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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笛
司空摘星有一個寶貝得不得了的寶貝,隨身攜帶。
司空摘星是神偷,尋常物事入不了他的眼,只有那些他看得上的,他才會“借”來“賞玩”一番,抽空再還回去。無論是皇帝發(fā)冠上的珍珠,還是花滿樓扇下的玉墜,沒有他到不了手的。
司空摘星也非常高興能跟朋友一起“欣賞”這些寶貝。然而神偷再神,也不過是偷兒,偷兒朋友多了,是要蹲大牢的。所以司空摘星真正的朋友不多。將那些痞子乞丐排了去,風(fēng)流浪子陸小鳳算一個,江南花家的七子花滿樓也算一個。
但這個寶貝,司空摘星卻死活不肯給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看,尤其是花滿樓。他甚至本不打算讓花滿樓知道。
那天花滿樓的兩壇雪釀起窖,垂涎已久的司空摘星可算得了機(jī)會搶先品嘗。要知道自花滿樓手下出來的酒,皆非凡品。諸如“七夜醉”這樣的烈酒,絲毫不比清淡的百花釀差,就著花滿樓難得下廚做出來的春卷,不能更享受?赏沾蟀攵悸溥M(jìn)陸小鳳的喉嚨,他司空摘星只能抱個壇底,如今陸小鳳沒有出現(xiàn),不喝個痛快根本對不起肚皮。所以當(dāng)花滿樓準(zhǔn)備收走另一壇的時候,司空摘星大著膽子伸手阻攔。
“花、花公子……”
“司空兄,你總要給陸兄留上一壇。”
花滿樓失笑。
“他?他啊,不,不會回來了……”
“為什么?”
花滿樓主動掀去了另一壇的封棉,酒香立馬鉆進(jìn)了司空摘星的鼻孔,撓得他肚子里的酒蟲直往腦袋里鉆。
“我,我不能,能說——”
“既然如此,便不要說了。”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掌堪堪將那壇口用封棉蓋上,酒蟲撒潑打滾要發(fā)瘋。
其實(shí)究竟有沒有說出來司空摘星并不清楚,醒來的時候花滿樓面帶微笑地坐在自己跟前,左右打量神情也沒有什么變化,倒是酒一滴都不剩了。
“司空兄可要留宿一晚?”
“不,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司空摘星逃也似的頂著風(fēng)雪離開了百花樓,足足兩個月滴酒未沾。
花滿樓每日澆花、修枝、撫琴,過年返回桃花堡與親友相聚,回來以后偶爾翻閱臨近的鋪?zhàn)铀蛠淼馁~本,時間就同指尖撫摸過的字一起流逝了。
這是陸小鳳第二次沒有到桃花堡來過年。
上一次是因?yàn)槲鏖T吹雪邀他去萬梅山莊;M樓對陸小鳳收到飛鴿傳書以后的表現(xiàn)記憶比較深刻。
“西門難得肯把他的梅花釀拿出來。我……”
“想去便去,猶豫可不像你陸小鳳。”
然而沒有到大年初五,尚在自己房間淺眠的花滿樓就發(fā)覺自己枕邊多了一個人,細(xì)詢之下這不速之客還理直氣壯。
“萬梅山莊太冷,也只有孫姑娘受得了西門吹雪的冰塊臉,我留在那里是要變成凍鳳凰的。而且隔壁客房沒有你這里暖和!
連準(zhǔn)備揶揄他的話都一并解釋了,花滿樓還能說什么呢?
“你啊……”
“我怎么了?”
“睡罷!
“好!
江湖上很久沒有陸小鳳的消息了。
最后一條關(guān)于陸小鳳的消息是他要出海。
“聽說東瀛的櫻花開放得比江南要早些。”
“對啊,東瀛的櫻花非常美,清酒很出名,美人也有特別的韻味。我想著要去看看!
據(jù)說陸小鳳是自己租了一條船,船上裝滿美酒。
據(jù)說陸小鳳登船的時候身邊跟了一個美人,遮著面紗,體態(tài)婀娜,若摘下面紗,定然傾國傾城。陸小鳳與她極為親密。
據(jù)說據(jù)說,不過是據(jù)說罷了。
花滿樓在這之后還是遇到過陸小鳳的,司空摘星和陸小鳳在一起。其實(shí)也談不上見到,花滿樓雙目失明已久,感覺卻出不了差錯。司空摘星和陸小鳳就在自己不遠(yuǎn)的地方,陸小鳳不說話,司空摘星也難得一本正經(jīng)地坐著。
那是司空摘星信了葉星士的偏方,采了一罐露水來讓花滿樓敷眼。可爐里的香料換了兩遭也沒有動靜。
“花公子,清露水敷眼真的能讓你看見嗎?”
“你覺著呢?”
花滿樓搖搖頭拿下了冰涼的毛巾,即便毛巾才浸濕了一層,又疊了一層。只隔著薄薄的眼皮,冰久了也會刺痛得流下淚來。
“葉星士這老頭騙我!”
樓下隱隱傳來大人呼喚孩童們收了鞠和風(fēng)箏回家的聲音,而花滿樓耳中,瓦盆碎落的聲音更加明顯。
“司空兄,你腰間那骨笛合該送我作賠,這是你打翻的第三盆花了!
入夜,吃飽喝足的司空摘星還是走了,拎著打包的小點(diǎn)心揚(yáng)言要去找葉星士算賬。而那支被花滿樓指名要來作賠的骨笛,留了下來。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折柳,踏青,掃墓,放風(fēng)箏,蠶花會,盡是清明。
城郊樹林。
清酒灑地,悠揚(yáng)笛聲起。聞之行人斷魂,離人斷腸。
幾點(diǎn)青幽星火,飄飄蕩蕩,隨夜風(fēng)在花滿樓身旁打了幾個旋。
“司空兄還當(dāng)我不知道,其實(shí)我早就明白!
一曲終了,花滿樓嘆了一口氣。
“此生既已無緣,來世自可再相逢!
“陸兄,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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