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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
他費了好多勁兒,才把破碎的身體重新拼湊成原來的樣子。
太零碎了,軀體的殘片參差不齊,消褪成和干燥塵埃一樣蒼白的顏色,胡亂地散落在泥土里。不過,他還是用僅剩的那只手,慢吞吞地挑揀出來。
這是腿,這是骨頭,這是……
好啦!
雖然還搖搖晃晃的,但終于可以站起來了。這股欣喜支撐著他走了很遠很遠,離開這片清醒后睜眼就看到的荒蕪之地。一開始還只能拖著發(fā)軟的腿艱難地挪動,到后來,大概錯位了的骨移回應(yīng)在的位置,他不痛了,走起路來也不禁帶起幾分輕快。
哎呀呀,現(xiàn)在要去哪兒呢?
他的腦子里冒出這個疑惑,不由得停下腳步細想。如此一想不得了,這個一直高興著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忽略了一個很嚴肅的事情。
正好附近有一處湖泊,他便眼巴巴地趴在湖邊,探出頭,盯著水面顯現(xiàn)出的臉。
真的很難看哎……
半邊臉都橫著一道一道的疤,就算是沒有留下疤痕的另一半,也殘留著仿佛泥土拼接的細小痕跡。他皺著眉,在臉上輕輕地摸了一下,指尖就如同觸電一般地彈開,縮進袖子里攥成一團。湖中的漣漪跟著破開,視線還沒來得及收回,他看著模糊的樣子扭曲成四散的水花,被湖邊樹木的蔭翳緩緩蓋過。
原來他長這樣嗎?一點印象都沒有。
更加茫然的是——他是誰,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為什么……只有一個人呢?
總覺得不該是這樣,可是,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啊,等一下。
想起來了,阿飛……他就是阿飛哦!
好不容易想起這個名字的阿飛委委屈屈,抱著腿在湖邊坐了半天。他仍在思索,似乎,還有一個重要的東西不見啦。
哦哦哦,是他的心。
胸膛沒有傳出跳動的聲音,肋骨下空蕩蕩的,大概被一點點湊起來的軀體里連血液都不曾流動。
那個地方,那個應(yīng)當有一顆火熱的、藏著愛恨交織的心的地方,一無所有。
01
阿飛是一個孤獨的流浪者,在漂泊中試圖尋找過去的記憶。
因為他想,如果回憶不起來,那就不知道阿飛的存在有什么意義了呀。
可是,這段旅程居然還沒持續(xù)多久就終止了。阿飛遇到了一個帶面罩的男人,男人對阿飛說,阿飛?你用的這個名字嗎。
失憶了也沒關(guān)系,真的沒關(guān)系,跟我走吧,阿飛。
說話的時候,這個白發(fā)的男人低著頭,寧愿看著鞋也不看阿飛,可抓著阿飛胳膊的手卻握得好緊。然后,男人正巧注意到踩在地面的那對光著的腳,聲音一下子提高了。
“怎么不穿鞋……流血了,疼嗎?”
他慌忙地蹲下想要查看傷勢,阿飛卻忍不住想躲。
好奇怪啊,這個人,好像認識以前的阿飛呢。
不想讓男人碰到,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阿飛走了好遠好遠的路,腳底早就被尖銳的石渣子劃破了無數(shù)次,但是一點也不痛啊。
阿飛往后退了一步,恰好避開男人的手,張口想說——啊,我沒事哦!
可是,他和男人對上視線,竟被對方眼底的情緒驚住,到了嘴邊的話不禁轉(zhuǎn)了個彎,變成……
“痛,好疼啊……”
像是撒嬌一樣,這又把他嚇到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個男人時,胸口莫名其妙地擠滿了酸酸的滋味,還把隱藏得連本人都沒發(fā)現(xiàn)的委屈勾了出來。
男人毫不猶豫地說:“我背你,不過要先把傷口包扎好!
他取下隨身帶著的醫(yī)療包,用紗布裹好慘不忍睹的口子。然后便真的轉(zhuǎn)身,把張著手的阿飛背起來。
阿飛就這樣稀里糊涂地被男人帶走了。
懸在半空的腿不停地晃悠,他特別興奮,就算待在人家背上也不老實,身子還要扭來扭去。一會兒死死摟住男人的脖子,一會兒又將臉埋在毛茸茸的白發(fā)里,好奇地蹭上幾把。
“你看,我們都是白頭發(fā)哎。難道是親戚呀?”
純粹是驚喜的語氣,可只能看到后腦勺的男人卻突然失神,手一松,差點讓阿飛摔下來——還好他反應(yīng)快。默了一陣,這時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的男人終于回答道:“不是親戚!
“哦!
“你以前……算了,沒什么。”
欲言又止后,他們重新啟程。
阿飛明顯地察覺到男人隱瞞了他很多事,但既然對方不想告訴他,那就不問吧。好不容易遇到認識自己的人,好不容易要被帶回應(yīng)該是家的地方,當然要聽話啦。
還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告訴他,遇到的男人是可以相信的。
——不對,根本不止如此。
他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覺得熟悉,看過來第二眼就不想離開。越看越想靠近,這個人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所以,阿飛跟著重要的存在來到一個名叫木葉的村子。
“我叫阿飛,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停在木葉大門前的男人回頭。
晚陽的余芒將影子斜斜拉長,由于背對著光源,他的臉籠上光影的交疊。腳上的傷早好了的阿飛蹦蹦跳跳地追上來,目光正好撞進男人的眼底。
明明沒有心臟的胸口,竟猛地顫動了一下。
這人的眼神晦暗不明,在深處洶涌的全是復(fù)雜情緒。痛苦猶豫僥幸沉積成失而復(fù)得的慶幸還是不知原因的酸楚,深色的眸子里印出搖晃的風雨,風雨的中心是他,只有茫然的阿飛。
短暫的時間里竟然會流露出這么多的情感,太多了,根本看不清。男人很快就合上眼,再睜開時,又恢復(fù)了淡淡的沒有異狀的樣子。
“卡卡西,旗木卡卡西!
他這么說著,話音似乎加重了些許。
02
最開始那一段時間,阿飛真的非常喜歡木葉。
啊,也不是現(xiàn)在就不喜歡的意思啦,木葉是一個特別溫馨的地方,村子里的人也都很好,只是……
有很多很多人,看向阿飛的目光都帶著忽視不了的厭惡。他們討厭他,懼怕他,即使阿飛盡力表達善意了,被刻意劃出的冰冷隔膜都不曾消褪,反而越演越烈。
阿飛很傷心。
“一定是以前的我做過很過分的事!彼T癟地縮在拉面店的椅子里,歪過頭,對新認識的朋友——村子里唯二不討厭他的鳴人說,“可是,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要怎么彌補才好?”
鳴人放下大得足以把臉罩住的拉面碗,長長地嘆息一聲。他沒接彌補的話題,只是安慰阿飛:“不要擔心,大家肯定會慢慢理解你的啦,不止帶……阿飛你有努力,我和卡卡西老師也會幫忙的!”
阿飛卻更加萎靡了,不久前還有精神的眼睛暗淡下來,看不見神采奕奕的光。
確實,自打阿飛來到木葉,鳴人和卡卡西就一直在幫忙。鳴人是個好孩子,聽說還是大英雄。而卡卡西呢,將他帶回來的卡卡西是六代目火影,在村子里地位很高。
阿飛對于“忍者”“火影”這些字眼很熟悉,就像是過去殘留下的意識,他很可能也是忍者,只不過忘了忍術(shù)要怎么用。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飛感激為他奔波的那兩個人,但在感激的同時,他十分不安。
不能老是麻煩別人,嗯,特別是卡卡西……卡卡西對他這么好,卡卡西平時本來就很忙了,他怎么能給卡卡西添麻煩。
可是,怎樣才能讓大家接受他,不給卡卡西添麻煩呢?
阿飛皺著眉苦思冥想,想啊想啊,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戴上面具,只要不露出臉,不讓別人知道他是誰,那他們就不會討厭他了!
悄悄地把家里翻了個遍(阿飛就住在卡卡西家),摸出一張大概有了不少年頭的狐貍面具。被面具遮住面容的阿飛終于可以大膽地出現(xiàn)了,卡卡西上班的時候,他就跑到早逛得爛熟的街上,四處晃蕩著,如果發(fā)現(xiàn)有人需要幫忙,便熱情地跑過去搭訕。不管是送迷路的小孩回家,還是幫老人提重物,他都笑嘻嘻地應(yīng)下。
“太感謝了!”
“謝謝你啊,小伙子。”
“謝謝……”
他看到了一張張浮現(xiàn)出笑容的臉。
真好啊。
這種不參雜惡意的目光。
以為總算找到被承認的方式的阿飛興沖沖地去找卡卡西。
他是滿心歡喜的,非常非常想要立刻和重要的存在分享這份喜悅,不過,到了門前,還是忍住激動等到火影辦公室里的人離開,才蹦蹦跳跳地推開門。
“卡卡西——我今天做了很多好事哦~”
阿飛炫耀似的趴到卡卡西的辦公桌上,手底下壓著一摞文件。而被打斷工作的卡卡西才不會責備他,只是把眼看著要歪倒的文件扶正,離得這么近的家伙始終沒有推開,當然也沒有提起失蹤的面具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阿飛的臉上。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蹦呐驴ǹㄎ饕舱谧×四槪w就是知道,這時的他肯定笑了。
“辛苦了!
眼角染上溫和的顏色,卡卡西說著,回應(yīng)了阿飛求表揚的動作。他放下筆,抬手要摸摸湊到眼前的腦袋——
然而,手心并沒有輕柔地落到頭頂亂糟糟的白發(fā)上,而是突兀地穿過虛影。
他們都愣了。
阿飛呆呆地伸出手指,在自己頭上摁了一下,沒有穿透,切切實實地讓皮膚稍稍凹陷。
那剛才……是怎么回事?
他不禁慌亂起來,求助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到卡卡西那里,試圖能得到解釋——或者安慰也好?墒牵ǹㄎ髟诙虝旱捏@訝后,神情便恢復(fù)如初,就如先前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一般,手指不再落到凌亂的發(fā)絲間,而是略微僵硬地搭在肩上,揉了幾下。
動作太輕了,幾乎感覺不到力度,與其說是安撫,更多的則是小心翼翼,仿佛再多用點力氣,就會讓碰到的這個人脆弱地在面前破碎。
卡卡西的眼神就是這么說的。
每次見到阿飛時,他的眼里總是會閃過難以形容的情緒。不忍看見失去顏色的發(fā),又因為恍惚間觸碰不到的距離哀傷……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一定都是我的錯。
沒和卡卡西多說什么,阿飛就離開了。他飛一般地跑到理發(fā)店,指著自己慘白得跟他這人一樣的頭發(fā),對理發(fā)店老板說:“麻煩幫我染成黑色的,謝謝啦。”
等他再一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白發(fā)的阿飛就變成了黑發(fā)的阿飛。他還是每日出現(xiàn)在街頭,還是開開心心地做著好事,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他沒有再積極地往卡卡西那里跑了。
不用猜也知道,阿飛的心情相當復(fù)雜。
一方面不愿意讓卡卡西傷心,一方面又拼命地想著卡卡西。
心思出奇簡單的他居然也會糾結(jié)。
這樣的糾結(jié)持續(xù)到某一天,卡卡西敲響了客房的門。
“我想了很久,還是不清楚為什么會讓你有這種反應(yīng),不過……不要再躲我了!
“我喜歡你!
“能和我,在一起嗎?”
阿飛當然愿意了。
事實上,他只呆滯了一秒,卡卡西接下來的話都沒說出來,就迅速地一口答應(yīng)。
“好。
還有什么值得猶豫的呢?他也是那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肯定很早以前就喜歡卡卡西了,“喜歡”已經(jīng)變成了本能,而不僅僅依靠記憶承載。
他歡快地搬到卡卡西的房間住,理所應(yīng)當?shù)卣剂税脒叴。在滿滿都是卡卡西的味道的床鋪中間滾來滾去,把臉埋在軟綿綿的枕頭里,只露出眼睛偷偷地窺視站在床邊的男人。
卡卡西正溫柔地看著他,不止是眼神,他整個人都被暖意柔化成熟悉又陌生的模樣。阿飛太高興了,哪怕還是有些不安,但也蓋不過迫切地想要和卡卡西黏在一起的沖動。
于是,爪子不安分地挪到床沿,勾住就貼在這兒的火影御神袍的一角。啊,他做得還不夠謹慎,小動作被卡卡西看得一清二楚,不過,完全可以原諒的對吧
不依不饒地拉著衣角,力道明明不大,卻讓卡卡西倒在他的身上。
他們滾成一團,黏黏糊糊地度過了一個悠閑的下午。
在一起之后的日子,過得比以前還要滿足。
卡卡西對阿飛更好了,就算火影特別忙,也總是會抽空陪每天都很無聊的戀人約會,就是手拉手逛街吃飯之類的啦。
阿飛也更加地喜歡卡卡西——強烈的感情在干枯的軀體內(nèi)灼燒,將他燒毀讓他沉淪。
這是一股不滅的火焰。
可苦惱并非沒有。
阿飛沒過多久就開始思索,卡卡西到底是喜歡現(xiàn)在的他,還是過去的他呢
這個問題似乎沒有意義,不管過去還是現(xiàn)在,在這里的不都是同一個人嗎但實際并非如此,失憶的阿飛對過去的自己毫無印象,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什么樣的。他就像是被時間和世界拋棄了的人。
而且,過去的阿飛與現(xiàn)在的阿飛……一點也不像。
剛認識時,鳴人說:“哎,帶土一下子變得這么開朗,還是覺得好不習慣啊。”
還有指著他的背影嘀咕的路人。
“——就是那個可怕的家伙,忘記做過的事了么,他居然還敢回來……六代大人……”
“六代大人是怎么想的!
啊啊,我才不在意這些話呢!
心里這么想,他孤零零地走在路上,一下一下地踢著擋路的小石頭。
唔……
好嘛,還是想去問問卡卡西。
“不管變成什么樣都沒關(guān)系”,這是卡卡西對他說過的話,阿飛相信他,不過,再確認一次……應(yīng)該沒事吧。
03
【肉渣和諧可以去Lof看】
身體突兀地顫抖,嗚咽聲跟著消失了一瞬?ǹㄎ骱芸炀筒煊X到了問題,緊張著阿飛的反應(yīng),可是,被關(guān)注的人什么都沒說。
仿佛沒聽到一樣,阿飛還是緊緊地摟住卡卡西,笨拙地親他,在干凈的臉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他不知道,這樣類似討好的行為看在另一個人的眼里,就只有難以言喻的壓抑。隨后的時間,卡卡西保持沉默,就只有阿飛的態(tài)度如常,他是想讓卡卡西不要有負擔,然而,越是這樣卡卡西就越沉默。
臥室的燈沒開,呻吟和喘息隱藏在黑暗中。
第二天,卡卡西提出要和阿飛約會。
這個決定做得突然,他頭一次推了大半天的工作,才得以抽出時間,約會的地點也難得地變成了村外。
“終結(jié)之谷哇,我聽說過哦!
阿飛踩著雕像的頭頂,探頭打量腳下巨大的臉?ǹㄎ骼氖,在后邊道:“這兩座雕像在幾年前毀壞過,后來找人修好了,嗯……這個是宇智波斑,對面的是初代大人。”
提起宇智波斑的名字時,卡卡西還不著痕跡地觀察阿飛的表情,結(jié)果阿飛只是哦了一聲,完全沒有在意。他晃完一圈就對雕像失去興趣了,干脆在可以俯視四周所有景象的地方坐下,緊挨著卡卡西。
“木葉沒有適合約會的好地方,想了想,就帶你來這里了!笨ǹㄎ鬓D(zhuǎn)頭問,“對不起,是不是很無聊?”
再無聊也要裝得不無聊的樣子,阿飛用歡快的語氣說:“不呀,這里挺適合看風景的!弊箢櫽遗,似乎真的對附近的花草樹瀑布很感興趣。
“唔,要不要在村子里修一個游樂園呢?”
“可以啊!”
“修好之后,我們一起去吧!
“嗯嗯!”
干坐著聊了一會兒,他們就回家了;厝サ臅r候手牽著手,也不在意外人古怪的目光。
卡卡西最后問他:“今天……開心點了嗎?”語氣是猶豫的,還含著些許小心翼翼。
原來卡卡西以為昨天的他生氣了。沒有的事,阿飛怎么會生卡卡西的氣。
所以,回到村子后就戴起狐貍面具的阿飛連忙點頭:“開心啊。”
“只要卡卡西在,就超級開心的!
得到肯定回復(fù)的卡卡西放心了,隔天照常上班,為了處理昨日推掉的工作,下班到家的時間還比以往晚了不少。
進門后,他立馬察覺到不對。
“阿飛?”
沒人回應(yīng)。
“阿飛!”
聽到呼喚總會飛快地撲過來的人不見了。
阿飛走了,他漸漸地找回了屬于自己的能力,趁著任何人都不曾注意的空隙離開了,只留下一封信。
【我想找到丟掉的記憶!
只有找回記憶,阿飛才是宇智波帶土。
那個名字,他從無數(shù)個人的口中聽到過。戰(zhàn)犯,罪人,可怕的家伙……還有卡卡西無意間的呼喚。
卡卡西把有關(guān)宇智波帶土的資料都銷毀了,沒關(guān)系,阿飛可以去外面找。
戰(zhàn)犯罪人還是別的稱呼都無所謂,他不在乎,只要——
只要能夠變成卡卡西心里的“帶土”。
這就是,他的期望。
04
阿飛走后,卡卡西也準備離開木葉。
很多人阻止他,尤其是村里的長老,這些人不理解,已經(jīng)是六代火影的旗木卡卡西為什么還要和宇智波帶土糾纏。哪怕那個男人失憶了,仍舊更改不了他犯下的罪過,也無法抹消他的危險。
不能容許,不能讓六代胡鬧下去——可他們就是沒想到,卡卡西居然會表現(xiàn)得那么強硬。
“上一次,我以為帶土已經(jīng)死了,最后卻將他帶了回來。這一次,明知道帶土可以留下,又怎么可能不去找他!”
要不是事情太多一時半會兒交代不完,卡卡西早早就追上去了。他硬生生在木葉多待了好多天,忙碌的空隙還要讓人留意帶土有沒有留下痕跡,雖然這么做了,但他也知道,帶土用的時空忍術(shù),不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
就這樣焦急著,在快要忍不住之前,卡卡西收到了一封信,來自他尚在外面游歷的弟子佐助。
匆匆讀完信,正好該交代的都交代好,他趕回家收拾東西,便毫不猶豫地出發(fā)了。佐助的信里說,他在某個地方遇到了失憶中的宇智波帶土,如果速度快,說不定還能遇上。
而那個地方……
實際上,并不陌生。
卡卡西找到不告而別的阿飛時,他正坐在街邊的長椅上,腿晃來晃去,面具歪到耳邊,正吃著一串丸子。
咔嚓。
膠卷將這一幕永久地記錄下來,而按下快門的聲音自然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唔?”好奇地望過來,看到他時,接著疑惑地眨眨眼。
“我叫斯坎爾,是一個攝影師!贝魃霞侔l(fā)和隱形眼鏡的卡卡西微笑著說,相機還舉在手里。多少情緒都好好地藏在被油彩遮掩的眼里,他很是自然地坐到阿飛的身邊,“你呢,在這里做什么?”
阿飛歪著頭盯了他半晌,似乎在想這人好自來熟哦,不過,他還是慢吞吞地回道:“我啊,我叫阿飛,目前正在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哦!
“啊,那你找到了嗎?”
“沒有哎……”
阿飛重重地嘆息,很是苦惱的樣子,讓他很想伸手撫平皺起的眉宇。
不行,還沒到時候。
“等等等等,怎么光是你問我,我也要問你,斯……坎爾?你是來做什么的!”
卡卡西順著他的話道:“真巧,我也是來找重要的東西的。嗯,已經(jīng)找到了,現(xiàn)在打算去附近某處特別漂亮的地方看看——就缺一個同伴了,你有興趣嗎,阿飛?”
“特別漂亮啊……”
“是的!
“那行吧,不要騙我哦!”
沒想到這么簡單就讓阿飛答應(yīng)了,卡卡西松口氣之余,忍不住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不過,不會什么人這么說都會答應(yīng)吧,要謹慎點啊!
說完他就后悔了,初次見面的斯坎爾不適合說這種告誡的話,還好,阿飛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便大步地走到最前面。
也許是錯覺……他好像瞥見了面具沒來得及蓋住的無聲的口型。
【真笨】
找了頗遠的路,卡卡西終于帶著阿飛來到那個“特別漂亮”的地方。
也不能怪他,畢竟已經(jīng)過了幾年,那條繞來繞去的林間小道早已變了模樣。值得欣慰的是,那棵遮蔽天日的樹木仍與記憶吻合。
鋪滿地面的落葉,穿透葉間縫隙的天光,站在樹下的阿飛。
還有他。
一秒,卡卡西又將這恍若昨天的畫面照了下來。阿飛興奮地跑過來要看,可是,他把相機收回,只遞給興沖沖的人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正是眼中所見的那樣,樹下的男人穿著寬大的黑袍,臉被漩渦面具遮住,嚴肅地站在那兒。
這不是剛剛照的那張照片……
不對,不對。
照片的一角被下意識地捏出扭曲的弧度。
照片里的人是阿飛。
又不是他。
“這張是我?guī)啄昵霸谶@里照的,照片里的男人……是我喜歡的人。”
卡卡西開始平淡地講訴,只是一個開頭,就不由自主地吸引阿飛。
他們的目光不知何時交匯到了一起。
“他明明看穿了我的偽裝,偏要故意逗我玩,逗完又走了,什么都沒留下!彼α艘幌,雖然笑容是苦澀的,“那時候我以為他死了,回去以后就把這件事拋到一邊。直到——直到在戰(zhàn)場上相遇,才意識到那個人就是他!
“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再度離開了我——啊,應(yīng)該說,是我又一次以為他死了。”
“還好,他被我?guī)Щ貋砹耍活著!
“只是失憶了而已!
頓時灼熱起來的視線太燙了,那里面夾雜的情緒終于擺脫了束縛,徹底地迸發(fā)出來。
“一開始,我既慶幸又心疼,居然讓喜歡的人受了那么多苦才找到他……沒關(guān)系,活著就好,只要他還在我身邊就好。本來沒想跟他告白,可是那段時間,他突然不理我了,鳴人那小子……算了,至少得到的結(jié)果不錯!
“還要跟他道歉。雖然順利在一起,我居然猶豫了,不知道以前的他和現(xiàn)在的他是不是一個人,我喜歡的是以前的他還是現(xiàn)在的他?”
“猶豫著,結(jié)果那個笨蛋一個人去找回記憶了……”
阿飛在發(fā)抖。
那張留下過去影子的照片悄無聲息地落進枯葉間,被慌亂地踩進縫隙,他聽不下去了,想要躲進神威空間。尋找記憶的路上,他從遇到的宇智波族人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失落之余又有些了然。
所以要逃,在慢慢接受卡卡西喜歡的是過去的自己——這個現(xiàn)實之前,還不敢面對。
可卡卡西就是不讓他如愿。
“對不起,以前的他也好,現(xiàn)在的他也好——只要是他,記憶在不在都不重要,我的喜歡從來沒有減少過!
“別哭,不要哭了!
在不知是驚慌還是感動之下流出的眼淚如同刺在心里,卡卡西將還在顫抖的男人抱緊,輕聲哄他。溫熱的液體全都蹭到攝影師垂到胸前的圍巾上,他的視線落到被染成黑色的發(fā)間,一眼就看見生長的發(fā)尾重新出現(xiàn)點點白色。
懷著沉悶的心情,卡卡西垂眼,在喜歡的人耳邊小聲詢問。
“我愛你,你愛我嗎?”
愛的。
應(yīng)該是愛的吧。
他埋著頭,不讓卡卡西看到恍惚間的茫然。
帶土喜歡卡卡西,阿飛也是。
什么都不記得的他,除了對卡卡西的喜歡,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啊。
并且,他還能安慰自己,他的喜歡比過去的他更加純粹——這大概是阿飛唯一能驕傲的事情了。
含混的回答被泣聲一帶而過,阿飛的淚水還沒止住,卻固執(zhí)地拉開卡卡西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記憶沒找回來,不過,我找到另一個重要的東西了。”
卡卡西問:“是什么?”
話音剛剛落下,還有些顫抖的指尖便戳到他的胸膛。
“我的心呀!彼犞w的聲音,輕輕地撞進由于被觸碰而發(fā)燙的位置。
“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就在你這里!
一直都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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