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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貓的正常體溫是39度,抱起來比人溫暖。
內(nèi)容標簽: 正劇
 


一句話簡介:短介紹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747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028,92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老古董.雜志舊文沒啥可看的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9062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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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今世,遙不可及

作者:我心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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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一.今是而昨非

      陽光在橘黃色的木地板上輕快地跳躍,暖暖的。今天下午的天氣出奇的好,這樣可親的大片陽光在沉悶灰白的冬天實屬難得。憶幽放下書,揉揉肩膀,深呼吸。陽光的味道是這般美好。一轉(zhuǎn)頭,她又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

      笑笑趴在臥室的地毯上和團子玩耍,把亦幽照著教程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半條圍巾拆得只剩巴掌長。每次笑笑小公主駕到準會把她這間二室一廳的小公寓來個“乾坤大挪移”。不過每次承曜帶笑笑來,團子看起來都很興奮,又恢復(fù)了從前的活潑好動。

      團子是他們?nèi)齻養(yǎng)的貓。他,她,和他的女兒笑笑。

      憶幽靜靜看著笑笑卷翹纖長的睫毛和直挺的小鼻子不由地微笑。這孩子長得像他,兩張臉孔的相似度有百分之七十。從第一次見到笑笑起,她就一直暗自慶幸竊喜,仿佛這樣她就可以忽略掉那些她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她探頭從門的縫隙間望向客廳。承曜靠在沙發(fā)上合著眼,胸膛隨著呼吸輕輕地一起一伏,眉頭習(xí)慣性地微微皺著。電視里正播著天氣預(yù)報,預(yù)測今晚局部會有中到大雪。她抬頭望著窗外大好的藍天白云,微微有些出神。

      除夕夜,可能下些雪才更有過年的氣息吧。

      過了一會兒,憶幽聽見熟悉的天氣預(yù)報背景音樂自客廳傳來,是她很喜歡的《漁舟唱晚》。她想起從前她和承曜還為這首曲子的創(chuàng)作年代爭執(zhí)過。她說此曲是首古曲,而他則堅持是近代的作曲人創(chuàng)作的。兩人僵持不下于是上網(wǎng)查證,原來《漁舟唱晚》是婁樹華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根據(jù)古曲《歸去來辭》的素材改編而成的。這樣說來,倒是誰都沒錯。

      這音樂能讓人內(nèi)心寧靜安詳。

      憶幽每每聽到總?cè)滩蛔≡谛睦锘孟胫统嘘變扇朔褐劢,霞光余暉鋪滿江面,有漁人樸實清亮的歌聲和船槳劃過水面畫出的圈圈漣漪……

      所有嘈雜的聲音,都不用再看見。

      所有喧鬧的場面,都不用再看見。

      那漁舟唱晚的靜美得如一幅半透明的畫面,像是浸泡在顯影劑里朦朧虛幻的照片,慢慢地在憶幽的腦海里清晰,又漸漸模糊。好像一個太過真實的夢境,欲辨已忘言,而醒來后,周遭只是圍繞糾纏著萬般無奈。

      憶幽正沉浸在音樂中,一只溫?zé)岬氖州p輕覆在她肩頭。一回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承曜已經(jīng)站在身后。他有幾縷頭發(fā)被壓得有些卷翹仿佛猶自慵懶地伸著腰,可那一雙眸子卻深邃幽黑、似有光在閃動。

      “在想什么這么出神?”

      她笑著搖搖頭,踮腳將他那幾縷頑皮的頭發(fā)撫平。

      猶豫了一下,她開口問:“要留下來吃午飯么?”

      承曜眉頭微微蹙了蹙,滿臉歉意地看著她說:“今天恐怕不行……”停了停,他接著說,“等一會兒還要去趟公司,順路送笑笑去上鋼琴班。”

      憶幽低頭攏了攏耳邊碎發(fā),笑了笑。

      笑笑聽見他們說起她,便抱著團子跑過來,仰著臉撅著小嘴對亦幽撒嬌:“我最討厭學(xué)鋼琴了,可媽媽說大家閨秀都是要會彈鋼琴的。憶幽阿姨,你幫我和爸爸說說,今天是除夕夜,不要去鋼琴班了,好不好?”

      憶幽看著笑笑充滿期待的小臉,蹲下來,不忍地撫了撫笑笑柔軟的頭發(fā),但也只得眨眨眼睛,柔聲說:“笑笑聽媽媽的話乖乖去學(xué)琴吧,會彈鋼琴的女孩會越長越漂亮哦!

      笑笑忽閃著大眼睛,有些不大相信,但還是被誘惑住了!笆钦娴拿?去學(xué)鋼琴的話,我就會比我們班的小婷還漂亮?”
      憶幽認真地點點頭,撫了撫笑笑蘋果似的臉頰。一仰頭,她看見承曜正溫柔地望著自己,眸色仿佛是被春水氤氳開的徽墨。

      承曜帶著戀戀不舍的笑笑離開,憶幽披上厚厚的駝絨披肩送他們到公寓樓口。笑笑緊緊抱著團子,眼圈紅紅的,幾乎要掉下眼淚來。于是,憶幽也覺得鼻子酸酸的,童年時那一抹白色身影又忽地浮現(xiàn)在眼前。

      她像笑笑這么大的時候,也養(yǎng)過一只貓。它全身雪白,剛抱回來時才幾個月大,軟軟小小的好像棉花糖,于是憶幽為它取名叫棉花。那時候父母很忙,鄰居家也沒什么同齡的朋友,于是棉花成了她最好的同伴。每天放學(xué)回家。只要一想到那個小小的白色身影,她的心里便滿溢起溫暖,于是不知不覺的加快腳步。

      回到家,不再是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和灰冷的墻壁。

      夢醒時,不再是一個人坐在黑暗中,周圍死寂一般沒有任何聲響。

      原本一天天排好隊依次想她走來的千篇一律無聊孤單的日子,突然有了驚喜的改變。

      有這樣的陪伴,是多么的幸運。

      可是,后來棉花漸漸長大,脾氣也越發(fā)不受管教,憶幽的父母決定把它送走。她從前也養(yǎng)過一些小動物,每次父母都會趁她不在家的時候把它們送走。但是這一次,發(fā)現(xiàn)棉花不見后,她幾乎是悲痛欲絕。

      憶幽輾轉(zhuǎn)找到了棉花被送去的人家,那家的阿姨告訴她,那只貓不吃任何人喂的東西,一有人靠近便又抓又咬,于是只好又把它送去別處了。她急切地詢問地址,那個阿姨卻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一種巨大的恐懼和悲痛將她籠罩起來。她扯著自己的衣襟低著頭看著腳下破碎的灰石磚,眼淚卻無法掉下來,只在眼眶里越發(fā)灼熱。

      竟然,連道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除了悲傷,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對于她來說,棉花是她最好的同伴,無論刮風(fēng)下雨,她知道團子總會在家里等著她。而對于棉花來說,她就是它的全世界。沒有了它,在以后的日子里,她還可以有許多人的陪伴。沒有了她,它該會是怎樣的無依?那以后,憶幽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她下意識地在這個繁華喧囂的城市里尋找一抹孤單無依的白色身影,盡管她知道這是多么的徒勞。

      歲月劃過,那一縷白在她的心里漸漸淡化。她認識了更多的朋友、同學(xué),還有,那一份特殊的陪伴。后來,身邊的朋友、同學(xué)來的來,走的走,大家終要各奔東西,而初戀草草結(jié)束、無疾而終。

      她又想起了那一抹白色。

      愛一只貓,應(yīng)當(dāng)是一生的守護陪伴。

      愛一個人,應(yīng)當(dāng)是一生的責(zé)任承諾。

      她決定從此不再隨便養(yǎng)一只貓,也不再輕易愛一個人。而這一切,從她遇見他時起,都被改變了。

      二.如墜深淵五百里

      秋天的傍晚,憶幽正披著孔雀藍的披肩在街心公園里散步,一只白色的小貓突然跑到她腳邊,反復(fù)地蹭著她的腳踝。有一瞬間,她還以為是找到了她的棉花,可一轉(zhuǎn)頭,便看到一個男子穿著件松大的黑夾克,滿臉疲憊地望著她。

      憶幽重新低頭凝視著膩在她腳邊的小貓。這不是她的貓,算算看,她的棉花已經(jīng)十六七歲了。

      這是他的貓,那個男人告訴她,它叫團子。他的妻子不喜歡貓,而且她懷孕了。

      憶幽嘆了口氣,習(xí)慣性地用在流浪貓保護協(xié)會里教育領(lǐng)養(yǎng)者的口吻對那男人說:“如果沒有信心給你的寵物一生的保護陪伴,請不要隨便領(lǐng)養(yǎng)小動物。愛貓應(yīng)當(dāng)是一生的承諾,請不要不負責(zé)任地拋棄。”

      男人蹲下來,曲著高大的身體,輕柔地撫摸著團子頭頂上的絨毛。憶幽看著一個大男人這樣安靜地蹲在自己腳邊,心柔軟下來,于是也跟著蹲下來。他轉(zhuǎn)過臉靜靜看著她,眼睛像擁有巨大磁場的黑洞,她覺得自己和滿天的星光就快被吸附進去。

      她自告奮勇地提出幫他照顧團子,并且同意他在她方便的時候可以來看團子。

      他欣喜地道謝,眼睛里有孩子般的滿足和欣喜,睫毛在路燈的照射下在他英挺的臉上投下兩片柔軟云朵一樣的陰影。

      她抱著團子回到家后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轉(zhuǎn)念想想,覺得這樣愛貓的人一定不會是什么壞人。

      她的生活又重新充實起來。每天下班后趕回家給自己和團子準備食物,打掃被團子弄亂的屋子,洗完澡后抱著團子看電視或一起出去散步。只是,他從沒來過。她想告訴他團子的近況,可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們之間那一點淺淡的聯(lián)系也就只有團子,但在漫長的時間里變得越來越飄渺模糊。有時她想起那一晚他眼睛里細碎的星光,覺得仿佛是一個夢。就像是故事里的主人翁夢中奇遇,醒來后懷中仍留有信物。

      再見面已是半年以后。

      憶幽和幾個朋友自發(fā)組織的流浪貓保護協(xié)會去市里一些較有名的公司籌募資金,她被分去了一家房地產(chǎn)的龍頭企業(yè)。高挑漂亮的秘書小姐禮貌地請她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外的沙發(fā)上休息片刻,然后打電話低聲通報。

      十分鐘后,她在秘書小姐的陪同下走進了那間巨大的辦公室。她遠遠地望見黑色辦公桌前,一個男人正低頭看著文件,背后是一大片通透明亮的玻璃落地窗。他穿一件深藍色西裝,邊角被陽光打磨得柔和。

      聽到腳步聲,男人抬起頭來,目光掃過一眼,然后猛地抬頭望著她。兩人神色俱是一滯。

      秘書送上茶點后靜靜退了出去。

      他站起身向她問好,筆挺的身姿被修身西裝襯得如青松一般,和那日落魄疲憊、蹲在他腳邊的男子判若兩人。她有些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他正式地自我介紹,爽快地在支票上簽名,力透紙背,好幾個零的數(shù)額已遠遠超出會費的預(yù)算。亦幽莫名地有些怒意,捏著名片的手指卻微微出了些冰涼滑膩的汗。

      李承曜。她看著手中那三個金色的正楷小字在陽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她禮貌地代表協(xié)會致謝后轉(zhuǎn)身便走,剛踏出一步,手腕便被他拉住,那溫?zé)嶙屗匾惑@。他懇切地邀請亦幽一起吃晚餐,想要感謝她幫他照顧團子。她猶豫了很久,終于答應(yīng)下來,不過堅持要請客來答謝他為協(xié)會募捐。他笑著看著她,不置可否。亦幽看著他的笑容,恍惚地想起那夜他蹲下去時頭頂被風(fēng)拂起的頭發(fā)。她別開臉,從他身后的落地窗望出去。

      人海茫茫,紅塵萬丈。

      她有些恐高,腳下虛飄起來。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一定會粉身碎骨。她突然想起中學(xué)時讀的瓊瑤小說中的一句話,當(dāng)時覺得極美。

      我墮落于五百里深淵,而你使我雀躍。

      他們沒搭電梯,李承曜脫了西裝外套搭在手上,另一只手拉著亦幽從緊急出口外的樓梯向停車場跑。她有些不明所以,但一種莫名的刺激感讓她的心情飛揚起來。仿佛在險中求生,仿佛在奔向未知的未來。

      上了他那部黑色轎車后,亦幽才擔(dān)心起自己錢包里的那幾張紙幣的面額。車子穿過一條條車水馬龍的繁忙大街,路過一個個燈火輝煌的高級餐廳,漸漸駛上高速路。她轉(zhuǎn)過頭疑惑地看著他的側(cè)臉,他卻不看她,但笑不語,眸子里有一抹頑童般的狡黠。她也不再詢問,只安靜地坐在他旁邊,看著路邊在暮色霞光中飛快倒退的楊柳依依。

      似乎過了許久,車子才終于停了下來。亦幽醒來的時候身上披著李承曜的西裝外套,滿天的星辰都亮了起來。他正背對著她站在路邊吸煙。一個一個的煙圈飄出來,又被晚風(fēng)吹散,像白色的霧一樣籠罩著他的臉。

      憶幽走下車,把西裝外套還給他然后禮貌地道謝。他熄了煙,無聲地接過,重新替她披好。憶幽愣了愣,而他已徑自向前走去。她靜靜跟在他身后,感到在寒夜中外套里蔓延向周身的暖意,那里面多了他身上煙草清涼的味道。

      那里是市郊,狹窄的街道,昏暗的路燈,周圍都是一些矮小的平房。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名車和周圍的環(huán)境極不搭調(diào),看起來有些滑稽。他倆沿著小街慢慢地走著,偶爾說上一兩句話。路上沒有幾個行人,只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憶幽整個人放松下來,驚喜地發(fā)現(xiàn)原來這座繁華忙碌而略顯蒼白的城市附近還有這樣安靜祥和的地方。

      他們在一家小面館前停下,熱情的老板娘招呼他們坐下,端來了兩大碗熱騰騰的蘭州拉面。老板娘坐在小桌旁邊嗑著瓜子邊笑呵呵地和他們倆聊天,直夸他們兩人像是金童玉女般的相配。憶幽被熱湯燙到了舌頭,偷瞄了李承曜一眼,然后連忙和老板娘解釋。她用手扇了扇風(fēng),感覺拉面的熱氣直鉆進了每個毛孔里。

      老板娘笑著告訴憶幽,李承曜經(jīng)常來這里吃面,從上大學(xué)的時候起。她微微有些吃驚地看向他,他卻只是安靜地吃面,聽著她和老板娘聊天,偶爾抬起頭微笑著插上兩句。

      李承曜一口氣吃了兩碗面和幾個小籠包,憶幽也把整碗熱乎乎的面都吃了下去。最終還是憶幽付了錢,他拗不過她只得笑著作罷。

      他倆心滿意足地撫著飽足的胃沿著街道散步消食,每路過一個路口,他都有一兩個小故事講給她聽。他指給她看他大學(xué)時租過的小房子。和很多外縣來的學(xué)生一樣,畢業(yè)后他在市里租不起房子,只好每天清晨爬起來趕唯一一班去市里的公車去應(yīng)聘工作。

      他是很優(yōu)秀的。多年來拿獎學(xué)金,堅持把研究生讀了下來。這些足以讓他在縣城的父母榮耀地街頭巷尾夸上好一陣。但踏出學(xué)校校門的時候,他突然深刻地體會到面對兇猛世事的無力感,那不同于書卷里只限于字里行間的拼殺。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在煞白的白熾燈下埋首苦讀的,皆是無用。

      就是那時候,他撿到了團子。

      團子很好養(yǎng),他吃泡面,團子也吃泡面;偶爾他也在小房子里煮飯,團子最愛吃飯團,一見到飯團就撒嬌一樣咿咿呀呀地叫。

      憶幽靜靜地聽著,亦在他的故事中依稀看到自己。

      曾有那樣的陪伴,是多么的幸運。

      她想象,也許團子是她那只棉花的孩子,因為它們長得是那樣的相像。她覺得那些曾經(jīng)被遺失的美好,終于掉頭又回到自己的身邊了。
      他倆坐在一個簡陋的籃球場上仰頭看著星空,他突然將頭靠在她纖弱的肩旁上,靜靜閉著眼睛。她僵直地坐著不敢動,甚至不敢轉(zhuǎn)過頭去看他的臉。

      于靜寂中,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但她卻偏偏聽到了,只那一聲嘆息,天上的星子都要搖搖欲墜。

      那一天后,他們又很長一段日子沒再見過。憶幽心下了然,于是也不再去見他。

      只是,在熙攘的人群里或是喧囂的地鐵站前,她總會想起那天他拉著她從安全通道跑下去,然后去了那條安靜的小街。那一聲嘆息亦見縫插針地不斷縈繞。偶爾憶幽會在市里的電視臺或是報紙上看到李承曜的身影,他俱是神色笑容淡然,西裝發(fā)型一絲不茍。

      一次團子趴在她腿上睡午覺,她翻開報紙在最顯眼的地方看到了他和妻子的合照,他們一起去參加一個商業(yè)聚會,兩個人對著鏡頭笑得那樣甜蜜。那是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有著富家千金特有的冷傲。

      她不自知地顫抖了一下,團子受了驚騰地跳出去,警惕地盯著她,把小桌上的紅茶打翻。她望著白桌布上一片暗紅的茶漬,知道那日從他們重新坐回他的車子起,他們便已經(jīng)踏上錯過的路。

      終究是有緣同行,無緣同路。

      只是沒有想到,竟會再次遇到。命運第三次向她走來時,不管眼前的是否是五百里的深淵,她就那么懵懵懂懂,無法抗拒地一躍而下。

      憶幽萬沒想過那個坐在街心花園長椅上,帶著好奇的目光撫摸團子的小女孩會是他的女兒。小女孩仔細地看著她身邊的團子,然后蹬蹬蹬地跑開了,步子還有些不穩(wěn)。過了一會,那小女孩又跑回來,坐到亦幽身邊,看看手機,又看看團子,仔細比對了一陣后,沖著亦幽身后奶聲奶氣地大喊:“爹地快來,你的貓咪在這里!”

      她愣了愣,然后猛地回頭。那個青松般的身影靜靜立在一片扶疏花影前,面容在燦爛的陽光下有些模糊。

      小女孩指著憶幽懷里的團子急得跺著腳,不停地喊“爹地我要貓咪!我要貓咪!”。憶幽低下頭抱緊團子,眼淚倏地落下。

      之后,承曜偶爾會去憶幽那里看團子。第一次她看到笑笑的小腦袋從他身后鉆出來時,嚇得驚呼了一聲。笑笑舉著粉嫩的小指頭豎在嘴邊,悄聲說:“噓!阿姨小聲點,媽媽知道我們在你家偷偷養(yǎng)貓咪會生氣的!

      她抬頭看向他,急切地尋找著他漆黑晶亮的眼睛。他歉意而無奈地笑了笑,撫了撫女兒柔軟的頭發(fā)。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于是就這樣過了許多年。

      有時午夜夢回,憶幽一翻身碰到身邊的男人時會被突然嚇到。他極少會留下來過夜。靜下來后,看著承曜在月光下的如孩童一般的睡容,她又忽地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不敢問自己是否滿足,亦不敢分辨是劫是緣。

      雷雨夜,她被雨聲吵醒,看到他坐在床邊吸煙,那紅色的光點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以為她還睡著,于是重新躺下后輕輕攬她在胸前。他輕嘆了口氣,又是那樣的一聲嘆息。她心跳如鼓,聽到他在耳邊夢囈一般地說:“遇見你,這樣遲!

      三.相見何如不見時

      雪是在將近十二點時開始飄起來的。

      憶幽從床上猛地坐起,劇烈地喘息著,剛剛的噩夢一直在腦子里縈繞。笑笑在夢里滿身是血,拉著她的衣角一直哭著向她哀求:“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她雙眼發(fā)直地望著窗外靜靜飄落的雪花,果真下雪了,那柔暖的白雪純凈得不像屬于這個世界,亦不該被紛擾的蕓蕓眾生驚擾它的美麗。團子蜷在她的腳邊,聽到動靜豎起耳朵支著頭觀察了一會兒,又不滿地重新趴下打起呼嚕。它年紀越來越大,也變得越來越嗜睡了。

      窗外突然亮起了些光,五顏六色的。

      竟是煙花。隔著結(jié)了窗花的玻璃窗,看起來有些朦朧,仿佛失了真的抓拍。

      “五,四,三,二,一!”如浪濤一樣的歡呼聲涌進耳朵,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伴隨著各式各樣的車子防盜警鈴。

      亦幽裹緊被子,緊緊地捂住耳朵。終于安靜了下來,而夜幕中綻放的煙花好像電影里的長鏡頭,但轉(zhuǎn)瞬間又消失無蹤。

      被吵了這樣一陣,亦幽終于再也無法入睡,索性拿起圍巾和大衣出了門。

      外面很是熱鬧,燈紅酒綠的酒吧和飯店人滿為患,萬家燈火如意年。

      突然,她聽到“喵”的一聲;仡^一看,團子不知是什么時候跟著溜出來了,踮著腳從雪地上小跑過來,扒著她的褲腿。

      “好吧,團子。我們一起過年!睉浻男χ饒F子,把它裹在自己厚厚的大衣里。團子緊緊貼在她胸口,像個小暖爐一般。

      貓的正常體溫是39度,抱起來比人要溫暖。

      這時候已沒有公車,出租車載著乘客呼嘯而過,揚起一路的泥漿。

      憶幽漫無目的地走著,但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承曜家的公寓樓下。她仰頭一個窗口一個窗口地數(shù)著,心里有些慌亂,但終于還是找到了那個散發(fā)著橘色燈光的小窗?兹杆{的窗簾半掩著,窗口掛著一盞紅色的小電燈籠。

      他從不多說家里的事情。有一天她無意間在笑笑的車票夾上看到了他家的地址。其實猜也知道了,一定是市里最緊俏的樓盤。她竭盡全力地想要忘記,但那地址莫名其妙地溜進她心里,趾高氣揚地盤踞著不肯離開。

      但這是六年來,她第一次看到他家的窗口。

      憶幽拿出電話,沒有撥號,聽著里面的嘟嘟聲,輕輕說了句“新年快樂”。

      時光過得可真快,剛遇見他時,她二十二歲,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而過了今夜,她就要二十八歲了。這些年,他們爭吵過,也有許多在一起幸福甜蜜的時光,卻終究是聚少離多。

      忘了從什么時候起,每次他來她這邊,總是一進屋便倒頭就睡。忘了有多少次,他抽出時間陪她吃飯,她在廚房里忙碌著,端著菜一出來看到他已經(jīng)頭靠著沙發(fā)沉沉睡去。每一次,她靜靜幫他脫去外套和鞋子,然后坐在他身旁看著他,他連睡覺都是蹙著眉頭。她心疼地想伸手替他撫平,可眼見著這些年他兩眉之間的溝壑越來越深。

      紅塵萬丈,他已經(jīng)站在了最頂端。她可以給他需要的安寧,卻給不了他的妻能給予他的高度,因此她從沒奢望過要讓他俯下身和自己并肩同行。她心知,那漁舟唱晚的夢境終必成空。歸去來兮,他站在高處,早已是歸不得了。

      而笑笑,明年就要上小學(xué)了。她突然想起每次笑笑看著自己揚起的笑臉還有自己和承曜編造的那個拙劣的謊言,心猛地鈍痛。那小燈籠閃著微弱的紅色光芒,被風(fēng)吹得有些搖搖晃晃。

      憶幽記起,自己小時候也會央求父親做小橘燈給自己玩。大大的橘子,把果肉掏空,然后放一支小蠟燭進去,穿上小孔掛在簽子上就能提著玩上笑上好久。

      憶幽緊了緊圍巾,埋著頭匆匆離開。地上的雪被行人踩踏成黑色的泥漿,她厭惡地繞開那泥水匯成的河流,頂著刺骨的寒風(fēng)走出小區(qū)的出口。

      這樣冷的冬夜,究竟要去哪里呢。這座住了十幾年的城市在除夕晚突然變得這樣陌生。

      “這鬼天氣真是要凍死人!早上大太陽還好好的呢,晚上就下這么大的雪!”幾個農(nóng)民工抱怨著和憶幽擦身而過,其中一個撞了她一下,回過頭來向她嘿嘿一樂。

      憶幽慌亂地低下頭,雙手握緊,手背的皮膚凍得有些刺痛。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但要歸向何處?

      她突然想到了那條寧靜的小街和熱情的面館老板娘。

      除夕夜,又是大雪天,每一輛出租車都載著客呼嘯而去。憶幽只得沿著馬路慢慢走著,期望可以幸運地攔到一輛。

      她搓了搓快要被凍僵的手,又緊了緊圍巾。突然,她愣了愣,然后迅速的扯開自己的大衣,里面空空如也。她仿佛被雷擊中,一陣冰涼猛地從脊梁竄向大腦然后迅速地遍布全身。

      胸口處還殘存著團子的體溫。

      憶幽四肢癱軟,幾乎要支撐不住。她無力地坐下,身體微微地顫抖。一切仿佛都沒變過,時間并沒有前進。她好像還是那個小女孩,丟失了自己心愛的同伴。

      她摸出了手機,打給承曜。不出所料,里面是嘟嘟的忙音。她收起了手機,堅持著站起來,沿著馬路大聲地呼喊著團子的名字。紛紛揚揚的雪花扯絮一樣,漫天飄飛,眼前的路仿佛漫長得看不到盡頭。

      就在她覺得自己被雪濡濕的腳快要凍僵的時候,一輛警車從身邊慢慢駛過,大概是除夕夜負責(zé)巡邏的民警。她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如簇小的火苗支撐著她。憶幽跑過去,好不容易追上了警車,用力拍打著車窗。車窗慢慢落了下來,一個年輕警衛(wèi)探出頭來,驚奇地看著滿身狼狽的憶幽,連忙詢問出了什么事情。

      當(dāng)車里的暖氣撲面而來的時候,憶幽突然覺得心中的悲傷得到了釋放,就快要排山倒海地將自己淹沒。她強忍著眼淚哽咽地說:“我的貓丟了,是一只白色的貓,拜托你們幫我找找吧!”

      兩個警衛(wèi)相互對視,坐在靠窗位置的警衛(wèi)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憶幽,最后說:“你先回家吧,我們找到了再通知你到警察局認領(lǐng),好吧?”

      然后,警車揚長而去,車后的排氣口吹氣一路雪灰。

      憶幽剛想大喊“你們還沒記下我的聯(lián)系電話”便收出了口,音節(jié)卡在喉嚨里哽咽得發(fā)痛。

      最后一絲氣力已被抽走,那簇小的火苗猛地被寒風(fēng)熄滅。她癱坐在路邊,緊了緊大衣,那里有團子殘留的體溫。

      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短促的震動。屏幕上顯示著幾個小小的字,“有事么?”,在這寒夜里看起來也像在瑟瑟發(fā)抖。

      她知道他一定在和家人過年,其實,她只是想告訴他,“我們的貓丟了……”

      她曾經(jīng)堅信命運讓他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重逢又分離,分離又重逢,就是為了把一個他送到自己身邊。所以,哪怕不能相守,她也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她幾乎快忘了自己最初的堅持。

      愛一個人,應(yīng)當(dāng)是一生的責(zé)任承諾。

      憶幽有種直覺,團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從前經(jīng)常聽人說,動物知道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會自己悄悄離開,為了不讓主人難過而安靜地獨自度過余下的時間。

      團子已經(jīng)是一只老貓了,這些年看著他們的愛恨癡纏,恐怕早已覺得厭倦乏力。

      她和他之間唯一的牽連也在這個雪夜中斷了。

      可是如果,他和她之間的故事就只停留在那個星夜呢?

      那一天,她以為他是個落魄男子,他那樣高的個子,在她面前蹲下去,頭頂發(fā)旋的碎發(fā)被夜風(fēng)輕輕拂動。她被他的眼睛迷惑,然后他們各自轉(zhuǎn)身,故事就這么結(jié)束。

      雪靜靜地飄著,明早就能看到一個純白的世界。

      夜就此陷入沉靜,路燈在迷茫的風(fēng)雪中好像遙遠的天邊隱匿的星星,又像一只只含淚的眼睛。

      在熟悉的那個老地方,小面館,憶幽望著被雪光照亮的天空,回想著那一夜的星光斑斕和他西裝外套里清涼的煙草味,拉面蒸騰的霧氣后他模糊的臉,靜靜閉上眼睛。

      他的世界,今生今世,遙不可及。

      醒悟的太晚了吧,或是仍舊執(zhí)迷不悔?
      可那遙不可及的,終究該讓它隨風(fēng)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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