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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
整個綠色小區(qū)的人都知道寡婦何奶奶年輕的時候生了一個兒子,可是兒子沒什么出息,吃喝嫖賭,20歲的時候參與了群架事件,錯手打死了一個同齡的男生,正巧,這個男生背后有著一個了不得的父親。
所以,當(dāng)何奶奶接到那一份法院判決的時候,簡直一夜白發(fā),無期徒刑,預(yù)示著,這個勤勞,和藹的老太太只能獨生度過晚年了,形單影只。
不過,可能是上天垂憐,看著何老太太平日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干干凈凈地做人,所以在二十年前,在她的家門口發(fā)現(xiàn)了一個棄嬰,若換做別人,一定是覺得遇上了大麻煩,可對于剛剛失去兒子的何奶奶來說,這無疑是對她心靈上的慰藉。
由于,何奶奶的收入并不高,所以,在綠色小區(qū),她只是占了一個不到五十平米的空間,在小區(qū)的最深處,將之前的老倉庫搬空,租了一個能夠遮風(fēng)避雨之地。
整個綠色小區(qū)的人都知道,何奶奶的身體并不好,退休后,領(lǐng)著微薄的退休工資,還要養(yǎng)活自己和自己的孫女,就是那個二十年前的棄嬰——何青。
整個綠色小區(qū)的人都知道,何青是個很孝順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但也是個很孤僻的孩子,獨自一人上學(xué),下學(xué),獨自一人摸索著鋼琴,哦,對了,那是一架十分破舊的鋼琴,是何奶奶從廢棄站撿來的,孩子喜歡音樂,卻沒有屬于自己的樂器,只有這樣了,然而,何青卻彈得不亦樂乎,每天學(xué)習(xí)后,就會自己練習(xí)。如今,她就在一家極小pub彈唱著,因為長得比較清秀,所以也能為這個家,屬于她們兩個人的家填補點家用。
整個綠色小區(qū)的人都知道,何奶奶極其疼愛這個孫女,縱使沒有血緣關(guān)系,縱使生活再拮據(jù),縱使,何青是一個看不見任何東西的孩子,她,仍舊疼愛這個女孩。
是的,這個女孩,是個生活再一片黑色世界的女孩,是個讓所有人都心疼的女孩,是個縱使貧困,卻仍舊是一身傲骨的女孩。
“奶奶,我走了!”女孩有著極其迷人的大眼睛,只可惜,無光、無神。她笑著向身材佝僂的老奶奶道別。
“小心點,晚上路難走!”老人顫巍巍地從屋里走出來,小心提醒著。
“我知道了!”女孩依舊笑著,依靠著拐杖前行,心中不禁覺得可笑,對于她來說,白天夜晚有何區(qū)別。
甩了甩腦袋,胡思亂想什么,高高束起的馬尾隨風(fēng)搖曳,緩慢地行走在這個極為熟悉的道路上,走向那所極小的酒吧。
“奶奶,沒事的,我沒事的,你去吧!”何青站在老人的臥室,為老人整理著需要用的衣物。
“沒事兒,我不去也沒事!”老年公寓的華山旅行邀請了綠色小區(qū)的所有空巢老人,由于何慈是個青年時期就失去丈夫,中年失去兒子的可憐老人,自然也就被加入了邀請的行列。
“我沒事的,奶奶,機會多難得啊!還能坐一次火車呢!您不是早就想坐著火車看一路風(fēng)景了嗎!去吧!”懂事地何青就這樣勸著奶奶。
“可是你……”老人猶豫著。
“我真的沒事,您不就去三天嗎?難道我的自理能力連三天都熬不過了?”何青自諷地笑笑。
“孩子?”老人自然看出了何青臉上的無奈及嘲諷,自嘲,頓時心疼道:“我去!孩子,別難過!奶奶不是這個意思!”說著,擁緊她。這個孩子真的太——,想必,也是孩子天生的失明,孩子的父母才會不要她的。若是老天能夠多多可憐可憐這個孩子,該有多好。
“嗯!”說著,何青再出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為自己親愛的奶奶整理衣物,二十年的生活,她必然有了一些基本的自理能力。
翌日,何青將自己的奶奶送上了前往火車站的大巴,站在車旁,努力地招手,也不管奶奶看沒看見。
“何慈啊,你的孫女可真是孝順!”老人身邊傳來一陣羨慕的聲音。
“是啊,是!”老人既得意又感動。
當(dāng)天晚上,深夜,何青被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吵醒,或許是失明的緣故,她的聽力十分靈敏,人,也極為敏感。黑暗中,她起身,沒有開燈,其實,她也不需要開燈,朝著聲音的源頭——大門走去。
雙手摸索著,正要將門關(guān)實,卻被一陣力推開,何青當(dāng)場愣在原地。屋外的路燈光照射而入,打在何青削瘦的俏臉上。
“喲!這么一個美女!”輕佻的聲音中含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成分。
“你是誰?”回了神,何青詢問道。
“這么暗,不開燈啊!”他輕佻地笑笑,關(guān)上門,打開燈,瞬間大亮的屋子讓他一下子難以適應(yīng),微瞇了瞇雙眼。
明亮的燈光下,男生看清了屋內(nèi)的一切,頓時一個念頭——走,怎么看都知道,這個屋子里不會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不過,下一面,他望向眼前的女孩,怎么說呢?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很干凈,特別的干凈,宛若一朵淤泥上的清蓮。讓他的心口泛起一絲漣漪。
“你到底是誰?”女孩問道。
“你猜?”看著她雙眉緊鎖,有趣!他移步靠近她。
“請你出去!”女孩朝著大門下逐客令,明顯的,她并沒有發(fā)覺他已經(jīng)靠近了她。
“你?”男孩覺得十分怪異,大手在她面前搖晃“是瞎子?”話說出口,連男孩自己都沒有發(fā)覺。
“你!”女孩激動地神情讓他知道,說不該說的話,瞎子!
“好吧,抱歉!”他看似無所謂的聳聳肩,看似無誠意的道歉,卻讓女孩感到了一絲絲歉意。
“我走了!”男孩出門前,將口袋中的錢全部放在了桌子上,抬步離開,毫不猶豫,打開房門,離開。
“喂!你——”感覺到了男生的動靜,何青摸索著桌面,觸碰到了一疊紙鈔,沖著男生離去的背影喊道:“你的錢——”
“反正都不是我的!”言外之意,都是偷來的。
緊攥著一疊紙鈔,何青有了一個主意。
小區(qū)門口又一個愛心捐助的愛心箱,透明的玻璃材質(zhì),里面零零散散有著一些錢財,但為數(shù)不多,一元、五元、十元,還想最多也就二十元。但何青是一個盲人,她自然看不清里面的數(shù)額,來來往往的人似乎也并沒有注意到這個行為怪異的女孩。
何青摸索著,直到指甲觸碰到那個投入口,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一疊紙鈔全部塞入其中。
而后,好似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一般,喘了一口氣。
隨即,抽出夾在手臂上的拐杖,說到底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棍,由于家境問題,何青是買不起那種比較貼近盲人生活的導(dǎo)盲棍,沿著離小區(qū)最近的弄堂扶墻行走,家里沒米了,而超市的生活用品價格都偏高,所以她寧愿走遠一點,去‘阿強雜貨鋪’買米。這條弄堂所經(jīng)過的人極少,兩邊的樓房看起來岌岌可危,仿佛隨時都會傾倒下來似的,這里住的通常都是從外地而來,前來打工謀生的打工者,所以,此刻,格外冷清。不過,何青卻喜歡這種冷清,她并不喜歡走在那種熱熱鬧鬧的大馬路上,車輛來往頻繁,充滿喧囂,她喜歡一個人默默地行走在無人的街道,無人的小巷,就她一個人,即使跌倒,即使撞到墻、撞到樹,也不會有人笑話她。
想得太過入迷,又看不見任何東西,被不知名的‘東西’給絆倒了。倒地的瞬間,連拐杖都飛了出去。
“誰!”空氣中傳來一陣暴怒的吼聲。
何青知道,她絆到人了,“對不起!對不起!”說著,摸索著自己的拐杖。
“是你!”格外熟悉的聲音。
“你是?”何青的腦中浮現(xiàn)昨天晚上那些片段,她看不見,但是想象的到。
“對,就是爺!”格外傲慢的聲音。
“你沒事吧?”何青開口問道。她聽得出來當(dāng)她絆到他時,他的抽起聲,似乎收了格外重的傷一般。
“爺還有什么事?”說著大手用力按著自己的傷口。
“真的嗎?”聽不出有什么不妥,何青理了理自己的褲腳,正準備起身離去,可卻在褲腳外延摸到了一絲濕意,略微的濃稠感讓她蹙了蹙眉,抬手細聞,杏目圓睜:“血!”,說著將腦袋朝向那個男生:“你受傷了!”這不是一句疑問句,十分斷定。說著,摸索著兩口袋,摸出了一塊手絹,伸手預(yù)備著遞給他:“你的傷口一定不小,止一下血吧!”
望著那塊格外素凈的方格手絹,灰藍相間,十分土,但是,他卻凝視著眼前這個微笑著的女孩,愣愣的。直到女孩伸手將手中的手絹往他的方向移了移,他才后知后覺地遞過,而嘴里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都什么年代,誰的兜里還放著一塊手絹?”他并沒有用這塊手絹來止血,而是湊到自己的鼻前微微一嗅,一股子格外清香的味道撲鼻而來,十分好聞,十分安心。
何青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在意地笑笑:“紙巾對于我來說,可算是一個奢侈品,說完,拄著拐杖起身,背對著他,往自己的路走去!弊吡藥撞剑⑽⒁活D,幽幽地傳出她的聲音:“以后,別打架了。”格外平淡的話語,并沒有太多的關(guān)心,卻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話,也算是一句真心的勸告。
“你!”男生微微怔住,看著女孩的背影漸行漸遠,忽然回了神,按住自己的傷口起身,不顧傷口撕裂的疼痛,快步走向那個快要消失在他視線的女孩,追上她之后,“祁霖,你叫什么?”黑眸深邃,直直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讓他在意的女孩,在意?的確,他自己都覺得見了鬼了。
誰知,聞言后,女孩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哈哈哈~”笑得格外舒心,格外暢快。
而他,竟然就這樣站著,傻傻地看著她笑,笑得那樣不染凡塵,那樣不食煙火,那樣,像個,天使!
直到,“麒麟?”女孩笑著叫出他的名字:“是神獸嗎?”說著再次笑了起來。
男孩才知道,自己被她調(diào)侃了,眸中閃過一絲趣味,他只以為她會是一個抱怨著上蒼,活得本本分分,老老實實,不茍言笑的姑娘,誰曉得,她,竟然也有這樣的幽默因子。
“是!”男生湊近她,望著她眉眼彎彎,不由得出神,“我是神獸,還是會吃人的神獸!”
男生的靠近,讓她渾身一怔,止住了笑。他的氣息彌繞在她的四周,充滿了一種不言而喻的熱。
看著女孩漸漸泛紅的頰,男生壞壞一笑:“所以,你要小心了!”說罷,快速掃向她拐杖上刻著的名字,在她的臉頰上烙下一吻,快速離開。
好久之后,何青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真是個輕浮浪子!”
而她此刻并不知道,她和他的緣分,已經(jīng)開始。
“你?”何青,一出門就發(fā)現(xiàn)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沒人回答,卻往她手中塞了一疊紙鈔后,揚長而去。
然而,他身上的氣味背叛了他,“祁霖!”何青喃喃道。
“喂!”祁霖止住她欲將錢幣投入愛心箱的手:“你是傻瓜嗎?”
然而,何青只是靜靜地撥開他的手,小心點將手中的一疊百元大鈔投入愛心箱。
“喂!你!”祁霖看似有些氣憤。
“不義之財,本就該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女孩靜靜地說著,仿佛完完全全無視了男人的話。
“這些錢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男人憤恨道。
“你怎么確定,你所偷的那些人家個個都是有錢人呢?”女孩反問道。
“不然呢!”
“可,如果是這樣,那天,你怎么會闖入我的家?”女孩厲聲反問。
“那次……只……只是意外!”男孩支支吾吾,漲紅了俊顏,他怎么能告訴她,那晚,他偷竊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才會跑到小區(qū)的深處,原以為那只是個倉庫,誰知道,里面還住著人。還住著,這樣一個,天使,想罷,怔怔地望著她。
“你又受傷了?”聞到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何青不禁蹙起黛眉。
“我沒事!”祁霖咧開嘴笑道,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你快坐下!”何青拍著屋門口的一把小椅子。
祁霖望著她臉上的擔(dān)憂,乖乖聽話?粗D(zhuǎn)身進屋,聽著她與奶奶的交談,而后,摸索著出來,將手中的紗布遞給他,“可以自己包扎嗎?”
不聽他回答,何青便轉(zhuǎn)身離開,往外面走去,祁霖一時間不知道她怎么了,起身朝她追去。
“你怎么了?”他很是疑惑,不難看出她臉上的怒氣。
“……”無言,推開擋在面前的他。
“你!”他再次擋在她身前。
“……”她再次越過。
“你到底怎么了嘛?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他終于爆發(fā)了,有絲委屈地怒吼。
“不良少年!”
男孩愣了愣。
“假如給你三天光明——”女孩嘴里輕吐出幾個字,腳步不停地向前走。
“何青!”望見女孩不理他,祁霖不死心,越到她面前,解釋:“我,改邪歸正了!”極其無辜。
“撲哧”聞言,何青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怎么個改邪歸正法?”
見何青終于肯對他笑,對他說話了,抑制不住激動,“我呢,再也不回去偷竊,也不會去找人打架了,我準備自學(xué)一年,再次高考,你說好不好!”他討好著將腦袋湊向何青。
何青始終笑著,很欣慰他的改變。
一年后,
柳岸邊,
“小青青,你知道嗎?我考上了,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學(xué),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錯了……”
聽著他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捕捉到了幾個關(guān)鍵詞,自學(xué)、高考、大學(xué)。
“恭喜!”何青始終淺淺地笑著,微風(fēng)拂過,吹亂了她幾許發(fā)絲,彎彎的眉眼,甜美的笑容,一時間,竟讓這個長相俊秀的男孩看癡了。
情不自禁地伸手將放在膝蓋上的小手納入手心:“小青,我準備在學(xué)校附近找個出租房,你,來陪我好嗎?”
“你?”何青一臉錯愕。猛地將手抽回。
手中的一陣空,令他不禁有絲失望:“小青?”
“我還有奶奶要照顧!”這不算是借口,這幾個月,奶奶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她真的很擔(dān)心。
“沒關(guān)系的,我們和奶奶一起住,奶奶年紀大了,一直住在那么狹小的倉庫,不好!”祁霖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禁錮住她的雙肩,不容她逃脫。
“可——”何青還是有所顧忌。
“小青,答應(yīng)我好嗎?”祁霖緊張地將她納入懷中:“我喜歡你,何青!”經(jīng)過一年,他終于敢大膽的表白!拔也恍拍銓ξ覜]有絲毫感覺!”沒感覺,不可能的,祁霖堅信,若是沒感覺,她不會再自己受傷時擔(dān)心自己,不會在自己努力時鼓勵自己,為自己的開心。
“我——”何青的話還沒有說完,言語就這樣被淹沒在他的唇齒之間……
“累嗎?”何青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笑著問道。
“不累!”說著,擁住她嬌小的身軀,輕吻她的秀麗臉頰。
“奶奶呢?”
“睡了!”她很慶幸,他對自己最尊敬的人也格外尊重。
“那我們也去休息吧!”
“好!”她們算是同居一室,可她并沒有擔(dān)心,他很尊重她,沒有強迫過她,其實也不需要強迫,因為,她,愿意的?墒,他卻并沒有碰她,每天,同處一室,也僅僅就是睡覺,僅此而已。
四年后,
“恭喜,畢業(yè)了!”何青依然是淺淺地笑著。
“那得多謝你,還有奶奶!”說著,看向掛在墻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很是慈祥。
“奶奶知道了,一定很開心!”眉眼彎彎,沒有了傷痛,最親愛的奶奶的離世,讓她整整一個月茶飯不思,好在,奶奶的最后的日子有自己陪伴著,奶奶也說:“她自己是幸福的!
“對了,我實習(xí)的那家公司徹底錄用我了!”
“那,很好。 焙吻嗷剡^神。
“小青,我們結(jié)婚吧!”飯后,祁霖提出建議。
何青微微一愣,隨即,笑著點頭。
翌日,
坐在大紅的喜慶大床上,何青就像是做夢般,一切都感覺不現(xiàn)實,撫摸著自己的無名指,一枚鉑金戒指郝然戴在其中,象征著永恒。
直到,被一具溫暖寬厚的臂膀攬住,何青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休息吧!”男人性感的嗓音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誘惑著。
“好!”她知道,今晚,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洞房花燭,羞澀。
何青不知道別人的洞房之夜會發(fā)生些什么,但,她確定的是,他們兩,什么都沒發(fā)生,如往常一般,只是靜靜地睡了一晚。
說不出的感覺,有絲壓抑,有一絲落寞。
“怎么了?沒事吧?”祁霖進入房間就發(fā)現(xiàn)這么一幕,他的新婚妻子就這樣呆呆地坐在床邊。
“沒事!”回了神,何青無所謂的搖搖頭。
下一刻,便被祁霖攬入懷中,下巴抵著何青的發(fā)頂:“你知道嗎?你的眼睛,有辦法治了!”話語中,說不出的激動。他終于找到了,愿意捐獻角膜并且配型成功的人,只不過……
“真的?”激動中,何青不知道那是不是屬于自己的聲音,竟然這般沙啞。
“當(dāng)然,我們一個月后,就去美國!”
一個月后,
坐在飛機的經(jīng)濟艙中,何青心中說不出的不安,緊緊地握住身邊人的手。
“嫂子,放心吧!”不錯,身邊陪伴她的不是祁霖,而是祁霖的好友,工作上的伙伴——王舒。
“他,真的是工作太忙了嗎?”為什么她的心里有說不出的不安。
“是。」镜倪M度有點趕,祁霖哥的手頭那份策劃案好像很重要,這幾天就得趕出來!”王舒在她身邊解釋著。
十一個小時之后,她們安然地到達了美國,住進了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上午,她們與主刀醫(yī)師見了面,并且做了全身檢查,約定在一周后做手術(shù)。
這一周,何青與祁霖的聯(lián)系都是靠長途通話,訴說著相思。
一周后,何青被推入手術(shù)房,等待著幾個小時后的重生。
而,地球的另一端,一個極為魚龍混雜的地方,“喂,標哥!”聽得出來,那是祁霖的聲音,可,這一次,這個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冰冷。
“你到了?”那個人稱標哥的人回應(yīng)著。
“地下車庫!”
“是!”
“我到了!”
“你確定嗎?”標哥有一絲遲疑,他真的不贊同祁霖這小子做這種事,28歲的年齡,正值男人最有活力的時刻,這小子,偏偏要做這種事,真是氣死他了。
“不確定也來不及了!”他苦笑著:“謝謝標哥!”這幾年,老是麻煩他打聽,尋找可以匹配的角膜。畢竟,黑市,比較容易找到。
“你可以選擇買的!”標哥勸道!斑來得及!”畢竟,200萬,這個小子還是拿的出來的。
“我已經(jīng)簽下同意書了!”聽語氣,他并不后悔:“還有,別告訴她!”
聞言,標哥沉默,他知道,‘她’是祁霖的盲妻。
格斗場上,兩具精壯的男人身軀激烈搏斗,不同于平時的格斗競賽,簽下賭命契約后,便是要以命相搏,必有一方會葬身于此,而此刻,雙方身上都已掛彩,祁霖那雙極其黝黑的瞳眸深鎖,這場比賽,他只能贏,只能將對手打死,不然,他便是對不起何青,也是對不起標哥,因為標哥的關(guān)系,他可以在比賽前得到角膜,讓何青動手術(shù)。
雨點般的拳頭砸落,在□□上發(fā)出極其清脆的悶聲,他知道,那是骨骼碎裂的聲音,一拳倒地,眼前,出現(xiàn)似乎出現(xiàn)了他希望真愛一生的女人的面孔,“小青——”他呢喃。
隨即,充滿了戰(zhàn)斗力。
格斗場上,不可開交。
手術(shù)室中,醫(yī)師放下手術(shù)刀,宣告:“手術(shù)勝利!”這便意味著,他贏了!
一個月后,
“慢慢張開,別急!”醫(yī)生在耳邊提醒。
何青聽著醫(yī)師的話,緩緩張開眼睛,一室潔白,一張張放大的面孔,讓從未見過的她有著難以言喻的欣喜,她,看見了。
“怎么樣?還好嗎?”全程,王舒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何青看向她,一個格外可愛的小姑娘,可惜,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
“他,知道了嗎?”知道我手術(shù)成功了嗎?
“應(yīng)該,知道了吧!”王舒支支吾吾的。
“我想回去了!”不知道為什么,雖然手術(shù)后,他們也有每天通話,可是,就是感覺不一樣了,不到三句,他就會把電話掛了。
這讓她,很不心安。
推開大門,一室空曠,絲毫沒有人的氣息,她感覺格外令人窒息,這個生活了五年的家竟會讓她感覺窒息,奪門而逃,去了他的公司,詢問,卻聽到了“他,一個月前就請辭了!”這么一個令人心碎的答案。
五天,就這樣,五天,整整五天,他好像就這樣消失了一般。
“嫂子,你不要問我了!”王舒十分無奈,又十分心虛,沒想到,嫂子看得到東西后,眼神竟然如此有穿射力,直逼心口的感覺。
“王舒,你知道我的為人,我不會罷休的!焙吻嘁煌羲浩鹨唤z水霧。
“別哭,千萬別,哎!”王舒輕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祁霖哥簽訂了一個什么條約,跟黑市的叫什么標哥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人不見了!鞍,這叫什么事啊!”
“標哥,這……這女人硬要闖進來!”‘黑玫瑰’KTV頂層包廂,一個混混攔不住何青,硬是讓她闖了進來。
“你先下去!你們都下去!”屏退了眾人,標哥起身,走到何青的面前:“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他自然認識她,在祁霖那個小子的錢包中,一張清純的容顏你難以讓人忘記。“跟我走吧!”
一個黑色木架子上,一個黑色的木質(zhì)盒子,標哥將他取下來,遞給了何青。
“這是?”顫抖著,這個盒子讓她感覺十分沉重,眼淚漱漱而下。這一刻,她真想奪門而逃,不想知道一切。
“骨灰!”標哥抽了一口煙,煙霧彌繞:“那小子的骨灰!”
聞言,何青這個身軀一怔,心頭的不安被證實,心臟被切割而開,鮮血汩汩而流,不死心的問:“誰的骨灰?”這樣的自欺欺人,妄圖告訴自己,不是他,不是他!
“祁霖!”
眼前一黑。
兩個月后,
何青終于有勇氣打開那封信了,那份隨著骨灰盒,標哥地給她的信。
親愛的老婆,
或許,你根本就看不到這封信,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想,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我去了哪里,別太傷心,我只是去了一個該去的地方,早晚的問題,六年了,或許即使不是這一次,只是一個六年,我也會離開,在你的面前,悲慘的離開。你一定很奇怪吧!我為什么會那么絕對的說出自己的命運。
五年前,我遇到了你,在人生最落寞,自認為沒有希望的時候遇到了你——一生的摯愛,我想,我應(yīng)該可以瞑目了,是你改變了我,改變了一個成天無所事事,分不清一切的混混,要說我也是活該,自以為沒有了父母,就該自我放棄,卻不想,世界上比我更不幸的人大有存在。
六年前,可以說,我過得日子是糜爛的,連我自己都感到惡心,吃喝嫖賭,可以說什么都沾染了一點,直到,我發(fā)現(xiàn),自己感染了艾滋,那些天,我?guī)缀醣紳,不過,想想,有什么區(qū)別,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解脫,直到,遇見了你,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還是,很珍惜生命的,畢竟,多跟你在一起一天,我就希望自己多活一天。
我有時候覺得,上天如此的不公平,竟讓你,這樣一個像天使般的你看不見任何東西。
所以,我一定要幫助你。
這次的手術(shù),沒有錯,我簽署了賭命契約。黑市的角膜好找,配型成功后,我就簽下了。千萬別自責(zé),那些人,是我之前就得罪過的人,即使沒有你,我和他們也會有一場較量。所以,這無關(guān)于你。
哦!對了,信封里面有這個房子的契約,嘿嘿!你老公很狡猾吧!之前騙你說房子是租的,其實不然,我好歹有一對有錢的父母,即使他們離開了,也留給我不少財產(chǎn),還有我的銀行卡也全部放入了信封,密碼你知道的,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
對不起,老婆!這些年,我不敢碰你,我是個不干凈的人,骯臟到自己都覺得惡心,在我眼里,你就跟天使沒什么兩樣,況且,我還有那樣的病,我不會留下一點隱患,即使隱患很小,但也絕非不可能。所以——
老婆!請允許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信封內(nèi),有一張離婚協(xié)議書,我簽了字的。
好好活著,我很擔(dān)心你會像奶奶走的那幾天一樣,別讓我擔(dān)心,我會一直看著你!
愛你的霖
攥著那張離婚協(xié)議,何青模糊了雙眼,發(fā)抖著撕裂那張刺眼的協(xié)議書,紙張一片片掉落,其中一片好像寫著:甲方放棄所有財產(chǎn)(包括婚前財產(chǎn))
“他在格斗前服用了興奮劑!”
“醫(yī)生說他很耐打了,內(nèi)臟都出血了,還在堅持!”
“對方是一個一米九的大胖子,很壯!也虧那小子堅持了那么久,還把人打死了!”
標哥所說的話油然在耳邊,而此刻,何青木然的看著骨灰盒上的照片,一張極為俊秀的連,深邃的黑眸,炯炯有神,高挺的鼻子,涔薄的唇,都說薄唇是薄情,而他,好像比較另類。
離奇的,這一次,何青沒有流淚,似乎,那所有的淚都在一夕間流光了。
整個闌珊小區(qū)的人都知道1634住著一個寡婦。
整個闌珊小區(qū)的人都知道那個寡婦有著一個長相極為清秀的兒子,給他取了個極為平凡的名字——祁平凡。
整個闌珊小區(qū)的人都知道,那個寡婦有著極為明亮,會說話的眼睛。
整個闌珊小區(qū)的人都知道那個寡婦有著一大筆財產(chǎn),據(jù)說是她的丈夫留給她的。
整個闌珊小區(qū)的人都知道,那個寡婦生活過得格外簡樸,從不用紙巾,只是隨身帶著一塊灰藍色的手絹。
整個闌珊小區(qū)的人都知道,那個寡婦將自己的丈夫留給自己的一大筆財產(chǎn)給捐獻了,捐獻給了一批聾啞人……
不遠處,藍天白云,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何青明亮的瞳眸之中,微微瞇眼。
‘如果我們像明天就會死去那樣去生活,我們是否會更加珍惜生命,更加明白生命對于我們的重要價值?我們是否會對我們的過去和未來的每一刻都釋然?我們是否會不再去計較物質(zhì)上的需求,不再顯的那么庸俗?’手中一本《假如給我三天光明》大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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