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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知秋,知秋……”一個年輕女人悶悶的接近歇斯底里的聲音,雪山上暴風雪正在緩緩而至,大風吹得她幾乎立不住,嗓子里都是血,被風吹得凝結,一開口就是寒涼的鐵銹味。
她的眼淚迅速被凍成冰痕,凍結在防護鏡和皮膚的貼合處,即使有口罩,她的面頰已經(jīng)完全干紅,要被這風撕裂開來。
但是她還是逆著風雪的來處,一直往上走。
這是下午六點,天空中呈現(xiàn)一種灰敗,像停尸間里緊閉著雙眼的死人的肌膚,隱隱有些黑紫的斑痕,她帶著防護鏡,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白色的,白得寂靜,白得可怕。
這片雪會毫無聲息地將你吞噬到某一個雪洞中,也許幾十年,也許幾百年,你被一個考察隊找到,尸體依舊完整,甚至保持著死前的絕望神情。
年輕的女人還在喊,她穿著大紅色的棉服,杵著登山杖,一點一點緩慢地往山上爬。
“知秋,知秋……”不知疲倦地去呼喊那個名字,其實已經(jīng)到了極限,她的呼吸急促頻率快到心臟接受不了。
耳鼓膜里一陣陣發(fā)脹,肺部也到了極限,氧氣瓶被她丟在七八米遠的地方,她從那里走上來已經(jīng)花了十幾分鐘。
再也堅持不住了,她只是想低頭休息一下,但是頭變得十分沉重,在有低頭趨勢的那個瞬間她倒下來,整個人跪著撲在雪地里。
休息兩分鐘,兩分鐘后就會來找你,別怕,知秋。
她已經(jīng)難以控制墜墜的眼皮,它們之間有一種極強的吸引力在向彼此靠攏。
呼吸的聲音,心臟掙扎的聲音,風雪欲來的聲音。
慢鏡頭地分解著。
好神奇啊,我感到身體變得很輕松呢,你看,我很能干的,很快就能找到你對不對,知秋。
她竭盡全力抬頭,看到蹲在她面前偏著頭的女人。
知秋,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和精力說話了,身體即將進入死亡,她無謂地張合著自己的嘴企圖讓對方感受到她的呼喚。
“你找到我了。”對方明明在這場游戲里輸?shù)袅,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鎮(zhèn)定的微笑。
“真厲害。”她兩手插.到她的腋下把她提起來,透過防護鏡看到她淚濕的雙眼,她讓她背對著風,自己伸手摘下她的防護鏡扣掉上面的冰霧和細碎的冰晶。
防護鏡已經(jīng)到了她鼻梁上,她卻又把它摘下來,迅速地在她眉心處輕吻了一下。
林郁已經(jīng)進入昏迷狀態(tài),缺氧,體力透支過度。
被找到的知秋背著她,一步一步走下山,沿著她來時的路。
這個傻孩子,走了好長一段彎路啊,知秋在心里感嘆,真傻。
白雪皚皚的山腰上,遠遠望去只有一個小小的紅點在緩慢地移動著。
林郁醒來時是在山下巡護的房子里,她躺在被窩里,手腳一陣陣發(fā)涼,頭也是昏昏沉沉的,映入眼眶的畫面像是黑白電視機里的雪花片,斷斷續(xù)續(xù),但是能看到有個模糊的人影在房子里忙來忙去。
冷,冷得快要死了。
她哆哆嗦嗦地從床上起來,爬到火焰邊感受那溫度。
快要死了,就是還沒有死的意思,大腦是遲鈍的,身體有自己的本能,癱倒在火盆邊。
世界逐漸被火燒出色彩,眼球中閃爍的火光是橘黃色的,帶著暖意,把這個房間都鮮活起來。
嘴巴邊沿被人用勺子喂了一勺水,舌頭是木的沒吞咽進去,那人卻耐下心幫她擦干凈,然后又喂了一勺。
一勺一勺,把她胃里的冰塊都融化,舌頭兩側甚至嘗到一絲絲甜味。
慢慢活過來,原來她已經(jīng)被翻過來了,仰躺在知秋的腿上。
她還在喂水,好像沒有看到她已經(jīng)醒過來一般。
林郁的眼淚驀然掉落,滴在她的褲子上,很快滲透進去,一滴一滴很快浸濕她的發(fā)際和知秋的褲子。
“乖,別哭了!彼焓植粮蓛羲难劢牵{(diào)皮地笑“我給你喂水,你自己卻在漏水,要累死我嗎?”
她比林郁大,一直以來她都很成熟,很少露出這種少女的神態(tài),這次卻像是開竅了一樣。
聽說她過去就是一個嚴肅的人,不茍言笑,一直以來在別人心中都是藐視者,但是林郁想告訴那些人,才不是,知秋笑起來很好看,非常好看。
眼淚又掉下來,她徒勞地張張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知秋的笑意停歇了,仿佛很累了一樣。
把她的頭發(fā)撫順,目光卻看向窗外。
暴風雪毫無預兆地來了,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都能聽見外面風雪撕扯空氣的聲音,雪不再是輕飄飄的了,它帶著怒意沉重墜落,積壓。
知秋看著外面的雪,明明是在火光的周圍,她的身體還是這么冷。
你的腿好了嗎?
林郁想問,可是說不了話,只能拼命跟知秋眨眼,可惜對方始終沒有低頭。
她很累了,知秋不低頭,那就讓她稍微睡一會兒吧,一小會兒就行了,就一分鐘,不,一秒鐘……
火盆里的碳和柴燒得噼里啪啦,她依靠著知秋的腿迅速進入無聲的黑暗。
很久很久,可能有一個世紀,或者一個創(chuàng)世紀,她聽到耳邊輕輕的一聲嘆。
“雪停了!
雪停了,陽光照射進來,第一縷光線進入房間的時候林郁醒了過來,比眼睛更早的是手,她抓住了知秋的手,那觸感轉(zhuǎn)瞬即逝,只剩下冰冷的金屬感。
可是她依舊說不了話。
“雪停了!泵髅鞣块g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卻有這樣的聲音傳到她耳朵里。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好像是知秋的聲音,又好像是來自遙遠的異國的聲音。
恍恍惚惚中,她漂浮在熱氣縈紆的荒島上,有人在喊“找到了,找到那具遺體了!甭曇艉芘d奮,似乎這是很值得驕傲的事一樣。
遺體,什么遺體,這些人真可笑。
林郁在漂浮中搖搖頭。
“確定身份,就是第二名失蹤者葉知秋。”
手掌因為這句話而拽緊,掌心里有硬物硌了她一下。
“隊長,我看到她的手動了一下!”年輕女人的聲音。
隨即自己的手被強行掰開,“咦?”那個女人有些驚訝“是枚戒指!
戒指
知秋在櫻花樹下,朝她粲然一笑,畫面里只有那棵巨大的櫻花樹,背景一片空白,那個世界只有她們。
“喂,林郁,你干嘛呢?”
她身后的秋千還在蕩,她剛從上面下來,椅子上落了掉落的櫻花。她穿著一件煙灰色的寬松毛衣,松松編就的辮子落在一側,帶著笑意看她“發(fā)什么呆?”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尾指帶著冷金屬色澤的光滑戒環(huán)在那日的陽光下折射出讓人流淚的光點。
“隊長隊長,你看她是不是要醒了啊,她流眼淚了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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