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是這了�！背填＞o了緊肩上的背包。
　　九月初是開學(xué)季，程睿以全省前一百的成績進(jìn)了省重點(diǎn)高中的重點(diǎn)班，他和父母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了5個小時的大巴來到學(xué)校辦理入學(xué)手續(xù)。
　　新生樓棟里的人很多，即將步入高中學(xué)習(xí)生活的男生還未完全脫去頑皮的天性，像沒有戴上緊箍咒的潑猴，在宿舍間進(jìn)進(jìn)出出的跳脫打鬧。站在宿舍門前，他茫然的緊了緊肩上的背包，一步一步的踱進(jìn)房間里，環(huán)視了一圈。做夢一樣，他還沒有從錄取的驚喜中回過神來，而今卻真真切切的站在這里，反而更感覺眼前的一切全都是虛幻。程睿覺得自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努力的汗水與拼搏劃亮了希望的火光，在這火光之后他看到自己如愿以償。他深呼吸，感覺到宿舍里夾雜著肥皂水氣味的空氣混著塵埃真的充盈到了肺里之后，嘴角才溢出微微的笑意。
　　程睿掂了掂背后的旅行包，里面裝著母親前天晚上為他準(zhǔn)備的秋冬衣物，鼓囊囊的像個炸藥包，在他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背后卻像個孩子一樣小巧。
　　“爸、媽，你們走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程睿的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男人相視不言。母親走上前來，含著笑，輕輕的抱了他一下，再松手時，眼里已經(jīng)泛起晶瑩。
　　程睿看著那雙雙離去的背影，被蹉跎的歲月折磨得漸漸傴僂。
　　“爸、媽，”程睿突然喊了一聲，二人回頭，“我會好好學(xué)的。”
　　【2】
　　學(xué)得好事一回兒事，生活得好，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程睿洗了抹布掛到墻上去，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看向自己的床位，干干凈凈的，嗯，舒服，不過好累啊，他齜牙咧嘴的活動活動脖子和胳膊。忙了這大半天，肚子早就開始唱歌了，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飯卡，麻溜的換了套衣服后下樓吃飯。
　　飯卡對于程睿來說實在是一種很新奇的東西，他來時并沒有被告知如何使用，于是當(dāng)他拿著卡站在刷卡機(jī)前不知所措了十多秒后，終于有人的面上掛不住了。
　　“噗嗤�！彼犚娚砗髠鱽淼男β暎袷撬瓮蝗粡母咛幝湎�，落入一汪死潭里，那樣叮的一聲，那么悅耳，在他心里泛起一波波漣漪。程�；仡^，他看見一個少女，披著及腰的黑發(fā)，明眸皓齒，本就白皙的皮膚配上白色的校服襯衫，程睿感覺這少女身上的光芒簡直就要將他晃暈。那女孩兒見他回頭，也就毫不含蓄的擴(kuò)大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很是可愛。
　　她走上前去，抽走他手中的飯卡，“這個不是這么用的，”利落的在刷卡機(jī)的卡槽上一劃，“好了�！�
　　程睿難為情的撓撓頭，“謝謝你啊，同學(xué)�！�
　　那少女又笑了，一對梨渦在臉上調(diào)皮的打轉(zhuǎn)，若隱若現(xiàn)。她的聲音很是愉悅，像唱歌一樣，“沒事兒，你是程睿吧，我們同班呢，我叫連容”說著，伸出手來。
　　蓮蓉？月餅？程睿覺得這女孩兒真有意思。同樣伸出手去。
　　指若削蔥，手如柔荑。握手的那一刻程睿覺得古人的文學(xué)造詣之高超實在是令人嘆服。她的手那樣細(xì)長柔軟，仿佛輕輕一捏就要碎掉。那天晚上，程睿躺在床上，怔怔的看著自己右手看了許久。
　　【3】
　　連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程睿雙手撐著腮幫，瞇著眼睛打量著正在臺上請教老師問題的少女。
　　之前一直沉侵在書海里扮演著十多年學(xué)霸角色的他是第一次這么欣賞一個女孩兒。連容的個子很矮，都不到他的肩膀，像他妹妹程智一樣。不行不行！程睿搖搖頭，怎么能拿她和程智比呢，程智那個女漢子，名字脾氣什么的都透露著一股漢子的味道。不像連容，他們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雖大但是和鈴鐺一樣清脆好聽，走起路來細(xì)腰一擺一擺的，有股弱柳扶風(fēng)的感覺，烏黑的長發(fā)像簾子一樣左右晃動。上課時眼前總會時不時的浮現(xiàn)出她的身姿，黑板上無聊的化學(xué)公式和三角函數(shù)，全都化成了她巧笑的倩影，就像現(xiàn)在，啊呀，她可愛的笑臉又在他眼前晃悠了。
　　“程睿！程睿！”連容拽著他的手臂搖了好久，他怎么一副呆呆的樣子啊！
　　“��！怎么了！”程�；厣�，手在大腿上暗暗掐了一把，原來不是夢啊。
　　連容泄了氣一般撅著嘴巴，攤開被老師畫的亂七八糟的練習(xí)本，用手里的圓珠筆戳著上面的一道題，“這道題好難啊！老師講的我聽不懂，你給我講講吧。”她身后的長發(fā)落到前面來，掃過他的手臂，頓時一陣酥麻，從手臂直到心里。
　　程睿輕輕的笑了，伸手覆在那抹發(fā)尖掃過地方，“好，我教你�！�
　　程睿記得，那天，分明是盛夏，本應(yīng)該是粘稠悶熱的夏風(fēng)，忽然變得出奇的涼爽，它穿過高高的樹頭，像個狡猾的小偷，竄入教室里，拂過連容的發(fā)絲，讓她昏昏欲睡，她強(qiáng)打著精神聽了一會兒，實在撐不住，就倒了下來，趴在桌上，耷拉著眼皮，似一只慵懶的貓。小巧的嘴巴墊在手臂上被壓了變形，小巧的，圓圓的嘟著。
　　程睿感覺很怪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講什么，只知道連容小小的嘴巴，讓他心里癢癢的，麻麻的。他以前從沒有這種感覺，這讓他有些心慌。
　　【4】
　　程睿覺得自己中毒了，一種叫連容的毒。
　　高一一年，他為了不辜負(fù)家人的期盼，依然保持著學(xué)霸的形象，學(xué)習(xí)上一直盡力做到最好。成績也在班上名列前茅，所以連容很喜歡問他問題。程睿很歡喜，每次看她貓兒一樣趴在書桌上聽他講題，他的內(nèi)心簡直就要化了水。這么嬌小可愛的一個姑娘，真的想好好圈在懷里疼愛，用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把她護(hù)在身后不受傷害。
　　怎樣得到她？怎樣和她在一起？要不要和她在一起？程睿反復(fù)的問自己這個問題。他煩躁的扒拉的頭發(fā)，上課從未開過小差的程睿此時只覺得臺上的化學(xué)老師比蒼蠅還吵吵，低頭瞥了一眼又創(chuàng)歷史新低的試卷，他眉頭都皺成了川字。�。≈T事不順！
　　“送給你！”下課后，她兔子一樣蹦跶到他面前，塞給他一個禮物盒。程睿打開來看，是一個蘋果，“今天！平安夜！嘻嘻！”
　　程睿環(huán)視了一圈教室，發(fā)現(xiàn)除了幾個與她比較好的女生外，男生，她只送給了他。腦袋里忽然“錚”的一聲，是不是……是不是……他不敢想，匆匆的道了一聲謝后就借口有事跑了出去。程睿跑了很久，很久，他跑到教學(xué)樓的樓下，跑到空曠的操場，一屁股坐下，大口的喘著氣，心跳依然是那么迅速，手上殘留著蘋果的香，讓他渾身的血液都一股腦沸騰起來，沖到了臉上。
　　連容，是不是……是不是，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也有那么一些特殊呢？程睿坐在地上想著。
　　從那以后，程睿每天晚上都要抽出時間來和連容聊天，哪怕犧牲做卷子的時間，他也要與連容聊天，他想聽見她的聲音，哪怕是看著連條記錄，想著她拿著手機(jī)在與他發(fā)消息的樣子，心里也會覺得很甜蜜，雖然她每次都是寥寥數(shù)語，嗯、好的、這樣啊、我知道了之類的，程睿也毫不在意。和連容在一起的時間，是他在這的生活中最快樂的事，沒有之一。
　　【5】
　　梁靜茹的《勇氣》里有句歌詞怎么唱來著？噢，對，我們都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
　　班上有人說，連容有男朋友了，那是C班的一個小混混，長著一張魅惑少女的臉，五官白凈清秀，留著和“都教授”一模一樣的發(fā)型，打了一排耳洞，掛著一連閃亮的四方耳釘，身材高挑但纖細(xì)，是的，纖細(xì)，程睿覺得，這人看起來妖里妖氣的，渾身一股子病態(tài)，有什么好？他不相信連容能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墒沁B容最近確實不對勁，她沒有再問他問題，每天下課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出教室去，然后上課了再回來，回來時臉上還總是會有淡淡的紅暈，和一絲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程睿郁悶的回過頭，狠狠的轉(zhuǎn)著手中的筆。
　　盡管如此，他還是每天晚上照例和連容聊天，發(fā)著短信。舍友見他一副癡情的樣子，不忍心看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于是好心勸他，
　　“算了吧，你不是人家的菜，人說不定和男朋友在一起呢，你這樣會壞了人小情侶的感情的�！�
　　程睿微微一怔，隨后失落的低下頭，心有不甘的反駁，
　　“我才不信他們會在一起……阿容這么乖……他們在一起不合適。”
　　“嘿，合不合適不是你說了算的，有些女孩子，表面看起來乖巧，實際上可是出格的很呢！”
　　程睿一聽這話，心里非常不悅，“怎么說話呢，她招你惹你了？”
　　“我就是看不慣她一邊勾著你一邊和C班那小子混在一起！什么人啊，騷！”
　　“你說話小心點(diǎn)！”
　　“我這是為你好，你自己擦亮眼睛看看那女的是什么貨色！”
　　兩人吵著吵著，就推搡了起來，推著推著，就扭打到了一起。那天晚上，程睿既生氣又害怕，他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好像……被什么人背叛了一樣。
　　【6】
　　程智是從父親那聽說她那學(xué)霸哥哥打人的事的。
　　她高三了，上了一天的課，下課后火急火燎的就奔回家里喊餓，結(jié)果一進(jìn)門父親就一臉嚴(yán)肅的對她說，哥哥在學(xué)校和人打架了。程智懵了，她那學(xué)霸哥哥從小就懂事聽話，成績還好，別人家的阿姨教育孩子時老把你看人家程睿怎么怎么地掛在嘴邊，她也不例外。這不，中考后，哥哥去了，省重點(diǎn)，而她還在小鎮(zhèn)里走讀。在過去的十多年中一直這么正直的成長的程睿，程智真的不敢相信他會打架。
　　“叔叔嬸嬸呢？怎么說？”
　　“坐大巴去了，你待會兒打個電話，好好跟他說說，看他最近成績也落得遠(yuǎn)遠(yuǎn)的，還跟人打架，到底怎么回事兒�！�
　　程智聽父親說，哥哥好像談戀愛了，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上晚自習(xí)的時候借口說去上廁所就偷溜到洗手間里給哥哥打電話。
　　“喂�！�
　　“哎喲，情圣，好久不見。”
　　程睿聽著他那漢子妹妹不著調(diào)的聲音，掛著彩的嘴角微微的上翹。
　　“說人話，少貧�！�
　　程智一邊拿手指轉(zhuǎn)著頭發(fā)，嘿嘿的笑了兩聲，“哎，你怎么回事兒啊，哪個神仙妹妹啊，把你弄成這樣。”
　　那邊的程睿不說話了，程智覺得怪怪的，她真的沒見過哥哥這么認(rèn)真，他好像在醞釀，在思考要怎么把這份刻到心里去的感情說出來，他似乎也在害怕，害怕說出來以后別人會告訴他或者他自己發(fā)現(xiàn)這個故事根本就沒有結(jié)果。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的時間，對程智來說，仿佛有一個世紀(jì)這么漫長，她都可以看見，在電話那頭，那個不知所措的少年舉著電話垂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的糾結(jié)和懊悔。然后，她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在對她說，
　　“程智，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想和她說話，就是想看看她，我只是……只是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她在一起，不然就會覺得心焦……”
　　電話那頭的聲音越來越小。在程智的映像里，她哥哥一直是開朗而自信的。從未像這一刻，卑微到了地上。她收起嬉笑的面容，斂下眼簾，突然想起張愛玲說過的一句話，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程智沒有談過戀愛，但她想，真心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她哥這樣，一個人的心房，全都被另一個人填滿，最后喜歡到了失去自我，生出了愛來。
　　“找個時間和她談?wù)劙伞彼f。
　　【7】
　　程睿覺得，程智說的對，他要找連容好好談?wù)劇?br>　　然而自從連容交了男朋友之后就越來越不對勁，包括她對他的態(tài)度。程睿一直想找機(jī)會開口，但每次下課他把連容攔下來時，連容總會莫名的煩躁，冷眼相對，木著一張臉用冰得掉渣的聲音問他什么事。本就不知要從何談起的程睿被她這么一嚇，更加局促，結(jié)局不歡而散。
　　連容變了，真的變了。
　　這是看她在一個星期內(nèi)連著缺課幾天后，程睿得出的結(jié)論。他認(rèn)識的連容不是這樣子的，那個明媚靚麗的少女，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纏著他問一堆問不完的問題，偶爾還會送他一些小禮物作為答謝。可是什么時候，他們的距離已經(jīng)這么遠(yuǎn)了，遠(yuǎn)得連話都不能好好說，對視一秒都是煎熬。
　　程睿有些失落。問題到底出在哪？他不甘心。
　　星期五那天晚上下了晚自習(xí)后，他特意到連容的樓下，等她回來。時間過得很快，高三的第一個學(xué)期快要過去了，高考就像是一場圣戰(zhàn)，緊緊的牽動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下了自習(xí)，每個人都爭分奪秒的回到寢室里準(zhǔn)備開夜車，這時候，分分秒秒都是金子。程睿望了望天，偌大的校園，只有他一個人站在蕭索的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路燈投射下來的暖黃色燈光氤氳在周圍，比起其他黑暗的地方，要溫暖那么一丁點(diǎn)。他哈了口氣在手里，又合上不斷摩擦，苦笑自己真的是程智口中的“情圣”啊。
　　程睿等了很久，等得昏昏欲睡。他甚至差點(diǎn)靠在路燈邊上睡著了，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到最后眼皮快要合上時，他才隱隱約約看到兩個人的影子朝他走來，是連容，還有她男朋友，C班那個妖里妖氣的小子。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他們手牽著手，依依不舍的頭低著頭，在說些什么，他聽不見。兩人耳語了一會兒，男生最后輕輕的在連容的臉頰上碰了一下，才揮手離開。
　　大概是北風(fēng)刮得太疼，程睿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連容喜滋滋的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路燈底下的他，眼神又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冰冷。程睿感覺這樣的眼神，比讓他在冷風(fēng)中站立這么久，還要痛苦。
　　“阿容……”
　　“你來干嘛？”
　　“我……你這幾天老是缺課，我不放心，就想來問問……”
　　“這和你有關(guān)系么？”
　　程睿一愣，“沒有，我只是……”
　　“程睿，”連容不耐煩的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你知道，我有男朋友了，他不喜歡我和你走得太近，所以，你不要來找我了�！�
　　【8】
　　唉，愛情真是毒藥。張文心想。
　　他知道連容一定是對程睿說了什么，這天晚上，向來不沾煙酒的程睿把他拉出來喝了一晚上。這是他倆繼上次打架后第一次說話。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這天程睿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醉成一灘爛泥不說，還抱著他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哭著嗚啦嗚啦的說了一大堆，他說，
　　張文，我真的失去她了。
　　不對，我從來都沒有擁有她，都是我自作多情，都是我一廂情愿。
　　我應(yīng)該早跟她說的，都是我不好，我怎么這么沒用。
　　張文，我心好疼啊，抽的我都要昏過去了。她說讓我不要去找她了。那她給我送蘋果，老纏著我是干什么？她對我就沒有一點(diǎn)感情？這女人的心真是石頭做的。
　　張文，我、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我成績落成這樣，對不起父母供我讀書的血汗錢。我讓他們失望了，張文，我要怎么辦啊。
　　張文無語望天，有時候愛錯一個人的代價，真的很大。
　　“兄弟，還有一個學(xué)期呢，好好準(zhǔn)備高考吧�！彼填５念^，如是說。
　　【9】
　　那天晚上程睿似乎是把積壓了兩年的感情全都爆發(fā)了出來，想要對她說的話、愛之深，全都傾瀉了出來。這股悲傷像河流一樣沖垮了自己，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來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里空空的，尤其是心臟，空得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他得到了涅槃，卻沒有重生。初嘗的第一場情事，就把他燒成了一堆灰燼。
　　有關(guān)連容的一切，都被他從身體里排斥出去了，他需要填滿自己，他要不斷的學(xué)習(xí)，把落后的成績趕上來，他要備戰(zhàn)高考，要重新為自己打算。
　　背書，深夜挑燈刷題，整理試卷，裝訂錯題，一切好像都步入了正軌，充實的生活讓他那顆迷茫的心終于有了那么一絲慰藉。
　　連容缺課的情況更加嚴(yán)重了。而且班里有關(guān)她的流言越來越不堪入耳，有人說，連容和那小子去開房了，就在學(xué)校對面那家不起眼的小旅館，被班里的同學(xué)瞧見他們一起出來。聽到這樣的消息，程睿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鍋上煎炸一樣，他的阿容，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他不愿相信，也逼著自己不去在意，他現(xiàn)在必須一心一意準(zhǔn)備高考，心無旁騖。
　　學(xué)習(xí)的壓力加上內(nèi)心的負(fù)擔(dān)，讓程睿很就不堪重負(fù)，病倒了。
　　他拿著病歷本，拖著沉重的身子一面找著輸液室一面暗道自己沒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然而，要是他能夠料到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這天他說什么也不會來醫(yī)院看病的。
　　他雙腳釘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動步伐，時間仿佛停滯了，連帶著空氣也被凝固，讓他喘不過氣。
　　是連容，紅著眼圈，一只手捂著下腹，從婦科里走出來，外面是她男朋友，小心翼翼的攙扶她離開。
　　程睿突然很想放聲大笑，他也真的這么做了，只是笑著笑著，眼淚竟不自覺的奪眶而出，他控制不住自己。醫(yī)院里的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看著瘋子一樣的他。但他就是受不住，他一直哭，一直哭，蹲在墻邊，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嚎啕，那么難過，那么傷心。
　　傻瓜。他想。
　　【10】
　　連容再也沒有來學(xué)校。六月份如期而至，高考那天，她也沒有出現(xiàn)。
　　程睿不知道他是怎么度過那段時光的，不斷用學(xué)習(xí)來麻痹自己以求自己放下那些難堪的過往。高考分?jǐn)?shù)出來之后，家人并不滿意。但是能怎么樣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他不愿復(fù)讀，不愿再走進(jìn)校園，走進(jìn)那熟悉的環(huán)境，走進(jìn)他和連容那些不知怎么就變得黑暗的記憶里。其實他感覺挺快活，因為結(jié)束就意味著開始，他終于有機(jī)會重新開始，像在炙熱的地獄里受難的靈魂終于逃出生天，擁抱著新鮮的空氣開始暢快的呼吸。
　　有時，與程智聊天時，還是會無意間的提到她，
　　“你覺得……可惜嗎？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選擇她嗎？”
　　程睿笑了，想也沒想就說，
　　“不覺得，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會選擇她，我愛的是那個天真浪漫的連容，這一直都未曾改變。但是程智，哪有那么多如果，年輕時太過青澀，愛情來得太快，也太簡單，太輕浮，經(jīng)不住世事的變化與打擊，我們年紀(jì)尚小，又愛得不夠勇敢，不夠深刻，所以在困難和挫折面前，它很輕易就破碎掉了，這樣的結(jié)局，是不會改變的，也就沒有什么如果了�！彼麌@了口氣，又繼續(xù)說，“在我們這些毛頭小子面前，愛情是脆弱的奢侈品。”
　　“��？那還讓不讓人談戀愛了啊�！�
　　程睿哈哈大笑，用力的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
　　“當(dāng)然可以啊，好好吸取愛情帶給你的教訓(xùn)，然后好好成長，學(xué)會珍惜和保護(hù)你的下一段感情，這就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