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華燈點染的城市有種白晝時分沒有的妖嬈嫵媚，摩天大樓在路面投下深灰的影，伴著婆娑的樹影，仿若群魔亂舞。
　　聽上去極有禮貌的敲門聲響了三次，滬皺了皺眉，放下手中正要倒入打粉機中打成粉末的白砂糖，從貓眼向外望去。
　　——他之所以選擇了理會門外的人，是因為他聽出了那敲門聲中埋藏得很深的試探和警惕。直覺告訴他，門外的人很危險。但是若他不開門，他就會變得危險。
　　門外是一個他并不認識但又有幾分眼熟的男人，或許描述得更清楚些，是一個單手插在口袋里、臉上掛著十分刺目的笑的、他并不認識但又有幾分眼熟的男人。那男人似乎知道他正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并對著他揮了揮手，比出一個“嗨”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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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滬內心已是咬牙切齒，但面上還是一派波瀾不興。他打開門，就站在門口問那個男人：“你是誰？有什么事嗎？”
　　男人又沖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一直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手上拿著的是一副手銬——“啪”地拷在他較為纖細的手腕上，接著男人又在口袋里翻出了一個硬殼小本。
　　“緝毒組。你被逮捕了。”
　　滬挑眉：“理由？”
　　“制造和販賣毒品�！�
　　滬笑了。
　　“如果你愿意多調查一下的話，京先生——”他以一種優(yōu)雅的語調說，“你會發(fā)現(xiàn)，我在你們那里有記錄。”
　　“當然，不是現(xiàn)在這個身份的記錄。你才從別的部門調到緝毒組吧？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兩年前死去的人，他以前是緝毒組的，名字是滬�！�
　　京皺眉，他似乎已經聽出了滬話中的深意：“好吧，我向你道歉。不過你可以請我進去坐坐嗎？”
　　有些話，只能在密閉的空間里講。
　　滬沒有答話，只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由于雙手還拷著手銬，他做這個動作多少有些不方便。
　　京也不跟他客氣，進了門拖鞋也沒換就踏上了客廳的實木地板，順便坐在了沙發(fā)上。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滬坐在那里。
　　——這算是反客為主么？滬有些不悅。
　　“坐在這里，我給你解開手銬。還有，抱歉。”
　　“哼。”滬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嘲諷的音節(jié)。
　　不得不說，京拷手銬和解手銬的速度都很快。滬揉了揉手腕，決定和這個才調到緝毒組不久的家伙好好聊聊。
　　不聊人生不聊理想也不聊抱負，只聊為什么京這么蠢還能被調到緝毒組。

　　“你應當叫我一聲前輩。”滬抿了一口咖啡，道。
　　“不，你應當喊我一聲前輩。我十二年前就在為國家賣命了�！本┬Φ�。
　　“可那時你應該剛剛高中畢業(yè)�！�
　　“但是我有關系。當個實習生沒問題�！�
　　“……”滬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了，這大概是這么多年來第一個讓他覺得無可奈何的人。
　　“我知道，你是七年前開始為國家賣命的。這已經算是很早了，要知道，許多像你一樣成績優(yōu)異的人還在拼命找工作呢�！�
　　“然后？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聽沒用的話�！�
　　京聳肩：“好吧。那么，兩年前你為什么要假裝死了？”
　　“這是一個障眼法，為了現(xiàn)在的身份。”
　　“也是，一個人只有死了才能換個身份重新活著�！�
　　“但這并不是毫無風險的。至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并且還打入他們內部了。”
　　京的目光投向客廳方桌上被裝在若干小密封袋中的白色粉末。
　　“□□？”
　　“□□。要來一點嗎？”
　　“加在咖啡里？你那杯放了多少？”
　　“不多，也就四袋�！睖従彅嚢柚Х鹊�。
　　“嘖嘖，江南人的口味啊……”京發(fā)出不明意味的感嘆。
　　“不巧京先生是北方人。所以，我這里有別的原料做的□□，要嗎？”
　　“不了，謝謝。我想我還不太想嘗試一杯咸的咖啡�！�

　　夜愈來愈深。
　　“希望我們以后還會見面。”
　　“但我并不希望。你很麻煩�！�
　　“但我還是希望可以再見�！�
　　“哦，那我一定會請你品嘗一下加了咸味□□的咖啡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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