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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扇窗正對著夜之寮的白色鐵柵門,復(fù)古的雕花鏤空,有不甘寂寞的薔薇順著圍墻爬到了門上,紅綠花葉和門上雕刻盤旋的純白薔薇相得益彰。
這里是看日落再好不過的角度。
藍堂英望著窗邊那張被略長發(fā)絲擋住一部分的略顯憂郁的側(cè)臉,躊躇許久,才走上前去,微垂著頭,斂著眉,以十足的恭敬姿態(tài)不去直視對方,又猶豫片刻才說道:“樞大人……黑主優(yōu)姬已經(jīng)回到宿舍了!
從黑主優(yōu)姬升學(xué)到黑主學(xué)院那天,黑主優(yōu)姬就被任命為風(fēng)紀委員,這點除了日間部一些人的不滿之外,對夜間部來說這樣一個監(jiān)視者也礙眼的可以,但是也在同時,玖蘭樞大人也發(fā)出出了黑主優(yōu)姬不能動的命令,所有夜間部的人都知道黑主優(yōu)姬這個看似普通的女孩都擁有了夜間部之王玖蘭樞的庇佑。
尤其是在有人不知好歹的妄圖品嘗這個使用獵人武器的女孩的血,卻得到了來自玖蘭樞的懲罰之后。
那之后幾乎沒人敢在碰黑主優(yōu)姬一根汗毛,雖然并不懼怕,卻都是能避則避的態(tài)度。除了……藍堂英。以一腔熱情付諸在玖蘭樞身上的藍堂英,似乎是最忠誠的臣子對自己擁護的君王,但是對此,夜間部其他的人感覺卻更加像是——狂熱腦殘粉對待自己的偶像明星。
玖蘭樞每次都在黑主優(yōu)姬巡視完學(xué)院安全回到宿舍之后才會做其他的事情。這件事在被藍堂英發(fā)現(xiàn)之后,可謂是怒火中燒,完全不理解玖蘭樞對這個黑主優(yōu)姬的特別關(guān)注,甚至是有時凌駕一切之上的特殊之處,恨不得把黑主優(yōu)姬吸干血液。
也只有他,經(jīng)常挑戰(zhàn)玖蘭樞的底線,去找黑主優(yōu)姬的麻煩。
但是顯然,藍堂英比某些人的地位高出不止一點,甚至是夜間部里玖蘭樞最寵愛的一個也說不定——因此每次的處罰都輕的讓他下一刻就忘記了之前的事繼續(xù)找黑主優(yōu)姬的麻煩。
聰慧的少年一向很有分寸,找黑主優(yōu)姬的麻煩從未真正碰觸過玖蘭樞的真正底線,所以他現(xiàn)在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這次又是等到黑主優(yōu)姬已經(jīng)安全的回到了宿舍。藍堂英其實并不是想說這種廢話,而是想要詢問玖蘭樞為什么會對一個人類女人這樣特殊。
但他還是無法第二次的問出口,對于第一次提問的答復(fù)已經(jīng)讓他知道,玖蘭樞的答案永遠不會讓他滿意,因此只能是說出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而已。
但是聽到這個名字的玖蘭樞還是轉(zhuǎn)過頭,一個眼神也讓藍堂英雀躍起來。
天亮了。
玖蘭樞拉上深色的厚重遮光簾,說道:“去睡吧!
所有人右手觸摸胸口,哪怕那里并沒有跳動的頻率,斂眸回答:“是,樞大人!
玖蘭樞纖細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架院曉塞了個墊子在身后,實在的靠在沙發(fā)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搭在沙發(fā)背上,懶散的看著藍堂英無視了所有人的眼神把玖蘭樞使用過的紅茶杯子揣了起來。
“嘖……”
遠矢莉磨雙手抱胸,倚在沙發(fā)的另一邊。
所有人都看著藍堂英癡漢的行為。藍堂英卻淡定的恍若未聞,頭也不回的帶著今日的戰(zhàn)利品上樓回房間了。
這是不同的每日同樣的景色。
“真受不了這家伙!庇腥藝@息一聲,仿佛和這家伙同一個種族同一個宿舍都是丟了自己的臉。
藍堂英簡直就是這個高貴種族的異類,而且是個拉低了全族格調(diào)的叛徒!
“還好這變態(tài)不能進樞大人的房間!边h矢莉磨冷眼看著說道。
是!沒錯。所有人都或明或暗的表示贊同。樞大人的閨房啊,掉落著一根發(fā)絲的有著樞大人味道的床單,衣柜里曾在樞大人膝上幾公分隨著動作飄忽遮蓋風(fēng)景的裙角……
有不少人動作迅速的捂住了鼻子。然后故作優(yōu)雅淡定的扶著樓梯把手離開大廳。
“所以說一條和遠矢去過的吧?樞大人的房間!奔茉簳蚤e聊般的說道。
樓梯上的人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毫無預(yù)兆就躺槍的一條拓麻:“……”
“樞大人的房間是什么樣子的?”有人略顯好奇的問,是個女生。雖然樞大人也是個女生,可是和普通的女生表現(xiàn)完全不一樣。
遠矢莉磨坐到單人沙發(fā)上,支著下巴,“啊,這個啊,”遠矢莉磨瞇了瞇眼,看著吸引過來的一圈目光,慢悠悠的說:“當然是——秘密咯。樞大人的房間是可以隨隨便便拿出來說的話題嗎?你們要問的話,就問一條好了!边h矢莉磨說著,從沙發(fā)上起來,繞開幾個站在樓梯上的人,施施然的回自己房間去了。
“……”再次被拖進坑里的一條拓麻努力微笑著說:“今天真是晚了啊,我先上去睡了。”說著他也走上樓梯,直到二樓的時候才想起什么一樣的,從扶手那里探出頭說:“大家要是好奇的話,改天一起組織一個‘樞大人房間一日游’的活動好了!那么,晚安了,大家!
……
……
……
玖蘭李土略顯迷惑的看著眼前的人。
纖細瘦弱的身形,不知為何略顯憂郁的清秀的臉,穿著白色的套裝校服,垂在肩頸的微卷的棕色發(fā)絲,被風(fēng)吹的有些凌亂。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是悠和樹里的第一個孩子、他的子侄?
是玖蘭的始祖?
還是……樹里?
或者是……悠?
玖蘭李土和樹里還有悠是兄妹,因此五官也十分相像。
如今悠和樹里的女兒,長的和樹里和悠也十分的相像。
眼前這個少女的五官因為是女性而生理性的略為圓潤柔和,可是看起來卻更加的像悠。略顯憂郁的神情,也不像是玖蘭家的始祖,也不像是天真爛漫的樹里,更像他奪走了自己心愛女子的弟弟。
當他奪走悠和樹里的孩子時,那個孩子尚在襁褓之中,還是個五官皺在一起的嬰兒,什么都看不出來——因此許久未見的玖蘭李土有些恍惚。
就像是悠和樹里合二為一了啊。
一點都不像,傳說中的,玖蘭家族的始祖。
這個玖蘭樞,就像是樹里露出了悠的表情一樣。
玖蘭樞略顯憂郁的表情是對著黑主優(yōu)姬——或者說是,玖蘭優(yōu)姬。
等玖蘭李土恍惚過后,看到玖蘭優(yōu)姬明顯眼睛一亮。真像。∵@個真像是樹里,和樹里少年時期一模一樣,不管是五官還是神情,都比玖蘭樞更加的像樹里,玖蘭樹里!
“樞前……姐姐。”玖蘭優(yōu)姬還穿著日間部黑色的校服,長長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亂,她眼神略顯迷離的看著玖蘭樞,又看了看站在玖蘭樞對面的異色雙瞳的男人,遲疑的不知應(yīng)該如何。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姐姐”這個稱呼,玖蘭樞略微一愣,隨即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對著玖蘭優(yōu)姬說:“優(yōu)姬,到我這邊來!本撂m樞看向玖蘭李土,垂在身側(cè)的手卻對玖蘭優(yōu)姬伸出。
玖蘭優(yōu)姬握住玖蘭樞遞過來的手,順從的走到玖蘭樞的身邊,露出了一個笑容,“是,樞姐姐!
玖蘭樞始終不能適應(yīng)“姐姐”這個稱呼。
她對玖蘭李土露出的殺意明顯的幾乎不像是平時那個對任何人和事都淡漠的樣子,這份殺意帶著憤怒,自她平日憂郁的暗紅雙眼射向玖蘭李土。
是的,很遺憾的,來自冗長歲月沉淀的東西,相比更多的王者之氣,玖蘭樞擁有的更多的可能是時光帶來的孤單感,不是那種擁有欲望希望得到權(quán)力、金錢,渴望著掌控他人,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東西。
在最開始,她是個獨來獨往的,可以說具有藝術(shù)感的藝術(shù)家,寫詩,或者是畫畫,彈琴,欣賞路邊一朵與眾不同的花,在一個好天氣的下午讀一本書。那個時候的他——對,那時候的她還是個他,那個會用一雙仿佛是帶有天然濾鏡的眼睛,觀察這個世界美麗的一切,在他眼里,這個世界永遠是美好的,美麗的花朵,美麗的天空云朵,美麗的枝椏上的小鳥,還有——美麗的姑娘。
“他”喜歡的美麗的姑娘。
來自普通家庭的少年,麥田,陽光,向日葵,稻草人,草地上按著草帽跳舞的姑娘。
他擁有一個沒有半點陰霾的少年時代,滿是詩與畫,音樂與陽光。
直到“他”迎來了“父親”的眷顧。
從此日不落迎來了永夜,他得到了許多人羨慕的永生,在得到永生的同時也得到了鋒利的尖牙和仿佛是濃稠鮮血化作的暗紅色雙眼。
他,一個毫無疑問的幸運兒,他的父親是個溫和的人,從未逼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除了擁有了永生之外,他還從一個人類普通家庭的人成為了吸血鬼里高高在上的貴族,連食物都有專門飼養(yǎng)的血仆——多么完美。
但是這樣占便宜的一筆好買賣為什么他覺得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呢。
是的。
他再也無法擁有陽光,他背棄了主——作為懲罰,上帝讓他在乎的人一個個在他無限的生命里消失。
母親、父親、哥哥、妹妹、弟弟……
喜歡的人……喜歡的人的后代……
全都一個個的消失在他無盡漫長的生命之中。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jīng)是一個合格的血族了。優(yōu)雅的利益,博學(xué)的知識,能夠面不改色的吸食人類的鮮血,能夠冷漠無情的參與戰(zhàn)爭收割性命。
“他”從一個在鄉(xiāng)下莊園、沐浴在陽光下夢想是成為畫家或是牧師的少年,成為一個手中掌握性命千萬的血族貴族,玖蘭氏族的始祖,玖蘭的——王。
他厭倦了沒有盡頭的永夜和生命,懶怠處理那些千篇一律的公務(wù),也疲于應(yīng)對那些有這野心的頑固長老們——他很干脆的決定要安心的睡一覺。最好能睡到世界的盡頭,在世界的盡頭,一睜開眼就能看到母親、父親、哥哥、妹妹、弟弟,還有心愛的姑娘。
他可以對他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然后在陽光下、麥田里、看著哥哥攬著弟弟說著悄悄話;妹妹抱著自家的寵物——一只大麥町給它系蝴蝶結(jié);媽媽織著毛衣躺在庭院里曬太陽;父親坐在遮陽傘下一邊喝咖啡一邊翻越最新一周的報紙。而心愛的姑娘則是在草地上折一枝花,拎著裙子按著帽子,笑容明媚燦爛的翩翩起舞。
而他則是將一片樹葉當做書簽夾在他正在看的書的頁碼,然后猜測,哥哥是不是又要帶著弟弟去隔壁家搗亂,大麥町一臉不情愿會不會成功逃跑,姑娘的花是不是要送給他的……
那是一朵很美麗的花。
是什么話來的……
玖蘭樞在自己亂糟糟的記憶中努力翻找。
是向日葵吧!
不,不對。是水仙?
是藤蘿?
粉玫瑰?
繡球?風(fēng)信子?百合?郁金香?波斯菊?紫羅蘭?雛菊?
或者是風(fēng)鈴草?
不。
不是啊。
那是一枝罕見的,半紅半白的,如同是被血污染了的,美麗又奇特的薔薇。
被玖蘭李土從長眠中喚醒。
由男性轉(zhuǎn)生成女性的,玖蘭家的始祖,在這現(xiàn)世短短的十幾年中,幾乎要磨滅了所有身為始祖那份壓抑的氣息。
或許對現(xiàn)世這些還年幼稚嫩的小鬼還有效果,還能稱王——可笑的仿佛過家家一樣的稱王。
那份玖蘭樞本就不想要的東西沉淀了幾千年,卻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就要消磨殆盡了。是無意識也是有意識的。
這個世界對美好啊。陽光,鮮花,每天朝氣蓬勃對著夜間部尖叫的年輕生命。優(yōu)姬也是的,宛若剛綻放的花苞,還是干凈的,沒有污垢沾染。
玖蘭樞真是很討厭血族,當然那雙消失濾鏡的不在明亮的眼睛也不喜歡人世間的污垢。那些都是臟的。
優(yōu)姬是個好姑娘。
她不應(yīng)該被這些低俗惡劣的東西所沾染。她只用拼盡全力的盛開,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最燦爛的模樣。
玖蘭樞很喜歡優(yōu)姬。如果玖蘭樞轉(zhuǎn)生的身體不是一個女人,優(yōu)姬就是玖蘭樞的未婚妻?上(yōu)姬不喜歡女人,也可以玖蘭樞還沒學(xué)會作為一個女人去愛一個女人。但是玖蘭樞堅決的作為一個保護者,決心鏟除一切蛀蟲!滋生細菌的發(fā)霉泥土!
只可惜總有意外發(fā)生,優(yōu)姬知道了一切。
玖蘭樞原本希望優(yōu)姬能作為一個人類永遠生活下去的。
由玖蘭樞解決掉玖蘭李土這個瘋子,然后——解決所有的血族。
然后由玖蘭樞親自選擇的護花人錐生零來保護優(yōu)姬,幫她灌溉澆水、沐浴陽光,幫助她竭盡全力綻放出最美麗的花。
而她則準備,哼唱著小時候給優(yōu)姬唱的催眠曲,繼續(xù)沉睡。換一種,永遠都無法在被人打擾的方法,永遠沉睡。等睡醒了,就會看到,母親、父親……他們所有人。
然后恍然大悟。
哦……原來這只不過是我做的一個夢。
然后揉揉弟弟的小胖臉,給自己的妹妹講一個很長、很長、長的足矣讓她進入甜美夢鄉(xiāng)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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