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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人生終得君
——小狐妖,你用八條命嘗遍了人生八苦,人間百味。這最后一條命,就隨本仙上天,體會一把當(dāng)神仙的滋味吧。
。ㄒ唬
天邊云卷云舒,人間朝暮交替,不知不覺又過了幾百年。
我在忘川河也又等了幾百年,等誰?
我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也不知,我在等誰。
我腦子一直有些混沌,經(jīng)常記不起事,但我知道,我在等一個人,等著他來接我出這忘川。
忘川河里搖槳擺渡的老艄公總笑我,摸著我的頭說我生來命盤殘缺,意識模糊,算半個傻子了。
他還說我根本沒有在等誰,也沒人來接我,讓我別做這忘川河的水鬼癡癡等著,早些投胎去才好。
彼時我就會在水下推翻他的船,氣憤道,我一定會等到他。
他搖搖頭,捻著白須無奈離去。
他哪里知道,我每晚都會做夢,關(guān)于我要等的人的夢,夢里有八個故事,每次我都會依著這八個故事循環(huán)往復(fù)的做夢。
每到最后一個故事結(jié)尾,那夢中人總會說一句:乖,小池兒,等我來接你。
。ǘ
夢壹生
鑼鼓聲漸進,街上騎馬游街的男子紅衣玉冠,迎娶了當(dāng)朝的懷玉公主。
我縮回了繭里,誓再不出來。
曾經(jīng)我是一只蠶妖,能吐出七彩蠶絲。
懷玉公主任性要求名滿天下的紡布莊織出一匹云霞錦,否則便毀了紡布莊的招牌。
我曾以孤女身份日日宿在紡布莊,于是莊臨大難時,我救了他,耗盡畢生修為,織得一匹云霞錦。
公主如愿以償,得到一匹云霞錦,做了嫁衣,很是喜歡,也很,喜歡他。
天子賜婚,他娶了懷玉公主。
紅帳春宵,我偷偷縮在繭里,一點一點,用蠶絲將自己越縛越緊,不讓我與他的回憶鉆進來,也用蠶絲,將自己與他的記憶一點點剝離而去。
如此,才心境澄明,一心修煉,不問凡塵。
終破繭重生,化繭成蝶,飛向一片凈土,沒有他的凈土,重得永生。
夢貳老
當(dāng)一回富貴任性的懷玉公主,我終于懇求父皇嫁給了我一心歡喜的人。
如今堪堪四十載過去,曾經(jīng)鮮衣怒馬的少年成了兩鬢斑白的老者。
兒孫滿堂,富貴一生,我該開心才是,可我,感覺自嫁給他后,便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因為,他不開心。
他經(jīng)?粗彶记f展示的嫁衣輕笑,笑著笑著便捂臉低聲哭了起來。
春秋一晃又五年過去,云霞錦織的嫁衣依舊鮮紅,而他,已步入黃土。
余我一人,伶仃終老,獨入黃泉。
夢叁病
病久成醫(yī),這一次本想做個平常人,熟知自出生便病痛纏身。
時間久了,自己也識得一些藥材,開得一些藥方。
于是拜師學(xué)做了郎中,縱然病痛纏身,苦不堪言,卻能為他人排憂解痛。
如此,甚妙。
夢肆死
我想我還記得我夫君的樣子,縱然他已故去三年。
青衫落拓,笑的溫潤,身上總有一股藥香。
他是個醫(yī)者,幾年前還收了個藥罐徒兒。
我與他青梅竹馬,父母之命,成了一對恩愛夫妻。
他故去的三年里,徒兒溫良待我,兒女孝順,卻總覺得,有什么地方,缺了一塊兒,每次花街燈火闌珊,握緊雙手后,總覺得恍如隔世。
如今已三年,我青絲成雪,終要與他黃泉相見。
如此,甚好。
夢伍愛別離
浣紗女日日在水邊浣紗,清水映芙蓉。
這浣紗女還識得一些字,是她那秀才相公教與他的,不過三年前,北邊胡人侵犯,朝廷征兵,那秀才,亦參軍去了。
他們終年以錦鯉傳書,互訴相思。
這一次,我不是浣紗女,而是水里傳書的錦鯉,偷偷喜歡著這浣紗女。
那秀才終是戰(zhàn)死沙場,戰(zhàn)友將此消息放入我嘴中,想讓我傳給浣紗女。
我偷偷把消息隱藏起來,而變作了那秀才,向浣紗女笑著走去。
既喜歡你,當(dāng)別人的替身讓你開心又何妨。
夢陸怨憎會
白馬嘯西風(fēng),紅袍卷黃沙。
當(dāng)一回英姿颯爽的女將軍,長劍掠空,劃開一路戰(zhàn)亂,本以為可以平定。
誰知君昏庸,臣奸佞,自己的副將也戰(zhàn)死沙場。
于是怨君憎臣之下,醉臥沙場,成了一幅枯人骨。
夢柒求不得
看到金榜題名喜瘋了的秀才,于是也變作一個書生,日日苦讀,十年寒窗,本想憑一腔熱血,錦口繡心報效國家。
熟知,無錢打點上下科舉考官,考了三十多年,始終只是一介書生,百無一用。
最后,含恨而終。
夢捌五盛陰
做一回聰敏的官夫人,因夫君是科舉考官而常受賄賂。
卻是過慧易夭,自幼病痛纏身,更是心貪,想要的更多。
最后落得人財兩空,夫君娶了小妾,愛上他人。
最后以病重?zé)o子之名被休棄,心死之后,竟成了街頭的一個乞丐。
日日乞討,過客匆匆,嘗遍生老病死,看透人心冷暖。
終風(fēng)雪寂寂,餓死在街頭。
。ㄈ
這擺渡忘川的老艄公哪里知道,我一直在等夢中人,等那紡布莊的少莊主,等那青衫落拓的醫(yī)者,等那馳騁沙場的副將,等那科舉考官。
我知道,這四人都是同一人,歷輪回之苦的上仙夙華。
卻偏偏我看不清相貌,辨不得體息。
我本是一只九尾狐,用八條尾巴換來八條命,八種人生,嘗遍人生八苦,人間百味。
現(xiàn)在只剩一條尾巴,做了忘川河的水鬼,來等一個人,等他說:小池兒,我來接你了。
我望著老艄公日日戴的斗笠抱怨,“你說,我都等這么久了,他什么時候才來接我呀。”
老艄公無奈搖頭,捻著白須輕嘆,“傻水鬼!
他又說我傻,我氣憤的推翻他的船,他早已見怪不怪,穩(wěn)好斗笠,將船翻過來,繼續(xù)渡鬼。
其實我哪里傻,傻的是他,他陪我等了這么多年,還以為我一直不知道我等的人是他。
他歷輪回,我恰巧歷人生百味。
糾纏了一世又一世,時間久了,他縱使喝孟婆湯也能記得我,記得我的體息,知道我又少了幾條尾巴。
由此生情,天帝盛怒,罰我和他在忘川河日日相見,卻不得相認相識。
他知道我在等他,我也知道,我要等的人是他。
。ㄋ模
“斗笠下的面孔縱使再老再丑,你也是我的夙華啊,我,怎會嫌棄。”我笑著將老艄公的斗笠掀開,抱住他,“罰期將滿,我們不用再裝作互不認識了!
他眼角的皺紋都似有了笑意,牽起我的手道,“小狐妖,你用八條命嘗遍了人生八苦,人間百味。這最后一條命,就不做水鬼了,隨本仙上天,體會一把當(dāng)神仙的滋味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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