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蘇拉站在這個北方城市車站的廣場上,望望那有些灰蒙蒙的天,有些茫然,這個城市,就是我的歸宿么?
三個月后。
蘇拉已經(jīng)開始習慣這個城市了,永遠擁擠的公車,騷動的城市,冷漠的人群。
每天早晨,蘇拉都會背著還是學生時代的那個灰色的小包,從城市的北邊穿過半個城市趕到城市的西邊,開始一天的工作。其實蘇拉的這第一份工作很簡單,在一個汽車公司的配件庫,只需要將每天的訂單輸進電腦,核對好每個訂單的價格,回頭給訂貨單位對帳就可以了。每天的活不多,蘇拉只需要半天就可以干完了,剩下的時間,蘇拉,就只有待在辦公室發(fā)呆,或許跟公司的大黃狗逗樂幾下,或者接接電話。這是個悶熱的城市,夏天的城市總處在一種夸張的酷熱之中,以至于蘇拉只想每天的呆在有空調的辦公室,而從不愿意涉足去庫房看一眼。
偶爾的一次,蘇拉跟著一配貨的同事去了次庫房,滿滿的貨架,讓蘇拉有些暈眩,蘇拉不知道,那些簡單的編號背后,會有那么多的繁復。蘇拉很快的就出來了,蘇拉是個簡單的人,最不能承受的就是煩瑣。而汽車配件,那煩瑣的細碎的零件,讓蘇拉感到壓抑,不知所措。
蘇拉的辦公室里,有五個人,經(jīng)理是個年輕的男人,蘇拉總覺得他長的很像韓國某部電視劇里的男主角,有堅毅的額頭,深邃的眼眸,利落的發(fā)型。蘇拉想,楊脈其實是個很帥的男人,那份利落,正是蘇拉喜歡的。還有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個子不高,瘦瘦的戴著寬邊眼鏡的孩子,可能是剛畢業(yè)的原因,蘇拉在他身上看到的最多的是羞澀和不安,他叫陳霆,負責打訂貨單。王姐是這里的老員工了,負責整個配件庫的訂貨,她總是副笑瞇瞇和藹的樣子,蘇拉總在猜測,那微笑,代表了什么。
成子是這個配件庫的出納員,每天只是開著公車出去溜達,順便帶回些銀行收款單子,他是個高大陽光的男孩,不過心思似乎飄的很遠,每天只是沉浸在自己眾多的愛情中,對其他的事情,興趣泛泛。外面辦公室還有十幾個負責配貨的同事,但是他們更多時間都在庫房配貨,基本不進里面來,蘇拉都幾乎認不清他們的面孔了。
蘇拉的工作不多,當然薪水也不多,勉強夠在這個城市的邊緣租間簡陋的房子,每天來往于城市的兩端。
蘇拉喜歡收集車票,每次買票后,蘇拉喜歡隨手將車票放在包包的最外層里,一張張花花綠綠的車票堆積在一起,蘇拉喜歡那種花綠的顏色。
只是一次偶然的事情后,蘇拉徹底丟了積攢了三個月的車票。那天有點悶熱,當汽車像甲殼蟲一樣慢吞吞的從城市的西邊穿過無數(shù)個綠燈終于挨到了城市的北邊,蘇拉像往常一樣,正準備下車,卻被售票員攔下了,“驗票!”,蘇拉拉開包包的外層,花花綠綠的票啊,蘇拉茫然了,到底哪張才是這趟車的票呢?
蘇拉只有隨手拿起一張似乎相似的車票遞給售票員,只是那個有些發(fā)胖的售票員只是隨意的將票看了眼,說:“這不是今天的車票,編號不對”,然后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蘇拉“沒買票,裝什么,補票!”很熱的天,蘇拉忽然感覺有點冷,回頭看著滿車的人,不在乎、鄙夷的、暗笑的,這個城市每天都在上演同樣的戲劇,人們越來越會漠視鬧劇了。
蘇拉越來越緊張,翻騰著舊舊的包裹,這花花綠綠的世界里,到底哪張才是我要尋找的呢?“不,我一定買票了,你記得么,我在……”,
“我哪記得那么多,滿車的人都等著呢,拿票來,不然就補票!”
……后來的事情,蘇拉幾乎都不記得了,蘇拉只知道在自己的做了幾次徒勞的解釋后,并沒能打破售票員的疑慮,蘇拉只知道,車廂的埋怨她耽誤車輛行駛的人越來越多,蘇拉只知道鄙夷的眼神從身后一道道的扎在她的后脊梁上。
蘇拉只記得補票后背后售票員那句“看你就知道沒錢買票,還裝那么多票想蒙混!哼,外地人就是沒素質!”蘇拉記得,那天她背著上學時那個舊舊的灰包,穿著很舊的廉價的已開始起球球的T恤,還有洗的發(fā)白的牛仔褲……
那天,蘇拉沒有急忙回到那個簡陋的小窩,她一直沿著道路向北走去,一路上,蘇拉將所有的車票一張張的丟在身后,偶爾的風將車票吹起,花花綠綠的影子沿著蘇拉的身后張揚著飄蕩著。后來蘇拉想,那應該是怎樣一種景象呢?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目光渙散的女孩,伴著漫天飛舞的車票,在城市的北方游蕩著。
蘇拉,還是繼續(xù)著自己的生活,每天來回于這個城市,只是蘇拉再也不收集車票,蘇拉知道,有些東西用過,就必須丟棄!該丟棄的東西要是還存在著,那就是錯誤。就像那些過去的事情,必須丟棄,丟在宇宙的黑洞中,讓它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許這樣的自己,才能更干凈的生活吧!
蘇拉開始給自己買些新的東西,例如包包,那個灰色的包包,也應該徹底的丟棄了。蘇拉決定,得做個新的自我吧。
那天早晨,蘇拉打開一直編成馬尾的長發(fā),用剛買的定型水,將卷曲的長發(fā)打理好披散在腦后。蘇拉的長發(fā)是卷曲的,只是這三個月,,連她自己都幾乎忘記了,只是在每次洗發(fā)后,那卷曲的滿頭亂發(fā),才提醒著蘇拉,你原來還有一頭漂亮的頭發(fā)呵。蘇拉用剛買的紫色的指甲油擦在腳趾上,亮紫的顏色跟蘇拉剛買的高跟涼鞋很相配,穿上一件深綠色的連衣裙。
望著鏡子里,連自己都有些不認識的蘇拉,蘇拉笑了,笑的有點苦澀,蘇拉知道,也許以后,在這個城市,會徹底少了一個穿破牛仔,背著學生時代舊書包的假小子吧。蘇拉想,原來這也是個虛偽的城市,這個城市或許已經(jīng)開始崩潰,缺少著野性和天然,到處充滿著雕琢的痕跡。也許徹底的收斂野性才是生存的根本吧,或許!
蘇拉已經(jīng)不太記得,那天是怎樣走進辦公室的,只記得那個以前一直有些冷淡的楊脈,眼睛里飄過一絲驚訝和驚艷。
蘇拉想,只要一絲就夠了,這樣的蘇拉,是不是更適合呢?蘇拉不知道。蘇拉只知道,從那天起,辦公室人開始更熱絡起來。
楊脈開始有意無意的跟蘇拉說話,慢慢的蘇拉知道了楊脈很多的東西。知道他是怎樣在這個公司走到這個地位的,知道他小時候很多趣事,知道他學生時代的一些糗事……
只是感情卻在每次的有意無意中被彼此淡淡略去,但是蘇拉知道楊脈有個談了六年的女朋友。蘇拉和楊脈似乎越來越融洽,談論的越來越多,蘇拉知道,自己也似乎開始走進那雙深深點眼眸中了。有時候蘇拉有些惶恐,蘇拉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那天下午,這個北方的城市突然下了場罕見的暴雨,滿天的雨點打在這個干燥城市的大地上,發(fā)出些沉悶的聲音.很快雨水漫過路基,漫過臺階,堵塞了下水道,開始向四面八方蔓延,堆積的雨水很快在各個低洼地形成一個小小的池塘,雨水淹沒了公路,淹沒了汽車,一輛輛汽車就像澆濕的火柴盒爬在汪洋中,整個城市似乎陷入一種荒涼的癱瘓中。下班的時間早過了,雨水并沒有停止的趨勢,蘇拉沒有帶傘,在這個大雨的城市,在這個癱瘓的城市,蘇拉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在蘇拉有些恐慌中,茫然的目光看見了楊脈有些溫柔的目光,蘇拉只記得,楊脈好像很隨意的跟辦公室其他人說“雨太大了,我送蘇拉吧”。
然后,蘇拉只記得,自己坐在楊脈的汽車副座上,一起呆在滿那蔓延無期的堵塞中,天一點點的黑下去,雨卻沒有停止的味道,堵塞也沒有停止,更多的人放棄了熄火的汽車,開始步行。時間在流逝,蘇拉卻覺得是時間停止了,狹隘的車廂里,安靜的只聽見楊脈和自己喘息的聲音,蘇拉不知道,不知道,為什么會越來越壓抑。
蘇拉很茫然,不知道這漫長的夜,該何處何從,蘇拉不敢看楊脈那雙眼睛,因為她知道,那雙眼睛正熱切的望著她。蘇拉只有低著頭,垂下長長的睫毛,無聊的纏著手指。蘇拉大部分是個羞澀的女孩,很多時候,更多的像一個小女孩,因為很多時候她都會臉紅,以至于很多人都認為蘇拉是個干凈單純的小女孩。蘇拉知道,也許正是自己那種無助的小女孩的羞澀,還有些那偶爾體現(xiàn)的女人的成熟,在吸引著楊脈。
蘇拉知道,蘇拉卻不知道,現(xiàn)在該何處何從。
后來的事情,蘇拉只知道,自己很順從的跟楊脈走進了一家旅館。楊脈很溫柔的用毛巾為蘇拉擦去頭發(fā)上的雨水,毛巾從頭發(fā)滑向蘇拉的背,滑向蘇拉的胸,蘇拉聽見了楊脈粗重的喘氣聲,聽見毛巾滑落地板的聲音,也聽見自己那件綠色連衣裙落到地板的聲音,蘇拉聽見了天堂的聲音……
蘇拉不知道,楊脈是什么時候走的,蘇拉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雨水早已經(jīng)停止了,太陽也出來了。蘇拉走向公司,看著昨天還在癱瘓中的公路,又已經(jīng)是車來車往,繁華不堪的樣子,蘇拉有些茫然。原來很多東西,就是這樣,可以來的很突然,很徹底,卻也會消失的很快很徹底!那么自己與楊脈的愛情(蘇拉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愛情來表達她與楊脈的關系)會不會也一樣呢?一切隨那場大雨突然降臨,會不會哪天也如雨水一樣突然而去呢?蘇拉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從車站到公司,有十分鐘的路,那是條很偏僻的路,路上幾乎沒有車,偶爾幾個行人走過。于是路邊便長滿各種各樣的雜草,零星還夾雜著些紫色的牽牛花,細弱的骨朵,在雨后洗的干干凈凈的利落。蘇拉隨手折了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蘇拉從小有個習慣,喜歡在某些時候嚼一些綠色的青草,那些青草清甜的甘草味,能讓蘇拉安靜。
蘇拉靜靜的走進辦公室,一切并沒有跟昨天有什么不同,蘇拉想著。今天蘇拉來遲到了,其他人都開始坐在座位了,這個配件庫離總公司很遠,所以管理上沒有那么嚴格,遲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蘇拉卻從來不愿意占這個便宜。每天都盡心的從城市的北方趕到西邊,從不延誤遲到,蘇拉一直想,保持傳統(tǒng)和規(guī)則,應該是個好習慣。
你看,蘇拉又跑題了,蘇拉是個神思飄忽的人,很多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今天的辦公室沒什么不同,只是比以前忙些,因為有太多的車在昨天的大雨中遭到了破壞,所以各修理廠需要更多的零件。陳霆已經(jīng)在開始忙碌打著各個維修部的訂單,王姐開始在打電話,催促總部快些發(fā)更多的貨,成子也沒向以前一樣優(yōu)哉的喝茶,起身去外面幫忙裝車了。
蘇拉沒看見楊脈,蘇拉想看一看楊脈,蘇拉不知道楊脈看見她會是怎樣一個表情,是給一個微笑的眼神,還是向往常一樣點個頭,還是冷淡的不睬?蘇拉不知道,蘇拉只知道,楊脈現(xiàn)在很忙,正在倉庫忙碌地指揮著大家趕快點貨發(fā)貨。
那天,直到中午,蘇拉才看見楊脈從庫房出來,楊脈看見了蘇拉,并沒有像蘇拉想的那樣任何一種態(tài)度,蘇拉只聽見楊脈說“蘇拉,你呆在那干嗎,快去外面幫忙點總公司剛運來的貨啊!”蘇拉,沒從楊脈的話里聽出任何的感情,沒有熱情,也沒有冷漠,就像一個熟人見面那樣,說了句普通的話“吃了么?”那么簡單。后來蘇拉想,也許,這就是開始,也是結束。
蘇拉開始跟楊脈用短信聯(lián)系,蘇拉不再在回家的路上在公車上無聊的打盹,聽車上的男男女女之間互相聊些八卦,或看那窗外熙攘的人群。
蘇拉開始給楊脈發(fā)短信,說些“開車小心”之類的話,楊脈也會給蘇拉回短信,跟她說“給你買冰淇淋吃,乖丫頭”之類的話,蘇拉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蘇拉覺得幸福,是需要知足的,蘇拉很知足,每天能看見楊脈偶爾一個偷偷的溫柔的眼神,蘇拉就覺得很知足。蘇拉,從來都很乖,很順從,楊脈說“蘇拉,陪我”,蘇拉就很乖的下班跟楊脈去任何地方。
激情過后,楊脈總是背著蘇拉穿上衣服,蘇拉喜歡看楊脈的背,平滑的堅毅的后背!有時候,蘇拉也會想,為什么總是背對著呢?只是蘇拉不愿意多想,那種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被蘇拉拋棄了,蘇拉不愿意多想。蘇拉知道,知足幸福。楊脈穿好衣服后,總會說“乖,起來了,我們得走了”。
然后楊脈會送蘇拉去最近的車站,讓蘇拉坐車回家。剛開始的時候,楊脈會說我送你回家,蘇拉知道,楊脈的話也許是真心的。
但是蘇拉不愿意讓楊脈送她回家,蘇拉知道,楊脈住在這個城市的南邊,而蘇拉住在北邊,這個膨脹的城市,城市的南北,是怎樣一個遙遠的距離!蘇拉知道,這個距離不是簡單的能打破的,所以蘇拉堅決反對楊脈送她回家。所以楊脈只送蘇拉到最近的車站,然后蘇拉看著楊脈的車鉆進無盡的車流中,漸漸遠去。
然后蘇拉一個人,坐車從城市的西邊奔向北邊的小屋。
那簡陋的小居,是蘇拉自我的堡壘,蘇拉喜歡自己窩在自我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拒絕任何人的打擾。甚至楊脈。
楊脈曾說“蘇拉,讓我們?nèi)ツ慵野伞,蘇拉總是很溫柔的說“我家太遠了,何苦去那么遠呢。”楊脈也并沒堅持,也許在他的心里,也認為那是個遙遠的地方吧。而只有蘇拉知道,在這個城市,也許屬于自己的,就僅剩下那8平米的小屋吧。
夏天慢慢的過去,秋天來了,也走了,冬天來了,蘇拉在這個城市已經(jīng)半年了。蘇拉本來以為這個北方的城市,應該是個寒冷的城市,只是蘇拉沒有想到,這里冬天會很溫暖,到處都是暖氣,處處充滿了溫暖的表象。蘇拉,覺得這個城市的冬天,是個溫暖的冬天。
楊脈請假了,而且是兩個星期。蘇拉不知道楊脈為什么匆匆的請假了。當蘇拉知道的時候,楊脈已經(jīng)開始休假了,蘇拉有點失望,為什么楊脈走時,沒告訴一聲呢?但很快蘇拉就釋然了,蘇拉知道,楊脈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匆匆請假的。
蘇拉本來想給楊脈打個電話或發(fā)個短信,問一下,但蘇拉又想,楊脈很快就會回來的,還是不打擾他了。只是蘇拉不知道,她等待回來的楊脈,卻不一樣了。楊脈回來后,帶給辦公室人一包糖,淡淡的說了句,“我結婚了”。
蘇拉不知道,原來是這樣,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是什么表情,蘇拉只知道,陳霆用一種很同情的眼光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遞給蘇拉幾顆糖,說“吃糖。”
蘇拉覺得很荒唐,蘇拉想哭,蘇拉看著辦公室的人,都在高高興興吃著楊脈的喜糖,看著偶爾飄過來的一眼似乎包含著同情的眼神,蘇拉才知道,原來一切只有自己不知道罷了。
一切都是場戲劇,根本沒有開始,更無謂結束,一場缺乏情節(jié)和觀眾的戲劇,缺乏的不僅僅是內(nèi)容,而是一場近乎笑話的殘忍。蘇拉沒有哭,蘇拉想看看楊脈的表情,蘇拉看見的卻是一張掛滿笑容的臉,和一雙躲閃的眼。
蘇拉笑了,蘇拉開始吃糖,那天蘇拉吃了很多糖,吃到胃都酸了,下班的時候,蘇拉終于胃酸的吐了,蹲在那條通往車站的僻靜小路上,蘇拉嘔吐著,淚水爬過蘇拉的臉龐。可蘇拉說,那不是眼淚,那是胃酸鬧的。
蘇拉知道,楊脈從未向她有過任何承諾,即使離開,也不能算背叛,不是么?所以,蘇拉只有離開,蘇拉不知道是否還有留在這里的意義。
蘇拉辭職了,雖然蘇拉不知道,辭職后該去哪里,但是蘇拉知道,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
蘇拉換了手機號碼,回到自己的小屋,開始新的找工作歷程。
半年前,蘇拉一直很慶幸,自己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個星期就找到了一份工作,這讓蘇拉才能很快在這個城市安定,停留。只是蘇拉沒有想到,這次的找工作歷程,真的很艱難。一個月的徒勞無功。讓蘇拉很茫然,那天,蘇拉從一家公司面試出來,天開始下雪了,蘇拉看著那滿天飛舞的雪花,突然覺得原來北方的冬天,是如此的寒冷!
蘇拉找到一份工作,是一家小私企,蘇拉很高興。可是蘇拉的幸福很快就破滅了,老板娘來一次公司后,第二天,老板委婉的告訴蘇拉,覺得公司開銷太大,所以請?zhí)K拉離開了。
蘇拉又開始奔波在各招聘會場了。一天天的過去了,蘇拉覺得自己越來越瘦了,希望一天天的溜走,蘇拉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在這個慌張滿溢的城市里,到處充滿著競爭,充滿壓抑,蘇拉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盡頭。
那天,下雨著,冬天的雨天,是很少見的,陰冷的天,蘇拉換了幾趟車趕到一家公司面試。面試官是個中年男人,帶著似乎溫柔的微笑,滿口的四環(huán)素牙在笑容中不倫不類,還有微凸的肚子,讓蘇拉感到很不舒服。他是蘇拉要應聘的部門經(jīng)理,也就是說蘇拉是否可以被錄取,全部都靠這個四環(huán)素男人。
在安靜無人的辦公室里,.蘇拉低著頭,絞著手指,蘇拉知道,那個男人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打量著自己。似乎很久又似乎很快,蘇拉只記得那個叫徐絡的男人向她詢問了幾個簡單的生活問題后,就告訴蘇拉“你明天可以來上班了”。
蘇拉不知道,這是開始,還是結束。蘇拉有的時候表現(xiàn)的更多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會臉紅,但是蘇拉今年的確已經(jīng)23歲了。蘇拉知道,在這個城市,存在很多的不合理,不公平,骯臟也許是每個城市的專利。蘇拉在回家的路上,摸著癟癟的錢包,蘇拉知道,自己的確需要一個工作了。蘇拉嘆了口氣,看著路邊光禿禿的樹枝,蘇拉想,不久后春天就應該會來了吧,那么這里應該會是個春意盎然的地方吧?
蘇拉開始上班了,蘇拉有點不適應這個節(jié)奏很快的地方,因為蘇拉經(jīng)歷了半年的閑散環(huán)境,突然走進這樣一個快節(jié)奏的地方,蘇拉有時候有些反映遲鈍。只是徐絡對蘇拉很照顧,所以蘇拉在這里也沒遇見什么大的麻煩。一個星期后的下班,徐絡用一種很隨意的口氣說“蘇拉,下班一起吃飯吧”,蘇拉沒有反對,因為蘇拉知道,這只是開始。
蘇拉跟徐絡去了個很偏僻很臟的小飯店吃飯,蘇拉知道徐絡是個小氣而小心眼的男人,一個星期的接觸,蘇拉對徐絡也有幾分了解了。徐絡喝了酒,蘇拉只是看著徐絡不停的喝酒,幾乎沒吃什么東西,蘇拉不餓,蘇拉只覺得胃里充滿了某種東西,蘇拉撐的很難受。喝完酒的徐絡,開始說話,說很多話,蘇拉幾乎都已經(jīng)不記得蘇絡說過什么了。
蘇絡只記得,那雙黑乎乎的手使勁的抓住蘇拉的手,很疼。蘇拉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徐絡用的力氣很大,蘇拉只記得徐絡不停的說“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所以你逃不掉的,我想得到的東西從來都逃不掉”。那天,蘇拉還是抽回了自己的手,徐絡沒再說什么,送蘇拉去了車站。車子走的很慢,這個城市的交通,總是很慢,和這個城市的節(jié)奏很不協(xié)調,蘇拉想。
兩個小時的顛簸,蘇拉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蘇拉想,自己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蘇拉趴在簡陋的床上(說的床也就是一張床墊放在地上罷了),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想安靜的這樣的睡去,如果永遠都不醒來,也許也是種幸福。但是很快蘇拉就被吵醒了,是房東老太太,蘇拉知道,房東老太太的目的,自己快三個月沒給房租了。蘇拉只有微笑著一遍遍的跟老太太承諾很快交房租。擺脫了房東老太太的糾纏,蘇拉無力的倒在床上,再也睡不著。蘇拉望著那斑駁的臟兮兮的天花板,蘇拉失眠了。
蘇拉還在繼續(xù)上班,徐絡不再像第一個星期那樣對蘇拉客客氣氣了,他們部門就他們倆在一個辦公室,徐絡在無事的時候總裝作無經(jīng)意的碰碰蘇拉,或是手指,或是胳臂,甚至是屁股。蘇拉不知道該怎樣反抗,蘇拉不知道該不該反對,所以蘇拉選擇了沉默,這個地方的工資差不多是以前的三倍。蘇拉知道自己逃離不了世俗的束縛,蘇拉知道,自己還要活著。蘇拉不知道這什么時候是個盡頭。
也許該來的終于會來,那個周六下班后,徐絡再次邀請?zhí)K拉一起出去玩玩,蘇拉從徐絡惡狠狠的眼光中知道,自己再也無路可逃了。蘇拉越來越了解徐絡是個多么可怕的人,蘇拉知道徐絡是個為達目的無所用其極的人,蘇拉從他平時跟各種人打交道中知道,徐絡要得到的東西,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得到。多次的拒絕已經(jīng)讓徐絡開始惱火,徐絡已經(jīng)開始向蘇拉下了最后的通緝,跟自己走或走人!蘇拉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逃,蘇拉知道,自己的懦弱和可悲。蘇拉覺得一切也許就這樣吧,人不就是這樣子,怎么都是活著,一個破罐子也許再怎么裝自己的高貴,但它還是斑跡累累的。蘇拉準備接受命運。
也許那更讓蘇拉屈服的東西,不僅如此吧。那天蘇拉,把手機丟在了辦公桌,蘇拉有時候很隨意的性子自己都很不喜歡,可是人很多時候很多毛病就像是身上長的瘤,無用卻去不掉。蘇拉把手機丟在辦公桌上,然后自己坐車回家了,當她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的時候,蘇拉已經(jīng)回到她的小家了,回去取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了。徐絡在下班后給蘇拉打電話時發(fā)現(xiàn)手機就在蘇拉的桌子上咚咚作響。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徐絡很熱情的把手機給了蘇拉,說“蘇拉,以后別大意了,我?guī)湍惆咽謾C收起來了!蹦翘,蘇拉總覺得徐絡笑的有點奇怪,只是簡單的蘇拉始終沒明白那是怎樣一種笑。蘇拉在以后才明白,徐絡那天的微笑其實是一只狼對一只綿羊心有成竹的笑。直到不久之后,蘇拉才知道,徐絡對自己做了什么。徐絡把蘇拉的手機拿回家,抄下了所有的號碼,然后用蘇拉的手機給自己的手機發(fā)了很多曖昧的短信。當然這些都是蘇拉在后來才知道,當蘇拉連續(xù)幾次的拒絕后,徐絡丟下了自認為最厲害的底牌,蘇拉覺得自己很無力。
蘇拉需要那份工作,蘇拉怕再次承受剛剛擺脫的孤獨感。蘇拉需要溫暖,蘇拉不知道自己最后做出的選擇是不是對的,面對徐絡,有愛,未嘗不是個好歸宿,蘇拉最后對自己說。
蘇拉覺得自己很可笑,可憐。
當徐絡抱著蘇拉狠命的親吻,當徐絡壓在蘇拉的身上喘著粗氣,當徐絡滿足的穿起衣服,當徐絡砸著嘴喝著啤酒,看著那圈四環(huán)素牙,蘇拉突然覺得想笑。蘇拉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一個抉擇,蘇拉知道,這次自己還是錯的厲害。蘇拉不想再繼續(xù)這樣的日子了。
但是,這次的徐絡不僅是長在蘇拉身上的腫瘤,而且是惡性的,任蘇拉如何掙扎拒絕,都無濟于事。徐絡的粗暴,自私,狹隘,威脅,恐嚇,殘忍,讓蘇拉知道自己這次真的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蘇拉不知道路的盡頭到底在哪里。蘇拉決心過分手,離開,可徐絡的強硬,威脅讓蘇拉害怕。蘇拉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遺失掉了生命,遺失掉了勇氣,野性勇敢也許從自己穿上高跟鞋,穿上裙子那天起就遺失了。楊脈的背叛欺騙,并沒讓蘇拉更勇敢,而是更脆弱。蘇拉想,也許,這就是蘇拉的命運。在命運的手中無能為力。其實蘇拉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給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蘇拉知道,自己需要一點新鮮的空氣。蘇拉參加了一個自駕游的活動,不需要太多的感情,蘇拉覺得那是合適自己透透氣的活動。蘇拉跟著一群熱心的人去了野長城,一段已破爛不堪的遺失掉歷史,在山叢峻峰中蜿蜒而上,蘇拉堅持爬到了頂端,很多女孩,都在向身邊的男人撒嬌,怕累而選擇留在了山底。
蘇拉也很累,但是蘇拉覺得這不是體力的問題。冬天的風有點凜冽,站在最高的破敗的烽火臺上,蘇拉望著眼前無限延伸著的山峰,光禿禿的山石,被北風帶走綠色的樹枝,蘇拉覺得心隨著空蕩蕩的世界逃開了,逃到不知道的世界了。蘇拉扯開脖子上的紗巾,讓它隨風在空中飄蕩著,忽然一陣風過,帶走了蘇拉綠色的紗巾,那抹淺淺的綠色很快被這單調的世界淹沒了。也許,消失也是就是自由,蘇拉想。
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著,對于徐絡,蘇拉更加的不知所措。蘇拉知道,徐絡是個已婚的男人,老婆孩子在外地,有個女兒,做夢都想要個兒子。有時候在激情的時候,徐絡會跟蘇拉說“蘇拉,給我生個兒子吧,我會對你加倍的好。”
蘇拉知道,這根本就是個笑話!本來遇見徐絡,就是個錯誤,錯誤的人,錯位的世界,錯位的選擇,扭曲的感情,蘇拉不知道這會將持續(xù)多久。蘇拉需要溫暖,但是那個漸漸越來越了解的徐絡,帶給蘇拉的只有害怕和不安,蘇拉不知道,該怎樣結束這段自討苦吃的感情。很多時候蘇拉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跟徐絡,算什么?需要,各取所需的需要么?蘇拉不知道。蘇拉只知道,自己越來越不能忍受徐絡了,蘇拉不愿意看徐絡那張臉,蘇拉看著那張臉,總有種惡心的沖動。
漫長寒冷的冬天終于過去了,這個北方的城市,在風沙中迎來了春天,伴隨著漫天的風沙,蘇拉真的不只一次的惡心了。
蘇拉懷孕了,蘇拉總是很惡心,有嘔吐的感覺。蘇拉很難過,她根本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蘇拉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徐絡這件事情。蘇拉知道,徐絡一直想要個兒子,但是蘇拉也知道,徐絡不可能跟自己結婚,同時,自己也不可能接受徐絡。
蘇拉去了醫(yī)院,拿回來幾張化驗單。
蘇拉還是告訴了徐絡。
但是蘇拉沒有想到,徐絡會如此的反映強烈,徐絡堅決要蘇拉生下那個孩子,徐絡說我會好好對你們,你要什么我都給你,當然除了婚姻。蘇拉很累,真的,所有蘇拉堅決要去醫(yī)院。直到最后徐絡目露兇光的對蘇拉丟出狠話“臭婊子,你要是敢謀殺了我兒子,我就殺了你!”徐絡揚長而去,蘇拉不知道,那最后的威脅算什么。是死么?蘇拉想。
蘇拉回到自己的小屋,光著腳丫,坐在房子里僅有的一張板凳上,什么都沒想,安靜的坐了一個夜晚。
蘇拉覺得很沒意義。
這個星期蘇拉都很安靜,徐絡對蘇拉很好,但是偶爾還是會半威脅的告訴蘇拉,要好好呆著。周末,蘇拉第一次邀請徐絡去她的小窩坐坐,徐絡剛開始不肯,但經(jīng)不起蘇拉的懇求,徐絡第一次走進了蘇拉的小窩。
蘇拉說,徐絡你知道么,我很害怕,我需要溫暖,你不是說你什么都可以給我么?那么你就永遠陪在我身邊吧。
一周后,房東老太太讓人撬開了蘇拉的房門,里面有蘇拉和徐絡的尸體,已經(jīng)開始腐化的尸體發(fā)出絲絲異味,人們打開窗戶一陣風過,吹落了凳子上的一張化驗單“癌,晚期”。
也許,這就是蘇拉最初的愿望,這個城市就是歸宿。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