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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2003年注定是會改變我一生的一年,不僅因為非典,還因為點點和秋兒。
我和點點的愛情是典型的青蘋果之戀,大學三年,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戀。過的簡單而幸福。我一直以為我和點點會這樣幸福到天荒地老,然而,后來的事情證明了我當時的天真和幼稚。
現(xiàn)實是校園之戀的致命傷。
我和點點的裂痕是產(chǎn)生在畢業(yè)之后的,由于專業(yè)不同,我和點點工作的公司一個在東城,一個在西城。見一次面需要坐三、四個小時的車,剛畢業(yè)的我們,完全不知道生活的艱辛,依然揮霍著不多的時間和金錢只為見君一面一解相思。直到月底兩人捉襟見肘的時候才開始互相埋怨對方的不檢點。就這樣爭爭吵吵分分合合了半年多。
那時,愛情于我們就像一座偌大的迷宮,而我和點點,就是在這迷宮里的兩只無助的小蟲,拼命的邁著小腿漫無目的的爬呀爬呀,妄圖找到一個能承載我們即將破滅的幸福的角落。
點點是個極物質(zhì)的女孩,她懂得最新的時尚,但點點又是個極幼稚的女孩,她甚至不知道我們兩個加起來三千塊的月薪在北京只能算得上是窮人中的窮人。
她瞧不起我為了將來而拼命的節(jié)省,她總不肯理解我是想給她營造一個能擋風遮雨的家。
但點點是真的愛我,我知道。她對我的愛足以讓我不計較所有她犯的錯。
2002年除夕,她想去三里屯狂歡,但我知道那里的任何一家酒吧都不是我負擔的起的。
于是,我用平時背著她攢下的錢偷偷的在她的公司附近租了一所房子。布置好一切后,我又給她做了一頓豐盛的大餐。我想,這樣的除夕會把她感動的一塌糊涂。
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真的是個白癡,點點只是用眼白環(huán)視了一圈這個屋子,然后踏著她細細的十二分高的鞋跟,高傲的離開了。
我不知該怎樣挽留她,確切的說我已不想挽留她。
2003年的第一天,我揣著僅有的六千塊錢買了去煙臺的機票。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注銷了手機、郵箱以及一切能找到我的東西,一個人飛到了煙臺。此前我曾往張裕公司寄去過一張簡歷,他們通知我元旦后去面試。為了點點我一直在猶豫,但現(xiàn)在我走的決絕。
飛機在萊山機場緩緩降落。這里的環(huán)境很好,天空很清澈,很美。我找到一家干凈又便宜的旅店,交了一個星期的費用 ,又給張裕公司打了個電話,約好面試時間。
之后,我跑去吃路邊攤,竟然好吃的不得了。傍晚,我一個人來到海邊,看那海在夕陽的余輝下竟是如此的美麗。那一刻,我暈眩了,我甚至都忘了此刻遠在北京的點點。
確切的說,當我想起該聯(lián)系點點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星期以后了。這一周過得忙忙碌碌,去面試,然后租房子。每天傍晚,我都會去海邊看夕陽,看那火燒火燎的一如當年熱戀時的愛的海,卻到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只有在天黑前,才會有這樣的景致。
一周之后,一切都安頓好了,才在某個瞬間頓悟般發(fā)覺竟然這么久都沒有聯(lián)系過點點。而且很不幸的發(fā)現(xiàn)沒有她的日子過的竟是如此的輕松。于是,我知道,我們的愛情快到頭兒了。
我打點點的手機找到了她,她在電話那頭哭得驚天動地,從前她的眼淚總讓我心軟,但這次,也許是因為距離太遠的關系,我只感到心煩。
點點說你快回來你快回來,我知道你生我氣,我改,我都改。只要你別再生氣,別不要我。
我說點點,你再等一等,等我在這邊安頓下來我去北京接你,我們來煙臺住。
點點說行,只要你還要我,怎么都行。我為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卑微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她以前不這樣的,點點是高傲的,她從不肯為誰低頭。我想,她真的是愛慘我了。
收了線,我?guī)缀踔挥昧艘幻腌娋屯怂,海邊的夕陽是那樣的美,我卻怎么也么想象不出和點點并肩在夕陽下漫步的情景。
在煙臺的生活漸漸規(guī)律起來,我?guī)缀醢衙刻焱盹埡蟮臅r間都用在海邊散步上。
后來,我遇見了秋兒。
那是一個有點陰陰的黃昏,和點點通完話后,我有些憂郁的獨自漫步在海灘上,我在為我即將失去的愛情哀悼。我越來越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把點點帶到煙臺來。這個城市太清澈。點點不適合如此淡泊的生活。而我,已經(jīng)無法離開這個城市。
這刻,我真的感到寂寞了。海邊如此美麗的夜,難道竟沒人和我分享?
我有些黯然的坐在沙灘上,想點一支煙,卻找不到打火機。
嘆了口氣,正想把煙收起來,一簇小小的藍色火苗在面前跳躍起來。
“謝謝!”來不及看清借火人的相貌,我急忙點上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著簇及時的火苗來自一枚精致小巧的女用zippo。
“不客氣!”溫柔而甜美的女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抬起頭,詫異的發(fā)現(xiàn)站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個看起來柔柔若弱的女孩。
緊身的米白色針織毛衫,紅格子亞麻及膝裙,踩著一雙米白色中靴,脖子上是米色圍巾,長長的流蘇垂到腿肚,及腰的長發(fā)則燙著時下最流行的陶瓷卷,有些凌亂,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美。
她朝我柔柔的一笑,光潔白皙的臉上還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紅暈,而她的小小的鼻尖卻被凍得通紅。
“心情不好?”她小巧纖細的手指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盒一如她一般精致的煙。ESSE我永遠記住了這個牌子。細長的白色煙體與她的手指像襯,顯出一股無比的嫵媚。
“有一點,但看見你又好多了!”我有些嬉皮笑臉,但說得卻是實話,她的出現(xiàn)確實讓我從剛才的寂寞中走了出來。
她嫵媚的一笑,似乎聽多了這種話,讓我不禁有些汗顏。
我們就這樣并肩坐在沙灘上,各自抽各自的煙,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秋兒!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遠遠的朝這邊跑來,她一下子跳了起來,迅速將自己抽了一半的煙塞到我嘴里,頑皮的吐了下舌頭,皺皺眉,極不情愿的朝那個男孩挪去。
我取下她塞在我嘴里的半支煙,輕輕熄滅了它,小心地放進我的煙盒中。
秋兒,會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呢?
我慢慢踱回自己在海邊的出租屋,唇畔依然留有秋兒美寶蓮唇膏的香味。
此后,我每每在海邊散步的時候都能遇到她,又是她會獨自一人漫步,我常會過去和她搭上一兩句話,更多的時候,她會和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在一起,有男有女,這是,她也會朝我嫵媚的一笑,算是招呼。她的裝扮也是千變?nèi)f化的,時而像個風情萬種的波希米亞女郎,搖身一變,又像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
秋兒于我,像是個難解的謎,我總在想盡辦法弄清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卻從未成功。
情人節(jié),和點點通完電話后,我一如既往地來到海邊,其實我并不奢望在這樣的日子里會遇見秋兒。他這樣的女孩,是不會在情人節(jié)落單的。
海邊,湛藍的海,蔚藍的天,被玫瑰花映的紅彤彤的,清新的海風混合著濃郁的玫瑰花香味,給這個浪漫的城市又抹上一縷曖昧的色彩。
我有些羨慕那些在海邊漫步的情侶們,他們的浪漫與親昵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突兀的入侵者。然后,我看到了一個和我一樣行只影單的人??秋兒。
她正坐在離沙灘不遠的防浪堤上,仍是初次見面時的那身衣裳,兩條腿垂在防浪堤下不停的晃呀晃的。她手里正拿著一朵玫瑰,撕著花瓣,一片一片扔到海里,她面前的海幾乎已經(jīng)變成花海,而她的身邊,還有一大堆玫瑰安靜的躺在地上。
“秋兒!”我走上前,輕輕的喊她。
她抬起迷漓的眼,疑惑的看著我,臉上泛起異樣的紅潮。看樣子,一定喝了不少酒。
我坐到她身邊,她仍用那雙美麗而迷漓的眸子瞪我。
“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心情呀?”她幽幽的問,氣吐如蘭。
“你有喜歡的人嗎?”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泛酸,不知哪個傻小子好福氣,竟被秋兒這樣的女孩喜歡。
她點點頭,沉默。
我也靜靜的看著她,看那些玫瑰在她手中變得粉碎,有一種說不出的礙眼。
“先生,要玫瑰嗎?還有百合呢!”許是看到秋兒手中的玫瑰所剩無幾,幾個在海灘上賣花的女孩走過來問。
我掏出皮夾,給秋兒買了一桶玫瑰,又買了一束扎得很精美的百合。
秋兒毫不客氣的接過玫瑰繼續(xù)忙碌著。
你不喜歡玫瑰?我自作聰明地把她當作點點??點點不喜歡玫瑰,嫌它太俗氣,說只有百合是最純潔,最美的??把那束百合送到她的面前。
她皺皺眉,瞬間又把百合撕得粉碎,扔進海里。
我暗笑自己笨,秋兒不是點點,她會有這種反應一點也不奇怪。
“紅色的玫瑰太艷,白色的百合無比蒼白!彼园欀迹瑓拹旱目粗@锏幕ò。
“那你喜歡什么顏色?”我知道這個古靈驚怪,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妮子絕對不能用猜得,得哄她自己說。
“如果有人送我向海一樣藍的玫瑰和百合,我就嫁給他!”她向往的看在大海,咧開嘴一笑,傻極了,但美極了。
藍色的玫瑰好說,可藍色的百合?我有些頭疼,但想想若她剛才說得都算數(shù),那別說是藍色的百合,就是彩色的我也得給她弄來。
那天我陪著秋兒在開邊看夕陽漸漸沉入海底,星星慢慢升起,海水漲起來又落下去,一直到很晚。
我提出請她去吃飯她竟帶我去了凱菲,我從沒想過一個像她這樣精致的女孩竟會嗜冰如命,看她吃了一客香蕉船,兩個檸檬冰布丁,又喝了一杯水蜜桃奶茶,竟還意猶未盡的舔手指,我簡直要對她五體投地了。
吃完冰,我有陪她去天園打電動,她掏出皮夾,拿幾張鈔票換來一大堆銅板,毫不客氣地叫我給她捧著那一堆沉甸甸的東西 ,極熟稔的在那么多吉其中找到她想玩的游戲。不時的,還和一群看起來很有問題的不良少年打個招呼,很親熱的樣子,其中還有那天那個高大帥氣的男孩。
天!這就是秋兒?!我竟喜歡上這樣的女孩?!但我不得不承認,這一夜,讓我對她的喜歡又加深了許多
。
等她玩夠了,已經(jīng)是深夜了。我送她回家。她一路上不停的唔唔呀呀的唱著一些老歌。不可否認,她唱歌很好聽,尤其是趙傳的那首《愛要怎么說出口》。
在她家門口,秋兒終于想起一個問題,她瞪著美麗的眼睛問我: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一直都叫我什么?”我笑著反問她。
她很用力地想了許久后,倏的紅了臉,聲如蚊蚋的問道“難道、難道我一直都叫你‘喂’?”
我哈哈大笑,她也笑了起來并伸出右手:
“靳秋兒,請多指教!”
我輕輕握上她的柔荑:“展梵,很高興認識你!”
她笑著踮起腳尖,拉下我的額頭輕輕一吻,說了聲:“Good Night!”便如一只精靈一般竄上樓去了。
此后,我每天都能在海邊遇到她,她總過來陪我散步,我給她講了點點,她嫌惡的皺皺眉頭,撇撇嘴,從此,我知趣的再也沒在她面前提起過點點。
三月十號,秋兒告訴我她過生日。晚上,我陪她一起去海邊放煙花。
秋兒穿一件長長的米白色呢絨大衣,黑色的尖頭小皮靴,仍舊是常戴的那條圍巾,頭上還帶了一頂可愛至極的小帽子。
我給她買了凱菲和PAPAS的冷飲,一只超大的加菲貓布偶,還特地從北京郵購了一束當時煙臺不多見的藍色妖姬。但藍色的百合卻怎樣也找不到。
晚上,兩個人在冷冷的海風中吃冰點,喝冷飲,秋兒的鼻尖又極可愛的紅了起來。
秋兒嫌人少沒意思,又打電話叫了許多人來,有男有女,都和她不乏親密。
我有些不明白,秋兒對我,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呢?那么多男孩中,哪一個才是她想要的歸宿呢?
吃完喝完,大家一起放煙花給她慶生。她許了愿,并將一直很精美的瓶子扔進海里,我知道,那是個漂流瓶,煙臺的女孩們總拿它當許愿瓶用。
最后,當我變魔術般將那束藍色妖姬拿出來時,秋兒竟然哭了。
我想,若沒有那場震驚全國的疫情,秋兒和我,一定會很順利的發(fā)展下去的。
那已經(jīng)是四月中旬了,我和秋兒和關系即將達到一個新的階段,點點來電話了。
這時,我才想起,我似乎已經(jīng)遺忘的她。
點點說阿梵我怕,我快撐不住了。
此時,我已從電視新聞上得知非典已經(jīng)在北京肆虐但我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點點在那頭兒一個勁的央求我快回去,去陪她。
可我卻安慰她問題不會太嚴重,一邊敷衍點點,一邊仍每天陪秋兒散步。
四月二十號,點點一個電話打到我的公司,她說北京的疫情已經(jīng)完全控制不住了,她想來煙臺,但飛機和火車已經(jīng)停了。
煙臺公交車上一天兩次的消毒終于讓我完全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準備立刻趕去北京。當我去秋兒道別時,秋兒只是白了我一眼說你不能走,你去了只是送死。
我說秋兒你太殘忍、太自私,你沒有想到點點現(xiàn)在怎么樣!
秋兒說真正自私的是點點,她真的愛你就不該要你去陪她!
我說秋兒我真的看錯了你,說完摔上門就離開了。
等我去機場,車站買票時,得到的都只是服務小姐甜美而抱歉的聲音:“對不起,為了您的健康,我公司已停止到北京的服務!
天!我不要你們?yōu)槲业慕】迪耄抑灰銈優(yōu)辄c點想想!
一直到六月初,這一個多月,我?guī)缀醑偟簦覜]有找秋兒,她也沒來理我,而點點,打手機關機,打到她家卻一直沒人,她也不肯聯(lián)系我,我每天就生活這兩個女子的折磨中。
六月,到北京的航班終于通航,我第一天就買了機票,臨走的前一夜,我整夜未睡,我在猶豫是該為了點點離開,還是該為了秋兒留下。
最終,我決定離開,秋兒像毒品,她讓我上癮,也同樣讓別的男人上癮,她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同樣,對她來說,少了誰都不算少,而點點不同,我是她的全部,沒有我,她什么都沒有。
我沒有同秋兒道別就離開了煙臺,辭去了張裕的工作,飛去了北京。
到了北京我拼了命的找點點,最后,還是一個哥兒們告訴我,點點一直在我原本的出租屋里。
臨走時,哥兒們說:“她從前做錯那么多,你這這次也算扯平了,你以后要再這樣,我一定揍你丫的!”
點點看見我后,拼命苦的抱著我又笑又跳,像個孩子,我鼻子有些酸,想哭。
她從我走后一直住在這里,每天都打掃得干干凈凈的,等我回來,我心疼的擁著這個小女人,暗暗發(fā)誓愛她一世。
但后來,我卻漸漸發(fā)現(xiàn),和點點在一起,我真的再沒有半點愛,有的,似乎只是一種責任。
我是和她去散步的那個黃昏決定會煙臺的
一對情侶在樹下喁喁私語。
男的問:“非典剛鬧時,你為什么不讓我回來”
女的答:“因為我怕你也傳染!”
那時,我終于明白秋兒為什么會不準我來京,其實她才是真心的愛著我。我不懂這么簡單的事情為什么我到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
晚上,我不顧點點的苦苦哀求,執(zhí)意要回煙臺。
那個哥兒們聞訊趕來,在我下巴上狠狠的揍了一拳:“你他媽的犯渾!”
是!我他媽真的犯渾!才會看不到秋兒的真心!
回到煙臺,一切如舊,只是少不了秋兒,她搬走了,又換了手機,走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
我早就料到會這樣,但我仍留在煙臺,并報考了中國農(nóng)業(yè)大學,我想,親手為秋兒種出藍色的百合。
我每天都忙碌著,打工,念書,卻仍抽出每天晚飯后的時間去海邊,直到有一天……
一個精致的漂流瓶隨著海浪涌到我腳邊,我打開它,里面是一張紙,秋兒熟悉的筆跡躍然于上:
我愛展梵、我愛展梵、我愛展梵……
日期是,二零零三年,三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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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都沒語言了...當初我怎么會這么白癡的寫這些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