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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靖王府內(nèi)有一顆百年桃樹。
風(fēng)水先生說此地靈氣豐韻,是塊不可多得的寶地。于是靖王在這棵桃樹邊給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殷亓建了個院子。
2、
殷亓三歲時在院內(nèi)舞劍,小小的身子招式都擺不穩(wěn)卻偏偏拿著木劍耍的開心。
一轉(zhuǎn)身撞上了一個軟軟的身體,抬頭,雪白長衫,墨色長發(fā),入目的俊顏美目讓小小的殷亓慌了神兒。
“小娃娃跑幾步都歪歪扭扭竟然還舞的起劍?”美目微彎,眼底的笑意滿溢而出,帶上幾分調(diào)笑,卻并不是輕蔑的嘲諷。
看呆的小殷亓楞楞的沒了言語,只知磕磕絆絆的應(yīng):“姐、姐姐真好看……”
“噗,小娃娃,看好了,我是哥哥不是姐姐”低頭看了看小殷亓懵懂的臉,“算了,等你長大點(diǎn)兒再跟你說吧!
于是從那以后,小殷亓舞刀弄槍的時候就多了一個觀眾。
3、
殷亓四歲,端著一盤子點(diǎn)心站在桃花樹下喊姐姐。
被無辜叫了一年姐姐的人無奈的與小殷亓分享著手里的這一盤桂花糕。
“姐姐,你家住在哪里呀,你怎么都不回家,天天在這里陪我玩!
“這里就是我的家呀!”修長白皙的手指指了指旁邊開滿了粉色小花的桃花樹,“我就是住在這里的妖精,你怕不怕?”
“不怕!”挺了挺小胸膛,殷亓底氣十足的回答。
“哦?”樹下的美人挑眉:“我是妖精,你為什么不怕?”
“爹爹說這棵桃樹有好大~好大~的靈氣!”雖然不甚明白大人話里的意思,但是小孩子的直覺認(rèn)為這個“靈氣”并不是不好的東西,便義正言辭道:“所以就算你是這里的妖精也會保護(hù)我的!”
美人被小孩子逗的笑彎了眼角,點(diǎn)著頭學(xué)著殷亓剛正的語氣附和:“對的,就算我是這里的妖精也會保護(hù)你哦!”頓了頓,“這可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哦!
4、
殷亓五歲,卻已識字頗多。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啊……”微微的抬頭看了看眼前的百年桃樹,目光有些茫然,名字,已經(jīng)有多少年沒有人問過了呢?
“?”五歲的孩童看不懂美人眼里的惆悵,只是坐在一邊好奇的盯著他柔和的側(cè)臉。
“珞璃。”朱唇輕啟,聽似很輕的兩個字,卻沒人知道這其中的孤獨(dú)與沉重。
倒是小孩子露出了滿臉藏不住的不解,沒有掙扎多久便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不是桃樹嗎,為什么要叫‘落梨’?”
前一刻還在惆悵的人明白了孩子的意思之后便立馬破了功,自己活了幾百年,竟然不知道這名字還可以這么念?卻不知對著這孩童該如何解釋,只得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淚無奈的答道:“是呢,這是為什么?”
于是,美人就整天被孩子“落梨”“落梨”的叫,這一叫便是兩年。
5、
殷亓七歲,靖王遺傳下來的文韜武略和皇家氣度已經(jīng)漸漸在他身上顯現(xiàn),但是只要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這個靖王最愛天賦最好的小世子仍然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落梨你看,這是我今天練的字,先生說我這兩個字寫的最漂亮!”孩子遠(yuǎn)遠(yuǎn)的端著手里的宣紙就沖他跑過來,臉上掩不住得意的神色,滿臉是做了好事想要糖果的樣子。
珞璃展開紙,只見上面大大的“落梨”兩個字,一時間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字確是寫的極好,只是稍稍少了點(diǎn)氣勢,多了些柔情。
“先生夸我字寫的是好,卻說我性急貪吃,這不是有梨子的季節(jié)。”
珞璃最終還是笑了,拉著孩子的手走進(jìn)書房,布紙,研磨,提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珞璃。
行云流水,和人一樣溫婉柔和的字,躍然展現(xiàn)在紙上。
“來,這才是我的名字,”點(diǎn)了點(diǎn)看呆了的孩子的額頭笑道:“你這個貪吃的小鬼!
趁著孩子興奮的拿著自己的字在書房蹦跳,珞璃悄悄的把那張寫著“落梨”的紙張折好,放進(jìn)了袖口。
6、
殷亓十歲,漸漸開始一邊習(xí)武一邊跟著靖王學(xué)習(xí)統(tǒng)兵,忙忙碌碌,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每時每刻的纏著珞璃讓他很不開心。
賭氣:“我不想天天跟著爹爹看他練兵!
輕哄:“你爹爹可是大將軍,有多少人哭著喊著想跟著你爹爹呢!
耍賴:“那就讓想跟著的跟著嘛!我不要去打仗!我要跟珞璃在一起玩!就要跟珞璃在一起!”
無奈:“你是最有天賦的小公子,以后可是也要做大將軍的,怎可如此胡鬧,讓你爹爹知道定是要罰的!
撇嘴:“有哥哥們還不夠嗎?珞璃,我真的不喜歡呢……”
珞璃楞楞,這不想要的,多少人求而不得,卻總有人推也推不掉。
胸口隱隱酸痛,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讓你征戰(zhàn)沙場啊,我的小殷亓。
7、
殷亓十三歲,皇家南征汧詔,靖王統(tǒng)帥,殷亓隨軍。
璞玉總也掩不住它的光華,殷亓的天賦讓他成為靖王府中最小一個出征的世子。
即使殷亓有再多的不愿,也抵不過來自皇家的桎梏。
臨行前一晚,殷亓爬上了這棵高大的桃花樹,坐在最粗壯的一棵枝椏上晃著雙腳,珞璃只靜靜的在一旁陪他抬頭看著并不晴朗的夜空,一夜無言,一夜無眠。
三個月后,凱旋而歸的殷亓避開了所有功宴與阿諛,只靜靜的坐在花期已過的桃花樹下,抬頭望著始終陪伴著自己的人,露出隱忍了三個月的脆弱:“珞璃,戰(zhàn)場好可怕?墒腔拭y違啊!
脆弱,卻又有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jì)的冷靜,只教珞璃覺得害怕。他知道,此時此刻,以前那個喊著姐姐喊著落梨的孩童不再,他的小殷亓,終究還是要長大的。
8、
殷亓十七歲,四年來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磨礪出了皇家一個小小的男子漢,漸漸有權(quán)貴拿自家的女兒說媒,被殷亓婉言謝絕。
“左相又拿他那侄女來跟我說事兒,下次再提我就不跟他說話了,老遠(yuǎn)看著就跑著躲!”無論殷亓在外多有棱角,一看到珞璃便立刻變成了個孩子,以前是小孩子,現(xiàn)在是大孩子,這依然是多年來不變的習(xí)慣。
十七歲少年的臉龐與身形已經(jīng)褪去了孩童的稚嫩,靖王俊朗的眉眼和挺拔的身姿在他這個小兒子身上遺傳了個透,就連珞璃多看他幾眼都不嫌夠,何況那些官家小姐的青睞就并不稀奇。
卻依然要安撫這孩子氣的大男孩兒。
只是心里并不甚痛快。
嘴上卻不能多做表示。
9、
殷亓十九歲,邶封與匈奴勾結(jié)攪得皇家邊境不寧,靖王掛帥出征,卻并沒有帶去殷亓。同年冬,皇軍降服邶封,靖王戰(zhàn)亡。
皇上厚葬了這位替他打了一輩子天下的胞弟,但是多么豐厚的葬禮都換不來一位逝者的性命。
喪禮的最后一個晚上,珞璃在桃花樹下抱著已經(jīng)比自己還要高大的青年,任他的眼淚沾濕了自己的整個肩膀。
這一年的冬天太冷,把珞璃凍出了眼淚。
10、
殷亓二十歲,及冠禮成,繼承了爹爹靖王的封號,拒絕了皇叔的賜婚。
敷衍過晚宴,微醺,帶著酒氣靠在桃花樹旁吹風(fēng),被珞璃無奈的扶進(jìn)了臥房。
正要把人擺到床上讓他好好休息,抬頭卻對上了那人清澈的雙眸。
一時雙雙無言。
許久,雙唇被軟軟的封住,輾轉(zhuǎn),流連,之后輕輕碰觸,只聽見低沉的男聲在耳邊回蕩:“珞璃,我的心意傳達(dá)給你了嗎?”
幾百年來,珞璃覺得再也不會有心跳的比現(xiàn)在還快的時候了。
“嗯,我明白!
11、
殷亓二十二歲,皇家邊境逐年安定,國家昌盛,百姓富足。
少了戰(zhàn)事的困擾,殷亓和他的桃花仙子日日神仙眷侶。
殷亓原是想要帶著美人看遍萬水千山,只可惜珞璃不能離開本體太遠(yuǎn),只好略帶遺憾的拉著他去近郊游玩。
“我要跟皇叔說別整天想著給我賜婚了,我心里早已有人!眰(cè)臥在美人膝頭,手里把玩著美人的發(fā)梢,小王爺撇著嘴哼唧。
珞璃少言,多時只是在聽這孩子般的念叨。
“還有那些朝中大臣也是煩透了我!如今男風(fēng)雖不盛行但好歹人們并不反感,我定要早早給你定個名分,讓我清了腦子,也好讓你安了心。只是你一個大男人,可能或多或少會折辱了你!
“都隨你,我并沒有什么不安心!陛p笑,卻暖到了心底。
12、
殷亓二十五歲,平和的日子并沒有維持太久,匈奴開始頻擾北疆邊境。
殷亓被封為靖遠(yuǎn)將軍,北伐匈奴。
珞璃直覺此行不妥,卻始終沒有說出阻攔殷亓的話,只默默為他收拾著行裝,暗暗心慌。
相處這些年來殷亓怎會不知道心上人心里所念,卻別無他法,只得出言安撫。
出征的隊伍浩浩蕩蕩,皇上親架出城壯行。珞璃一天天默默追尋著軍隊,遠(yuǎn)遠(yuǎn)眺望隊伍前面那個矯健的身形,直到受不住府內(nèi)那棵桃樹本體的拉扯,才散了實(shí)體移回桃花樹內(nèi)。
13、
殷亓二十六歲,與匈奴的持續(xù)戰(zhàn)臨近一年。
三月,邊關(guān)傳來捷報,皇軍大破匈奴,北疆自此安定。
然,靖遠(yuǎn)將軍重傷,危矣。
這年三月,靖王府內(nèi)的百年桃樹沒有開花。
塞外軍帳內(nèi),白衣烏發(fā)的美人微微俯身,輕輕對上榻上男人沒有血色的薄唇,渡過一個淺色的珠子。
少頃,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明明沒有什么神采的雙眸此刻卻寫滿了憤懣與擔(dān)憂,沙啞著聲音質(zhì)問他怎么跑來了這么遠(yuǎn)的邊境。
珞璃笑笑,“只是兩三天而已,我能撐的住,若是本體撕扯的厲害了我自然是要回去養(yǎng)精蓄銳的!
殷亓終究還是沒有什么力氣多言,只又問了句剛剛給他吃進(jìn)了什么呼吸就有些亂了節(jié)奏。
“我的內(nèi)丹!辩罅в朴频溃骸皫装倌甑臉溲,我早就結(jié)了丹,你不是嫌棄自己命短陪不了我太長久嗎,這顆內(nèi)丹給你,從今以后,只要我活著,你就不會死。”
14、
殷亓養(yǎng)傷數(shù)日終于凱旋而歸,皇叔到底還是心疼這個侄兒,又因侄兒差點(diǎn)步了自己胞弟的后塵而內(nèi)疚,于是準(zhǔn)了殷亓的請恩,不再逼迫他遠(yuǎn)征沙場。
回到王府便匆匆奔進(jìn)自己的小院子,一打開院門就看到了遠(yuǎn)遠(yuǎn)站在桃花樹下修長的身影。
許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那人慢慢轉(zhuǎn)頭輕輕回身,烏發(fā)在雪衣上劃開了一個微微的弧度,然后殷亓便看到了那張精致面孔上翹起的嘴角和帶笑的眉眼。
并不是正午的陽光,殷亓卻覺得眼前這人被照耀的刺眼。不想要再耽擱一刻,大步上前抱住這個溫柔的讓自己心疼的人兒,發(fā)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放開這個美麗的桃花妖。
今年靖王府那棵桃樹花開的很晚,卻比任何一年都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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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小王爺:珞璃,你是桃樹吧?
點(diǎn)頭:嗯。
小王爺:珞璃,你會開花吧?
附和:開的。
小王爺:珞璃,你怎么不結(jié)桃子呢?
溫柔:因?yàn)槲沂枪难,不能生桃?br>小王爺:珞璃,那你能生猴子么?
微笑:內(nèi)丹我拿走了,你先死一死。
小王爺:說好的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