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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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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慶
我初到蓬萊時,師兄一飛告訴我:“平時一定要多看書,才能為自己取個好名字!
我說:“不是師父負(fù)責(zé)起名字嗎?”一飛笑了,說:“師父只負(fù)責(zé)收報名費(fèi),名字還是得你自己往上報!”
“那我就叫——”仙人果然不一樣,名字都是自己起,我想了想,“我還是先看看書吧!”
“哎,那個誰,你過來一下!睅煾竿医械溃覜]有名字,當(dāng)然是叫我。
我恭敬地來到師父身邊,斜了眼看他(我們規(guī)定不許正眼瞧師父,那為大不敬),從我們這兒畢了業(yè)的個個都斜著眼,只不過分內(nèi)斜和外斜。
師父說:“你,報名費(fèi)什么時候交?”
“我學(xué)費(fèi)不是交過了嗎?報名費(fèi)容我看下書再交好嗎?師父!”我斜了眼說。師父仁慈地點了點頭,從長袖里順出兩本書來遞給我,我一看,是《有名則仙》、《不在山高》,感激地接過來,說:“謝謝師父!”
師父仍仁慈地點了點頭,說:“不用謝,每本一塊錢!
“還收錢。浚 蔽掖蟪砸惑@。眼睛斜著,但瞪得很大。
“咦?——”師父詫異,“你以為我出書不花錢嗎?”
“可是,我只有一塊錢,我該買哪一本書呢?”我斜望著師父。
師父看著那兩本書,從我手里將《不在山高》拿走,說:“那本《有名則仙》對于初學(xué)仙的人有用,而且也厚,你先看那本吧,這本等你有錢再來拿吧!”
“師父,我們都學(xué)什么?”我付了書錢,斗膽問到。
“……”師父可能被問住了,一時語塞,什么也不解釋,走了,很飄逸的背影。
蓬萊的仙人很多,每天出門,一不留神就踩上個酒仙,再不留神就會被飛仙撞倒,所以我很少出門,一直在大殿里的角落坐著,看《有名則仙》。書的確很厚,配了不少插圖,讀起來挺有意思,可是我越看,越不明白怎樣給自己取名。你說,叫“帥帥”總不合適吧,叫“樂樂”呢?也太……
一飛看出了我的苦惱,說:“我當(dāng)時就想成為一個飛仙,后來一想,就簡稱一飛了!
“那,和你同名的不少吧!”我問。
“大概有上萬個,還有上萬個都叫沖天!”一飛似乎很得意。
“重名不會引起混亂嗎?”我疑惑道。
“名字其實不僅僅是個代號,更是一種工具,我可以坐著我的名字飛來飛去,這就夠了,所以,名字,是可以批量生產(chǎn)的。”一飛說的好像很有哲理哎。
我沒有名字,便沒有可以飛升的工具。
“那個誰——”師父過來了,他后面跟著一個陌生仙。陌生仙一身酒氣,一定是酒仙。師父對我說:“我剛剛踩了這家伙兩下,他索賠來了!
“師父的意思是——”我不明白。
“你幫他揉揉!睅煾刚f著,將酒仙留下,自己走了。
我剛給這位酒仙揉好,師父又領(lǐng)一仙過來了,說:“沒留神,一腳踢到了這個算卦仙,你幫他推拿一下,可能要貼膏藥!”
師兄說:“師父,您去買個裝仙丹的葫蘆的工夫就又踩又踢的,葫蘆買回來了么?”
師父嘆口氣:“現(xiàn)在全島都堵了,地上堵,空中也堵,為師是飛仙,也是地行仙,卻無可奈何,看來仙號以后要少批才是!
師兄說:“我看,咱們還是種葫蘆來得快些。”
此語一出,師父大為興奮,連夸一飛有頭腦,馬上開始掘土,提水,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發(fā)現(xiàn)沒有葫蘆子兒。
“師父,您忘了,去年您沒有瓜子兒嗑,把僅有的一把葫蘆子兒吃了?”一飛提醒道,師父大悔。
“那個誰——”師父又叫我,“你名字取好了沒有?”
“師父!”我斜眼望著他,回答:“名字可以種下去嗎?”
“既然土地掘好了,當(dāng)然可以種!睅煾赣行┘辈豢赡,這是仙們很少出現(xiàn)的癥狀。
“師父,我想了想,我就叫——那個誰——好嗎?”我忐忑地說。
誰知師父大為興奮(我們師父一向把持不住),連連說:“我怎么沒想到,這名字太好了,一飛,快,楷書寫了,種下!”然后師父一伸手,對我說:“那個誰,報名費(fèi)!”
我問:“多少錢?”
“一塊錢!”師父仿佛只知道一塊錢這個數(shù)目。
我摸出一塊錢交給師父。師父接過錢,仿佛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但沒明白。
“你畢業(yè)了,已成仙,想留就留下,想走就走吧!”師父深情地說。
“為什么?”我詫異道,“一切都這么簡單?”師父什么也不解釋,走了,很飄逸的背影。
五百年后,我才想通,所謂仙,就是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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