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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何緣殤
楔子
離城,又下雪了。
還是和那年一樣的雪,飄揚,灑落。落在地上,落進我眼中,落入那年的血色。
落雪潔白如故,離城繁華如故,卻再也不見,那抹幽藍(lán),那道靚影。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zhuǎn),我真的很想問一句,悔嗎?
可惜,這世界沒有如果。
時間的漫長,已經(jīng)漫長到讓我忘了到底有多長,忘了是五百年,八百年,又或者,千年......
既然,我忘記了時間,那么請原諒我,就讓我姑且認(rèn)為已然千年吧,千年......
千年,有多少改變,又有多少遺忘呢?我不知道,也從沒想過需要知道。只要我還記得她,還記得那日血色的殘陽,那片飛揚的深藍(lán),那抹堅毅的神色,那方飄零的白雪......這些,就夠了。
她,是我的離殤。
我,不是她的離珞。
壹
我站在庭院中,望著月下那個練習(xí)的身影,輕聲叫道“姐!
她轉(zhuǎn)過身,原本冷然的臉上掛上了一抹微笑,“還沒睡嗎?”
我輕搖了搖頭,定定地看著月光傾灑在她的發(fā)上,反射出藍(lán)色的微芒。走到她身邊,用食指挑起一縷藍(lán)發(fā):“唔,為什么姐姐有這樣一頭藍(lán)發(fā),卻要在白天幻化成白色呢?不像我,純白的頭發(fā),一點法力也沒有!
她輕笑,伸手摸了摸我純白的頭發(fā):“珞兒不需要有法力啊,姐姐會保護珞兒的。白天不能讓別人看到姐姐的頭發(fā)的,姐姐還要為媽媽報仇啊!
我低下頭,沒有再說話,看著我們交織在一起的影子。她則轉(zhuǎn)身,繼續(xù)她的練習(xí)。
她,是離殤。
我,是離珞。
我們生活在冰離國的都城,離城。冰離國的大長老,離蕭,是不被我們承認(rèn)的父親。我們是他的女兒。今年,我二百四十八歲,離殤三百九十七歲。
冰離國的貴族天生都是會法術(shù)的,而法術(shù)的高低便是由頭發(fā)的顏色決定。藍(lán)發(fā)越多,則法力越高。離殤,是我見過的其他人中法力最高的,深藍(lán)色的長發(fā)中,僅有幾縷銀色。但是,也只有我見過二百歲時法力覺醒的離殤。在其他人眼中,我們是一對廢物。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能在沒有母親庇護的狀況下,安然長大。
是的,我們沒有母親。
我們的母親,離雅,早在我一百一十歲那年,化作漫天飄飛的白雪,魂飛魄散。
從那天起,我們恨上了離蕭。因為,是他的負(fù)心傷害了離雅,使離雅以那樣決絕方式與我們離別。
百年時間,足以讓我們忘記有關(guān)母親的一切。
記下的,只有那年飄飛的白雪,只有,她一瞬的堅決。
我便在仇恨中長大,和離殤一起隱藏。離殤隱去了她近乎純藍(lán)的發(fā),而我,則在她的影子中更深地隱去。
我回到屋中,透過窗,凝望月下的離殤。
一個個高深的法術(shù)在她指尖流淌,晚風(fēng)吹起她近乎純藍(lán)的長發(fā),露出她精靈般的冷然的臉龐,輕舞飛揚。
離殤的眼神很冷,似乎這世上,只有那一個個高深的法術(shù)。
但,我知道,那只是似乎。因為她心中有我。她看我的眼中,有最讓我安心的溫度,獨屬于我的溫度。
突然發(fā)覺,離殤越來越像我們的母親了。一樣近乎純藍(lán)的長發(fā),一樣高深的法術(shù),一樣的冷然……一如我對母親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記憶。
躺在床上,看著月光由窗傾瀉而入。那困擾了我百年的夢魘,又不期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
離雅一身素衣,手持緋色的長劍。她站在院中,眼中冷然若冰,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天空,獨絕而蒼涼。
“不要相信永遠(yuǎn)。無論曾經(jīng)多堅定的永遠(yuǎn),終將成殤!彪x雅仍望著蒼天,不知道是說給我們,還是自己。
然后,無數(shù)的雪花從她身體中飛卷而出,連同她曾經(jīng)的愛戀,化作白雪,飄飛出生命最后的炫麗,純白的炫麗。
“離蕭,…”離雅最后的話在雪花的飛卷中埋沒,我沒有聽清她最后的三個字是什么。
那場雪,下了三天三夜,幾乎掩埋了半個離城。
那場雪,被所有人記住。她,卻從此消散,不見……
翻過身,我輕閉上眼,離雅最后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
離蕭,…離蕭,…
我想,那是離雅在告訴我,她的恨。
貳
今早,冰離國的邊關(guān)傳來了戰(zhàn)報。冰離國的鄰國軒池國,在昨夜入侵了冰離國的邊境。
整個離城的人都在討論著戰(zhàn)事,他們將希望寄托在他們心目中的英雄——離蕭身上。
呵,多么可笑?那個男人竟然是英雄?
那個逼死自己的妻子,依靠女人獲得權(quán)勢的男人竟然是英雄?
百年前,軒池國也曾入侵冰離國。
當(dāng)時,冰離國所有的兵力都掌握在國相手中,而國相卻不撥兵給將領(lǐng)。無兵可用的將領(lǐng)們根本無法抵御軒池國精銳的部隊。
一敗再敗,終于,軒池國的軍隊出現(xiàn)在冰離城下。
但是,國相仍按兵不發(fā)。
無奈之下,冰離國的王發(fā)出懸賞:任何可使國相發(fā)兵之人,均賜予冰離國大長老之位。
于是,世人為了權(quán)勢瘋狂了。
無數(shù)人前往嘗試,卻無一人成功。
最終令國相發(fā)兵之人,是離蕭。
做為發(fā)兵的條件,離蕭要取國相之女為妻。之后,離雅因他的負(fù)心而死,而他卻打敗了池軍,成為國相的成龍快婿并登上大長老之位,從此平步青云。也因而,成為了冰離國子民的英雄。
呵呵。
原來,只要表面上光鮮,不管內(nèi)里多么骯臟都是好的。
原來,只要結(jié)果如愿,無論過程多么卑鄙都無所謂。
原來人心,竟都是如此地膚淺。
你看,離雅。你的死原來是這樣的廉價。那個男人沒因你的死而自責(zé),世人也并沒有記住你的傷痛?峙掠涀∧愕,便只有我和離殤了吧。
“珞兒”離殤的聲音將我從沉思中喚醒。“軒池國入侵的事你知道了吧?當(dāng)今君臣不和,王的手下也無將才,恐怕百年前池軍圍城會重現(xiàn)。池軍圍城之時,便是離蕭的死期。”
我看著離殤的眼,其中顯露出的感情,讓我疑惑。
悲傷,我從離殤眼中,沒有看到對報仇的期待和應(yīng)有的歡欣,我從離殤的眼中看到了悲傷。
“姐,你…在為什么而悲傷?”我疑惑地問,“是為了離雅么?”
“不是的,珞兒。”離殤輕輕摸了摸我的頭,“我只是…”
離殤抬眼望向天際,聲音低沉而遙遠(yuǎn):“戰(zhàn)爭是會給人民帶來痛苦的。有多少人因為戰(zhàn)爭失去了親人,又有多少兵士會戰(zhàn)死沙場。離國現(xiàn)在所缺少的是將才,只要我站出去,我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的!可…可為了我的恨,現(xiàn)在的我不但不去保衛(wèi)離國的疆土,甚至還要去消滅他們唯一的希望。珞兒…這樣做,真的是對的么?雖然他傷了離雅,但他拯救了離國啊。我們……”
“你動搖了!蔽覜]有再聽離殤說下去,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
離蕭,…離蕭,…
離雅最后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悲傷而絕望。
“他不僅僅是傷了離雅,而是害死了她。他也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個通過傷害別人來得到權(quán)勢的罪人。如果你放棄了,我會恨你的,我會的。“我倔強地轉(zhuǎn)過頭,不再看向離殤。
離殤,你竟讓我原諒。
難道這百年來你每夜練習(xí)時的寒冷你忘了么?
難道這百年來你因隱藏力量而受到的屈辱你也忘了么?
可是抱歉,我忘不了。
我忘不了離雅離去時那決絕的表情。
我忘不了離雅身上襲卷出的雪花刮過面頰的疼痛。
我更忘不了離雅最后那句,雖淡到我聽不清,卻終日在我耳邊回響的,“離蕭,我恨你!
離殤,你告訴我,我怎能忘得了這刻骨銘心的恨?
“離殤,答應(yīng)我,別離開我,別背叛我”我轉(zhuǎn)過身,看著離雅的眼。
離殤輕嘆口氣,“我答應(yīng)你,姐姐永遠(yuǎn)都會站在你身邊的,等殺了離蕭,我們就離開這里!
“恩!
永遠(yuǎn),離殤竟說了永遠(yuǎn)。
而我的心,因這個詞,感到如此不安……
叁
冰離與軒池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持續(xù)兩個半月了。
戰(zhàn)況真的就如離殤所推測的那樣,王因疑心離蕭想借抵御池軍入侵為由出兵造反而將他軟禁在離城中。
離蕭是離軍的支柱,沒有了離蕭的離軍不過是一盤散沙。軍中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離蕭作為將領(lǐng),領(lǐng)導(dǎo)士兵們抵御池軍的進攻。
昨日,前線傳來急報,作為離城最后屏障的要塞城市已被池軍攻破。恐怕再有不出半日,池軍便會出現(xiàn)在冰離城下了。百年前圍城之勢將會重現(xiàn)。
而冰離的王,仍在掙扎。
離蕭仍被王軟禁著。王還在僥幸的期待著奇跡,期待著會出現(xiàn)一個人,一個可以代替離蕭守住離城打敗池軍的人。
可惜的是,這樣的人的確有,但是不會幫助他。
離城的百姓已對這位王徹底失望,恐怕即使冰離渡過此劫,王位也必定易主。
不過我想,也許我該感謝這位昏庸的王。如果沒有他,我又怎能得到如此好的復(fù)仇機會呢?
離蕭,你怎么也不會想到你也有這樣一天吧?
當(dāng)初,你為了得到兵權(quán)害死了離雅。
現(xiàn)在,你因為得到了兵權(quán)軟禁于王。
你看到了么?你對權(quán)的貪婪,帶給所有人的只有災(zāi)難。
貪婪是原罪,然后世人瘋狂了。
而你,即將為你的貪婪付出代價。死的代價。
“姐,我們什么時候動手?”我微笑著詢問離殤。心中復(fù)仇的快意似乎要翻騰起來。離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每當(dāng)離雅最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時,我都想將你舔血食肉,挫骨揚灰!我等這一天等了一百年了。這一百年的恨,會化作一把利劍刺入你的心臟!我會用你的血,寬慰離雅已飛散的魂靈。
離蕭,…離蕭,…
離雅,別急,傷害你的人馬上就會去向你賠罪了。你開心么?
“珞兒,待到城破,不知會有多少人死在池軍的劍下了。”離殤輕撫著手中的劍,那是離雅的劍,“若國都破,這冰離城也便亡了吧!
離殤走到窗邊,望著清明的天空道:“為什么明明是這么晴好的天氣,我看到的離城卻充滿了死亡與絕望的黑暗?”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知道,離殤問的并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的心。
她終究,是不忍的呵。
我輕嘆,走到離殤身邊,拉住她的手。
離殤的手在顫抖。
顫抖的又何止是手呢?顫抖的更加是離殤的心。
離殤,離雅。你們是多么的相像。一樣的美麗,一樣的溫婉,一樣的冷然,一樣的善良。如果離雅還在,想必會和離殤一樣不忍冰離國生靈涂炭。
可是,離殤,離雅和你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對離蕭的恨。
你幾乎繼承了離殤的所有,而我只繼承了一樣,她的恨,她刻骨銘心的恨。
離雅的聲音告訴我,她是在用生命恨著離蕭。
所以,離殤,對不起,我不能放下。哪怕犧牲整個冰離國,哪怕生靈涂炭。我,不能放下。
“姐,等到殺了離蕭報了仇,我們就離開這里了。這些百姓,就算要怨也應(yīng)該去怨他們那昏庸的王,別想太多好么?時間到了!蔽彝捀姆较蛘f道。
“是啊……時間到了!彪x殤看了看離雅的劍,又看了看我,溫柔地笑著,說到,“珞兒,等我,我很快便回來!
離殤說完,便出了庭院向蕭府的方向走去。
我望著離殤的背影,嘴角輕勾起一抹笑。
離蕭,復(fù)仇的劍已經(jīng)出鞘,現(xiàn)在,準(zhǔn)備償還你欠下的債吧!
肆
我偷偷跟在離殤身后,看著她從街上走過。姐,我已經(jīng)等了一百年,我無法再等了,我一定要親眼看著離蕭的死!
街上不斷地傳來壓抑的哭聲,路邊不時有驚慌的人跑過,絕望映在每個人的臉上。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戰(zhàn)前的離城在享受著最后片刻的安寧。
離殤安靜地向軟禁著離蕭的蕭府走去,似乎聽不到這滿城的哭聲,感受不到這滿城的絕望。
我看到,她的手,越握越緊。
離殤,你答應(yīng)過我的,你會永遠(yuǎn)站在我身邊。
離殤,不要,讓我失望。
蕭府,這個曾經(jīng)代表著離蕭地位名望的地方,現(xiàn)在卻是他的囚籠。這個昔日繁華的府邸,如今卻僅有離蕭一人在結(jié)界之中。
我躲在柱子的陰影中,看著離殤解除了頭發(fā)的幻化,走入到結(jié)界之中。離蕭感受到結(jié)界的波動,發(fā)現(xiàn)了穿過結(jié)界,手持長劍的離殤。
解除了幻化的離殤,幾乎是離雅的翻版。
一樣的藍(lán)發(fā),一樣的面容,一樣的冷然,同一把長劍。
我看到了離蕭眼中的震撼。
離殤走向離蕭,慢慢抬起了握著長劍的手,指向了離蕭的心臟。
結(jié)界隔絕了里面的聲音,我聽不到離蕭正在對離殤說的是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在不斷地張合。離蕭,你是在求饒么?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地笑。當(dāng)你害死離雅時,你就應(yīng)該想到這一天的到來!
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離殤…離殤竟然放下了手中的劍。
為什么?為什么,離殤?你為什么放下了復(fù)仇的劍?
我看著離殤向結(jié)界外走來,仍像走進結(jié)界前握著手中離雅的長劍。只是,她不再顫抖,她的心已經(jīng)堅定。
可是,為什么,你最后選擇的,是放棄了我?
當(dāng)離殤從我身邊經(jīng)過時,我從陰影中走出,問道“為什么?”
我看到了離殤眼中的驚慌,不過僅一瞬,便又復(fù)堅定。她輕咬了咬下唇,扭過頭去躲避我的目光,輕聲卻又異常清晰地回答到“對不起!
“對不起?呵呵,我等了一百年,等來的竟是你的對不起?”我看著離殤,想從她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的掙扎?墒菦]有,她的臉上有的,只是堅定。
離殤,你已經(jīng)…決定了么?
“珞兒”離殤轉(zhuǎn)回頭,看著我的眼睛,“我沒有辦法看著冰離國的百姓失去親人失去家園,我沒有辦法為了自己的仇恨使這天下生靈涂炭,我沒有辦法棄這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顧。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那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呢?離殤,你給了我一百年的希望,讓我等了一百年,F(xiàn)在仇人就在我的面前,一劍,只要一劍,你卻放棄了。就算你要救冰離國的百姓,你為什么要放過離蕭?憑借你自己完全可以辦到,為什么,要放過離蕭?他是害死離雅的兇手啊!你怎么能放過他?怎么能!”我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著離殤。如果你本不想殺他,為什么要給我希望?為什么給了我希望有這么殘忍地讓我跌入絕望!
“珞兒,你聽姐姐說,事情并不是像我們原本想的那樣…”
“轟!”
離殤的話還沒說完,遠(yuǎn)方的城門處傳來了巨響。
兵臨城下。池軍,到了。
離殤看到城門處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便無暇再向我解釋,轉(zhuǎn)身便要向城門處跑去。
在離殤轉(zhuǎn)身的瞬間,一把由法力凝聚而成的劍從離殤的背后刺穿了離殤的胸膛。
伍
離殤轉(zhuǎn)過身的同時,穿過她身體的劍也隨之消散,只有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和嘴角的血跡證明著她剛剛承受的一劍。
離殤震驚地看著我,似乎連她的傷都忘記了。
也許不是忘記了身體的傷,而是心傷更加疼痛吧。
我站在離殤面前,滿頭藍(lán)發(fā)。
最純粹的藍(lán)發(fā),沒有任何一絲白色。
我不是法力沒有覺醒,也并非沒有法力,而是在我法力覺醒的瞬間我便將其幻化。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哪怕是離殤。我不過是所有人眼中沒有一絲法力的廢物。
廢物?離雅的女兒,又怎能是廢物!
“姐…我說過,如果你放棄了,我會恨你的,你讓我失望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擋住我復(fù)仇的路,哪怕…是你!蔽铱粗x殤,一滴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你真的,決定了么?“
“珞兒……對不起,我違背了我對你的承諾……”離殤虛弱地笑笑,眼神一如往昔的溫柔!拔覐臎]讓你做過什么,現(xiàn)在我請求你,守住離城打退池軍好么?這是我的愿望!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一把劍在我手中凝聚。姐,對不起,為了復(fù)仇,我只能殺了你。我會去找到轉(zhuǎn)世后的你,償還我欠你的這百年來的疼愛。
離殤看著我手中的劍,眼中仍帶著我熟悉的溫柔的笑,“珞兒長大了呢,已經(jīng)不需要我保護了,我的決定不會改變,謝謝你答應(yīng)幫我完成我的心愿!
我的心中突然強烈地不安起來,離殤,難道你要!
“珞兒,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哭泣。無論藍(lán)發(fā)還是白發(fā),你永遠(yuǎn)是我最愛的妹妹。這個永遠(yuǎn),我不會再失約!彪x殤說完,無數(shù)的雪花從她體內(nèi)飛卷而出,一如我的記憶,“別了,珞兒!
“不要!離殤!不要!”我沖過去,想抓住離殤的身體,可是觸手的只有滿手的冰冷。
雪祭,離殤她竟然選擇了和離雅一樣的方式離去,魂飛魄散。
離殤,你又騙我,魂飛魄散還說什么永遠(yuǎn)……
離蕭,…離蕭,…
離殤的微笑隨著風(fēng)雪飄散,仿佛百年前離雅消失的瞬間與現(xiàn)在重疊。
我終于聽清了離雅最后的聲音。
撿起離雅的劍,仿佛握著的是兩個人的心愿。我向城門處走去。
離殤,我答應(yīng)你的一定會做到。離城,我為你而戰(zhàn)。
離殤化作的白雪下了三天三夜,我與池軍也廝殺了三天三夜。離城的城門外鋪滿了被血染的雪所覆蓋的兩軍戰(zhàn)士們的尸體。
我不停地?fù)]舞著手中的劍,帶著離殤的心愿,帶著百年的情感。不知揮舞了多少次,幾千,還是幾萬。
我的眼中只有一個字,戰(zhàn)!
當(dāng)白雪初停,陽光照耀大地時,池軍也終于退兵。
離殤,這溫暖的陽光,是你在笑么?可是,這陽光雖然溫暖,卻是血色的殘陽。
街上是喜悅的人群,戰(zhàn)后的離城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歡樂中。但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我回到已被白雪掩蓋大半的蕭府,心中一陣茫然。三天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穿過結(jié)界,我終于走到了離蕭的面前。
“離珞,我知道你不承認(rèn)我是你的父親,我也不乞求你的原諒。只是在死前,聽我講一講當(dāng)初好么?”離蕭淡然地看著我手中的劍,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個想殺他的人,而是一個老友一般。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離蕭嘆口氣,繼續(xù)說道“我知道我對不起離雅,我也是逼不得已的。當(dāng)初王相相爭,國相遲遲不肯發(fā)兵,為了救離國的百姓,我去了相府,請求他發(fā)兵。他因王的公告,為了將長老之權(quán)也握在手中,所以與我達(dá)成協(xié)議,只有娶她的女兒為妻,他才愿發(fā)兵相助。我為了冰離國的百姓只能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我本想等到打敗池軍后與離雅一起離開,哪怕必須承受國相的追殺?墒,離雅卻……”
“那離雅死后,你為什么沒有離開?”我看著離蕭問道。
“離雅死后,我本想隨她死去?墒,冰離國還需要我,如果我離開,那么王相相爭仍是災(zāi)難!彪x蕭嘆了口氣,似乎在追憶,又似乎在懷念,“我等這天等了很久了,我終于可以去找離雅了,珞兒,請允許我這么叫你一次。我想告訴你,你和離殤,都是我的驕傲。動手吧。”離蕭說完,閉上了眼。
我舉起了手中的劍。
尾聲
我走在這離開千年的離城的街上,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切,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覺就像是久別的離殤的懷抱。
姐,我想你了。
“你回來了!鄙砗箜懫鹆耸煜さ穆曇。
“我回來了。”我轉(zhuǎn)過身,看到了離蕭,他的鬢角已經(jīng)有了白發(fā)。原來千年的時光,已經(jīng)讓你老去了,離蕭。
“回來看殤兒么?每次下雪時,我都好像看到離雅和她在對我微笑!彪x蕭看著飄落的白雪感嘆到。
“是啊,只可惜,昔人已逝,故人已老!蔽铱粗x蕭輕聲說。
“珞兒,放下吧,殤兒也希望你快樂。至少殤兒沒怨過你,不像我,一直被離雅恨著。當(dāng)年你放下劍對我說,冰離國的人民還需要我來取代那昏庸的王,我又這么活了下來,可是我一直放不下離雅,一直!彪x蕭看著繁華的離城,聲音透著滄桑。
我轉(zhuǎn)身離去,獨留下因我的話而愣住的離蕭。
“離雅最后說的一句話是‘離蕭,我愛你。’”
恨因愛而生,又怎能刻骨銘心?
刻骨銘心的,只有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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