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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T市碼頭邊一家廢棄的工廠內(nèi)。
刑警大隊派了吳海和陳冬在這家工廠內(nèi)進行埋伏。
“怎么回事?”
吳海緊皺著眉,他們凌晨就開始埋伏在工廠里一直到快傍晚,卻始終沒等到犯罪團伙。
“會不會是情報錯誤?”
“不會!眳呛?隙ǖ。
早在三年前,刑警大隊就派了臥底混入犯罪團伙。若不是經(jīng)過層層篩選以及各種嚴苛的訓練,是沒資格當臥底的。
作為一名警察,吳海相信,臥底不會傳達錯誤的情報。
S市派來的兩名稍微年輕點的刑警已經(jīng)有點暴躁,小聲地嘀咕起來。
“閉嘴。”吳海低沉地一吼,那兩名警察立馬閉了嘴。
本來這次的任務吳海和陳冬只要在工廠里等兩個犯罪團伙的人碰了頭就通知碼頭邊潛伏的特工,原本是一個挺簡單的任務,不用真槍實彈上,卻沒想到上級又派了兩個毛躁的年輕人來,說是以防萬一。
吳海有些不爽。
天色漸晚,夜幕降臨。
工廠門口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吳海朝陳冬遞過去一個眼神,陳冬點了點頭。
陳冬和吳海合作多年,出過很多次任務,彼此之間也都有很深的了解。
工廠里先是走進來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逆著月光,吳?床磺鍍扇说臉幼。
那兩個人交談了一會兒,靜靜站了一會兒。
隨后又有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男人同先進來的兩個那人分別握了握手。
然后就是長達十五分鐘的對話。
吳海對他們的對話一點興趣都沒有,卻還是死死盯著他們。
直到他們走出工廠,吳海才松了一口氣。
“妥了!
陳冬低聲說了句。
兩名年輕的警察如釋重負,也都笑了笑。
“等外面有動靜了我們再走!眳呛烂C道。
那兩名年輕人大概是剛當警察不久,這恐怕是第一次出行動。
吳海仍舊不爽,本來有他和陳冬就夠了。
大約兩個小時后,碼頭傳來槍聲,又過了十幾分鐘,一聲爆炸聲傳來。
陳冬的對講機里傳來聲音“任務完成,犯罪團伙所乘的船已被炸毀,各處人員立即匯合!”
“李隊已經(jīng)帶著他的人把抓獲的毒品帶往了省刑警處。但其中一個團伙的頭子逃了,隨行的是他的兩個心腹。當然,有一個是我們隊三年前派去的臥底!
“所以,吳海和陳冬,你們兩個現(xiàn)在就去追,他們開了輛面包車,車牌號看微信群,我發(fā)了!
“臥底受了傷,需要你們支援,懂了嗎?”
“懂了!眳呛:完惗瑫r答道。
面包車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老大,現(xiàn)在怎么辦?”坐在駕駛座上的白祈焦急地問。
易謙重重嘆了口氣。
“往郊外開吧,能開多遠是多遠!
“林哥怎么樣?”
易謙右手捂住了林邵正右胸的傷口,左手摟著他的肩,靜靜看了他一會兒。
“等等……停車!
白祈愣住了,幾秒后不可置信道:“老大你瘋了!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是送死!”
“繼續(xù)開是等死,沒區(qū)別!币字t莫名地冷靜。
面包車急促地停了下來,白祈狠狠一拳捶在方向盤上,面色通紅,一言不發(fā)。
“從做這一行開始,就應該想到這一天了。”易謙說道,“沒有人可以逃過法律制裁!
“老大!卑灼砝潇o下來,看著前方寂寂的公路,啞著聲音說:“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樣。你入這行是被別人逼的,不像我,是為了生存不擇手段。這么多年跟著你,我也一直很佩服你。”
“……”
“你喜歡林哥吧?”白祈問。
“不要說了,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婦人之仁。”易謙閉了眼,“你說的沒錯。一開始我是被人逼的。但這么多年,我早就和你沒什么不同了。已經(jīng)習慣了黑暗骯臟和污濁,再怎么也回不到正常的陽光下生活了!
白祈頹然靠著座位,捂住了眼睛。
“遲早要來的懲罰,無論是什么,我都接受。”易謙睜開了眼睛,“你快逃吧!
“……”白祈痛苦地扯了扯頭發(fā),“弟兄們都在那艘船上,都死了!是那幫警察干的!你現(xiàn)在卻讓我逃?!”
“去找我叔叔。弟兄們沒事,相信我!
白祈愣住了:“老大你說什么!”
“相信我,下車立馬跑。叔叔會來接應你!币字t聲音狠厲了幾分。
“你怎么辦?!”
“邵正傷的很重,我不能走。”
“你…”
“別廢話!快走!你走了這個幫就還有希望!”易謙說道:“總有人要活下去!
白祈咬牙下了車,發(fā)狠地跑了起來。
面包車里只余下易謙和林邵正。
“……也總有人要背負罪惡!币字t低垂了眼,感受到懷里人輕微的掙扎,小心翼翼地問道:“醒了?”
林邵正右肺中了一槍,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用手抓著易謙衣襟,輕輕搖晃。
易謙的左手撫上他的側(cè)臉,擦去嘴角流出的血沫。
“放心。今晚……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林邵正眼中包含著說不明的情緒,疼痛讓他的面部稍稍扭曲。
“會如你所愿。”易謙親了親林邵正的嘴角,眼中竟有些晶瑩。
“林哥…”易謙低低地喊了聲,目光灼灼地看著葉邵正。
林邵正的心沒來由地揪痛起來,突然生出了一種名叫后悔的情緒。
“你會忘了我…對嗎?”易謙用額頭抵著林邵正的。
林邵正呼吸困難,肺部的傷讓他意識昏沉。他想抬手碰一碰易謙的臉,可是這么簡單的動作他都做不到。
又一次昏迷之前,林邵正看到易謙眼里流下的液體。
他哭了。
接近午夜,易謙抱著昏迷的林邵正走下了車,距離面包車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上走下來兩個男人,手里都拿著手槍。
“別動!”吳海大喝。
易謙不為所動。林邵正比他重,易謙抱起來有些吃力,只能不緊不慢的走向吳海和陳冬。
吳海拉了□□保險栓,對準了易謙。陳冬看著易謙抱著的人,臉色一白。
“吳海,他懷里的人是邵正!”
吳海愣了愣。
易謙走到了他們面前,神色竟然有些著急:“他傷得很重,要盡快治療!
吳海一下了用槍抵住了易謙的腦袋,看了眼陳冬。
陳冬會意,立馬接過林邵正,上了車就走。
吳海舒了口氣,對易謙狠道:“別亂動。走火了可不怪我!
易謙卻笑了笑,下一秒就以極快的速度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朝自己心口狠狠來了兩槍。
吳海徹底愣住了。
沒開多遠的陳冬聽到槍聲立馬回了過來,在看到毫發(fā)無損的吳海時松了口氣。
而后座的林邵正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醒了過來,面色慘白,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對著陳冬喊到:“讓我下車!”
陳冬皺眉道:“林哥你不能亂動!”
“他媽的讓我下去!”
“……”陳冬開了鎖,擔憂地看了看林邵正,剛下車就看到林邵正掙扎了從車上走了下來,傷口還在流血。
不遠處吳海正在檢查易謙的傷勢,他碰了碰易謙的頸動脈,又伸手在他的鼻下放了一會兒,對著陳冬打了個手勢。
林邵正用盡力氣跑到了易謙身邊,跪在地上。
吳?戳丝搓惗,見對方搖了搖頭。
林邵正艱難地呼吸著,血沫一點點從嘴邊溢出,他胡亂在易謙的胸口摸著——那里還在淌著血。
“已經(jīng)死了!眳呛3谅暤。
林邵正的背影僵了僵,忽然整個人都躬了下去,猛地顫抖起來。
“小易……咳咳……”林邵正看著易謙一片死氣的面孔,卻只能發(fā)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陳冬看不下去,一下弄暈了林邵正,扛起來就把人帶到了車里。
“我先送林哥去醫(yī)院!你通知局里!對了!還差一個人估計是逃了!你記得告訴李隊!”
吳海點了點頭。
他沒想到易謙會自殺,一時間太過驚詫。
打量了會兒尸體,嘆了口氣,撥通了局里的電話。
一年后。
一個不知名的墓園里,林邵正跪在一個墓碑前,手中一杯酒澆在冰冷的泥地上。
“你真狠。小易,沒有人比你更狠了!绷稚壅亲铀釢羯硢
“老早就知道我是臥底,為什么不拆穿我?明明打算洗白,為什么不告訴我?碼頭那一單,你為所有人都安排好了退路,為什么不給自己一條活路!”林邵正紅著眼摔了酒杯,胸口劇烈起伏著。
“你他媽為什么不想想自己!就算警方不會對青鴻善罷甘休!就算他們需要一個人承受懲罰!那也不能是你!混蛋!”
林邵正盯著墓碑看了一會兒,又忽然失了所有的力氣,低聲道:“我已經(jīng)不在警局里干了。你看,其實到頭來是我輸了。陳威接管了青鴻,也不販毒了。以前的弟兄都洗白了,白祈也是。”
林邵正伸手想碰碰墓碑上刻的名字,卻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又收了回去。
他吸了吸鼻子,說:“你小子到好,走了一了百了。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就是…你讓我…以后怎么過?”
靜默了半晌,林邵正緩緩起身,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視線逐漸模糊,恍惚間,他的眼前出現(xiàn)兩個十五六歲少年。
正是懵懂不知道感情卻又對感情十分向往的年紀。
“喂,你每天都在這里賣水果,能賺多少錢。俊
“很少!
“那干嘛還要賣?”
“……一定要賣!
那時候,易謙其實是任務的接頭人,賣水果只是幌子。
“以后我放學了陪你一起賣吧!
“……可以。”
“我叫林邵正,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易吧!
……
“你臉上的疤疼嗎?”
“不疼!
那是易謙在一次打斗中留下的傷疤,從左邊眉角一直右邊的嘴角,實在不好看。
林邵正鬼使神差地對著傷疤親了下去,嚇得易謙滿臉通紅。
少年葉邵正絲毫不在意過路人的眼光,顯得放肆又幼稚。
“喂小易,我以后一直幫你賣水果吧!
“你…別鬧了!
“我認真的!”
易謙垂著眼不敢看林邵正,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等疤消了,你就再也認不出我了!
“什么?”
“沒什么。你以后總要工作吧。你想當什么?”
“也是。我啊,我想當警察!”
“……”
“怎么了?”
“警察……我一直很敬佩警察!
“哈哈,等我以后當了警察,我罩著你!怎么樣?”
“……好!
……
再后來,林邵正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水果攤,和那個臉上有著一道疤的少年。
“你的疤沒了,可我心里的疤,一輩子都不會消失!绷稚壅痈吲R下看著墓碑,自嘲道。
“小易!绷稚壅K于伸出手放在墓碑上,“從當臥底開始,每一次和警局接頭,每一次暴露幫里的行動,每一次給局里你的犯罪資料我都在后悔?晌也坏貌贿@么做,你有沒有怪我?”
“怎么可能不怪我……一開始我就沒有認出你,如果不是白祈告訴我,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觸碰墓碑的手在顫抖,林邵正緊咬著牙齒,“小易,你真狠!
一滴眼淚還沒觸及地面就已經(jīng)蒸發(fā),就像曾經(jīng)憋在心里不愿意說出口的話,時過境遷,已經(jīng)沒有人聽得到了。
“我愛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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