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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兵相接
朦朦清晨。
一長身玉立,面容俊郎的刀客正站在棧道上,身形筆直如松。
他的精神很好,雙目炯炯有神,神光湛然,看著就是一個武功深厚的高手。
他的刀安靜地呆在刀鞘中,被束縛在他的腰際。許是對這樣的待遇不平,那刀竟不時發(fā)出龍吟之聲。
如果一把刀能夠發(fā)出這樣的龍吟,那這刀必然是好刀。
好刀!當(dāng)然是好刀!
然而,愛刀的興奮并沒有影響刀客。他堅(jiān)毅的薄唇緊緊抿著,上挑的鳳眼稍稍瞇著,看向一處,那專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最重要的愛人。
是在等什么人嗎?
沒有人清楚。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
六月正值孟夏,棧道兩邊的樹木很好地給他遮擋了太陽,讓他免受烈日燒灼之苦。但是,棧道的溫度究竟不可抑制地上升了。
汗水順著刀客英俊的臉頰滑落,滴到地上,漸漸地就形成了一個小水凼。
但是刀客還是筆挺地站著,等待著,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怎么變化。
無人走的棧道,寂靜的森林,悶熱的天氣,任一個人在這里等待不到一個時辰就會發(fā)瘋。
可見,這名刀客是個意志堅(jiān)定之人。
晌午時分。
刀客動了。
只見他走到路旁,在一顆大巖石上坐下,取出水壺喝了一口稍稍潤了潤唇齒,便拿了一些干糧吃了起來。
待到吃了將近一半,刀客放下食物,將那壺水喝了大半,便坐在巖石上休息了起來。
如果你是一個江湖人,相比此時你已經(jīng)猜到了刀客的身份。
這刀客,便是有著“轉(zhuǎn)身一笑傾紅塵,翻手一刀絕命魂”的美稱的玉面刀客,胡不歸。玉面,指的是胡不歸俊美的外貌,而刀客,就是對他的絕技“不歸刀”的贊美。
胡不歸為人嫉惡如仇,小到小偷小摸之事,大到殺||人滅||族之事,只要讓他遇到了就一定會管,一定會給受害者一個滿意的答案。
是以,江湖上人提起他,都會豎起大拇指大贊道:“俠!”
今日,他聽聞暗藏在魔教中的表兄言道今日魔教教主必經(jīng)此處,是以早早在此等候。
不過,等了這許久,連人影都沒有,遑論魔教教主了。胡不歸心下暗嘆一聲。
魔教教主,平時皆在教中活動,基本上沒有出過魔教,平常人根本不能近他的身。連他最信任的左右兩使,都沒能得見他的真容。表兄能打聽到魔教教主今日會出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是冒著生命危險了,絕不可能再有進(jìn)一步的消息了。
是以,這次是滅掉魔教教主的,唯一的機(jī)會。因?yàn)椴荒鼙┞侗硇值纳矸荩膊荒艽虿蒹@蛇,所以只有胡不歸一人在此等待著,其他武林正道恐怕還在煩惱著魔教的事情呢。
幸虧沒有叫上式微。
思及好友,胡不歸的嘴角微微上挑。
這式微,便是有著劍君美譽(yù),江湖人贊道“一人一騎走天下,一劍一琴行天涯”的瀟灑之人,胡不歸的至交好友。
說是瀟灑之人,只是江湖上人大多與式微不熟,凡是與他熟識的人,都知道式微實(shí)際上是一個懶到極點(diǎn)的人。
他曾經(jīng)因?yàn)閼械美@開面前擋路的山賊而將那山賊瞬間滅得干干凈凈,又因?yàn)閼械寐牨痪戎藛獑锣碌牡乐x而直接驅(qū)馬遠(yuǎn)去。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好幾回,江湖上竟傳言他是一位行事瀟灑不羈的大俠,真是讓胡不歸啼笑皆非。
式微……
胡不歸一雙璀璨的鳳眼彎了起來。
如果他同式微講了這件事,想必式微會繼續(xù)沒骨頭似的攤在坐具上,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自己的劍,興致缺缺地說道,天下之人與我何干,魔教教主與我何干,我為何要為了一些不認(rèn)識的人辛苦自己從舒適的榻上起來去殺另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人?
式微很懶,極懶,所以每次不得不外出的時候,總是一臉不情不愿地靠在馬上,讓胡不歸駕馭著兩匹馬,他則抱著心愛的古琴和寶劍什么都不管。甚至,有時候連自己騎馬都懶,非要與胡不歸同騎,然后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里半瞇著一對醉人的桃花眼,看起來舒服極了。
這讓胡不歸不得不感嘆,他到底是因?yàn)槭裁磁c式微成為了好友,還一直任勞任怨地供他差遣,像個老媽子一樣一邊抱怨一邊幫他做完了所有的事。每次要發(fā)怒,都敗給他那一雙水靈狡黠的桃花眼。
式微,式微……
倘若自己敗給魔教教主,誰還愿意那樣顧著式微呢?沒有人照顧著,式微能習(xí)慣這樣的生活嗎?
胡不歸傷感了一陣,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
在遇到自己之前,式微就這樣生活了二十余年,沒有了自己,他頂多會一開始不習(xí)慣,后來慢慢習(xí)慣了,就會在不得不麻煩式微大爺?shù)臅r候稍微懷念一下自己罷了。
大約半個時辰后,胡不歸將包裹重新放在巖石上,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重又站在路中央等待起來。
日漸黃昏。
一個人影在西斜的太陽的照耀下若隱若現(xiàn)。
是一個黑袍人。
胡不歸雙眼一亮,望向緩緩走來的黑袍人。
那人穿著繡工精致的黑袍,頭戴一頂飄著黑色輕紗的斗笠。
胡不歸就這樣看著他走進(jìn),走到面前七步左右的距離,停下。
良久的沉默。
忽的一聲輕笑,那黑袍人柔聲說道:“原來是玉面刀客,在下的面子真是大啊!甭曇舸菩勰妗
就是這個人,叫自己從清晨等到黃昏。
習(xí)武之人,等這么些時候自是不在話下,但此時胡不歸是找魔教教主決戰(zhàn),等著這么多時候還一直繃著神經(jīng),與悠哉悠哉的教主比起來誰更占優(yōu)勢,不言而喻。
況且……
胡不歸眸色一沉。
聽聞魔教教主武功深不可測,此番對上,定然兇多吉少。
他暗自嘆息。
恐怕這次自己的性命得搭在這兒了。
與魔教教主決斗,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絕對不會有第三個選項(xiàng),至少胡不歸是這樣堅(jiān)信著。
魔教教主靜靜地站在七步之遙外,不驕不躁。
自他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已有一炷香時間,胡不歸竟然還沒看出來他是男是女。
斗笠遮住了他的容貌,黑袍裹得很緊實(shí),連脖子都沒有露出,聲音也是雌雄莫辯,而他的身材……
魔教教主身形修長,約莫比胡不歸矮半個頭。若是女子,則偏高;若是男子,則偏矮。正是一個無法辨別出性別的身高。
清風(fēng)吹過,魔教教主的黑袍被吹得獵獵作響。
胡不歸動了。
一道璀璨至極的刀光閃過,頃刻間胡不歸的刀鋒已經(jīng)到了魔教教主的臉前。魔教教主腳步一錯,帶著黑色手套的左手連連揚(yáng)了三下。
胡不歸急速后退,揮刀擋下幾枚黑色的暗器,腳一點(diǎn),復(fù)又欺身向前。魔教教主的武器——墨雪,是一套黑色的暗器,如果被他拉開距離,胡不歸就只有挨打的份兒。而且以胡不歸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宜久戰(zhàn)!
魔教教主雙手連揚(yáng),黑色的暗器如同飄雪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然而,這雪不是雪白的,而是黑色的,代表著死亡的!魔教教主的成名絕技——墨雪漫天。
胡不歸不再猶豫,將內(nèi)功運(yùn)轉(zhuǎn)到極致,寶刀化作一道殘影,護(hù)住自己全身上下。只見黑色的暗器不斷逼近又被震開,在“叮叮!钡囊魂図懧曔^后,胡不歸與魔教教主的第一輪較量才宣告結(jié)束。
魔教教主還是那樣云淡風(fēng)輕的站著,而胡不歸的身上則添了數(shù)道劃痕,那都是無法擋開的暗器。
兩人的距離沒有變化,還是一開始的七步。
魔教教主,果然非同尋常。
胡不歸喘著粗氣,幾滴汗水沿著他堅(jiān)毅的臉龐滑落,隱入衣衫中。
魔教教主慢條斯理地抬起雙手,身體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起來,兩只手在旋轉(zhuǎn)的同時舞動了九下,姿勢如同舞蹈一樣優(yōu)雅。
胡不歸大喝一聲,成名絕技“不歸刀”使出,擊下魔教教主從九個位置發(fā)出的暗器。
“墨雪九式”!
又是一個魔教教主的絕技。
暗器與刀刃相碰時,竟然發(fā)出了“錚錚錚”的刀劍相撞之音。
連續(xù)接下魔教教主的兩個成名絕技,胡不歸的雙臂隱隱發(fā)麻,虎口陣陣作痛,氣海翻涌,幾乎提不起氣來。
魔教教主驀地輕笑一聲:“果然不愧是玉面刀客,這不歸刀果然好生厲害。我都幾乎要抵擋不住了呢!彼州p輕地笑了幾聲,聲音輕松愉悅,不似他自己說的那樣艱難。
胡不歸暗自苦笑,深吸一口氣,目光仍舊堅(jiān)定。事到如今,只能用那種方式,能與魔教教主同歸于盡自然是好,如果失敗,不過是一死,魔教教主也會因此受重傷,想來武林會安生一段時間罷。
只是式微……
胡不歸不由得想起那天,式微如同往常一般懶洋洋地賴在美人榻上,支著頭看自己練習(xí)刀法?戳艘粫䞍海α藥茁。胡不歸不解地望去,悶聲道:“你笑什么!
式微握著劍鞘舉起劍,用劍柄指著胡不歸,道:“你性子耿直就算了,怎么連刀法都一樣耿直。須知虛實(shí)結(jié)合不是什么魑魅伎倆,道在我心,我心即刃,我刃即心,我心即道。你的不歸刀太過老實(shí),這叫蠢!
正說著,他竟然愿意挪動他“嬌貴”的身子,走到胡不歸面前,道一聲“看著”,便舞起劍來。
胡不歸至今不能忘記當(dāng)時的場景。
怎么會有這么美的劍,這么無暇的劍,這這么璀璨的劍!
那劍有如閑云野鶴,悠游自在,又有如巍峨高山,磅礴大氣。
胡不歸若有所悟,在連續(xù)揮刀一天一夜以后,終于悟出了真正的不歸刀。
感受到胡不歸整個人的氣勢一變,魔教教主輕咦一聲,自黑袍里拔出一把劍來。那把劍泛著凜冽的寒氣,劍光如水,正是鍛造大師嘔心瀝血才鍛造出的神器,名劍淼望。
原來,魔教教主最擅長的武器不是墨雪暗器,而是劍!
劍者,一往無前,萬夫莫當(dāng)。
式微。
胡不歸在心里默默念了一次摯友的名字,輕輕揮了揮刀,攻將上去。
眼前的棧道變成了那天的落花漫天,式微的一招一式化作自己的一招一式,帶著胡不歸自己的“道”,化作一道銀光向魔教教主疾沖過去。
刀者,無畏無懼,便是刀山火海,也義無反顧地沖進(jìn)去。
這就是不歸刀!
魔教教主再次輕咦一聲,之前輕松的樣子蕩然無存,劍光一閃,劍氣直沖霄漢。
“嗡”!
刀和劍,內(nèi)力和內(nèi)力,不歸刀和劍氣,通通碰撞到一起。
方圓十米的樹因?yàn)槭懿蛔纱蟾呤譀Q斗的氣勢而紛紛倒下,處于風(fēng)暴正中的兩人卻不動如山。
“撕拉!”
終于,魔教教主臉上的斗笠被兩人的劍氣和刀光撕成兩半,掉落到地上,露出了三千青絲和一雙多情的桃花目。
胡不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魔教教主從容地笑了笑,道:“好久不見,胡不歸!
胡不歸費(fèi)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幾乎暴走的情緒。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好久不見,式微!”
他怎么也沒想到,江湖傳言作惡多端,人人喊打的魔教教主竟然是他的摯友,式微。不,應(yīng)該說是自己唯一心動的對象。
難道過去那些相處,那些陪伴都是假的?
胡不歸急問道:“式微,你一定是被逼迫的對不對?你一定不是魔教教主對不對?”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問式微,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
式微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笑道:“你還是那么死腦筋。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大魔頭,魔教教主!
胡不歸一怔。
其實(shí),仔細(xì)回想式微平時的表現(xiàn),確實(shí)有幾分詭異。比方說,他對人命的漠視,比方說,他明明一直躺在榻上卻生活得異常精致,比方說,他明明那么懶,卻總是留下一張字條,一去就是十天半月,比方說,他因?yàn)橐恢睉袘械乜吭陂缴匣蛘呖吭谧约荷砩,所以到現(xiàn)在胡不歸才知道他真正的身高!
式微笑得眉眼彎彎,這曾是胡不歸最喜歡看到的樣子。他說道:“那么,胡不歸,你還會不會像你一直堅(jiān)持的那樣,一刀殺了我呢?”
胡不歸的內(nèi)心在掙扎,他舉著刀的雙手從來沒有感覺到這么沉重,他的目光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那么慌亂。
刀和劍仍然在對峙著,而胡不歸額上的汗越來越多……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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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忽然就不知道應(yīng)該給他們一個怎樣的結(jié)局了。
這個故事其實(shí)在我腦中醞釀了很久,很想把這個故事寫成一篇長篇小說,詳細(xì)地介紹式微和胡不歸兩人是怎么相遇怎么相處最后在矛盾的時候怎樣解決。而在某一天,我忽然覺得沒必要。這個故事沒必要交代那么多,畢竟只是我偶爾閃過的一個腦洞罷了,而且是一個很俗很狗血的腦洞。胡不歸很明顯是那種正道大俠,而式微呢?式微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物,還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妖孽,還是一個放蕩不羈之人呢?我覺得,懶到極點(diǎn),才是式微的本質(zhì)。式微一直沒有在胡不歸面前掩飾過,也不屑于掩飾。或許這就是另一種放蕩不羈罷了。
這個故事還是有點(diǎn)邏輯不清或者意識流,但是已經(jīng)夠了,關(guān)于式微和胡不歸的一切已經(jīng)夠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