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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南恒神君,許久不見了”
“南恒神君,擇日來我殿里喝酒啊”
“南恒……”
每次回到九天,他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各種熱情,各位仙家只差沒有夾道歡迎他了。
然而,當(dāng)他終于回到自己的殿宇,極南的角落了,一團(tuán)火紅的物體卻安安靜靜地窩在角落里一動也不動。
那是一只成仙了的火狐。
“你倒是活的最自在”聽到他的聲音,她的雙耳率先動了動,隨后才懶洋洋地抬了眼皮看他。他等了會兒,她才慢慢幻成人形。
她走到一旁的梨花樹,蹲下身慢悠悠地把埋在那兒的仙釀挖了出來,細(xì)致地拂凈那些泥,才走回桌邊。
“最新的仙釀”這是他們五百年未見后,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真是只怪異的火狐。
這是南恒幾千年下來對她的總結(jié)。
她的性子清冷,一點(diǎn)也不像他所知道的火狐該有的性情,反倒像極了天宮之中的仙鶴。
“果兒”他也不指望她能給自己斟酒,自己取了酒杯,倒是先替她滿了一杯,又調(diào)笑到“我不在時(shí),你不會又在這兒睡了五百年吧”
“嗯”她喝了口酒,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
他失笑,這只狐,當(dāng)真是懶到一定的境界了。
他怎么,會認(rèn)識這么懶的一只狐呢?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shí),她也是在睡覺。
那時(shí),他已經(jīng)位列上仙,而她,還只是只剛能化成人形的小狐。
他偷懶,在那景色不賴的山林里歇了幾日。
他隱了仙氣在樹上歇著,另有一團(tuán)紅艷的東西在樹根那歇著。
他本沒有注意到她,或者說,他甚至沒察覺那有只活物。
若不是,兩日后她終于動了動,懶洋洋地起身邁著步子離開。
大約一個時(shí)辰后,又回來了,帶著些果子。
原來是餓了。
該是只火狐,他倚在樹頭,打量著樹下那只吃飽后又團(tuán)成一團(tuán)睡了的狐貍。
就他仙家的目光來看,這只火狐靈氣甚足,若潛心修煉,成就必然不可日語。
那時(shí)她并不知道,樹上還有一人,或者說,是一個仙。
幾日下來,他才發(fā)現(xiàn),這只狐,簡直可以媲美過冬的蛇,若非餓了,她必定睡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他那時(shí)就想,如果她同他一般成了仙,離了五谷食糧的依賴,必定能在這兒睡上幾千幾百年。
后來?后來他就回了九天,她依舊睡在樹底。
大約過了人間十幾年,無意中經(jīng)過那處山頭時(shí)多望了眼,生生停下了步子。
居然,還在那兒。
那棵已經(jīng)茁壯不少的大樹下,一團(tuán)火紅依舊安睡著。
她莫不是,這十幾年都沒挪過位置?
這可真是只,貪睡無比的狐貍。
別的狐趁這十幾年時(shí)間修煉,早有了不小的修為,而她,依舊懶地連人形都懶的化出來。
哪怕有別的幼稚的狐來擾她鬧她,她依舊睡她的,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真是憑白浪費(fèi)了那一身靈氣。他嘆到。
隨后,他居然看到她的雙耳動了動,快速地站起了身。他正驚訝著,她已經(jīng)離開了長久不愿挪的位置。
可真是奇了。
他心下好奇心被勾起,屏氣探了探她的位置,居然,還有一個凡人。
他到了那兒時(shí),她正在溪邊簡單的清洗著傷口。旁邊躺著一個清秀的男子,還有一個藥婁。
大約,是那個凡人采藥失足從那崖上掉了下來,本該丟了小命去閻王那報(bào)道的人,此刻除去有些狼狽以外,倒是連一點(diǎn)外傷都沒受。
難不成這小狐貍喜歡這個凡人?
可是她清洗完之后也沒再管他,就自顧自往回走,敢情又要回去睡了。
“小狐貍”他現(xiàn)了身,笑看著她。她也不動也不出聲的,就將他靜靜地望著等著。
“跟我走可好?”她不愿費(fèi)力化成人形,那只能他這位上仙委屈些蹲下身來,一副誘拐孩童的語氣。
她動了動耳朵,他的手摸上她的頭,毛色真好看,手感也好。
她跟他走了。
其實(shí)準(zhǔn)確來說,是他把她抱走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答應(yīng)也沒拒絕他。
就連他當(dāng)她默認(rèn)了,把她抱走了,她也,懶的掙扎。
真的是一只很懶的狐貍啊。
于是,她就被他帶在身邊人間四處游蕩。
他總是把她抱在懷里,在山頂上看日落的時(shí)候把懷里的狐貍鬧醒,她懶懶地抬起眼皮看他,然后調(diào)整姿勢陪他看日落,等他舍得起身了她就又把眼閉上睡覺。
每到一處,都是這番。
她也算,瀏覽了人間美景無數(shù),被他養(yǎng)著抱著。
“果兒”他喚她,本想給她取個好些的名,可她老是不理會自己,就起了故意逗弄她的心,喚她紅紅,可惜她根本沒有任何異議。最終他自己叫的沒意思了,想起她是只狐貍卻愛吃果子,干脆就喚了她果兒。
“果兒”他帶著她坐在小溪旁曬著暖人的太陽,替她順著毛“你怎么不好好修煉呢?你這一身資質(zhì)可真是可惜了,若你肯好好修煉,我就能將你帶回九天好生養(yǎng)著了”說著,像是想到什么,他笑出了聲“依你的性子,指不定在九天之上哪個角落一睡就是千年”
她好似睡的很熟,沒給出一丁點(diǎn)反應(yīng)。
這只懶懶的不上進(jìn)的狐貍就這么跟著他,跟了三百多年。
直到一日她醒來,卻不是在他懷里。
他不見了。
不打一聲招呼的,就不見了。
她在原地趴著,卻是睜著眼沒睡。
等了一年,她自己走了。
在遇見這么一個人之前,她是不喜歡活著的,可能是因?yàn)樘陋?dú)了。
她那時(shí)總想著,左右熬過這一世死后就不投胎了,大不了在那十八層地獄受著苦,也好過在人間流離。
可是她遇到了他。
他待她好,讓她感受到了活著的好處。
所以,這只奇懶無比的狐貍開始認(rèn)真修煉了。
五百年三次天劫,她也成仙了。
入了九天,她一個新晉小仙卻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升上九天時(shí)她是只狐貍,位列仙籍時(shí)她是只狐貍,她自始至終都未化成人形。
難不成都成仙了還不會化人形?
更引眾仙目光的是她一入九天竟是就尋著氣息找到了南恒神君的住處。
他并不在。
她也不回自己的住處,就在他殿外的一棵梨樹下睡著。
這一睡,又是三百年。
期間眾仙家每每路過都會八卦幾句,猜測這小狐與南恒神君的關(guān)系。
直到南恒回了九天。
一路上每個仙家都異常熱情地同他打招呼,包括守門的天兵。
南恒有些糊涂。
直到他遠(yuǎn)遠(yuǎn)看見自己殿前樹下那一團(tuán)火紅色的狐貍。
那只消失了八百年的小狐貍。
他蹲下身,輕撫著她的頭頂,皮毛還是順滑,他將她抱起,她的雙耳輕微地動了動,依舊沉沉地睡著。
果然有點(diǎn)什么啊……不少“無意”路過的仙家看著南恒神君將那只睡了三百年的小狐貍抱進(jìn)了殿宇。
“你居然修了仙”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他笑著問,語氣里的意外她聽得分明。
她懶懶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令她眷戀的溫度。
“如今你成了仙,怎么還是不愿化作人形?難不成他們沒給你安排住所,只給了個狐貍洞?”他本意只是想調(diào)笑她的懶而已。
她卻聽出了另一個信息,小腦袋抬起,一雙眼將他望著。隨后從他懷里跳出,落地就幻成了人形。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的人形樣貌,不無驚訝,說到底,她也是只狐。
“你不養(yǎng)我?”她蹙著眉,同他說了第一句話。
“養(yǎng)你?”他確實(shí)愣了一下,隨即笑到“果兒,你已經(jīng)不是小狐貍了”
她的表情過于迷茫,他也就不逗她,直接說明“當(dāng)初我希望你好好修煉然后帶回九天養(yǎng)著,可我怎知你一只懶狐貍勤快起來五百年就成了仙”他真的是沒想到,他還以為,以為這只懶狐貍已經(jīng)輪回了呢。
“你不就希望我成仙?”
“我原是希望你修成靈狐的”他嘆。
“有何差!
“果兒啊果兒,你成了仙就是仙人,不就與我同身份了?哪有仙家養(yǎng)著仙家的?”他失笑。
“不成仙不能養(yǎng),成了仙不能養(yǎng)”她眉頭越皺越厲害“那我這五百年不睡是做什么”她又認(rèn)真想了想,歪著頭問地認(rèn)真“那我能降回去當(dāng)一只你能養(yǎng)的靈獸嗎?”
他又愣了,許久才問到“果兒,你為何非要我養(yǎng)著。自在不才是你們獸族最喜歡的嗎”
“你養(yǎng)不養(yǎng)我?”她沒回答,反而又認(rèn)真地問了一遍“你若不養(yǎng),我就回山里待著”
“繼續(xù)睡著嗎?”他想了想,她如今已經(jīng)成了仙,這一睡,怕是真的能睡上好幾千年。
他最終,還是養(yǎng)了她。
南恒神君養(yǎng)了一只成仙了的火狐。
這個消息一時(shí)傳遍九天。
本就不是安靜地方的殿宇如今更是熱鬧的不得了,隔三差五地就有仙家尋了各種理由來找他交流加深感情。
他知道,其實(shí)都是來瞧那只意外出現(xiàn)的小狐貍的。
畢竟她是只剛成仙的狐,而他是列名高位的神君。
流言蜚語自然少不了。
她卻是在他懷里睡的安穩(wěn)。她從來不知道何為閑言碎語。
“果兒”他又替自己滿上一杯酒“三千年了”他看著有些微醉的她,一雙耳朵不受控制已經(jīng)現(xiàn)了形。
三千年,他養(yǎng)了這只仙狐三千年了。
這可真是他自己都沒料到的事。
“嗯”她應(yīng)了一聲,過了會,抬起頭看著他,吐詞有些模糊“我聽說,東極的仙子,要,與你,與你結(jié)為歡好”
南恒險(xiǎn)些將口中酒悉數(shù)噴出。
這只狐貍雖然不在乎什么流言,但有些話她還是聽見了知道的。
南恒扶額,那些閑來無事的碎言豈有可信之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聽她喃喃到“你若與她好了,是不是就不養(yǎng)我了?”語氣竟是難得的有些委屈。
若是南恒與她人好了,如何還能容下一只成仙的狐貍。
他們說的那般真那般可信,擾的她這兩百年睡不著,一心念著這事。
“我再不回狐貍身了,你不與她好,與我好,繼續(xù)養(yǎng)我,好不好?”
南恒突然覺得,這只狐貍何止懶,還傻的出奇。
她連喜歡,都不懂。
他看著面前喝紅了臉的傻狐貍,笑的比狐更魅惑人心,誘哄的語氣“那我們明日就離了九天讓她們找不到可好?”
她常想,幾千年的游走,這世間究竟還有幾處是你沒見過的,怎么還是天天念著外面。
南恒卻總是笑而不語,這蠢蠢的小狐貍怎么會明白,凡間相比這無趣亙古不變的九天,可是一百年就能歷經(jīng)滄海桑田變化無數(shù)了。
“那這次,你不可以,不見了!彼肫鹉悄晁耐蝗幌。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兩只狐耳在他的掌心之下動了動“不會”當(dāng)年如果不是天帝突然將他召回議事,他如何會不告而別。不過在九天兩日,等他回到凡間,哪里還能有小狐貍的影子。
她瞇著眼看著他,許久許久才應(yīng)了聲好,然后合上眼沉沉睡去。
難得的,沒有變回狐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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