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紫露微寒
天下之花,是不是總有凋零的時刻,若能阻止,是不是它會永久艷麗……
有誰知道呢?
借由凡人之手得來的艷麗……總是虛偽的尸體橫陳。
誰能跨越天神的領(lǐng)域,令那株絕世奇花不會凋零。
一朵花,最美麗的時候,就是在怒放后的剎那零落,剎那芳華后的湮沒。
我知道。
經(jīng)由凡人之鮮血養(yǎng)出來的花兒,最是艷麗,春季燦爛過后的落寞。
剎那是最永久的美麗,凡塵俗世,眾生生命,不過一瞬。凡塵俗世,美到了極致。
月色如水,初夏的夜,清風徐來,樹影搖曳,月光碎了一地。
樹林深處,那名青衫男子左手持一叢紫色的草,右手放在了一名瘦削的白衣男子微敞的襟口上,白衣男子的心跳音平穩(wěn)地傳到他的微熱手心。青衫男子身上散發(fā)出淡淡的藥草香,好聞。
“中毒,對別人而言,會是很深的毒,但是對你,倒不是那么嚴重了!倍胖俚f著,手沒有移開的意思,手指在白衣男子的肌膚上輕輕滑動。
“肌膚粗糙了,倒不是十多年前的那個清秀少年的光滑肌膚了!倍胖僬Z氣帶著些些可惜,手指滑過他肌膚上的深深疤痕。
逆著月色的白衣男子表情冷漠如水,杜仲與他面對,格外明亮的月光將他的五官照得分明。
銀色的世界里,冷冷清清,遠處,是山中冷泉跌落的聲音,清脆的音律。
“怎么不說話了,十多年前,變聲的少年嗓音,沙啞、迷離。”杜仲的手指順著白衣男子的頸動脈向上攀升,拇指食指,捏住他的喉結(jié)。
“當年的你,就如我手中的紫色小草,比不上繁花的盛艷,蜷縮在墻角,等我拿有毒的汁水來慢慢澆灌……”花費十數(shù)年養(yǎng)育的藥人,因為常年沒有見到陽光,肌膚而呈現(xiàn)透明的白的少年,著紫紅的衣裳,束了凌亂的帶子,在明晃晃的日光下,伏于藥草中呻吟著。
纖長的少年軀體,散亂的淺棕發(fā)絲,沾染的濃烈藥草味……
“每當我喚你紫露時,你眼中閃動的眸光,總是令我心愉悅。充滿恥辱,無奈,屈服卻叛逆,還有嗜血的野獸氣息。”棲息在沒落小鎮(zhèn)的骯臟少年,雖然蜷縮在街角,雙手環(huán)腿,露出明亮的雙眼,當年游歷四海的杜仲卻在瞬間看出少年身上潛藏的如沉默野獸的不屈之心。能承受得住世間的一切痛苦,所以,是做藥人的最好材料。
“刺傷我逃走后就改了名做趙錢么,用了如此世俗的名字,自己起了寨子,做了土匪么!毕氲侥且,雷雨大風,劃破天際照亮半個小鎮(zhèn)的電閃,醉酒時,那少年奪了劍,往他的心窩處狠命刺下,杜仲的恨意全涌了上來。
“沒想到十多年后,我們卻在再來鎮(zhèn)碰了面,你中毒,二當家請了我。”杜仲加緊了手上的力道,似乎準備將他的頸項一并折斷。
晴朗的夜空一道閃電突然掠過,將白衣男子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杜仲一驚,仿佛當夜那著郁積了滿腹血腥暴戾的少年那時歸來,他手一松,退后兩步,手上的紫露草跌落地上。
白衣男子步步逼近,樹林里起了大風,白衣飄然。
他踏上紫露草,草碎成一堆泥。
杜仲急速散出暗器,幽藍的點點星子飛散出去。
趙錢抽出腰間軟劍,上下左右虛空揮過,五枚星子栽入身后樹干。
一劍穿心。
杜仲臉上還有散不開的恐懼。
趙錢——紫露面無表情。
閃電再次閃過。
“我不是十多年前的少年,你明白么……”他貼在杜仲的耳邊說著,語氣很淡然。
杜仲因為心臟被刺,強烈的巨痛讓他無法言語,只剩急促的呼吸。
“你不懂,因為你總希望任何艷麗的東西還保持最初的鮮嫩華美的狀態(tài),所以,你用藥水將美麗的人或事浸染,日日不變。”曾經(jīng)因為被杜仲用各種藥水泡過的身軀展現(xiàn)在他面前,紫露扯開了自己的衣襟,胸口以上,身軀如劍痕走過的完美白玉,以下,卻是干枯腐爛的死肉。
“失望吧……”他輕笑。手上加重了力道。
“世間最美之事,莫過看著周圍的事物歲時間的流逝,而越發(fā)滄桑越發(fā)美麗。我卻不是以前的少年了,那劍,刺偏了,今日,不會。”
杜仲的雙眼圓睜。
“劍不拔出,你還可多活一會。”趙錢放開了劍,離他三尺遠。
杜仲絕望地閉上雙眼,拔出自己胸口上的劍,朝白衣男子投去。
劍未沾身。
杜仲倒下,鮮血大片大片涌出,在心口上盛開了最美麗的花,艷紅!
銀月依舊平靜,樹林婆娑,月光碎了一地。
林子里,一塊腐爛的死豬肉在月光下流動熠熠光輝。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