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其死的時候，我在她眼里看到一個人－－湮沒在她濃濃的悲哀里。她說：“我好恨�！�
　　那夜的天冷得凍傷了所有的生靈。卻沒有落下一滴水。
　　她終究沒有看我，望著沉沉的夜色睡去。

　　燕其很美，純粹的美。一個殺手不該有這樣純粹的美，可她不－－她固執(zhí)地認(rèn)為好人不該殺，固執(zhí)地尋找將她拋棄在寒冬雪夜的雙親。
　　她有著那樣純粹的心，她那樣善良�？勺詈螅菜懒�。

　　那夜之后，我忽然感到寂寞。

　　獨(dú)自徘徊在寒冷冬夜的商水河畔。我想起她曾指著商水說，這條商水是一個神話，姬塵風(fēng)不敗的神話。她說她受命殺了姬塵風(fēng)。打破這神話。
　　姬塵風(fēng)麼。我忽然憶起她眼中風(fēng)華絕代的人…

　　一年后，我進(jìn)入了生空門，成為了門內(nèi)首席殺手。我忘了自己原是清心寡欲的道士。我殺了燕其認(rèn)為的好人。
　　進(jìn)入生空門的第二年，我終于接到暗殺姬塵風(fēng)的命令。
　　在那場陰謀的邂逅里。我殺了陪我同去的伙伴。他們刻毒地盯著我，不可置信于我的背叛。橋下商水清明如鏡，濯去了沉在黑夜中的刀光劍影。
　　他袖袍翻滾，手中寶劍沉入商水－－那樣的鮮血淋漓，不過在水中一晃而逝。然后他回身－－面上溫良如玉，眼中暗影沉沉，
　　“在下姬塵風(fēng)，方才承蒙兄臺出手相助。如不嫌棄，請?jiān)试谙聺峋埔槐灾x兄臺。”

　　那夜的商水平靜祥和。他拎著酒壇斜倚橋邊，恣意而猖狂。他說這天下武林蠅營狗茍，俗不可耐。然后他笑，指著那商水說，這商水中的一百一十七把寶劍，是他不敗的武林神話，他問我要哪把。

　　空氣中，扶蘇酒苦澀的香味肆意流淌…我終于醉在商水河邊。夢中那純粹的女子也是那樣猖狂。她笑著說，自己是這商水河邊撿來的孤女。她說那天的雪那麼大她卻沒死。她說那是上天不敢收她。然后她說,
　　“道士，我們都是可憐人，被世人拋棄�！�

　　他邀我品酒論劍。亭院深深，海棠花繁艷盛。劍光流轉(zhuǎn)中，他低眸淺笑，他說我們都是被寂寞糾纏的可憐人，我們是知音。
　　那一刻，我看到燕其語笑嫣然。空氣中似乎有暗香浮動。我泯酒輕笑，看他錦衣風(fēng)華，

　　“好友，知音難尋�！�

　　他輕挽劍花，回首望我，眼中波光流轉(zhuǎn)。然后他笑，

　　“是。知音難尋，知音何覓？”

　　我突然聞到扶蘇酒苦澀的香味。

　　他走近身來。

　　“好友，”他說，“世人厭我心狠手辣，狼子野心。妄想一統(tǒng)江湖，睥睨天下。我以為，你能懂我�！�
　　他的眼中似有悲哀流淌。他欺身靠近我，

　　“這毒，不動內(nèi)力便不會發(fā)。你和燕其都是來殺我的，以為我不知道麼。”

　　他轉(zhuǎn)身，大笑而去。手中的劍滴淌著鮮血。

　　“商水中的第一百一十八把寶劍，它只屬于你一人�！�

　　我無力去想自己如何中的毒－－他的那一劍讓我必死無疑。我又想起燕其。那個甘愿死在姬塵風(fēng)手中的女子。她的眼里，何嘗不是寂寞。

　　到頭來，不過是我們親手造就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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