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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留在你身后
那個最后的夜,我清楚地記得。
我記得,我一直望著你,安靜無語,看著你的身影從我的世界里慢慢淡去。
你慢慢地走了。走廊不長卻幽暗,除了輕微的風聲以外所有的聲音都被地毯吸收殆盡,沒有什么在驚擾這場別離。你的背影在我逐漸模糊的眼里變得虛幻起來,只有那么幾步之遙就虛幻起來。風剝奪著你留在我懷抱里的溫暖,隨著你我之間慢慢拉開距離,方才你給予我的溫柔變得咫尺天涯。
你給了我必須離開的一萬個理由,而我甚至再沒有一個理由挽留你留下。我對你的愛情是禁忌是秘密,你不屬于我,在你的世界里,沒有預留給我的位置。積累了多少個偶然,我的情感才能在暗夜里得到一次張揚。
就在剛才,你的溫存還充滿我的天空,你的呼吸打破我睡房的寂靜,你的身體強韌有力,充滿著誘惑的,情欲的氣息。把手指順進你短短的發(fā),你的發(fā)絲順滑,在微弱的燈光中折射著隱隱的光彩。你低頭看我,純粹的眸子帶著寵溺縱容的笑意。在你的注視中,我聽見自己依約呻吟。
我不知道你是否愛我,連對你和我在一起的理由都感到模糊。然而我確知我對你的愛情灼熱如同巖漿,在不為人知的地下默默流淌。任何別的人不能使我萌生這種感覺,任何別的人不能使我領略這些。遇見你時,我忘記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忘記了無從選擇的現(xiàn)實。我忘記我是誰,我從那里來。
快到走廊轉角,你回頭看了我一眼,微笑著向我揮揮手。視線剎那間變得無法容忍的模糊。那一刻有沖動想沖過去,想擁抱你,想投進你的懷抱,想聽你說話,想讓你留下。
可是我沒有。我反手到身后用力握住門把手,金屬冰涼的觸感從手心穿進我的神經(jīng),讓我能繼續(xù)站著,將微笑定格在臉上向你揮手。你走了,走過了走廊的轉角。我呆呆的站著,看著已經(jīng)空蕩蕩的走廊。
你不在那里,整個走廊空了。整個世界空了。
剩我一個站在孤獨的空氣里,不知所措。
茫然只是瞬間,你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轉角,你看著我,向我揮手。
心猛的收緊了,仿佛窒息的疼,淚水流下的那一刻,世界變得清晰。我告訴自己你有輕度近視。你隔得這么遠一定看不到我的淚水,于是就放任自己的眼淚在臉上匯流成河。
你再次消失在轉角。
我聽見電梯到位的聲音,雖然很輕。它是來帶你離開的么?我感到一陣刺骨的冷,卻無力挪動分毫,始終只能把目光定格在你消失的轉角,無法移開。
你象一個奇跡,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你依舊在微笑,匆匆的揮手,又匆匆消失,只一瞬間。我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回應。
只聽見電梯關門的聲音。
退回房間,重重靠在門背后,身體不受控制地想向下滑。冰涼的金屬門鎖將睡衣的絲綢咬嚙得沙沙作響,腰上一陣尖銳的痛。突然想到也許可以看見你的車,于是撲到窗口想向下看。
厚實的玻璃在窗口樹立了堅固的透明障礙,隔著它看不到停車場,看不到你的車,更看不到你。
即便現(xiàn)在你不在我身邊,在這個房間里還可以聽到你的聲音,感覺到你留下的氣息。想著你離開時候的臉,想著分別時候,那永遠留在我心里的神情。馬上就要離我而去,那一刻你的神情看來卻依然恬淡平靜,眼前仿佛是你眉梢唇角那從來不曾崩壞過的笑容,溫暖,成熟,有力,鎮(zhèn)定……嘲諷。
想起來你剛才對我說過,不要去窗口看我,看不到的,我的車停在另外的方向,于是在心里痛恨起你的一貫正確,痛恨起你的魅力, “亡國奴”這個詞無意識地反復在腦海里出現(xiàn)。
半晌,搖晃著進了浴室。
浴室墻壁一色雪白,鏡前固定著一支細長的燈,蒼白的燈光隱約閃動,散發(fā)出沉郁的氣息。自己胡亂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看清楚了鏡子里照著自己,只有我一個。
我僵了半晌,艱難地開口呼喚你的名字。
沒有回應。
我也知再不會有回應。
我一個個松開自己死死摳著梳妝臺面的手指,胳膊帶動了臺面上的香水跌落地上,金黃的琉璃瓶頓時響亮地粉碎。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揚起手臂,對準自己那張血色盡失的面容全力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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