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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fā)完結(jié)
那并不是什么壯大的火焰;饎莶淮,始終被控制在一定范圍內(nèi),是為了避免被牢牢綁在火刑架上的少女被煙早早嗆死,為了向她施以盡可能持久的痛苦吧。
火刑架周圍人潮涌動,謾罵聲、哄笑聲、叫好聲連成一片,但也摻雜著極小聲悲傷的啜泣。
高溫炙烤著少女的身體,火苗翻卷著、躍動著、攀升著。終于,少女整個人被火焰吞沒,隨之消逝的還有最后一聲虔誠的對主的呼喚。
真是個糟糕的夢吶。不管已經(jīng)看了多少次,壓在心頭的沉重感都未有寸減。
看見這樣的夢的話,誰都會覺得對這個世界展開復(fù)仇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陌,至少換做自己絕無可能接受這樣的終末。
但正因親眼看見了,才比任何人都清楚,少女的眼中,直至最后都沒有絲毫怨恨與后悔。
就和,某位王一樣。
真是個糟糕的夢吶。騎士想道。
門開了。
透進一束光亮,很快地又歸于黑暗。
熟悉的腳步聲接近,在不遠處停下卻又沒了動靜。
難道是在等自己開口嗎。
于是騎士打了聲招呼。
“喲!
喉嚨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干渴,畢竟英靈并沒有進食的必要,但可以的話還是想吃些東西啊。比起被禁錮在這里,不能吃東西才是最大的煎熬。
依然是一片沉默。
“怎么了?今天什么都不做嗎?”騎士以輕松的語調(diào)說道,“還是說,是想要傾訴不能讓部下知道的煩惱?”
“閉嘴!眮砣私K于開口,聲音清澈而冰冷,混雜著些許的惱怒與不耐煩。但即便如此,她的聲音單以音色而論實在是非常動聽。外表亦如同聲音般完美——那是,除卻暗金色的短發(fā)與眼眸之外、與被火吞噬的少女一模一樣的面容。龍之魔女——少女曾經(jīng)以諷刺的語氣提起過,這正是故國的人民對現(xiàn)在的自己的稱呼。
“階下囚就給我有階下囚的自覺!
“所以我不是很有自覺地問你來做什么了嗎?不然你就這么站在這里我也很尷尬的啊。”
“難道在這里你還有其他事可做?”
“說得也是!彬T士嘗試晃了晃肩膀,然而魔力編織而成的鎖鏈紋絲不動,“像這樣,想活動一下身體都做不到!
“現(xiàn)在就讓你活動!
“不……”騎士嘆了口氣,“那樣就更尷尬了吧!
但騎士并沒有選擇亦或拒絕的權(quán)利。
作為被少女借助圣杯召喚出的Servant,騎士光是抵御狂化咒文的影響維持住理智就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遑論進行反抗。
母親贈予的頭盔連同鎧甲一開始就被少女用令咒強制解除——Ruler的特權(quán)真方便啊,騎士的思緒漫無邊際地飄蕩。
但是再怎么說這也太過分了,騎士想道,自己可一點也不喜歡被當(dāng)做女性對待,不,現(xiàn)在這樣是被當(dāng)做男性對待?不,也不對,不管怎么樣似乎都不對。
比體溫略高的呼吸輕輕打在騎士的臉上,騎士不習(xí)慣地縮了縮——鎖鏈唯獨在這種時候才會稍稍松動。
“我還是喜歡你第一次時的表情!鄙倥隍T士耳邊說道,騎士的耳根有些發(fā)紅。
“那還真是抱歉,你看不到第二次了。”
“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這樣也不錯!
窸窸窣窣解下衣物的聲音,肌膚與肌膚摩擦的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的喘息的聲音。
身體緊緊相貼,熾熱的刺激燒灼著神經(jīng),連思維都變得有些遲緩。
沒關(guān)系吧,在少女動作的間隙中騎士斷斷續(xù)續(xù)地想,反正性別一樣,似乎也不吃虧的樣子。
“今天我看見亞瑟王了。”
騎士驟然僵住——不,她原本就沒什么動彈的余地,只是這一瞬仿佛連呼吸都凝固了。
“只有這樣你才會有反應(yīng)嗎?”
“不,我不是一直都有反應(yīng)嗎?”騎士努力側(cè)過頭想要看清少女的表情,“告訴我,亞瑟王怎么了?”
少女回以一個惡劣的笑容:“叫我的名字!
“貞德!彬T士毫不猶豫地叫道。
少女用一只手撥開騎士散在面前的金發(fā),湊近騎士,凝視著她此刻略顯焦灼的綠眸。
“有人說我不是真正的貞德。”
“你確實和羅馬尼亞那時候很不一樣。”騎士回答。她試圖思考這句話的意味,但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眼前顯然有著比這急迫百倍的事需要關(guān)心,“父王在哪?”
“不必?fù)?dān)心。只是在夢里看見了而已!
被耍了。
但騎士還是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氣。
“讓你看了不怎么樣的記憶真是抱歉——不,彼此彼此吧。”
少女卻露出了明顯不快的神色。她慢慢撥弄著騎士的頭發(fā),過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
“亞瑟王就那么重要?”
“對別人的父親不要用那么不禮貌的語氣!彬T士答道,“理所當(dāng)然的吧,那可是我的父親啊。”
“否定了你、直到最后都無視你的父親?”
“我對父王的感情,和父王對我的態(tài)度沒有關(guān)系!
深深看了騎士一眼——騎士辨認(rèn)不出她眼中的情緒——少女默不作聲地繼續(xù)著動作。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少女探索過,每一絲顫栗都在少女的掌控之中,比起騎士本人,少女更加熟知騎士所有可能的反應(yīng)也說不定。仿佛接到了某種啟示般,她的每一步動作都流暢而堅決,沒有半點猶豫和拖泥帶水,力道與速度也恰如其分,幾乎帶著令人沉溺的藝術(shù)感。說起來Ruler確實有“啟示”這一技能,難道也能用在這一方面?這樣的話自己的直感應(yīng)該也……騎士迷迷糊糊地想道。
低下頭輕輕啃咬騎士的鎖骨時,少女松軟的發(fā)絲拂過騎士的臉頰。騎士忽然感覺心里有些癢。
“我有個問題,Rul——貞德。”
“什么?”少女停下動作冷淡地問道。
“這么多次,你一次也沒有吻過我。為什么?”
“那是以結(jié)婚為前提才能做的事。”
“不,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做的才是以結(jié)婚為前提的事好嗎!
“那么請問,”少女抬起騎士的下巴,露出嘲諷的微笑,“你有和我這個龍之魔女結(jié)婚的打算嗎?叛逆之騎士閣下!
莫德雷德沉默了十幾秒。
該怎么回答呢,這個問題。自己并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說起來都已經(jīng)成為英靈了,這種話題難道還有什么意義嗎?但回過頭就事論事,如果要和少女結(jié)婚的話似乎也不是不——
但少女沒有等她的答案。見到莫德雷德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少女輕輕笑了笑,徑直深入她的身體。突如其來直沖頂端的感覺令叛逆騎士發(fā)出深深的喘息。
“我看見了,你的火刑!彬T士呼吸不穩(wěn)地說道。
少女以鋒利的眼神瞪視著騎士。
“第一次的時候。”
“從那時候開始,一直都能看見。每一天!
“你……是在同情我嗎!鄙倥蛔忠活D緩緩說道,聲音中仿佛醞釀著風(fēng)暴。
“……不!
“同情反而是對你的侮辱吧!彬T士閉上眼睛,“我看見的你,并沒有后悔。”
“那才是愚蠢的!錯誤的!”
少女猛然拔高了聲音。
“麾下的士兵離我而去,對我翹首以盼的人民也逃離了我,國王背叛了我,司教以神的名義懲罰了我。所以是我錯了!不,是一切都錯了!我所相信的東西……不對,容許了我的這個國家本身就是錯的!既然如此,這個錯誤必須被修正。圣女貞德是錯誤的——那么就照他們的決定,將一切都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因為我去救國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能夠感受到少女的怒火,能夠感受到怒火中的凄涼,能夠感受到凄涼中的痛切。
莫德雷德沒有說話,就這樣默默注視著少女。
還是存在著某種違和感——少女確確實實與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Ruler有著某種區(qū)別,盡管說不出是何處,但她的直覺能夠察覺到有某種不對勁。
然而自己所見的毫無疑問是少女的過去,若說少女不是貞德的話又會是誰呢?
——無所謂。
原本就是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不管事實如何都無所謂吧?
只是——
“糾正了這個錯誤之后,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毀滅了這個國家之后,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莫德雷德產(chǎn)生了某種怪異的感覺,就像是在質(zhì)問生前的自己一樣。
少女沒有回答。
于是騎士知道了答案。
“真是笨蛋啊!蹦吕椎滦α似饋。
“你說什么?!”
“真是笨蛋啊!蹦吕椎掠终f了一遍。她已經(jīng)很久沒笑得這么開心了。“真是笨蛋啊,你。比過去的我還要笨的大笨蛋。”
無論毀滅什么都是毫無意義的事,少女恐怕也知道這一點。但就算知道、明明知道,卻還是不得不這么做,因為若不把這份憤怒宣泄出來的話,若不將過去徹底否定的話,便無法從崩塌的信念中維持自我了。自己的選擇都是錯的——若非如此,怎會迎來這樣的結(jié)局?堅持著正確的道路卻抵達這樣的終點,無論如何也太不對了,難道是這個世界整個都不對嗎——
其實是知道的。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
面前的少女,絕對不是自己認(rèn)識的Ruler。那個Ruler就算在這樣的狀況下,也只會說著“那也沒關(guān)系”而繼續(xù)前進吧。盡管當(dāng)初與她的交談不過寥寥數(shù)語,但已足以看出她的意志絕無半分動搖與虛假——因為圣女貞德的內(nèi)心與自己的父親是如此相似。
“你果然不是圣女,而是龍之魔女啊。”
“最初不就這么說了嗎?說到底,圣女什么的一開始就不存在,不過是無聊的人們由于虛妄的寄托而擅自加上的稱謂罷了!
“啊啊,或許真是這樣呢。就像理想之王什么的只是回應(yīng)人們縹緲的愿望而被創(chuàng)造出來,根本不應(yīng)該存在,根本不應(yīng)該讓一個人背負(fù)那么多!
——而龍之魔女的內(nèi)心和思考模式,則與自己相似。
真是糟糕啊。
真是糟糕啊,莫德雷德想道,一開始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tài)回應(yīng)了召喚,沒想到會撞上這么沉重的包袱。
比此刻束縛著自己的鎖鏈還要沉重,無法松開、不能放開。
不過反正自己本來就不是高文那樣的模范生,所以就算偶爾亂來一次也沒關(guān)系吧——咦,自己已經(jīng)亂來了幾次來著?
“最后一個問題,”莫德雷德的臉上忽而帶上了明朗的笑意,“打倒魔女的勇者,還有多久會到達惡龍的巢穴?”
“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貞德的聲音恢復(fù)了最初的冰冷,“不是說絕對不會協(xié)助我的嗎?”
“確實。屠殺人民、焚毀城市這種事,除非用兩道令咒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做的。但是——”莫德雷德也以一貫的隨意語氣答道,“如果只是擔(dān)任在魔女的夢想破滅之際守護魔女的黑騎士的話,倒還勉強能勝任吧!
一霎時靜寂的空氣。
“……會和我一起被火燒死的喲。”
少女的目光與話語中透著不易覺察的顫抖。
“那還真是很新奇的體驗?zāi)亍!迸涯嬷T士滿不在乎地回答。
“……”
“我不會感謝你的!
“啊,沒關(guān)系。因為為你使用我的劍的報酬,我現(xiàn)在提前收下了。”
距離正好。
在能夠活動的范圍之內(nèi),正好能觸及少女的唇。
一瞬間紅了臉的龍之魔女的樣子,真的是相當(dāng)可愛。莫德雷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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