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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白雪
第一章
伍梅
時隔十年,在我二十九歲這天,再次見到邵白。他還是十年前的樣子,歲月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時光的印記。他依舊清癯,眉目依舊清雋,依舊是我回憶時里的模樣。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白白的面皮,黑黑的長眉,飛薄的紅唇。
陽春白雪,那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還未見過他之前,我一直認為男孩子若皮膚過分白皙,眉目過分精致,就容易給人一種不陰不陽的感覺。然而他不。
那個時候,我在新加坡的一家名叫暗昧的夜店工作,暗昧,暗昧,這隱晦又繾綣的名字啊。
這家店,提供各種服務項目,記住,是“各種服務”,只要你有錢,想怎么樣都行。
見到邵白之前的那兩個小時里,我正躲在洗手間抹眼淚。十九歲的我,為了錢,跟著鄰居家的姐姐辦了簽證飛來新加坡工作,背井離鄉(xiāng),孑然一身,只是,為了錢。
我以為在國內(nèi)的那幾年經(jīng)歷,自己早就練就銅墻鐵壁金剛不壞之軀,畢竟我十三歲就出來混社會了,呵,多么厲害啊。在這幾年里,我曾因為被客人的妻子誤會是小三,被她抓花了臉,那個女人可真是粗魯,她硬生生的揪斷了我一小把頭發(fā)時,我沒有哭,只是暗暗心疼可憐了我的那一把頭發(fā)。因為惹怒了客人,被客人污蔑偷錢,進了號子,面對滿臉惡相的警員嚴刑逼問時,我也沒哭。
此刻看著鏡子里抹著眼角流淚的我,我在心里說,還是個孩子啊,伍梅,你還是個孩子啊。
小姐妹在門外敲門:“伍梅,你躲在里面生孩子呢,有客人來了,陳哥正叫你呢!标惛缡俏覀兊念I頭,電視劇里青樓的老鴇都是媽媽桑,我們這兒不是,是哥哥桑。
我就著水龍頭沖了把臉:“來了,我這就出去。”
我出去的時候,陳哥拿了個房卡給我,沒有多余表情:“到十六號房。“
這里的規(guī)矩,每個姑娘沒有名字只有一個號數(shù),客人來了就直接點號數(shù),不給看人,除非是特殊服務,才例外。哦,我的號數(shù)是七十七。
我拿著房卡到了一間小房間,男人已經(jīng)坐在浴池里,背對著我,白皙的背部,一片明晃晃的白。欺霜賽雪,我想起了這四個詞,纖細柔軟的線條,一點兒也不像男人的背。
這是個小男人,我想。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我們沒有說一句話,我的手指觸到邵白的肩胛骨,他很瘦,骨頭有點咯人。我空有一身好手藝,卻不好施展,怕力道重了點,會將他的骨頭給捏碎。
暗黃的燈光下,我的手在他的背部輕輕按壓著,他的肌膚光潔瑩潤,在暗黃的光線下,像上好的瓷器。他閉著眼,似睡著了,睫毛很長,很濃密。
我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他來,他白白小小的耳朵后面,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微弱的光線,像是有一只小小的蚊子停駐在上面,正在吸他的血。
我按完他的背后,他還在睡。
我沒叫醒他,就那樣靜靜地和他,在房間里,靜靜地坐了一個下午,偷得浮生半日閑,我想。
直到五點,他才醒來,他開口對我說了第一句話是:“你的妝花了!
這是他進來房間后,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邵白
我今天和我媽媽吵架了,我從小心臟就不好,常日待在家里。今天是我二十一歲的生日,我突然想過個特別的生日,特別的,離經(jīng)叛道的,生日。
我關(guān)機,開著車,四處閑逛,遇到紅燈,我停下。等待綠燈的這一小段時間里,我點了根煙。我其實有兩年的煙癮,這兩年里,我抽各種煙,抽高希霸,抽蒙特一號,抽中華,抽芙蓉王,抽蘇煙。
尼古丁的味道蔓延在鼻息間,我忽然想到媽媽若知道我抽煙,她的乖兒子瞞著她偷偷抽煙,而且還抽了兩年。我想象著她知道后的情景便止不住地笑,我笑出了眼淚。
朦朧的視線中,我看到霓虹燈條圈成的兩個字,暗昧。我舌頭抵住上顎,輕聲默念了一遍。
我下車,走了進去。
站在門內(nèi)的姑娘穿著一件低胸的銀色短裙,畫著煙熏妝,一頭烏黑的卷發(fā)倒是很漂亮,她沖我曖昧地笑了笑。
姑娘絮絮叨叨講述了一堆,旋即她提到特殊服務,又向我投來迷之般曖昧的笑容,我心念一動,旋即又搖頭,我怕臟,只道:“不用,找個人來替我松絡筋骨就行。”
姑娘點頭,旋即對著墻壁上掛著的號數(shù)道:“您點一個號數(shù)。“
我的視線在那一排排標著號數(shù)的牌子掠過,莫名有種皇帝坐擁三千佳麗翻牌子點愛妃寵幸的錯覺,我想了想今天是七月七號,便說:“那就七十七號!
七十七號的姑娘,我稱她為七七,她很安靜,一句話也不說,看起來有點小,至少看起來比我小。然而她的身上卻有一種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成熟,少年老成,我想到了這四個詞。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我們沒有說一句話,她安安靜靜地替我按摩,在她嫻熟極富技巧的捏捏壓壓下,我慢慢的睡著了。
我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和媽媽一起睡覺,媽媽柔軟的手伸進我的衣服里,慢慢溫柔地摩挲著我的脊背,一下一下。
我醒來時,半明半暗的房間里,七七姑娘坐在椅子上玩著手機。
我穿好衣服,對她說了進來這個房間的第一句話:“你的妝花了!
第二章
伍梅
第二天他還來,和他的一群發(fā)小,個個穿著考究,手帶名表,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出來尋歡作樂。
他依然叫我替他松活筋骨,然而我們還是沒說上一句話,兩個月后,他還來依舊點我的號數(shù)。他的朋友便笑嘻嘻地說:“哎,邵白,你不會是看上了這個七七姑娘吧?”
我聽了,用鼻子輕哼一聲,對著那個說話的人道:“我說這位先生您是在侮辱邵先生呢?還是在侮辱我?”
他皺著眉,特無辜地問:“七七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我沒理他,徑直進了小房間。
邵白也跟著進來。
他依然趴在那張床上,我的手觸摸到他的肩胛骨,總覺的他似乎又瘦了一些,骨頭更咯人。
我們依舊無言。
下了班,我和小姐妹在新加坡的一家中國飯館晚飯訂的餐送到了店里來,這家中國飯館有我最喜歡的一道菜涼拌海蜇,因為下午沒吃飽,我特意點了大份。只是當我興沖沖地翻開飯盒時,看到那塑料盒里裝的疏疏落落的幾條海蜇絲外加幾根蔥綠的香菜時,我火大。
我這人向來不愛占別人的便宜,卻也不愿讓自己吃虧。我二話不說拿著飯盒和小姐妹們跑到那家中國飯館理論。
老板娘也不甘示弱,我在這家中國飯館吃過幾次,知道老板娘有不孕不育的毛病。當時嘴快便道:“就您這樣做生意,難怪會生不出孩子來!“
老板娘也是個中國人,中國女人最忌諱的是什么?是說她不能傳宗接代。一聽這話,便抄起家伙要揍我,她的男人更是。
還好有在這里吃飯的幾個壯年的大叔攔著,我才得以逃出這家中國飯館,老板娘還在罵罵咧咧。
我輕哼了一聲,回頭,想做個鬼臉,下一秒,我便愣住了。
隔著一面玻璃墻,邵白坐在中國飯館靠窗的桌位里,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邵白
那天,我從暗昧開車回家。
別墅里,燈火通明。
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fā)里,一看到我便匆忙走上前,語帶哭腔:“邵白,你又上哪去了?打電話又關(guān)機,你知不知道媽媽擔心死了,你這孩子都這么大了,怎么一點兒也不為媽媽多想想!
媽媽說著抹著眼淚,我敷衍地抱抱她:“行了,媽,我不就是出去走走嘛。你兒子還死.......”死這個字還未說出口,媽媽便重重地給了我肩胛骨一下:“你還說?!你還說?!“
我知道從小到大,因為我的病,媽媽時刻都擔驚受怕,怕我出意外,怕我有一天死于非命。我看著面前這個在商界上手腕犀利有錚錚鐵娘子稱號的女人,此刻在我面前脆弱的像個孩子,心里非常復雜。
煮飯的阿姨在餐廳里道:“夫人,可以開飯了!
媽媽抹了抹眼角的濕意說:“你爸爸,今天過來了!
飯桌上,我,媽媽,父親,坐在偌大的圓形餐桌上,三人之間坐的位置隔得非常遠,也不說話。一時餐桌上靜的只聽到餐具碰撞偶爾發(fā)出的清脆的細響。
我看著餐桌上擺放著一道菜,涼拌海蜇絲,忽然想起了七七。
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安靜近乎于木訥的女孩,卻沒想到她還有那樣牙尖嘴利的一面,我想起她罵那老板娘生不出孩子,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媽媽和父親都奇怪地看了看我,我佯裝不知,埋頭吃飯,忽聽媽媽道:“邵白,我們后天飛往堪培拉去見Abbott醫(yī)生,你明天不要出去亂逛了,收拾收拾行李!
第三章
伍梅
邵白今天來找我,我以為他是要讓我?guī)退山j筋骨,卻沒想,他竟然邀我出去吃飯。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探究地盯著他看了好久。
他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怎么,你沒空嗎?”
我摸著下巴,燦然一笑:“好哈!
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我向陳哥請了半天假,換好衣服出來。收銀臺的晶晶怪模怪樣道:“喲,梅梅出去約會呢?傍上了富家子弟,了不起咯!”
我沒搭理她的瘋言瘋語,徑直出了門。
頭頂白晃晃的日光下,邵白站在黑亮的轎車前,白衣黑褲,身型清癯。令我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電影里的一幕場景,蒼茫天地中,一株松柏聳立于皚皚白雪之中,峻秀孤寥。
邵白似乎看到了我,他失神了片刻,皺眉問我:“你到底多大?”
我仰著臉看他:“怎么,我看起來很老嗎?”
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我的臉:“你卸妝后,就像個小孩兒!
我笑:“邵先生,你見過將近一米七的小孩嗎?”
小孩兒?我抿唇笑了笑,我的心已經(jīng)很老了。
邵白帶我去的是一家中國餐館。我心想,幸好,他沒帶我去那種講究頗多的西式餐廳,至少避免了給我丟臉的機會。
我們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包廂里,我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風景,邵白問我:“七七,你想吃些什么?”
我回頭:“我什么都能吃,不挑食,您看著來吧!
他點頭,聲音低低的和邊上的點餐人員說些什么。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潺潺的流水,淌過我的心間。
菜上桌后,我們都沒說話。
他很有教養(yǎng),在吃飯的過程中,幾乎聽不到餐具碰撞的聲音。
直至結(jié)束時,他說:“七七,我明天要飛堪培拉了,你愿意和我同去嗎?”
我盯著他擱在鋪著紅色餐布上的手發(fā)起呆來,他的手指十分修長,像蔥段般,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的平整而圓潤,是一雙好看的手啊,我想到了十指剝春筍。
“七七,七七?”
我回神,看著他,點頭:“好啊!
他高興的像個孩子,笑容明凈粲然。
坐在車上,我還在想,我怎么就答應了他呢?他不過只是我的一個客人啊,在此之間,我們并有更深的交流啊。我竟然答應了跟他去紐約,我想我是瘋了。
回到店里,我向陳哥辭職。陳哥問我怎么了,在這做的不高興嗎?我搖頭只說想家了,想回去了。
邵白
媽媽跟我說后天飛往紐約,我就想到了七七。
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書,媽媽走了進來:“邵白,怎么還不睡呢?你這孩子,媽媽不是跟你說過,看書要坐著看嗎?這樣對眼睛不好.......“
媽媽又要絮絮叨叨,我依然趴著床上,看著她,出聲:“媽,我想帶一個人去堪培拉,可以嗎?”
媽媽仔細地看著我,眼里帶著探究,旋即,她像待小孩子般摸了摸我的頭:“行啊!
她甚至沒問我,這個人是男是女,便答應了我。
我覺得有些怪異但又高興,只要七七能和我一起去堪培拉,怎樣都好。我被一種巨大的喜悅湮沒了,直到凌晨四點,我從夢中醒來。我意識到一件事,我還沒問七七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去堪培拉。
真是個傻子,我想。
九點的時候,我去暗昧找七七。陳哥跟我很熟了,他告訴我,七七在接待客人,讓我等一會兒。
我的一顆心像泡在梅子酒里,又酸又脹。
我知道七七不提供特殊服務,但一想到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曾在別的男人的背上游弋,就難受的很。
我呆呆地坐在哪兒,腦子里在胡思亂想著,我也不知道具體在想些什么,天馬神空,鬼力亂神。
七七出來的時候,看到我很意外。
然后我們?nèi)チ艘患抑袊宛^,酒足飯飽后,我問她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去堪培拉。七七答應了,我很高興。像小的時候,我纏著媽媽要吃冰淇淋,最后如愿以償?shù)哪欠N高興和滿足。
送七七回到暗昧后,我回到家。
第二天,我開車去接七七,我們一同前往機場。
我很怕媽媽會給七七難堪,還好,媽媽依舊是那個高貴優(yōu)雅的傅董事長,她像對待我朋友那般對待七七,友好卻不熱絡。
我和七七在堪培拉的一幢小別墅里過的很好,非常的快樂,肆意,自由,滿足。這般肆意快樂的生活讓我瘋了頭。
有一天,我問她:“七七,你有沒有想過和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七七笑了笑,像看個不懂事的孩子般看著我,她說:“邵白,我不愛看童話故事!
真是個理智又殘忍的姑娘,我想。
只是我沒想到,不久后,七七讓我再一次見識到她的理智與殘忍。
第四章
伍梅
我坐在咖啡廳里,看著對面身著藍色套裝的女人,在我答應和邵白一起去堪培拉,在機場只有一面之緣的邵白的母親。
我在堪培拉已經(jīng)待了一個月,但今天是我第二次見到邵白的母親。
邵白的母親依舊是一襲藍色的套裝裙,黑發(fā)一絲不茍地綰在腦后,她是個優(yōu)雅美麗的女人。
她輕抿了一口咖啡,抬眸看向我,她說:“伍小姐,我知道你和我兒子的關(guān)系?“
她說,她知道我和邵白的關(guān)系,可是至今,我還鬧不明白,我和邵白究竟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邵白的母親說了很多,我聽的模模糊糊,像是有人在我和邵白的母親之間嵌入一扇玻璃,最后那人將這扇玻璃窗拿開,我聽到邵白的母親說:“你知道邵白下個月就要做手術(shù)了,我希望伍小姐能陪他一段時間,到時候我會給伍小姐一筆錢。伍小姐,意下如何?“
我沉默了許久,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狗血電視劇,灰姑娘愛上富家子弟,富家子弟的母親出來棒打鴛鴦,要給灰姑娘一筆錢讓她離開,經(jīng)歷了重重磨難和挫折,最后灰姑娘和富家子弟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我和邵白,還夠不上愛這個字。
我笑了笑,說:“好啊!
就像邵白問我愿不愿意和他一同前往堪培拉那樣,我回答好啊,怎么不好呢?
我回到小別墅時,邵白正滿臉怒火地瞪著我:“你上哪去了?!”
他語氣不是很好,這是他第一次這么生氣的對我說話,我走過去,牽著他的手,抬頭看他,我說:“邵白,我沒去哪兒,我是去和你媽媽見面了!
他一下子很慌張:“怎么了,七七,我媽媽是不是說了什么難聽的話......”
我搖搖頭:“沒有,邵白,你聽我說,你媽媽沒說什么難聽的話,她的態(tài)度很好,她只是讓我陪你一段時間,等我離開后,再給我一筆錢!蔽衣犚娮约赫f:“邵白,我答應了!
他看著我,臉色很蒼白,旋即,他拿開我握著他的手,面無表情道:“七七,很好,這樣很好,你做了個聰明的決定!
邵白
我在醫(yī)院檢查完身體,司機送我回到小別墅。
小別墅里安安靜靜的,我以為七七在書房里看書。七七很喜歡看書,什么書她都看,除了外文的書。我和她在一起后,才知道她的事情,她告訴我她是生活在養(yǎng)父母的家里,養(yǎng)父母的家里有三個哥哥,她的家人沒有什么文化,她十三歲就出來打工。她和我講許多事,總之都是各種糟糕的事。
我聽了很心疼,可我做了不了什么,她的過去,我無法參與。
我推開書房的門,七七并沒有在書房里,我給她打電話,沒人接通。我打了將近五十個電話,依舊沒人接通。我心急火燎,怕她出了意外,她不會英語如果在這里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辦。我越想心里越亂,打算開車去找她,等我跑到樓下時,七七回來了。
我心里很著急,語氣便不是很好,我怒氣沖沖的質(zhì)問她上哪兒去了。她牽著我的手說去見我媽媽了。我怕母親會給她難堪,可這個可愛的姑娘說出的話,卻令我覺得難堪。
有這么沒心沒肺的姑娘么?我怕她出事,怕媽媽給她委屈受,可她卻告訴我她答應了我媽媽的條件。
我很想問七七,在她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呢?她需要錢是嗎?可七七,我也能給你錢?我心想,七七,你可真是個理智而又殘忍的姑娘。
這些話,我最終都沒說出口,我拿開她握著我的手,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臭,因為我說的話,是那么的酸。
我說:“七七,很好,這樣很好,你做了個聰明的決定!
我回到書房,關(guān)上了門,一個人在書房里抽起煙來。
許久,七七進來了,她的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她說:“邵白,你別抽煙,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想問她,七七你真的在乎我嗎?
我沖七七笑了笑,將七七拉到我腿上坐下。我拿起煙湊到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扳著七七的下顎,將嘴里的煙過度給她,七七被煙嗆的咳嗽個不停,眼里帶著淚花。
隔著繚繞騰起的青煙,七七的面容逐漸的變的模糊。
我聽見自己說:“七七,你對我真狠!
第五章
邵白
時隔十年,我再一次見到七七。我下榻于君悅酒店,七七是君悅酒店的大堂經(jīng)理,負責招待我。
七七穿著一套灰色的西裝套裙,長發(fā)綰在腦后,她沖我和妻子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邵先生,邵太太,這是二位的房間,希望邵先生和邵太太能休息的愉快。晚安”
她欠了欠身,便轉(zhuǎn)身離開。
妻子挽著我的手,嬌俏道:“少陽酒店的經(jīng)理還挺漂亮的。俊
女人當著自個男人的面夸別的女人,無非是想要得到自個男人的贊美,我深以為然,親親了妻子的面頰:“你更漂亮!
妻子滿意地笑了,轉(zhuǎn)身去了浴室:“我去洗個澡!
我點頭說好,在床尾坐下,拿出一根煙,低眉點上。
幾縷青煙在眼前繚繞,七七的樣子又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只不過現(xiàn)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七七現(xiàn)在的樣子,是二十九歲的七七,現(xiàn)在的,樣子。
妻子還在洗澡,浴室的流水聲還在響,這靜謐空曠的房間里,只有這單調(diào)清晰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我覺的腦門疼,正要再拿出一支煙抽時。妻子洗完澡出來了,她的手拿開我嘴邊的煙,妻子說:“邵白,你別抽煙,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
這話好像有誰也曾跟我說過。
我問她“愿不愿意和我同去堪培拉?”她說“好啊!
我問她“七七,你有沒有想過和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她說“邵白,我不愛看童話故事?”
我問她:“七七,你上哪兒去了?”她說“邵白,我沒去哪兒,我是去和你媽媽見面了,我答應了你媽媽的條件!
七七離開后,我很少想起七七。我樂于和各種形形色色的女人打交道,嬌俏的,性感的,熱烈的,溫順的。樂此不疲,醉生夢死。
直到某天,媽媽跟我說:“邵白,你年齡不小了,該穩(wěn)定下來了!比缓螅艺J識了我的妻子,書香世家,溫婉賢淑的一個姑娘,一個配得上我的好妻子。
第二天,我和少陽談完要合作的項目,我們一同走出會議室。少陽抬手撞了撞我胳膊,意味深長道:“邵公子,我昨天安排接待的人員,你可還滿意?”
我笑了笑,道:“少陽,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知道的,我要做個好丈夫的。”
少陽嗤嗤地笑了起來,他說:“好丈夫?”旋即,他頓了下道:“也對,我們都要做好丈夫!
我坐在車上,拿出手機,輸入一串號碼,然后撥出。
伍梅
我接到邵白的電話時,正窩在家里的沙發(fā)上一邊看著綜藝節(jié)目,一邊抽著煙。我抽茶花煙,每次抽完一包后,我便將煙盒拿到廚房,擱在燃氣灶烤,直到紙面浮現(xiàn)一個女人的面容,然后便將女人的面容仔仔細細的剪下來,再存放在一個銹跡斑駁的小鐵盒里。
這種近似神經(jīng)的行為,沒有意義,可我卻樂此不疲。
接到邵白電話時,煙盒里還剩五支煙。我按下電話:“喂!
邵白說:“這么多年了,你的號碼也沒換。“
我回他:“懶!
邵白笑了笑:“有時間么?見個面怎么樣?“
我說:“好啊!
邵白報了個地址后,我們沉默了好長時間。許久,臨將掛電話時,我問他:“這么多年了,你的號碼也沒換啊?”
他如法炮制,也回我一個字“懶!
我掛了電話,發(fā)起呆來。直到指縫間的煙蒂掉落在我腳背上,我才恍然,不知不覺間,一根煙已經(jīng)抽完了。
我開車到邵白所說的地點,邵白已經(jīng)在包廂里等我。
他看到我 ,站了起來,卻是什么話也不說。我沖他笑了笑,拉開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我們什么話也沒說,點菜,埋頭吃飯。
邵白:“我!
邵白的話還未說完,他擱在桌子上的手機便嗡地震動了一下,邵白拿過手機看了眼,旋即道:“我結(jié)婚了。”
我抬頭:“我知道,你妻子很漂亮。”
他問:“你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
我笑了笑:“我有一個好丈夫。”
話題就此終止,我們沉默不語,直到離開。
邵白
我和七七從包廂離開。我坐在車上,拿出手機,剛剛妻子給我發(fā)了條短信,她說,邵白,我有寶寶了,你要當爸爸了!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扯唇,笑了笑。我拿起擱在駕駛臺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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