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此時還在碼頭等人，比起那些剛剛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成雙入對的伴侶來說，自己等的人確實(shí)慢了些�？墒撬銖�(qiáng)自己心態(tài)平和，在外人看起來，還是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碼頭已經(jīng)過了人聲鼎沸的時間段了，木板上也不會時時傳來行人踩上去磕磕的聲音，素素坐在岸邊的圍欄上，背對著湖面，甩著雙腿顯得嬌俏可愛。天空是藍(lán)的，湖水也是藍(lán)的，朵朵白云在水面微微搖擺。抬起頭，柳樹綠的青翠，幾支柳枝也要微風(fēng)中款擺。她不禁想起那個人。
　　聽聞蒼云終年積雪不化，卻有一映雪湖湖面如同明鏡，倒影著岸邊的銀光素裹，景色很是吸引人。常有少俠帶著自己仰慕的姑娘同去觀光，有傳說，映雪湖見證的情侶都能夠天長地久。素素年紀(jì)雖小，卻有一刻愛闖蕩的心，獨(dú)自一人前往映雪湖見識那傳奇美景。那日天氣極寒，暴風(fēng)雪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環(huán)境惡劣，素素不顧客棧老板的勸阻還是去了映雪湖。果然因?yàn)樘鞖庠�，映雪湖上別說是人，鬼影子都沒一個。她有些沮喪，值得慶幸的是大雪中的映雪湖更好看了，湖面甚至把小小的雪花都倒影的清清楚楚。果然是人間奇景啊，她這樣想著。

　　遠(yuǎn)處傳來了男女說話的聲音，看來這么冷的天來映雪湖的可不止自己一個，素素聞聲走去。近了之后女子的說話聲大了起來，“那你去你所謂的山河國家好了，就當(dāng)我已經(jīng)死了�！�

　　那女子身穿一件紫色衣服，這么冷的天竟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頭上帶著苗疆的發(fā)飾，手中握著一支骨笛。聽師父說，苗疆五毒教擅長用蠱，一支蟲笛能操控千千萬萬的蠱，而可以起死回生的鳳凰蠱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

　　她面前那位少俠此時卻有些不知所措，聲音有些哀求，“寒枝我以為你能理解我�！�

　　“時逢亂世，百姓流離失所，我只想和自己心愛的人廝守一生這樣有錯嗎！”

　　“可我是天策將士，我的長槍這一生都要為大唐而戰(zhàn)，”

　　“大唐已經(jīng)不是你認(rèn)為的那個大唐了，它不值得！”

　　那天策好像一時語塞，低著頭一直沒說話。良久，旁邊的女子才開口，“我知道勸不了你，鳳凰蠱給你了，以后萬一……能救你。兮歸，以后沒有我做你的后防，自己珍重�！迸诱f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天策還站在原地，呆愣愣的，像是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映雪湖的雪越下越大。

　　素素在樹后居然看了一場好戲，年少的她怎么會懂愛恨情仇，竟嗑嗑的笑了起來。這一聲可驚動了天策，那天策怒的把她從樹后揪出來，怒氣騰騰的說，“你這姑娘好不地道，偷聽人說話也便罷了，竟然還笑出聲。”

　　素素自己理虧，也不爭辯，討好的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兄弟你難過，我請你喝酒。”

　　“我想再看看這映雪湖”那人神情哀傷，他眼睛里似是裝了許多故事。素素看他年齡大概比自己大個十來歲，想來見識應(yīng)該不錯，一時對他十分感興趣。

　　“我來的馬車上還放了兩壇佳釀，原是準(zhǔn)備與我蒼云師兄同飲的，既然對不住你，我便取來請你如何？”

　　天策沒回答，素素歡快的跑走了。她再來的時候果然抱著兩壇酒，順手扔給天策一件物品，打開一看，是件披風(fēng)�！摆s緊披著啊，凍壞了我可沒力氣背你回去。對了，你叫什么？”

　　“燕兮歸�！�

　　素素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拍拍旁邊坐著的燕兮歸的肩膀，一本正經(jīng)的說，“來吧，我聽你傾訴�！�

　　燕兮歸本來無意怪罪眼前這姑娘的，他只是那一瞬間難過的緊，說話有些口無遮攔。哪知這姑娘如此熱情，雖年級看起來不大，做派倒有些像老江湖。看她一身粉衣，身后背著雙劍，眉心印著梅妝花鈿，看樣子應(yīng)是七秀坊門下的弟子。自己早先也曾去過七秀坊，那里的女子個個柔美善舞，而眼前這位卻有些英氣，燕兮歸覺得她的神情像極了天策府的那些小師妹們，對她也就沒了防備。

　　他們在映雪湖對飲良久，燕兮歸也開始跟素素說起自己在天策府中的事情和寒枝的事。這時素素卻寡言少語，她專心致志的聽燕兮歸說著，時時點(diǎn)頭，也不打岔，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大雪紛紛擾擾的下了好幾個時辰，天逐漸黑了，車夫過來催促素素可以回程了，再晚一點(diǎn)，回客棧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碼頭已經(jīng)無人了，船夫打理著船只上的雜物，準(zhǔn)備回家。七秀坊中燈火通明，遠(yuǎn)處印射出一道紅光，那里是水月坊的方向，師姐們一定都跟自己的心上人在那邊載歌載舞。音樂聲聲入耳，很多曲子自己都未曾聽過，想來是為了七夕特別編排的。長長的二十四橋掛著一排燈籠，水色黝黑，倒影清晰可見。七月的夜晚伴隨著蛙聲臨近，天上掛著一輪彎月，被云層遮住，散發(fā)著淡淡的微光。素素坐不住了，在岸邊徘徊。她今日穿了藍(lán)色的短裙，頭發(fā)長長的垂在背后，兩邊綁著麻花小辮，頭頂別著藍(lán)色發(fā)飾，跟裙子顏色倒是很搭。只可惜她沒料到今天會等到晚上，這會氣溫下降，有些冷了。她想起有人跟她說過“無人與我立黃昏”這句話，一瞬間覺得孤寂，有種郎心如鐵的悲傷。

　　從映雪湖回去的那晚天氣也特別冷，素素和燕兮歸穿的披風(fēng)都被雪水涔進(jìn)了衣服，兩個人都頂著一頭白雪，他們相視一笑，擠在狹窄的馬車往回趕。雪路顛簸，天色又暗，路上走得跌跌撞撞，他們都沉默著，像認(rèn)識了很久的摯友。深夜才到客棧，兩人都累的直接回房休息。那晚素素的夢特別香甜，下雪天萬籟俱寂，所以連落雪的聲音都聽的清清楚楚。有時聽到枝椏不堪重負(fù)咔吱一下斷掉，或是夜半隔壁有人私語，而后又安靜了。她躺在溫?zé)岬谋桓C里，一片滿足，心里如明鏡般通透。半夢半醒間，放佛姐姐在她耳邊說了句素素你長大了，她高興的說姐姐我長大了也可以跟你一起去闖蕩江湖了，真好。

　　第二日燕兮歸來找素素辭行，他感嘆，原本是想帶寒枝多走幾個地方，多留一些彼此的記性，卻沒想到第一站就告敗。素素也同他一起嘆氣，直呼命運(yùn)弄人。突然！她噗嗤一下笑了，拍著燕兮歸的肩膀說，沒事我陪你去啊，你看昨天咱們相處的不是很愉快嘛。

　　燕兮歸面露難色，“只是你一個姑娘家，這么冒冒失失出行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可不要小瞧我，我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的。況且我的冰心訣可是練的很不錯呢，師姐們都夸我�！彼厮卣f起自己的武功來了興致，“看到我的雙劍了嗎，這是我14歲參加門派大會奪冠時掌門親自送我的�！�

　　燕兮歸隨著素素的目光看了眼她的雙劍，果然是劍中極品，劍身纖細(xì)，劍鋒上飾著櫻花圖樣，靈動而不失美觀。

　　素素繼續(xù)介紹，傳聞古代有神兵櫻花醉，鑄劍者把妻子喜愛的櫻花鑄入劍中以示思念，劍成而人亡，劍身香氣襲人。我這一把雖不是當(dāng)年那一把，不過也是一個有名的鑄劍師，用了300個金玄玉，花了90天時間鑄成。而劍身上的櫻花也是照著當(dāng)年神兵的樣子鑄成，模樣與之無異。

　　燕兮歸微笑著看著她夸耀的自己的兵器，時時點(diǎn)頭贊同。

　　他所知曉的七秀女子中大多修云裳，因女子體弱，武力體力皆不及男子，索性練好云裳保護(hù)自己。所以，七秀坊中，雖有兩門心法，卻是云裳為主，冰心為輔。況坊中流傳女子善武是禍，當(dāng)年名劍天下的水若大師姐，有西湖第一劍之稱，冰心修的行云流水。奉師命和少林弟子清塵平定江湖大亂，期間暗生情愫，最后落得雙雙墜亡少室山底的悲慘結(jié)局。自此之后冰心在坊中地位一落千丈，江湖中再沒有出過一個善武冰心之人。當(dāng)年燕兮歸聽聞這事的時候才十幾歲，少年血?dú)夥絼�，他暗自發(fā)誓，如果自己也喜歡一個人，絕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更不會讓她死。直到這次跟寒枝分開，他才知道，原來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吃了早飯，收拾好行裝，各自在客棧牽了一匹馬，一起絕塵而去了。他們這一路去了很多地方，在巴陵的桃花丘被猴子追了好遠(yuǎn)的路，在洱海的蝴蝶泉邊垂釣，在寇島看晚霞鋪滿了天際，在萬花谷的摘星樓俯瞰全谷。最驚險的一次，他們在瞿塘峽的河灘騎馬往上走，準(zhǔn)備一覽天下聞名的白帝城，結(jié)果被途中的山賊埋伏。燕兮歸讓素素先走，他一個人能應(yīng)付。哪知素素非但不走，反而比他更積極應(yīng)戰(zhàn)。嘴上喊著，“你保護(hù)好自己別受傷就行，我可不會治病哦�！毖噘鈿w笑著回應(yīng)她，“我可沒你想的那么沒用。”兩個人配合默契，打的山賊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全都跑了。

　　末了，他們繼續(xù)上山，走了一個時辰，終于到了白帝城門口。他們在門口的與對面山頭連接的橋頭佇立，旁邊是水花飛濺的瀑布，下邊是水流湍急的長江。江風(fēng)呼嘯，兩人都不說話，注視著遠(yuǎn)方，群山和建筑層層疊疊，故鄉(xiāng)在更遠(yuǎn)的地方。

　　還是燕兮歸先開了口，“想家了吧？”

　　“有點(diǎn)，我還從來沒有離開過秀坊這么久呢，不過也從來沒去過這么多地方�！�

　　“回去吧，我也得回天策府了。”

　　“好�！�

　　他們在白帝城待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便到江邊渡口準(zhǔn)備乘船回?fù)P州。順流而下，船只走的飛快，白天行船，夜里停在就近的渡口。兩人就上岸去沿江的村落、城鎮(zhèn)、集市上玩，常常是住一夜，第二日早上起來匆匆上船離開。船上日子過得寂寞，燕兮歸就跟素素玩起了猜謎游戲，一開始興致極高，素素屢敗屢戰(zhàn)。過了幾日，猜謎也玩膩了，沿岸的山山水水也看的有些疲勞。白天兩人都在船上打盹瞌睡，偶爾醒來問問船夫離天黑還有多久，時間長便繼續(xù)睡。素素有時醒來，看到燕兮歸鋪著紙張?jiān)趯懶�，她也學(xué)著拿出紙開始寫信。

　　燕兮歸看到她也寫信，不禁有些好奇，“給誰寫信呢”

　　“現(xiàn)在不告訴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兩人安靜的在船艙寫信，把沿途的風(fēng)景在同一時間傳達(dá)給不同的兩個人。

　　一路南下走了十幾天，在素素念叨了無數(shù)次怎么還不到之后，船終于到揚(yáng)州了。船在揚(yáng)州碼頭靠岸，素素一下船便聞到了春天清新的味道，春日溫暖，整個揚(yáng)州都熱鬧非凡。進(jìn)了揚(yáng)州城，沿街商鋪書店布坊食堂，買賣吆喝的，小孩追逐打鬧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城里熱鬧，城外也不蕭條。此時郊外再來鎮(zhèn)的田野正一片翠綠，敬師堂前桃樹李樹正花繁葉茂，來敬師堂觀賞桃李的師徒更是絡(luò)繹不絕。江湖規(guī)矩，徒弟出師之后，要和師父來敬師堂種一顆桃樹。等徒弟有了自己的徒弟之后，也得帶著自己的徒弟來敬師堂門前種一顆李樹，是祝師父桃李滿天下的意思，也是向師父承諾會把師門一直傳承下去。所以久而久之，敬師堂門前種滿了桃樹李樹，還真有點(diǎn)桃李滿天下的意思。

　　他們住在鎮(zhèn)上的再來客棧，打開窗就能看到野外的田野，春風(fēng)適時的吹進(jìn)來，讓人心情舒適�？蜅５呐赃叿N著一些竹子，農(nóng)舍里養(yǎng)了幾只雞，早上天一亮就敬業(yè)的叫起來了。兩人在揚(yáng)州逗留了幾天，每日清晨都切磋比武，一路上在燕兮歸的指導(dǎo)下，素素的武藝其實(shí)已經(jīng)有很多進(jìn)步了�？墒撬肫鸾膫餮裕婚g女子善武是禍，總覺得不放心，他沒有辦法讓素素放棄冰心，只能幫助她更強(qiáng)大一點(diǎn)。這也是他在揚(yáng)州逗留的原因，師兄早已來信，讓他早日回天策府。在外云游的日子雖好，可有總有要回去的時候，這大唐江山自己總是要守護(hù)的。就像人一樣，再合拍，也總有要分別的時候。

　　第五日，他們就要分別了。燕兮歸先去送素素去了揚(yáng)州碼頭，兩人在碼頭依依惜別，約定以后有機(jī)會一定再見。看著素素上了回七秀的船燕兮歸才放心離開，他未再在揚(yáng)州停留，快馬加鞭的回天策府去了。

　　夜深了，坊中的喧騰漸歇，想來他肯定是有事耽擱了，不然不會讓素素等這么久。素素慢步的離開碼頭，一步一回頭的往二十四橋那邊走去，準(zhǔn)備回屋休息。她心里滿滿的失落與委屈，卻又不想告訴任何一個人，那橋邊柳水中月也不懂人的心事，獨(dú)自在沉沉的夜色中發(fā)著光輝。

　　房門口，師姐拿著一封信正在等素素，見她回來焦急的問她去哪野了，整天都沒見著人�！疤觳吒畞淼募毙�，說今天必須得交到你手上，我給你了啊。”素素本來心如死灰，聽到天策府三個字瞬間來了精神，從師姐手里拿了信就歡快的回了房間。

　　燕兮歸果然沒有食言，他回到天策府就給素素來了信，雖說都是些囑咐素素好好練武不要偷懶的話，可是素素看的無比開心。她回了信說出門時間太長，回來之后覺得坊間倍感親切，連花花草草的惹人可愛。掌門也沒過分怪罪她在外逗留時間太長，只說以后要早去早回。

　　不久，潼關(guān)兵變，天策府奉命調(diào)撥一隊(duì)人馬去洛陽平亂，燕兮歸就在其中。燕兮歸怕素素在坊中無趣，在軍中也經(jīng)常給素素寫信。兩人還像在一起的時候一樣，在信里談天說地。在軍中的枯燥生活，也因?yàn)樗厮氐膩硇抛兊糜腥て饋�。而素素信里描述的秀坊中安定生活，更讓燕兮歸堅(jiān)定了長槍獨(dú)守大唐的信念。他們天策將士此時的努力，正是為了自己的親人朋友安定的生活能夠這樣一直維持下去。

　　轉(zhuǎn)眼入夏，潼關(guān)的戰(zhàn)亂暫平，素素的來信中說盛夏的七夕佳節(jié)七秀坊中會舉辦盛大的活動，希望燕兮歸能來。燕兮歸一口答應(yīng)，結(jié)束這幾個月的苦行，是該好好走一遭了。軍隊(duì)一路慢行回程，到達(dá)天策府已是半月之后。燕兮歸還記得那日黃昏，大軍行至天策府門前，晚霞鋪滿天空。天策第一高樓凌煙閣被夕陽照的煜煜生輝，樓檐威武，似極了每一個天策將士的內(nèi)心，堅(jiān)實(shí)而偉岸。

　　在府上休養(yǎng)幾日，臨近七夕，燕兮歸在自己房內(nèi)收拾行裝，準(zhǔn)備早早去七秀，免得誤了好日子。他出門一向帶了行李不多，只是這幾月房內(nèi)未有人住，著實(shí)有些雜亂，想來心情好便收拾收拾。桌子自己少時讀的書堆成一堆，許久不看，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翻了一陣，竟從書冊中找到了一封信，仔細(xì)一看像是素素的字跡。他們已經(jīng)通信了幾個月，對對方的字跡再熟悉不過了。想來可能是幾個月前自己去洛陽前素素寄來的，只是走的急，當(dāng)時沒有看到。燕兮歸放下手中的事情，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

　　"兮歸，想不到吧，我會給你寫信。此時船上無趣，沿江風(fēng)景早已看遍，路途還那么遙遠(yuǎn)，只有你看不膩。醒來發(fā)現(xiàn)你在寫信，不知道是寫給誰，不過收到你信的人一定很幸運(yùn)。我也寫信，卻不知道寫給誰，索性就寫給眼前的你。你現(xiàn)在神情認(rèn)真，讓我忍不住總是偷瞄幾眼，又不敢多看，怕打擾你的思緒。緣分真是奇妙，我們就這樣相識了，僅僅是因?yàn)槲易惨娏四阋淮尉狡鹊碾x別，又或是因?yàn)槲艺埬愫攘艘粔啤Ｔ谏n云的那個雪夜，我想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和你談天策府談七秀坊談大唐山河。我們談的內(nèi)容太多了，好像我這一生還不曾說過這么多知心話。我仿佛覺得，一出生便在埋頭練劍，聞著雞鳴起床打坐修行，在日暮十分去月島淺灘喂白鷺，踩著拙劣的舞步在水月坊的中心練舞。這一切在遇到你之后才變得有意義，當(dāng)我們策馬同游，當(dāng)我們并肩作戰(zhàn)，當(dāng)我們站在白帝城前的橋上俯瞰長江的時候，我就認(rèn)定，已經(jīng)依賴于有你相伴的日子。我過往的每一次出行仿佛都是為了遇到你，一次次的苦修才會換來遇到你的結(jié)果。而這一次，當(dāng)踏上船的那一刻，我倒數(shù)著我們的離別時間，沉重和不舍漸上心頭。水中有你的影子，山間有你的笑聲，一切都是這么的美好，我多希望時間就留在這一刻，不要再往前走。兮歸，我想我大概喜歡上你了。姐姐曾說，感情從來都不是無恥的。我熱衷于咱們的旅行，并對你懷著熱烈的感情，你有權(quán)知道一切。我想當(dāng)我們分開，你回到天策府的時候，收到我這封信會是怎樣的心情。如果你也有著同樣的心情，請給我回信。如果沒有，那么不要回復(fù)我，讓我記得我們是多么好的一對同伴，留一個歡樂告別的記憶就好了。"

　　燕兮歸看完心里咯噔一聲，這么重要的信，他居然現(xiàn)在才看到。原來素素是懷著那樣的情感與他通信，而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居然接受了。怪不得素素是讓他去參加七秀的七夕大會，怪不得師兄弟們聽說他七夕要去秀坊都意味深長的沖他笑。一切都說通了，原來是這樣。他立馬寫了回信，在深夜油燈下細(xì)細(xì)的跟素素解釋這件事，翌日早晨天一亮就送到信使處，囑咐他七夕前一定要送到。

　　素素進(jìn)了房間就拆了信開始看，她的神情從開始的歡喜漸漸變得沉重，最后面如死灰。信紙輕飄飄的掉在地上，幾滴眼淚滴在紙上，暈濕了上邊的字。素素趴在床上無聲的哭著，一切謎底都揭開了，這一場秘事仿佛像夢一般，醒來只有紙上的一捧淚。

　　她忽然想起在蒼云的那個夜晚，天地蒼茫，她在客棧的房間里安睡。夢到姐姐，姐姐跟她說你長大了，她會錯了姐姐的意，以為姐姐是要帶她闖蕩江湖。此時才明白，姐姐是告訴她，你長大了，也會遇到感情，不要學(xué)姐姐。

　　屋里的蠟燭燃到盡頭，火焰晃悠了兩下，燈芯倒在燭油里，滅了。如同付出的感情，油盡燈枯后，只剩下一片黑暗，和幾聲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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