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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美型儒雅公子×古怪極端小姐

這文本來想作日常練手的,一沒留神超字?jǐn)?shù)了,但仍舊沒過萬,沒啥好寫文案的,直接看正文多方便。
內(nèi)容標(biāo)簽: 靈異神怪 陰差陽錯 正劇
 
主角 視角
喬六小姐
慕容公子

其它:叫花子

一句話簡介: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立意:

  總點(diǎn)擊數(shù): 785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36,23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9631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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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喬木

作者:硯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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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春雨剛停,如水的江南輕煙繚繞,好像個將將出浴的美人,隱隱綽綽,若即若離,舉手投足自帶一番醉人的優(yōu)雅。
      東城僻靜的角落,是整個城市中最華貴的府邸所在。沒有人說得清這府邸的主人有多少身價、是什么身份,但越是神秘的東西往往越能叫人掛心和向往,因而東城的喬府一直都是人們茶余飯后必不可少的重要話題。
      小井市民的聊天無非是日常生活和鄰里左右的八卦,消息靈通些的還知道不少王孫貴族的趣事,以此逢人便添油加醋地說上幾番,一傳十,十傳百,流言蜚語便這么橫行起來。

      在東城,最有看頭的消息就是喬府的事。而提起喬府,大家又總不免想到近來風(fēng)頭正盛的喬家六小姐。
      閨閣待嫁的富家小姐,平時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尋常人家連見一面都是極為困難的。而這喬家六小姐偏偏是個例外。她不僅整日整夜的拋頭露面滿街跑,還跟城中久負(fù)盛名的才子慕容公子關(guān)系甚密。

      說道這慕容公子,是跟喬府齊名的重要話題。幾年前慕容公子在京城考殿試的時候中了個探花,被天子親自召見過。誰知這新晉探花郎一不求財二不慕名,皇帝給的賞賜一概不要,還隨意找了個鬼都不信的理由推了官職,凈身出戶似地跑來東城偏安一隅,竟還開了家花店!
      世人皆道慕容公子青年才俊風(fēng)流倜儻,長相也是一等一的好,雖不知出身,然為人謙遜有禮,對誰都溫柔有嘉,周身帶著股渾然天成的出塵氣質(zhì)。再加上探花郎的名聲,還開了家花店,更襯得整個人雅致脫俗,不知暗暗叫多少閨閣佳人芳心暗許。

      而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居然和喬府六小姐那個又丑又瘋的野丫頭私交甚篤,讓不少人大感意外。
      喬六小姐也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人物。雖說她有喬六小姐這個身份,可卻連個喬府丫鬟都看她不起。她的母親早年是個風(fēng)月場里的人,姿色平平,卻極會撩人,喬老爺就是這么不明不白被撩上床的。后來有了孩子,喬老爺無奈之下替她贖了身留在身邊做了個名分都沒有的妾。
      這事本來就不干凈,喬府里那幾房名正言順的夫人們自然更不會輕易放過,明里暗里使過許多手段折磨侮辱她們母女。后來喬六小姐的母親不堪重負(fù)瘋了,整日神神叨叨,忽然有一天不見了,數(shù)日后才在湖邊被發(fā)現(xiàn),身體早就僵得不成樣子了。
      喬老爺大概覺得這事有些對不住喬六小姐,于是硬是來了場冥婚娶那早日歸西多日的女人為妾,給了喬六小姐正當(dāng)?shù)拿帧?br>  可喬六小姐小時候就沒人管,又有個神神叨叨的娘,日子久了就形成了個極端又古怪的性子,偌大一個喬府沒人管得住她,更沒人敢管她。其他小姐少爺們見了她跟見了瘟神似得能躲就躲,下人們心里看不起她卻又怕她,只得表面上對她恭恭敬敬。何況喬六小姐繼承了她娘的容貌——平淡無奇,丟在人群中就再找不出來,這跟喬府其他少爺小姐姣好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便更叫人看不起。

      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丫頭竟就真入了慕容公子的眼,而且入得相當(dāng)深。慕容公子什么人?當(dāng)今圣上都敢直接拒絕的大才子,竟然三番五次自降身份跑到喬府門口就為了親自接喬六小姐出門一同逛個街!

      “六小姐,慕容公子來了!毖诀叩穆曇裘黠@帶著醋意,喬六小姐倒也渾不在意,自顧自收拾好東西,將手上一串琉璃釵別進(jìn)頭發(fā)里,這才大刀闊斧地走出門。
      慕容公子一見到喬六小姐就笑了:“六小姐今日怎得帶起首飾來了?”
      “怎么?你覺得這釵子不適合我?”喬六小姐瞥了眼在門口恭候多時的慕容公子——來人今日穿得很好看,看得出是精心打扮過的,潔白的里衣下衣襟處綴著幾只水墨畫的竹,搭著天青色的外衣,細(xì)瘦的腰上別著枚價格不菲的白玉,烏黑的長發(fā)松松地系在身后,衣袂飄飄宛若仙人之姿,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風(fēng)而去。
      “怎么會不適合!蹦饺莨勇勓暂p笑了聲,濃墨重彩的眼睛里仿佛浸著無限旖旎:“若不合適,在下也不會親自挑著送給六小姐了!
      沒錯。喬六小姐向來性野,珠寶首飾她從來不帶,而今朝破天荒別了只琉璃釵,確實(shí)是因?yàn)檫@釵子是慕容公子精挑細(xì)選了好幾日最后親自送來喬府給喬六小姐的生辰禮物。
      慕容公子望著喬六小姐,偏了偏頭,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問:“六小姐今日為何突然戴首飾了呢?”
      “你這細(xì)皮嫩肉的竹竿眼光倒還不錯!眴塘〗阒皇菦]頭沒尾地回了一句,接著拋下身后泛起笑意的慕容公子率先走開。

      江南水鄉(xiāng),自古就是個鐘靈毓秀之地,被春雨洗禮一遭后更是頗有月朦朧鳥朦朧的意境。煙雨畫橋,水榭歌臺,全匿在了白霧蒙蒙之中,仿佛呼吸間都彌漫著一壇釀了許多年的好酒,稍不留神就心神皆醉。
      慕容公子和喬六小姐就這么并肩走在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摩肩接踵,可就是沒有人接近他們二人半步,也不知是被慕容公子出塵絕世的氣質(zhì)所迷惑,或是被喬六小姐如雷貫耳的壞名聲所震懾,還是對這兩人完全不相容卻又有種詭異的默契的氣場望而卻步。

      逛了半晌,慕容公子言笑晏晏地說要請喬六小姐吃些點(diǎn)心,于是兩人進(jìn)了東城最有名也最華貴的酒家。
      找了個二樓臨窗的位置,喬六小姐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大喇喇地支著下巴示意慕容公子點(diǎn)菜。小二站在一邊勉力維持自己討好的笑臉,心里卻不斷地翻白眼。慕容公子倒像是司空見慣,掛著副仙人之姿的寵溺笑臉,不疾不徐地點(diǎn)了幾道聽著名字就十分有雅趣的菜。
      小二下去后,喬六小姐百般無聊地坐了會兒,忽伸手將發(fā)間的琉璃釵拔下來拿在手中把玩,又隔了一陣,向?qū)γ嬲蛩愫炔璧哪饺莨訂柕溃骸澳憬裉煸趺从锌樟?那什么梅小姐菊小姐的你不管了??br>  慕容公子一怔,驀然失笑:“前幾日那是梅小姐一時不慎打翻了梅相爺最喜歡的君子蘭,心里著急怕被梅相爺責(zé)罵,方叫我過去看看!
      喬六小姐嗤笑一聲,又問:“那再之前那什么牛小姐還是馬小姐的呢?也被你打發(fā)走了?”
      慕容公子道:“馬小姐的三舅舅要祝壽辰,特來問我要買什么花好!
      “那倚香樓的撫翠?風(fēng)塵中人,總不至于還有什么三姑二舅老爺要討好吧?”
      慕容公子依舊掛著好看的笑容,語氣溫和,知無不言:“撫翠姑娘對一位書生芳心暗許,問我什么花可以暗表心意!
      喬六小姐隨口就道:“那你怎么不給她一把狗尾巴草呢?‘我暗戀你’,多直接痛快!
      慕容公子:“......”
      他店小,還真沒狗尾巴草這種頗為爽朗又接地氣的植物。

      喬六小姐又把玩了一陣手中的琉璃釵,待到小菜陸陸續(xù)續(xù)上桌,她才優(yōu)哉游哉地將琉璃釵別回發(fā)間,盯著面容姣好的慕容公子好奇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知道什么?”慕容公子挽起寬大的袖袍,夾了幾道看起來很精致的小菜到喬六小姐碗中,熟稔地說:“趁熱嘗嘗!
      然而喬六小姐好像沒有看見般繼續(xù)盯著慕容公子,良久才幽幽開口:“你當(dāng)真不知道這些姑娘喜歡你,在或明或暗地向你示愛嗎?”
      慕容公子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白皙如玉的臉上竟泛起了幾絲紅暈。
      他有些窘迫地說:“喬六小姐莫要拿在下打趣,姑娘的閨中心事別人怎么好胡亂猜測,這流言要傳出去會玷污她們名聲的。”
      喬六小姐嘆為觀止:“你到底是從什么地方被養(yǎng)這么大的......”
      不料此話一出,慕容公子方才還有些緋紅的臉?biāo)查g慘白下去。他不動聲色地端起杯子抿了兩口借以擋住表情,再放下時已然神色如常。

      挑挑揀揀吃得差不多了,喬六小姐放下筷子,突然將盤子里裝飾用的一朵花捻起來,左右打量了番,對慕容公子道:“說起來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怎么會對這些花花草草感興趣?”
      慕容公子似乎是頓了頓,才偏頭望著喬六小姐,嘴角兀自含笑,眸色卻有些深沉:“六小姐不喜歡植物?”
      “倒也不是!眴塘〗阌幸幌聸]一下摩挲著手中的花瓣,自顧自道:“只是再怎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總還只是些開不得口的東西。就算它們本身有寓意,那也不過是那些文人騷客根據(jù)自己內(nèi)心的臆想強(qiáng)加的,不是它們自己的意愿。一個連自己的意愿都左右不了的東西,在這蒼茫的大千世界險象環(huán)生地茍活,太窩囊了......”

      可難道能表達(dá)自己意愿的東西就可以活得逍遙嗎?
      喬六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
      世界變化萬千,有人呱呱墜地,就有人溘然長逝。歷史發(fā)展的車輪狠狠碾過歲月沉淀下的瀝青石路,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jī)會,但凡有一點(diǎn)猶豫一點(diǎn)退卻,轉(zhuǎn)瞬便被拋卻在混沌中做了流年的祭奠品。蕓蕓眾生,自落地那一刻開始便跟趕集似得策馬向前,多少人連前進(jìn)的方向是什么都沒有摸清仍舊死磕著向前跌跌撞撞地沖。
      這是他們自己的意愿嗎?誰知道呢,或許是,或許不是,然而這根本不重要。世道幾番起伏冷暖,不會因?yàn)槿魏稳说囊庠钢型疽渍。路還是那條路,人還是那些人,情也還是那些情,不生不死,不老不散。既然上天已經(jīng)為凡間螻蟻定下輪回,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不過是“大道”中的一部分,那又何必執(zhí)著于渴念而不可得的意愿。
      螻蟻尚不可與天道爭意愿,螻蟻中的螻蟻又拿什么去同螻蟻論意愿。
      所謂天道,不過是不可抗拒的威壓。積怨的多了或許能小小地反抗一下,但卻怎么也無法突破這束縛在人心中的“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六小姐,”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喬六小姐的胡思亂想,她凝眸而視,發(fā)現(xiàn)是慕容公子。對方的聲音很溫和,平淡而輕緩,帶著安撫的力量,不輕不重地敲在她心上。
      對方說:“佛家有句偈語叫‘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六小姐說的沒錯,植物不會說話,連自己的意愿都無法準(zhǔn)確傳達(dá)與他人。但自古先有山川靈秀、草木溪流,適才孕育了人類。人類集天地靈氣而活,富有七情六欲,是世間最無法參透的生靈,亦是世間最具智慧的生靈。萬物有道,道法自然,當(dāng)人心境與自然相合相融的時候,自會領(lǐng)悟不一樣的自然。而植物歸于自然,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人心與植物的意愿相通也是十分尋常的事!
      喬六小姐微微蹙眉,捻在手中的花不知何時竟被她不小心撕裂小半片花瓣。
      她問他:“你想說什么?”
      慕容公子輕輕地笑了:“我想說,那些文人騷客對于草木的評價未必是強(qiáng)加的。草木有情,萬物皆有情,只是只有當(dāng)心神合一的時候方才能領(lǐng)悟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
      “你又不是草木,怎么知道草木有沒有情?”喬六小姐站起身,將手中的花擱在桌案上,也不管慕容公子的表情,一馬當(dāng)先走了出去。
      她身后的慕容公子仍坐在椅子上,唇邊含著一抹淺笑,有些嘲諷,有些落寞,卻更多是滿足。
      “區(qū)區(qū)不才,正巧領(lǐng)悟過草木的情!

      他們走出酒家的時候天色尚早。喬六小姐正想著再拉慕容公子去哪里玩一遭,前方熙攘的人群中忽起了騷亂。緊跟著一道灰色的影子直奔二人而來。
      慕容公子下意識往前邁兩步伸手?jǐn)r在喬六小姐身前,卻見那灰色的影子停在二人五步之遙的地方——竟是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叫花子。
      那叫花子面上臟兮兮的,還胡亂散著好些頭發(fā),一雙眼睛卻極亮,此刻正死死盯著喬六小姐,眉頭緊鎖,口中喃喃:“兇!大兇啊......”
      喬六小姐不但不生氣,臉上還隱隱有了些遇著什么好玩的事情而衍生出的笑意,卻對那叫花子道:“兇什么兇?我還沒罵你你就知道我兇,那你干嘛還站這不跑?”
      叫花子置若罔聞,自顧自地說:“命格奇相,三星帶煞,魂無所依。乾位倒是瑞氣昭明,而坤位卻是七殺無妄!”
      喬六小姐無視慕容公子難看的臉色,面無表情地說:“一句沒聽懂,說人話!
      叫花子立刻接口:“姑娘不日便會有是非發(fā)生啊!”
      話音剛落,慕容公子面色瞬間慘白,攔在喬六小姐身前的手微微顫抖,連帶著聲音都有些不成調(diào)。
      他搶在喬六小姐開口前亟問道:“何解?”
      叫花子似乎沒想到會被這么反問,表情空白了一瞬,隨即揚(yáng)起個意味深長的笑臉,在那張臟亂不堪的臉上顯得分外猥瑣。
      他道:“姑娘要是想解這是非,我這有個護(hù)身符……”
      話還沒說完,喬六小姐冷笑一聲打斷,面部表情剎那變得凌厲狠辣。
      “本姑娘身上的是非多了去了,要你一張臟不拉幾的護(hù)身符頂幾次天道大劫?只要我還活著,那些什么是非劫數(shù)就奈何不了我,留著你那些符去給漂亮些的姑娘渡劫吧!

      喬六小姐狠話剛撂完,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又指著身邊神情不知為何有些呆滯的慕容公子道:“你給他看看,這人又是什么命格,近日可有是非發(fā)生?”
      叫花子這才把目光移到慕容公子身上,看了半晌卻只是“咦”了一聲,不堪入目的臉上露出濃濃的疑惑。
      “怎么?”喬六小姐問道:“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可真是怪了,”叫花子又繞著慕容公子轉(zhuǎn)了兩圈,奇道:“這人命魂好生奇特,我竟什么也看不出!”
      “看不出是吧?我來告訴你!”喬六小姐沖著叫花子展顏一笑,后者無端一寒。
      喬六小姐伸手握住慕容公子仍攔在她身前的手,對方冰冷的溫度使她頓了頓。慕容公子好像才反應(yīng)過來般想要抽回手,卻被喬六小姐更用力的握住,他不禁耳尖泛紅,神情也帶了些恍惚。
      見慕容公子不反抗了,喬六小姐這才笑盈盈地對叫花子道:“這人本是個文曲星下凡,有大富大貴的命,還有數(shù)不盡的溫柔鄉(xiāng)讓他醉倒。只可惜這人腦子笨了些,不但將送到手的富貴命還回去了,還一根筋兒跑來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默默無聞開個小花店,甚至招惹了棵大奸大惡的歪脖子樹,怕是此生就賠咯。”
      慕容公子:“……”
      叫花子:“……”
      姑娘,你這似乎不叫算命,叫含沙射影。

      有了這么段插曲,喬六小姐也沒什么心情游玩了。慕容公子將她送回喬府,這一路都不知在想什么未置一詞。只是臨別前,他鄭重地對喬六小姐說:“我明日再來。”
      言罷,也沒給對方回復(fù)的機(jī)會轉(zhuǎn)身就走,天青色的外衣劃了個好看的弧度翩然離去。
      喬六小姐在門口站了陣,目送慕容公子的背影離開,直到視野里再找不到那抹好看的天青色她才懨懨地將發(fā)間的琉璃釵拔下來進(jìn)了府。

      第二日慕容公子果然守言來了,只是看上去氣色不太好,面色蒼白,額頭上還布著細(xì)密的汗。
      喬六小姐見了他,一時竟有些失語。
      對方今日著了件素白的衣裳,錦緞般柔順的長發(fā)沒有束起,松松散散垂在身后。他站在門外,許是因?yàn)槊嫔缓,看上去整個人只有黑白兩種分明的顏色。黑的地方深邃,白的地方透徹。長身玉立,眉目疏朗,氣質(zhì)出塵,乍一眼還以為是九天之上的謫仙。
      “你……”喬六小姐剛開口,慕容公子便幾步上前將手中緊握的東西遞給她——一個綠色的錦袋。
      喬六小姐有一瞬間的茫然,而看見慕容公子的神情,她忽然就明白了這是什么。
      “你最終還是找那個叫花子了?”
      慕容公子愣了愣,點(diǎn)頭笑了,卻沒說話。
      “我說了我不信這些,你白費(fèi)這些力氣做什么?”喬六小姐突然覺得胸腔中有把火,來勢洶洶,卻不明緣由。
      慕容公子依舊是那副風(fēng)輕云淡的笑臉,語氣柔和,仿佛完全沒感覺到喬六小姐的怒意:“這樣我放心些。”
      喬六小姐驀然覺得很委屈。

      從她有記憶開始,從沒有人為了她費(fèi)心。她一直是個多余的、不應(yīng)該存在的存在,雖有個好聽的身份,別人卻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是施舍,更遑逞關(guān)心她、呵護(hù)她。
      她早就在莽莽榛榛中學(xué)會煢煢孑立,她早就在不見血的刀光劍影中強(qiáng)迫自己堅強(qiáng),她早就一個人在這紅塵陌上披肩戴瑞自詡刀槍不入?扇丝偸谴嗳醵嗲榈,一旦后知后覺自己被疼惜著,那股曾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和難過便不受控制地爭相涌入心頭。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會哭出來。

      可她到底還是那個冷血了多年的喬六小姐。
      她握著慕容公子給她的錦袋,方才拿過這東西的時候曾有瞬間的雙手觸碰,對方手的溫度又一次讓她想起昨日在酒家門口她握他的手時那冰冷的觸感。
      冰冷到毫無生氣,就好像碰到的是一塊白玉。

      “慕容,”喬六小姐緩緩開口,語氣中是壓抑的顫抖和抹不去的疑惑:“你到底,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那次一別,喬六小姐再沒有見過慕容公子,這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般。
      他的花店還在東城的角落里,只是大門上了鎖,門口也落了一層灰。
      他本就是突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的,像不經(jīng)意間棲息凡間的散仙,飄渺遺世。如今又突然消失,好像真的羽化登仙了般。對于東城的百姓來說,“慕容公子”這四個字就像個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的神話,今此之后只存在于朦朧的臆想中。
      不是沒有人想從喬六小姐這里打探慕容公子的消息,畢竟全城的人都知道慕容公子和喬六小姐曖昧的關(guān)系,然而每當(dāng)這些人看見喬六小姐不善的臉色時便不敢在提及慕容公子。

      時間如流水般逝去,是是非非皆如往昔,除了再沒有一位“慕容公子”配喬六小姐游山玩水消磨時間。

      這日不知為何白日里還天朗氣清,黃昏時卻突然烏云密布,轉(zhuǎn)眼便迎來傾盆大雨,而且一直持續(xù)到深夜。
      喬六小姐呆在房里,怔怔望著窗外瓢潑大雨,莫名其妙地想起不久前失去消息的那人。

      猶記某個夜晚,也是這樣的瓢潑大雨。
      風(fēng)疾雨勁、電閃雷鳴,那人渾身都濕透了,就為了她一句戲言般的“今夜想看到夜來香開花”而抱著盆夜來香跑了好幾條街到喬府來。

      那是種說不出的感覺。
      喬六小姐不否認(rèn)當(dāng)她看到渾身濕透衣擺還滴著水的慕容公子抱著盆夜來香站在喬府門口時她內(nèi)心涌起的感動,好像有朝一日若她說要這個世界他也會微笑著說聲“好”。
      這輩子她沒感受過的關(guān)心和疼愛,其實(shí)在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中慕容公子都補(bǔ)給她了。不管她多么任性的要求,他總是可以無奈地笑著接受,轉(zhuǎn)眼給她個奇跡。

      然而他又什么都不求。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里,他從沒有提到過喬府,就算她心情不好提到喬府也總會被他三言兩語轉(zhuǎn)移開注意力。他以禮相待,進(jìn)退有度,總是很好地把握著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遠(yuǎn)不近,觸手可及。
      喬六小姐知道自己沒有資本高攀慕容公子,除了“喬家六小姐”這個身份她一無所有。那么慕容公子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真的只要自己開心就好?可素昧平生,怎么會有人愿意為另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

      一聲驚雷炸響。
      喬六小姐忽然一陣恍惚,眼前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面——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畫面。

      又是聲聲驚雷,似乎從遙遠(yuǎn)的天際飄來,一下比一下近,一下比一下響。
      喬六小姐眼前的畫面越發(fā)清晰。
      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次的雨不尋常,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聽之任之地隨著雷聲迷茫地瀏覽眼前快速閃過的幀幀畫面,有什么東西在腦內(nèi)隱隱浮現(xiàn)。

      雷聲仿佛就在耳邊了,聲聲巨震,好像要將什么沉睡的東西震醒。
      喬六小姐只聽見“咔”的脆響,院中養(yǎng)了多年的老樹應(yīng)聲從樹干中間攔腰而斷。
      那一瞬間,喬六小姐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什么聲音,稍縱即逝,快得她來不及反應(yīng)。
      于是她又想起了那天跟慕容公子在酒家里的談話,想起對方溫柔而堅定的聲音——“草木有情,萬物皆有情,只是只有當(dāng)心神合一的時候方才能領(lǐng)悟到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
      ——剛剛那棵樹,想告訴她什么呢?

      剎那間她不可控制地思念起慕容公子。
      她拿出那支琉璃釵,還有掛在脖子上的錦袋——慕容公子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開。

      然而又是一聲雷,她手中的琉璃釵居然也應(yīng)聲斷了。
      那她驚愕地看著手中支骨分離的琉璃釵,忽意識到了些她曾經(jīng)不敢想的事。窗外的雷聲還在繼續(xù),她心中無可抑制地涌起焦慮和恐懼。

      在喬六小姐的生命中,她從來沒有怕過什么。而現(xiàn)在她卻十分恐懼——因?yàn)榇巴獬掷m(xù)不斷的雷。她知道,等這些雷聲結(jié)束,她將永遠(yuǎn)地失去什么。
      可現(xiàn)在她束手無策。

      一聲巨響,好像有什么從喬六小姐頭頂炸開。
      她清楚地感覺到有貼身的物件發(fā)出脆響,腦袋卻給不出任何反應(yīng),只是憑著直覺掏出戴在脖子上的錦袋,顫抖著雙手將它打開——一片斷成兩半的樹葉和一張紙條。

      喬六小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那張紙條的,但當(dāng)她看見那張紙條上白紙黑字寫的內(nèi)容時,眼淚驀然傾瀉而出。

      她想起來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九重天,天庭。
      天帝望著座下跪著的人,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最終沉聲道:“神女琉,你可知罪?”
      那人抬起頭,卻是一副驚艷的好容貌,只有眉目間依稀可見幾分喬家六小姐的模樣。
      “罪?”琉笑了笑,透徹的眸子里溢滿諷刺:“我何罪之有?”
      “下界走一遭,歷經(jīng)人世艱險,嘗盡人情冷暖,你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
      “我的錯?”琉仿佛聽到很可笑的事,竟癡癡地笑了起來:“陛下是指我擅離職守,還是妄動凡念,亦或是離經(jīng)叛道?”
      “琉!”天帝怒道:“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
      “跟誰?不是就陛下您嗎?”琉道:“下凡一遭,我仍舊沒有覺得我有錯。我只是疑惑,我只是不解。都說神仙法力無邊,可是陛下您心知肚明生而為神我們根本什么都不能做;钤谶@九重天中,時時刻刻都要清心寡欲重視修煉,可修煉修煉,又能練出什么?法力再高,沒有匹及的對手也不過是雞肋;清心寡欲,連愛恨嗔癡都不能體會又那什么去參透這大千世界?”
      “可這些也不能成為你離經(jīng)叛道的理由!”
      “離經(jīng)叛道?我不明白。”琉道:“我不過是有疑問,有疑問就要去尋求答案。答案在哪?在所謂的‘天道’中吧。我生在天庭,從小就被教導(dǎo)‘天道輪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連我們這些神仙也不得干涉因果。那‘天道’是什么?天道束縛三界六道,給如螻蟻的凡人愛恨嗔癡,卻讓神仙中年如一日活在九重天的牢籠里連存在的意義都找不到,這樣的天道我為什么要遵守?我什么要對它諱莫如深?”

      “我只不過想找些事物來證明我的存在,就被你們說是離經(jīng)叛道!要我認(rèn)罪,我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天帝瞪著跪在地上的女子,良久終化為一聲悠長而無奈的太息。
      他淡淡開口,聲音有些飄渺,似乎回憶到了很多年前的往事:“在你之前,也有人欲探天道。但你明白什么是天道嗎?它從盤古大神開天辟地之前就存在,多少年風(fēng)霜雨雪,多少次劍雨刀光,它卻依然存在,無形無神,卻牢牢禁錮天地間所有因果。這不是一兩個人能撼動的,這是一種秩序,維持三界六道的秩序。沒有人知道它崩潰會發(fā)生什么,因?yàn)闆]有人能夠想象,懂嗎?”

      他似乎累極了,悠悠嘆氣后揉揉眉間,道:“你畢竟也是九天上的神女,罰也罰了,你便自行去南海的仙島上吧,之后的因果輪回便也由不得我了!

      因果輪回?
      琉好似猛然醒悟般忽然朝天帝行了個跪拜大禮,語氣竟微微發(fā)顫:“陛下,求您告訴我,下凡時替我擋下最后天劫的,是誰?”

      天帝深深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你與他朝夕相處數(shù)百余載,當(dāng)真不知道他是誰?”
      見琉呆滯的模樣,天帝搖搖頭,似喃喃般道:“冥冥中自有天意。數(shù)百年前你親手種下他時,因果線就已然連上了。數(shù)百年后你下界渡劫,他耗盡元神替了你,也算因果輪回,報了你的養(yǎng)育之恩!

      雖然早就知道了,可真正聽見事實(shí)的時候琉還是覺得很崩潰。
      那棵仙樹,是她數(shù)百年前無聊找仙君要的種子種下的。她當(dāng)時只是圖一時新鮮,不想仙樹生長在天界,還由她這個九天神女親自照料,集純粹的靈氣修出了神形。她高興又有了個玩伴,成天與那棵仙樹精魄化成的人膩在一起。
      但自她犯事被貶下界,就再不知道有關(guān)那顆仙樹的事了。
      沒想到在下界那個成天陪著她、關(guān)心她、呵護(hù)她的慕容公子就是仙樹!
      怪不得他知道草木有情,怪不得他知道心神合一便可以領(lǐng)悟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
      這些話,都是他自己真真實(shí)實(shí)體驗(yàn)過的吧。

      慕容慕容,慕伊之容。

      琉突然覺得啼笑皆非。
      仙樹果然就是仙樹,靈智不全,才會干用自己的元神去幫別人擋天雷的蠢事。
      如今好了,鏡花水月,一切成空。

      百年后,南海仙島。
      琉瞇著眼靠在一顆巨樹下,手中輕輕摩挲著一張泛黃的紙條,身邊精致的盒子里躺著一個綠色的錦袋和一枚斷成兩半的葉子。
      良久,她將手中的紙條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入盒子里,蓋好,再神情肅穆地用白皙修長的手輕輕刨開巨樹下松軟的泥,將盒子放進(jìn)去埋好。
      然后她伸出手貼在樹干上,闔著眼,仿佛在感受樹干下流淌的汁液——那樣鮮活。
      “傻子,你要快些汲取靈氣,快些化出人形啊!绷鸬拇浇俏⑽⒐雌,笑意清淺而柔和:“你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換回來的,可莫要叫我賠本了。”

      “慕容公子,本姑娘可記著你的。天涯海角,黃泉碧落,你可都是本姑娘的人,別想著逃跑了!
      “那張紙條我可是白紙黑字看得清清楚楚,你個膽小鬼,可算讓我抓到把柄了,快些回來求我原諒!

      “慕容,快回來吧,我想你了。”

      不知從何處吹起陣風(fēng),刮的巨樹枝頭上的新葉漱漱作響。
      恍惚間,琉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
      那人長身玉立,眉目疏朗,一身天青色的長衫衣袂飄飄,微微勾起的唇角暈開百年的時光溝壑。
      他說:“阿琉,紙條里的話,我想親口對你說——”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廣游女,不可求思。

      琉的視野一片模糊,但她笑得十分開心,自回九重天以來她頭一次這么開心。

      她看著視野里那團(tuán)朦朧的天青色,笑罵:“有什么好不可求思的,我不就在這里?”

      天道輪回,世事變遷。蹉跎數(shù)百年的時光,回首,不悔當(dāng)初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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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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