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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咩咩~
荊空兒拜入純陽的時間不算早,因此在他入了于睿門下,成為清虛弟子后,上面還有幾個年齡和他差不多,輩分卻比他大的師叔。其中有個小師叔,輩分比他大也就算了,天資還比他高,生性跳脫的荊空兒天天被師父念叨個不停。
荊空兒被這么念叨的時候,只能捂著耳朵,心里默默想著,總有一天要教訓(xùn)一下這個小師叔。奈何小師叔不僅天資高還勤奮,幾乎只出沒于演武場和太極廣場,這兩個地方平時全是人,師叔、師伯、太師叔、太師伯和掌門也常路過這里,師祖還喜歡在太極廣場講經(jīng),因此荊空兒是絕對不會在這兩個地方找小師叔麻煩的。
想找麻煩也沒機(jī)會,還要被師父天天念叨,荊空兒每天都覺得自己一個頭三個大。在又一次被師父訓(xùn)斥后,他果斷運(yùn)起師父才教的大輕功逍遙游跑了。山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荊空兒心里的憋悶也一散而空,在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時候,荊空兒看見了兩個半大的少年在欺負(fù)一個孩子。
這三人身上穿的都是純陽道袍,另外兩人一直在推搡著那個孩子,口中還在呵斥著什么,一股熱血頓時涌上荊空兒心頭,他抽出長劍就和那兩個少年打了起來。
荊空兒入門的時間畢竟還不長,年齡也沒對方大,而且己方只有他一人,在和兩個少年纏斗了一小會后,他的長劍掉在了地上,整個人也被推進(jìn)雪堆里,那兩個少年猶不肯收手,一邊教訓(xùn)他一邊嘲諷出聲:“才入門多久,竟然敢和我們動手?”
“看樣子應(yīng)該是清虛弟子,怎么,年紀(jì)小小就想做英雄!
“做英雄也不看救的是誰,竟然還跟靜虛門下有牽扯!
“哼!就該讓他們知道,不尊師重道的后果!”
荊空兒恨得牙癢癢,卻完全沒力氣反抗,耳畔還能聽到那個孩子的哭聲,之后傳入耳中的,是一個清冽的少年聲:“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然欺辱同門?”
“是雨卓成!”
兩個少年驚呼出聲,而后飛快松手站到了一旁:“雨師叔,這不怪我們,都是這個小子先出手的,我們之前也不過是——”
“住口,你們行事不端,還敢如此狡辯!要么你們自己去面壁思過,要么我將此事稟報給祁師叔,請他來處置你們!
“不不不!我們?nèi)ッ姹谒歼^,這就走,這就走!”
兩個少年掉頭就跑的沒影了,荊空兒嘶了一聲,翻過身來看著來人。那個他應(yīng)該稱呼為小師叔的少年正朝他伸出手,在陽光的照耀下,少年的指尖似乎還泛著白光。
男人之間的交情,往往是從打架開始的,荊空兒、雨卓成、方輕崖也不例外,從那件事之后,三個同齡人很快互相熟悉起來,甚至還越過輩分結(jié)為兄弟。三人每天一起練劍習(xí)武,一起背誦口訣經(jīng)書,因?yàn)橛曜砍奢叿指咛熨Y又好,到了后來往往是他來指導(dǎo)荊空兒和方輕崖。
荊空兒漸漸地不再因師父念叨他而煩惱,他的天資比方輕崖好,再加上清虛弟子不似靜虛弟子這般暗中被人排擠,他的進(jìn)程幾乎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雖然還贏不了雨卓成,但是擊敗方輕崖已經(jīng)不在話下。
純陽下山游歷一向不看年齡看能力,雨卓成早就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成為了三人中第一個下山游歷之人,之后又進(jìn)入了浩氣盟,于江湖之中闖出了一個“甘霖瑞雪”的名頭。荊空兒既羨慕又憧憬,沒過多久他也下山游歷去了,并且得了一個“搖光劍客”的名號,三人之中只有方輕崖沒有下山歷練。
雨卓成身負(fù)重任,幾乎很少回到純陽,倒是荊空兒隔三差五回山上,他每次碰到方輕崖的時候,對方都用一種非常復(fù)雜的眼神看著他,口中滿是向往:“如果我也像荊空兒師兄一樣就好了,能夠自由自在的……還能夠幫上……忙。”
“你何必過得如我一般,若你真是如我一般,洛風(fēng)師叔的頭發(fā)還不得掉光?”荊空兒嘻嘻笑著安撫方輕崖,“別不開心嘛~總有一天你也有資格下山歷練的,到時候我就帶你從江南走到漠北,從西域走到南疆,吃遍天下美食,看盡山河風(fēng)光!”
“嗯,總有一天……”方輕崖的眸中慢慢出現(xiàn)了異樣的光,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知是說給荊空兒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總有一天,我也能與他并肩共戰(zhàn)。”
荊空兒雖然知道靜虛弟子在純陽處境尷尬,卻也沒有發(fā)現(xiàn)方輕崖的異常,等到他在山下聽見別人誹謗方輕崖時,才知道對方已經(jīng)離開純陽了,還是在打傷同門之后私逃下山。荊空兒到處找方輕崖,卻總是落后一步,等到他查找到方輕崖的確切位置時,對方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jìn)了萬花谷聾啞村。
負(fù)責(zé)看守聾啞村的萬花弟子宋聽楓雖然不太信荊空兒的辯解,到底還是沒有讓方輕崖變成聾啞人。荊空兒只能偷偷去看方輕崖,他找了許多師門長輩,每個人在得知方輕崖的狀況時,除了搖頭便是嘆氣,沒有人去萬花谷替方輕崖作解釋,方輕崖只能被關(guān)在那里,同怪里怪氣的聾啞人作伴。
最后將方輕崖帶出來的,是雨卓成。
荊空兒看著方輕崖扶著重傷的雨卓成走向自己,吶吶的說不出話來,雨卓成卻了然的拍了拍荊空兒的肩膀,眸光溫柔清澈:“你不必如此自責(zé),有的時候我倒是羨慕方輕崖,哪怕作為靜虛弟子過得不太舒心,也總比背負(fù)太多,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好!
然而,說著這樣的話語的雨卓成,在短短幾年后,成為了繼太師伯靜虛子謝云流之后第二個被純陽甚至江湖通緝的“叛徒”,太師叔祁進(jìn)甚至親自下山去捉拿他。驚慌失措的荊空兒在師祖于睿門前跪了很久,只聽得對方一聲嘆息。
于睿終究是下山了,不僅僅是因?yàn)榍G空兒跪了那么久,更是因?yàn)橛曜砍墒撬H手收下引以為傲的弟子,這個弟子甚至?xí)蔀橄乱蝗渭冴栒平獭S陬D颂煜氯侵,她趕在祁進(jìn)之前在瞿塘峽找到了雨卓成,荊空兒亦跟隨著于睿,暗中偷偷幫助雨卓成,只不過他發(fā)現(xiàn)陪在雨卓成身邊的,除了那個魔道妖女,還有方輕崖。
荊空兒的心理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在和于睿一起目送著雨卓成踏入十二連環(huán)塢后,荊空兒看向了方輕崖,果不其然,對方也要離開純陽。荊空兒愣了很久,他藏在道袍長袖下的手,還未伸出便已縮回,良久,他終是忍不住詢問方輕崖:“大哥他……他是有不得已,你呢,你為什么也要離開?”
“人皆有不得已,大哥不管選哪一條路,他都會后悔,而我……只是和大哥一樣,做出了選擇而已。明知道不可能,所以不如干脆放棄!狈捷p崖的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表情,他對著于睿和荊空兒深深一禮后轉(zhuǎn)身離開,在背對著同門的時候,荊空兒聽到了方輕崖輕到近乎幻聽的聲音,“荊師兄,你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我有多么羨慕你!
當(dāng)初在純陽結(jié)為兄弟的三個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個荊空兒,荊空兒越來越不愿離開純陽,他大段大段的時間都在聽風(fēng)看雪中度過,偶爾也會出手指點(diǎn)一下新入門的純陽弟子。在一個傍晚,荊空兒幫小師侄尋找掉在山崖之下的娃娃時,他忽然感到臉上一片冰涼。山峰之上飄著的雖然是雪,落在荊空兒臉上的,早已化成了雨。
荊空兒在崖底伸手接住那雨,驀然便笑了。
原來落進(jìn)崖底的,是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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