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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
昏沉的陽光透過窗紙,靜靜地飄落在屋中一隅,空中的粉塵在光中時起時伏,漂浮不定。散發(fā)著檀木香的房間此時似被籠上一層薄霧,深藏其中的身影模糊不清,遙不可及,卻又仿若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夢幻般的不真實。
——這是一個復(fù)仇者。
我仰躺在木地板上,地板上印染著溫暖到心醉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空氣中灼燒的焦糊味愈發(fā)濃重,木制的墻壁燃起了火焰,逐漸蔓延。木頭被熏成了黑色,不斷發(fā)出“噼啪、噼啪”的聲音。
側(cè)頭望去,窗紙不知何時被灼燒殆盡,燃著火星的窗欞搖搖欲墜,仿若一個茍延殘喘的老人最后的掙扎;鸫爸庖嗍且黄鸷#駜A聽,人們的慘叫聲、咒罵聲,雜亂的奔逃聲,夾雜著幼孩的啼哭聲,直直的灌入耳中。
一個又一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掠過,卻沒有人回眸一顧。安靜的我,奔命的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就像兩個分化的世界,只余一個窗的側(cè)眸。下一刻,一片黑暗,灼燙的熾熱直撲面龐。
——她是一個復(fù)仇者。
我靜靜站在屋中,他的身前,手中的托盤上的茶杯早已注上了溫熱的茶水,透過杯壁的溫暖在手心環(huán)繞,懷中的冰冷緊緊貼附,柔軟的薄衣遮擋不住的刺骨寒意直直的滲入心底。溫暖與冰冷,兩重天的感受,刺得人不住地發(fā)抖。
忽聞自己的名字被低沉而溫和的聲音輕喃,抬眸,目光卻不經(jīng)意與那人的黑眸相對,遍布傷疤的猙獰面容映射在泛著柔光的眸中。我垂下眸,將目光對上了那人的脖頸,脆弱的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仿若輕輕的一個用力,便如那折翼的天鵝,墜入萬劫不復(fù)。是的,只要,只要……雙手的顫抖愈發(fā)克制不住,杯中的茶水泛出陣陣漣漪,輕微的晃動,下一秒便會漾出的危險。
一雙手輕輕扶住托盤,危險的顫抖被制止,抬眸,溫柔的眸子,魔力的深淵一般,一點一點,將人吸入虛幻的最深處。那人關(guān)心的詢問,在冰冷與溫暖之間,融入,調(diào)和,分離,平靜。雙手的顫抖停下,我在心中默念,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你是一個復(fù)仇者。
我俯趴在他的身上,手中的利刃在黑暗中閃過一道尖銳的寒光。我注視著他熟睡的面容,平和的如稚子一般,鼻翼間隱隱環(huán)繞的草藥香讓我片刻的失神。壓下多余的想法,我的雙手緊握匕柄,高抬,反射的月光刺得我的眼一陣發(fā)疼,猛然向下刺去——直指那植有生命根源的胸膛。
催命的魔咒卻在毫厘之間驀然頓住,一只白皙溫暖的手握住我克制不住顫抖的手腕。僵硬,抬首,那溫和的笑容,一如昨日。血液霎時間冰凍,心臟卻急劇的收縮,仿若窒息。掙脫開那溫暖的束縛,我緊緊盯著他,那溫和的面容此時如厲鬼般,萬千種情緒猛然沖擊靈魂的深處,恐懼,不安,絕望……
他看著我,眼中的暗色一閃而逝,我緊握手中唯一的浮木,警惕的望著他。短短一步的距離,觸手便可及的雙方,靜立,默然。黑暗中無形的絲線在我與他的空隙間繃緊,下一秒便會崩斷一般。蒼白的唇微啟,似是要說些什么,不待聲線的顫動,我舍棄匕首,倉皇而逃。
——我是一個復(fù)仇者。
我手中握著匕首,他的手包裹著我的手。利鋒早已刺入柔軟的心臟,甚至,血液的流動,肌肉的擠壓,生命的跳動,順著緊貼的皮膚一點一點的顫動,如一股柔和的旋律,一點一點浸染全身。令我不安地想要逃離這旋律,卻被束縛,被囚禁,不能逃脫。
柔和的音律在腦中沖擊出一片回音,震得我一陣發(fā)昏,無力地垂頭,才發(fā)現(xiàn)我與他的衣服早已被艷紅色的花瓣鋪滿,鮮艷而奪目。眼中充斥著那奪人眼球絢爛,讓我身體不穩(wěn),幾欲跌倒。一股力量箍住了我的腰,維持住我最后的堅持,一如往日的溫暖,卻令我跌入更為冰冷的深淵。
眼前已經(jīng)模糊,掙扎著抬起沉重頭,將視線對準眼前的人的面容——一如往日的溫和的笑,只見他輕輕呢喃,話語悄然滑入耳中,刺入靈魂的最深處。
——你是一個失敗的復(fù)仇者。
昏沉的陽光柔柔的飄落在身上,粉塵起伏,似是飄零在空中的默哀。一片鮮紅的彼岸叢中,仰躺著一個身影,面容摻雜著一絲悲哀與絕望,呼吸早已停止。火焰突起,灼燒著一切,盛大的,是一場自以為的婚禮。
——我是一個失敗的復(fù)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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