豪情,幫著夏玉瑩替楚笛一統(tǒng)天下。
“你現(xiàn)在醒來,醒來就能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了!毕囊司吭诔汛睬,小心的凝視他的容顏,“我現(xiàn)在知道了,我比夏玉瑩差的,是我太優(yōu)秀,你怕控制不了我!
“可你不知道啊,如果我是鎖,你就是那唯一一把鑰匙。這世上,能控制我的人,只有你!
他絮絮叨叨著,沒注意床上的人已經(jīng)睜開了眼,笑道:“萬一有撬鎖的呢?”
“當然是拉出去斬了——”夏宜君忽然屏住呼吸,“你,你…”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猛然親吻了上去,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自己的心情。
“皇兄!”突然被人拉開,只見夏玉瑩氣呼呼的瞪著他,忽然又靠到楚笛懷里。
夏宜君哼了一聲,道:“我不跟小姑娘計較!
楚笛似笑非笑,道:“小姑娘,你樂不樂意做孤的貴妃呢?”
夏宜君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但還是下意識的說:“我跟你什么時候不樂意過?等等——你!”
他的眼睛亮起來,直接忽視了夏玉瑩憤恨噬人的目光,猶疑的問:“你說真的?”
“君無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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