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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那是一個好晴朗的天氣,我特意挑選了一條山間小路散步,樹縫間滲透的陽光曬的我暖洋洋的,別樣的舒服和愜意。
我很喜歡這條路,路的盡頭有一個好漂亮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墳墓,在青山綠水的懷抱中安靜的存在著,周圍盛開著白色的小花,零零散散,風一吹,是淡淡的香。
今天,當我走到那里的時候,我又看見了她。她依舊穿著那條黑色的長裙。她靜靜站在那里,眼里,仍舊是化不開的濃濃的哀傷。
我決定和她說話。
這里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
對,很漂亮……
我經(jīng)?匆娔阍谶@里,他,應該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你有時間嗎?
現(xiàn)在?有啊。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和他很早之前就認識了,已經(jīng)記不清具體多少年了。用四個字就可以概括我和他的關系——青梅竹馬。
他長的很好看,很秀氣。個子不是很高,卻很干凈,很清爽,纖細但不柔弱。
他從內(nèi)散發(fā)的寧靜的感覺讓人看著很舒服,仿佛他能安撫一切浮躁的心。
他很喜歡笑,但是他從來不會大笑,他總是微笑,淡淡的微笑,對任何事情。
我很喜歡讓他到我家來,經(jīng)常來,每次他都很細心很耐心的幫我把亂的快要不能住人的房間整理的井井有條。他還做飯給我吃,我喜歡吃他做的東西。
他知道我的口味,他會做一手好菜。
我喜歡被他照顧,因為我從他那里才能感到溫暖,家人的溫暖,我父母想給卻不可能給我的溫暖。
我是個孤兒。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他一直陪著我,也很理解我,包括我選擇獨自一個人生活。
在他眼里,我是妹妹,在我眼里,他是哥哥。
我們就像相依為命的親兄妹。我們是兩個相互依靠卻又彼此獨立的個體。
晚上,有時我會留他在我家過夜,我對他很放心,或者說我從來就不擔心,我知道他不會對我做什么,即使我們同床而眠。
他不愛我,不,應該說他不愛任何女生。
他是GAY。他屬于那個只被現(xiàn)代社會少數(shù)人所接受的群體。
我經(jīng)常對他說,將來找到他的那個人一定很幸福,因為我把他培養(yǎng)的這么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他總是微笑著回答我,他走到哪里都不會扔下我,他會帶著我一起走。每次都讓我好感動。
不過我很清楚,如果他找到幸福,我會離開他的。我會退出他生活的舞臺,我不應該再站在上面。我不是他生活的全部。
終于在某一天,我有了男朋友,我好幸福。
可是,事情的發(fā)展常常出乎人的意料。
我看著他一天一天憔悴下去,心里好難受。我知道,一切都是因為我。
他愛上了我的男朋友。盡管他很小心很小心的隱藏這份感情,可是,我還是感覺到了,只是我沒有揭穿,
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能感覺他拼命壓抑自己,他對我充滿愧疚。
但是,我不討厭他,我明白,感情,是不受控制的。
可是,我絕對不可能把男朋友讓給他。我是自私的,我很愛很愛我男朋友,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即使是他也不行。
雖然我很努力的把握幸福,但有時候,幸福真的很短暫。
那天,我提前回家,看見他和我男朋友面對面站著,然后,他輕輕吻了我男朋友一下。我什么也沒說,只是很平靜的轉(zhuǎn)身關門離開。
他追出來,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
我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真的好狠,手心有些微微發(fā)麻。
我冷冷的問他,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怎樣的?難道是我男朋友強迫他的?
他沉默了,我看見他低下頭,我看見他眼里濕濕的?墒,我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跑開了。
我對他說,我恨他。這是我對他說的最狠最絕情的話。
跑了好久好久,我終于跑累了。俯下身子大口喘氣,我感覺汗水順著臉頰滑落,還有眼淚。
天已經(jīng)黑了,看著滿天的星星,我突然想起了他的臉,被我打的有些紅腫的臉。還有他忍著淚水的眼,不,不只是淚水,還有其它東西,比如痛苦。
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管他的,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關系。
我應該回去嗎?
回去干什么?回去看他們親親我我?
我掙扎著,一直持續(xù)到深夜。
我還是拿著鑰匙打開了家門。
家里空蕩蕩的,什么人也沒有。
都離開了,黑漆漆的一片。
打開燈,趴在床上,眼角掃到枕頭旁的一張紙,
熟悉的筆記,只有幾個字:對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我把紙揉成一團扔在旁邊,抓過被子,睡了。
我睡的并不安穩(wěn),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他親吻我男朋友的畫面,還有那張字條。
我猛地起身,將枕頭扔了出去,狠狠砸在墻上。
我整整一個月沒有理他,也沒有理我的男朋友。他們也沒有來找我。
我的男朋友仿佛從此人間蒸發(fā),而他只是每天一條短信,是的,每天一條,整整一個月。
對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當我出現(xiàn)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他很驚訝。我告訴他,感情的事誰都無法控制,所以,我們誰都沒有錯。
他只是低下頭,念著那一句,對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我輕輕拍拍他,告訴他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不怪他,真的,一點也不。
這次,他沒能忍住眼淚。
從那之后,我們誰也沒有再提起那件事。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一個男生。
那是一個長的很不錯的陽光男孩,充滿朝氣,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他對我說那個男孩對他很好,我說哦。他說可是自己不能接受他,我問為什么。他不回答,我問他是不是還忘不了我前男朋友,他輕輕搖頭,沉默不語。
男孩對他真的很好,天冷了提醒他多穿衣服,天熱了會為他準備冰鎮(zhèn)飲料。白天叮囑他按時吃飯,晚上強迫他早點睡覺。上次他發(fā)燒,男孩在他床邊照顧了他整整一天一夜。
我對他說,過去的就忘記吧,試著接受男孩,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后來,他們在一起了。
我問過他,他是否幸福。他說,無所謂幸福,他只是找到了一個可以靠一下的肩膀。
三個月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他的電話。凌晨六點,他說,他想見我。之后,便掛了電話。
我急忙趕到他家。
當我找到他的時候,我驚呆了。
他躺在床上,緊緊抓著被子,臉上掛著淚痕,嘴角殘留著血跡,到處是淤青,手腕上還有被繩索勒過的紅印,已經(jīng)破了皮。
他身上究竟有多少傷口我不知道,他把自己完全包裹在被子里,臉色是死灰般的慘白,看不見眼神的聚焦點,仿佛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具破損的沒有靈魂的軀殼。
我轉(zhuǎn)身走進浴室,朝浴缸里放水,眼淚砸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我輕輕蹲在床邊,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去洗澡吧,洗澡水我已經(jīng)放好了。
他還是緊緊裹著被子,失魂落魄走進浴室,搖搖欲墜。
當我回頭看見床單的時候,我的視線再也無法離開。
斑駁的血跡,有的已經(jīng)凝固成黑色,有的是暗紅,而有的,還是鮮紅。
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混蛋!
我的手緊緊拽著床單,手心微微發(fā)疼,眼淚再次模糊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把床單給他換好的,我只是機械的行動著。
看著嶄新的床單,真希望剛才看見的一切都只是夢而已,真希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可是,只是希望。
兩個小時以后,他出來了。裹著被子,頭發(fā)濕濕的。
我讓他把被子給我,我告訴他床上有新的被子,我已經(jīng)換好了,可是,他說什么也不肯。
我遞給他一杯牛奶,里面加了一點點安眠藥。
我想,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接過杯子,只是兩只手捧著,楞楞地出神。
杯子里冒著熱氣,燈光暗暗的,他的臉依然慘白一片。
他呆呆看著杯子,我呆呆看著他,什么也說不出來,心痛的不知所措。
對不起。終于,他開口了。
對不起,讓你看見我這么狼狽的樣子。
……
我拿著電話想了好久好久,發(fā)現(xiàn)我竟然不知道應該打給誰,我竟然是這么孤單。很可笑吧。
……
我有想過要打給你的,可是,我又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
……
我……
那你為什么最后還是打給我了?
我不知道。
算了,把牛奶喝了,好好睡一下吧,睡醒了,就會好的。
會好嗎?
會。把一切都忘記。
忘記?忘不了啊……
他微微一笑,是那么的凄然,然后,他把牛奶一飲而盡。
等他沉沉睡去,我輕輕合上了他的房門。
我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望著裝著床單的黑色塑料袋。
那里面,裝著破壞他快樂,抽走他靈魂的罪惡。
人在發(fā)呆的時候總是不知道時間是怎么過去的,很快,天黑了。
我走到廚房熱了一杯牛奶,輕輕敲了敲他的房門,沒有回應,或許,他還沒有醒吧。
我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床上是空空的。
陽臺的門是開著的,風吹動窗簾,一下又一下。
他像一只受傷的小野獸,孤獨的蜷縮在陽臺的一角,抱著膝蓋,靠著墻壁,輕輕的啜泣。
而我,只能站在陽臺的門口,靜靜的望著他。
我該怎么辦?是走過去還是放著他不管?
我知道他是故意躲起來的,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眼淚。
可是,我還是走了過去,黑暗里,我看不見他的臉。
我輕輕伸出手環(huán)住了他,他靠了過來,開始放聲大哭。我能感覺他劇烈顫抖的身體,我能感覺他眼淚落在我手臂上那灼熱的溫度。
我知道他傷的很重,我聽得見他心中的傷口淌血的聲音。
而我,只是把他抱的更緊,盡我所能把他抱的更緊。我想,我還是有用的,我能給他一個短暫的依靠。
他說,他從來沒有愛過我。
什么?
他說,他對我的好全是假的。
怎么會?
為了贏得賭注的勝利。
賭注?!
對,賭注,他和他朋友的賭注,看誰能追到我誰就贏,輸?shù)娜司蜁䦷挖A的人獲取;ǖ姆夹摹6麄冞x擇我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從來沒和GAY玩過,他們很好奇,想試試。
混蛋!
我是無意中聽見他和朋友講電話才知道真相的,我好生氣,好難過,好失望。我罵他,我威脅他,然后……
那個混蛋對你干了什么?
他找來了他的朋友,他們把我綁在床上,他們用各種方法折磨我,我好痛,我真的好痛,每次我暈過去的時候我都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過來,可是,他們讓我一次又一次清醒,又讓我一次又一次暈過去。
我殺了他!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而我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便是要找到那個混蛋,將他碎尸萬段!
在我起身的時候,他拉住了我,他輕輕搖了搖頭,他說,算了。
算了?怎么算?
我累了。你能陪陪我嗎?
我……
答應我,不要去找他。
為什么?
他只是搖了搖頭,什么也沒有說。
去睡覺吧。
他躺在床上,依舊是那么蒼白,脆弱的仿佛要消失掉一樣。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
我好想我的爸爸媽媽,我好想見他們。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晚安。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關門離開。
我怎么也想不到,這,竟然是最后的晚安。
他死了。
第二天早上,當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微笑著躺在床上,好安靜好安靜,手腕上是一道長長的傷口,傷口周圍的血已經(jīng)凝固了,床單上,地上,一大片一大片耀眼的紅,紅的刺目,紅的讓我無法呼吸。
他就這樣離開了,永遠離開了……
這,就是這個墓主人的故事。
她轉(zhuǎn)頭看著我,把散落的發(fā)絲撥到了耳后。
突然,我覺得胸口好堵,堵的我好難受。
謝謝你聽我講完這個故事。很高興見到你,再見。
然后,她走了。
望著越來越遠的背影,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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