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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玄霄推開門,掃了眼屋子里的陳設(shè),和他離開之前并沒有什么變化。
夜不歸宿,玄霄冷冷的哼了一聲。
他放下羲和,倒掉了隔夜的水,換上新茶。
騰騰的熱氣冒了出來,玄霄指尖捏住杯沿,看著杯中上下浮動的茶葉出了會神。
突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玄霄開了門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夙汐師妹。
夙汐喘了口氣,急急忙忙得道:“玄霄師兄,天青師兄他......”
她一邊說著,一邊拽起玄霄的袖子就往外跑。
玄霄眉頭蹙起,夙汐雖然一直是個愛玩笑的性子,但絕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看她這般神情,云天青身上定是發(fā)生了糟糕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
夙汐連忙道:“天青師兄他前天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就不告而別的下了山,掌門和長老們正在為這事生氣呢!”
玄霄道:“信里寫了什么?”
“我不清楚!辟硐珦u了搖頭。
玄霄嗯了一聲,然后道:“我會去找?guī)煾竼柷宄闆r,你且寬心,等我回來再說!
夙汐咬了咬嘴唇,看著不遠處的太一宮,勉強點了點頭。
玄霄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頭就只有兩位長老和玄震師兄,心頭有些納悶,但還是微微躬身行禮。
重光長老還沒等他開口就搶先道:“玄霄,我知道你與那云天青一貫交好,但若是想來求情,就大可不必了!
玄霄平靜的說:“弟子明白!
“我來此并不是因為云天青之事!
“哦?”
“弟子與夙玉師妹同修兩年,如今困在第四重鏡,難有進益,弟子以為,或許出門歷練一些時日,方能突破瓶頸!
重光長老哼了一聲,剛想說什么,卻被青陽長老打斷:“玄霄,你既有此意,我等也不愿便阻攔,早些回來便是。”
玄霄低頭應(yīng)了,便向門外走去,玄震看了看兩位長老,也跟著告退。
“你便縱著他們吧!玄霄鐵定是去尋云天青那個小兔崽子了!”
青陽撫了撫胡須,笑道:“你不就是因為云天青前幾天摘光了你的葡萄釀酒,才對他緊抓著不放。”
重光道:“哼,別說的我好像特別斤斤計較隱約,那小子干了多少混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個瓊?cè)A上下,他誰沒招惹過?”
“他后來不是又送了你好幾壇蜜酒賠罪嗎?”
“所以我也沒把他怎么樣不是?”
青陽知道重光已經(jīng)松口了,便不再提這事。
“說起來,玄霄素來孤傲冷僻,沒想到他和云天青倒是感情極深!
“何止玄霄,一聽說我們要處置云天青,這瓊?cè)A不是一大半的人都跑來求情了嗎?”
“也是,就連掌門也只是嘴上說的嚴厲罷了,實際上,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玄霄下山去找人!
青陽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后殿。
便瞧見太清真人干咳了一聲,從門后繞進來。
“玄霄師弟!
玄霄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去。
玄震朝他微微笑了笑,問道:“是夙汐師妹找你來的?”
玄霄點了點頭。
“其實沒多大事,她剛來瓊?cè)A不久,還不了解情況,才會過于擔心,麻煩師弟了!
玄霄搖了搖頭,淡淡道:“無妨!
“師弟,天青師弟臨走前和我提起過,若是你要去尋他,直接去錦州便是!
云天青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仰頭灌下,面前放著四碟小菜,一個人倒是吃的頗為爽快。
他來到這里已經(jīng)兩天了。
那日收到柳世封的求救信,他也是不曾料到,最后匆匆忙忙下了山,御劍先去了壽陽。
據(jù)柳世封所言,出事的倒不是他的管轄區(qū)域,而是他妻子的老家錦州。
他花了不少功夫,才弄清楚大概情況,同時也是整個錦州城人人自危的原因。
很簡單,問題就出在一副畫上。
最先出事的是一戶姓劉的人家。
這家人世代為官,愛好收集字畫,前些日子收了一副畫,品相極佳,不論畫工還是裝裱,都是難得的作品。
但是很快,這戶人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宅子起了大火,沒有一個人逃出去,最后剩下來唯一完好無損的就是那幅畫。
眾人都有些稀奇,后來那幅畫便被一股富商高價買下。
可是同樣沒過多久,那個富商一家也死光了。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幅畫每次轉(zhuǎn)手,都會發(fā)生一模一樣的慘劇。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而更稀奇的是,有人曾經(jīng)想要燒畫,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成功,反而給自己和家人招來了噩運。
后來有人去尋了些道長高僧前來做法,同樣沒有成功,反而下場凄慘。
從此以后,錦州之人提畫色變。
云天青也是詢問了不少人,才知道這幅畫現(xiàn)在就被放在劉家的祠堂里,沒有人敢去動它。
他心中也是極為好奇,又是藝高人膽大,便決定去一趟劉家的祠堂。
地上灑在一大堆沒有燒過的紙錢,有許多被風卷起來,在半空中一上一下的飄蕩著。
云天青沒有穿瓊?cè)A的道服,他更習慣自己的短襟勁裝,手里抓著一把長劍,湛藍色的發(fā)絲綁在腦后,幾縷劉海遮住了前額,眼睛明亮,眉宇自在灑脫。
他走進了祠堂,里頭的棺材都還沒有下土,裝著的尸體都幾乎成為焦炭,只能草草的用布裹了放在棺材里。
云天青很快就看見了那幅畫,放在供桌最明顯的地方。
這畫上畫的并不是山水草木一類,而是一位美人,絕色美人。
畫卷漸漸揭開。
眸若點漆,唇色絳紅,烏發(fā)雪膚,清逸絕塵,身上穿著白紗衣,眉眼間輕愁隱現(xiàn),叫人無端心生憐惜。
云天青端詳許久,他見過許多美人,夙瑤端莊,夙汐嬌憨,夙莘爽朗,夙玉清麗,每一個都是難得的美人。
其中尤以夙玉為最,剪水秋瞳,白玉風骨,著實難得。
而這畫上之人竟然能夠與之媲美。
云天青頓時有些可惜,他將畫放回桌上,右手抽出了淵若。
“我雖然不是師兄那樣的天成火體,不過對付一個被封印在畫中的惡靈,也絕非難事!
劍刺中了畫上人的肩膀,紅的發(fā)黑的血液從畫上流了下來,女子頓時無法保持原先平靜的表情,那張無比美麗的臉頓時扭曲了起來,兩只眼珠整個凸出,臉頰深深凹陷,發(fā)紫,唇瓣血色全無,長長的發(fā)絲從畫中伸出來,筆直的襲向云天青。
云天青左手捏起風歸云隱,另一只手緊緊握著劍,直直點向女鬼的眉心。
那幅已經(jīng)空白的畫緩緩落在了地上,站在地面上的是一個長發(fā)垂地的女子,肩上的傷口不斷留下深黑色的鮮血,長長的指甲尖銳異常,她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
云天青的劍輕而易舉的穿透了她的眉心,將她的面龐劈成兩半,大股大股的黑紅色液體流到了地上。
兩顆眼球也從眼眶里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了一地的塵土。
云天青皺緊了眉頭,他不覺得這個惡靈會這么好應(yīng)付,眼下之事實在蹊蹺。
女鬼很快變成了一灘紅黑色的血跡,就好像融化了一樣。
他反復(fù)感應(yīng)了一會兒,很快就已經(jīng)確認了這個惡靈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氣息。
“這不可能,如果只是這么弱小的鬼怪,怎么會造成那么多宗血案?”
云天青撿起了那副畫,看著上面空白的紙,仔細的看了看。
皺眉道:“果然是假的,真正的畫到底在哪?”
玄霄御劍下了山,然后在錦州城外停了下了,他在門口站了許久,將周圍的地形反復(fù)看了好幾遍,想起剛才御劍看到的整個錦州城全貌,心中有些奇怪,不過他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是找到云天青,便直接進了城門。
云天青這時候正坐在客棧二樓臨窗的一個位置上,。
玄霄上了樓,坐到了云天青對面。
“師兄!痹铺烨嘈χ沽吮杷f給玄霄。
玄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師父說了,處理完此事后,立刻趕回去接受處置!
“哎哎哎,師父這可就不厚道了,我離開前明明和他說過的,怎么就變成了我私自下山,還要接受處罰了呢!”
“妖界之事越來越近,瓊?cè)A上下一律戒嚴,這種關(guān)鍵時期,你還要惹事,就算有理,重光長老也未必搭理。”
云天青聞言,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多謝師兄告誡,下次我惹事一定不讓重光長老發(fā)現(xiàn)。”
玄霄都快被他氣笑了,冷冷一眼橫過去:“你少給我油嘴滑舌,且說說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云天青這才收斂了表情:“至今為止,總共有八戶人家慘遭橫死,先殺光所有人,然后縱火焚尸!
玄霄皺了皺眉,道“是妖物作亂?”
云天青搖了搖頭:“妖物不曾發(fā)現(xiàn),倒是見到了一只被封印在畫上的女鬼,沒多大道行,應(yīng)該只是幕后之人拿出來混淆視線的誘餌!
玄霄沉吟了一下:“除此以外還有其他異常情況嗎?”
“我查看過那些尸體,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恩?”
“那些人的尸體都是不完整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殘缺,少了一只手,一只腳,或者頭顱和軀干,沒有一具尸體是完整的,雖然事后都用火焚燒過,但是仔細還是能夠看得出來。”
玄霄想了想,卻說出來了另外一件事:“我來之前,曾經(jīng)在城門口徘徊了許久,我發(fā)現(xiàn)這座城池很奇怪。”
天漸漸黑了,玄霄站在祠堂前,右手拿著羲和,一聲不吭的等待著。
云天青在祠堂的另一邊,手里抓著那幅畫。
靜靜的夜里,除了無處不在的風聲以外,有出現(xiàn)了其他奇異的聲音。
云天青將一張符湊近唇角,無聲的動了動嘴。
“來了!
玄霄沒說話,他將符咒收進袖子,緩緩走了進去。
出來的不是女鬼,是一個頭發(fā)蓬亂,衣著襤褸的女人。
她的眼睛微微凸出,臉色青白,白天看見都有些滲人,夜晚就更是如此了。
云天青后退幾步,躲開對方的攻擊。
女人的眼神渙散,仿佛沒有神智的傀儡一般只會拼命攻擊,但是云天青卻覺得很奇怪,對方的攻擊雖然很雜亂,但是時不時卻能輕易避開他的法術(shù),而更奇怪的是她偶爾用出來的咒術(shù),雖然偏僻詭譎,但是這顯然也是一種道術(shù),那么這個女人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玄霄并沒有插手,他看著那個女子使用的法術(shù),眼睛閃過一絲異樣。
最終云天青決定不再拖下去,長劍猛然甩開,地面上升起一道巨大的土墻,擋住了女子的退路,淵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玄霄問道:“你是密宗的弟子?”
女人忽然抬起了頭,眼神惡毒而恐怖的凝視著他。
她動了動嘴唇,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你們都要死,啊!”
云天青走到玄霄前面,擋住了女人的視線,他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嗬嗬嗬嗬嗬!”
女人發(fā)出恐怖的笑聲,她突然撞向了云天青的劍鋒,劍尖從她的嘴巴里穿過,穿透了后腦。
云天青皺著眉頭收回劍,看著女人倒下,大量的鮮血從嘴巴里涌出,她呼哧呼哧的呼吸了一陣,破風箱一樣的聲音持續(xù)了一會兒,女子忽然伸出手,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一樣,最后再掙扎中停止了呼吸。
玄霄看著云天青道:“我想起來她是誰了,江楚楚,密宗前任掌門之女!
“密宗雖然也是修仙門派之一,但是他們的術(shù)法一向被斥為邪道,不修道心,不學命理,并不為正道所接受!
“十年前,密宗曾經(jīng)有弟子妄圖修習魔道,被人發(fā)現(xiàn),然后在各派討伐下,密宗掌門廢除了那個弟子的修為,趕了出去!
“從那以后,密宗就受到了各派明里暗里的打壓,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一蹶不振了,沒想到這里還會看見!
云天青突然道:“師兄!
“恩?”
“你覺得錦州的血案是密宗所為?”
玄霄淡淡道:“不全是,不過應(yīng)該脫不了干系!
云天青:“師兄和她認識嗎?”
“沒見過,只是宗卷里看見過她的畫像!
玄霄又道:“現(xiàn)在線索斷了,你打算怎么辦?”
云天青指了指城門口。
兩人離去后,許久。
一只慘白的手從土地里掙扎著伸了出來,然后很快又被另一只蒼白枯瘦的手按住,拖回了泥土里,然后沉悶的撕裂聲響起,一陣又一陣的響起。
泥土很快變得濕潤,發(fā)出腥臭的味道。
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云天青御劍站在空中,俯瞰著整座城池。
玄霄在他旁邊沉默不語。
“焚毀的那些宅子,位置很奇怪!
“像什么?”
“像一只野獸的爪子,不過還差了一根指頭!
“應(yīng)該是最后一家了!
“那個地方應(yīng)該是城北的徐府,師兄,我們?nèi)タ纯础!?br> “走!
徐家是錦州的大家族,府邸就建在城北蒲河街上,云天青拿出了柳世封和他妻子的書信,又交代了來意后。
徐府的人立刻把兩人迎了進來,奉為上賓。
云天青也找了了徐府的當家人了解一些情況。
“兩位道長,那幅畫上的女子是十一年前,和悅樓里的姑娘,叫崔妤!
“那可是當時盛極一時的美人,就是不知道后來怎么回事,被燒死在和悅樓里!
“據(jù)說當時有個姓周的公子經(jīng)常與她見面,后來和悅樓失火,兩人就一起死在了那里。”
云天青問道:“和悅樓的舊址現(xiàn)在在哪里?”
徐常道:“是在城東長央街最里面,那里據(jù)說鬧鬼,一直沒有人敢去,后來就荒廢了!
云天青看了看玄霄,見他點點頭。
兩人便趕去了城東和悅樓的舊址,里面的確是廢棄了很久的樣子。
但是云天青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是有人居住的,有一間屋子里的灰塵明顯比其他房間少一些。
里面亂七八糟的也擱置了許多東西。
云天青仔細看了看,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疊書信,紙張已經(jīng)泛黃上面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云天青把它拿出來攤開,看了許久。
玄霄幾步走到他身后,半俯下身看了一眼。
“怎么?”
“我大概弄清楚一些情況了!
“哦?”
江楚楚十七歲那年,遇見了一位富家公子周靖宇,兩人一見傾心很快定情,江楚楚為此不惜離開宗門,只為兩人能夠長相廝守,周家公子很快就娶了她,兩人琴瑟和鳴確實恩愛異常。
后來,不知道是厭倦了還是有了別的念頭,周靖宇經(jīng)常與和悅樓的崔妤相會。
江楚楚因愛生恨,縱火焚毀了和悅樓,沒過多久就瘋了。
云天青看著紙上綿綿情句,馥馥幽思,在想到他們后來的境遇,也是有些慨嘆。
不過這些陳年舊事似乎與如今的慘案關(guān)系不大。
“你覺得這些事與江楚楚有關(guān)?”
“她已經(jīng)死了!
“所以?”
玄霄道:“不管有沒有關(guān)系,都已經(jīng)無法得到答案了!
云天青瞇著眼睛笑道:“師兄,我倒是覺得最后等不及的一定不是我們!
兩人在徐府待了兩天,一點異象都沒有發(fā)生。
云天青在徐府里頭閑逛了一陣,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陣陣琴聲。
那道聲音是從后院里傳出來的。
在前面領(lǐng)路的丫鬟笑著解釋了一句:“是江越江先生在教三小姐彈琴呢!”
“哦?”
“江先生是十年前來到徐府的,一直在給幾位小姐上課!
云天青看著她微微臉紅的樣子,便道:“這位先生想來很受歡迎吧!”
丫鬟掩口笑了笑:“可不是嘛,江先生人長的好看,又飽讀詩書,為人和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有再婚娶,據(jù)說是悼念亡妻!
云天青眼睛瞇了瞇:“那倒是可惜了!
“天青!
云天青回頭看去,就見玄霄站在花園里,神色有異。
他走過去,右手搭在玄霄手臂上,低聲問:“怎么?”
“出事了!
“恩?”
“邊走邊說!
城東的張府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個匣子,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居然就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幅畫,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張家也想過扔了或者毀掉這幅畫,但是卻毫無效果。
就算扔到了城外,最后也會莫名其妙的回來,不論刀劈火燒也無法毀壞,而且隨著時間過去,那副畫居然開始變化了。
玄霄和云天青很快趕到了張府,那幅畫就放在了大堂中間的桌子上。
攤開了的畫面還是那副美人圖,只是上面的那個女子已經(jīng)不再是原先安然靜美的姿態(tài),反而神情極為冰冷,唇角冷笑連連。
云天青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道強大的禁制,不僅防止畫作受到損傷,同樣也限制了畫中惡靈的行動。
“是密宗的禁神咒,要想破除,就必須消磨掉上面的靈力。”
玄霄一邊說道,一邊示意云天青讓開,然后將畫拋起,手中羲和劃出一道犀利劍氣。
劍氣雖強,不過還不足以破開防御,但是附在劍氣上的陽炎卻已經(jīng)完全包裹住整幅畫卷。
禁制破開的瞬間,一個白色的身影迅速的從畫里竄了出來,云天青上前攔住她的進攻,玄霄則在后面堵住退路。
“居然是先天陰體,怪不得一直沒人能夠收的了你!
先天陰體是極其少見的體質(zhì),如果修習陰性功法,進境飛快,就是死后變作鬼魂,身上陰力也比常人要高上許多倍,如今又殺死了那么多人,道行修為不下于那些修煉了百年的厲鬼。
不過玄霄的至陽之體對鬼怪有著先天克制,羲和又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在加上一個云天青。
很快就讓崔妤敗下陣來。
玄霄收了陽炎,看著女子道:“是誰把你封印在里面的?”
“江越。”
云天青上前一步道:“那么你又是怎么死的?”
崔妤臉色一白,吃力的抱住腦袋:“我想不起來了。
云天青從懷里掏出符咒,暫時把崔妤封禁了起來,然后轉(zhuǎn)身對玄霄道:“師兄,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玄霄點點頭,指尖彈出一縷陽炎,將那幅畫徹底毀了干凈。
江越神情溫柔的看著手中的畫筆,直到最后一筆畫完,畫上女子穿著鵝黃色衣服,容顏嬌俏明艷,二十左右的年紀。
然后他抬眼看著一個被符咒束縛在地上的鬼魂。
“楚楚,你看,我把你畫的好不好?”
江楚楚面無表情的看著地面,仿佛聽不見他的話一樣,那雙窩陷的眼睛里毫無神采。
男人也不在乎她有沒有在聽,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那天要不是我,你肯定就會被崔妤撕成碎片,永不超生了,你看,我對你多好,就算當年你背叛了我,但是我還是舍不得讓你就這樣魂飛魄散!
他招了招手,江楚楚的魂魄就慢慢飄了過來,他把她的所有魂靈都封鎖在畫里,然后布下禁制。
做完這一切后,他忍不住又笑了笑,溫柔的說:“楚楚,我一直忘記和你說一件事,當年你在和悅樓看見和崔妤私會的人其實是我。”
江楚楚的眼神忽然頓住了。
“你本來不會那么容易就走火入魔的,也是我在你身上放了一些散神香,讓你親手殺死周靖宇。”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那么喜歡他,就算他死了,你也不愿意接受我。”
“不過現(xiàn)在好了,我把你藏在畫里,這樣你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
江楚楚死死的盯著江越,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悔恨,她拼命的開始掙扎,想要破開禁制。
江越微笑道:“這是密宗的禁制,以你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沒有破開的可能!
“我知道你一定恨死了我,不過沒關(guān)系,從今往后,會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只有我。”
他輕輕伸出手,撫摸著畫上女子充滿恨意的眼睛。
忽然心頭一緊,江越皺了皺眉,他想不到崔妤被解決的那么快。
此時整個徐府都被層層煙霧籠罩,江越勾出一個笑容,不過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云天青抬頭看了看天,整個錦州城都被陣法完全封鎖了,而且城里不知何時起開始彌漫起淡淡的煙霧。
玄霄皺了皺眉,看著云天青道:“這霧陰毒之氣很重,若是蔓延久了,恐怕...”
云天青明白他的擔憂,立刻道:“師兄你去破陣,我來消滅源頭!
玄霄沉默,他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畢竟相比而言他的攻擊力比云天青高很多,他來負責破陣最好,等陣破了,憑云天青的風系術(shù)法,這些毒霧根本起不了作用,只是云天青的任務(wù)相比而言要危險得多。
云天青道:“師兄快走吧,我的逃命能力瓊?cè)A上下公認一流,肯定不會有事!”
玄霄看著他緩緩道:“天青!
“恩?”
玄霄看著他,終于緩緩握住他的手,低聲叮囑:“小心些,不要硬拼,等我過來!
云天青頓時笑得看不見眼,忍不住湊過去給師兄一個擁抱,玄霄楞了一下有些尷尬的推開他,然后轉(zhuǎn)身換了方向離開。
云天青看著玄霄剛剛放在他手心里的高級護身符,唇角笑意滿滿,又看了幾眼才把東西放在貼身處。
他手里握著淵若,又向前走了一段時間,徐府的大門已經(jīng)近在眼前。
云天青沒怎么遲疑就走了進去,里頭也是被一種暗紫色的煙霧繚繞著,不過卻沒有瞧見一個人影,他在里頭隨意的晃悠著,無所謂的在一個個房間門口轉(zhuǎn)悠。
不過很快云天青就發(fā)現(xiàn)煙霧越來越濃重了,完全擋住了視線,他雖然能夠暫時用術(shù)法來取代呼吸,但是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實在容易被人偷襲。
云天青難得正了臉色,手中掐訣,是風系高級法術(shù)風卷云生。
大半紫煙頓時被吹開,云天青趕在它們聚合之前再次施法,盡可能快的進入府邸中心。
終于在一間兩層的木屋里,他瞧見了一個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一副儒生的裝扮,樣貌清秀,眉眼卻透著一股陰氣。
云天青很肯定的說:“你是江越!
儒生搖頭,他說:“雖然這個名字我用了十年,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我的本名孟伐!
云天青聳了聳肩,把崔妤放了出來:“你說你要見他,現(xiàn)在趕緊見吧,見完我好辦事!
崔妤看著孟伐,眉睫下一雙美麗動人的眼睛里帶著恨意:“我想起來了,那一天,是你殺了我,在江楚楚離開后,你又放火燒掉了和悅樓!
孟伐笑了笑,道:“你想起來了,對,后來也是我把你的魂魄抓住,煉成惡靈鎖在畫里。”
崔妤咬了咬牙,突然出手開始攻擊孟伐。
儒生笑容頓時變得嘲諷:“我雖然解開了種在你身上的禁術(shù),讓你恢復(fù)當年的記憶,不過禁術(shù)反噬是由完全你一個人承擔的,現(xiàn)在對我出手,只會讓你更快魂飛魄散!
崔妤忍不住慘笑,她身上傷勢本來就不輕,在加上反噬,整個魂體已經(jīng)變得近乎透明,眉間的血煞之氣也淺了許多。
“都怪我當初識人不清,才害了那么多人,如今,就算灰飛煙滅,我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說完她運起身上僅剩的力量,沖向孟伐,然后自爆。
力量掀起不小的余波,強大的沖擊力人孟伐微微皺眉,運起功力抵抗之時,云天青手持淵若,劍尖直指他的眉心。
兩方夾擊之下,孟伐也是拼著受傷才堪堪避開云天青的劍,腳步在地上連連退后,才卸下對方氣力。
不過就算這樣,他看上去傷勢也不算重,實力幾乎沒怎么折損。
云天青看著崔妤自爆后完全消散的氣息,心中忍不住一嘆,不管是崔妤還是周靖宇都只是陰謀背后的無辜者,現(xiàn)在他所能做的便是除去惡首,以慰那些無辜者的在天之靈。
孟伐看著云天青,卻道:“我自認沒有留下痕跡,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天青知道僅憑自己一個人是無法拿下對方的,當下和他對峙時嘴巴也沒有閑著。
“一開始我沒有猜到,雖然線索很多,但是出手的人是崔妤,我們自然是查不到你,而且不管是劉家的祠堂里的那幅畫還是后來出現(xiàn)的江楚楚,應(yīng)該都是你刻意用來混淆視聽的,察覺你真正的目的是在我?guī)熜謥砹艘院螅覀冊诔情T外發(fā)現(xiàn)整個錦州城的地勢居然都被人改動過了,頓時明白那些兇案只不過是你用來轉(zhuǎn)移視線的!
孟伐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說的沒錯,我早就知道不可能瞞過你們這些道士,所以才特意制造血案,在放出崔妤身上的惡靈氣息,來進行遮掩!
“至于為什么察覺是你。”云天青笑了笑:“我一直很奇怪,那幅畫到底是誰畫的,后來我從江楚楚在和悅樓的書信里看見她常常會提到她的師兄,不過上面沒有一封信提到過你的名字,想來有你名字的信已經(jīng)被拿走了吧,不過我在崔妤姑娘的房間里看到了一些東西,我才猜到,你當時應(yīng)該是化名為江越,以一個畫師的身份進入了徐府,崔妤姑娘與你相識進而相愛,沒想到你喜歡另有其人,對她只是利用而已,后來我和師兄住進了徐府,我覺得以你的城府不可能留下徐府這樣明顯的暗示,后來我又知道你十年前就在這里做教書先生,那么徐府想必早就已經(jīng)在你的控制之下了!
孟伐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早些出手?”
云天青沉聲道:“我本來是想這樣做的,但是師兄告訴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從我來到這里之前,不應(yīng)該說,是在第一宗血案發(fā)生之前,你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唯一的擔心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罷了!
孟伐拍了拍手,說:“很精彩的推論,你的確說對了我大部分的計劃,唯一沒有猜到的應(yīng)該是后來的江楚楚,你說的不錯,我喜歡的人其實是她,不過我更恨她,當年如果不是她告發(fā)了我修煉魔功,我也不至于被廢了修為趕出宗門,所以我當年才設(shè)局讓她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不過這也只是順帶罷了,我真正的夙愿已經(jīng)快要成功了,不管任何人來都無法阻止我!
云天青冷冷看著他:“你當年修為盡廢,后來便是靠了那套魔功才把修為逐漸提升上來吧!”
“不錯,不管這樣的速度太慢,我為了不引人耳目,每一次都不敢弄太大動靜,唯恐把你們這些道士吸引過來,不過現(xiàn)在無所謂了,過了今日,活下來的只有我一人!
云天青忍不住嗤笑:“你可真有信心!”
“難道不是嗎?”孟伐也勾起了唇角:“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想讓你師兄趁機破開陣法,不過,我的陣法破開不難,可是破了陣法,風水易換,錦州城下壓著的地脈可就毀了,到時候所有業(yè)果罪孽可就算在了你的師兄身上!
云天青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算是明白了,孟伐一開始就無所謂陣法破與不破,因為這對于他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他所修煉的魔功,完全是借助生靈魂魄來提升,他把陣基設(shè)在地脈內(nèi)部,一旦玄霄破開陣法,地脈之力發(fā)生異動,定會引起天災(zāi),到時候錦州城里除了他們?nèi)齻以外,恐怕不會有多少人活的下來,而且這一場災(zāi)難的大部分因果還是算在玄霄身上,到時候孽力纏身,玄霄不當場走火入魔都算好的。
可是如果不破陣法,讓這些毒霧只能在錦州城內(nèi)擴散,到時候死去的人也絕不會少。
很顯然,無論選哪一個,都只能更糟,而且死的越多,孟伐的實力就越強,到時候不管是為了滅口還是增長修為都一定不會放過他和玄霄。
云天青捏緊拳頭,這些利害他都清楚,所以心中火氣也是越多,當即出劍,恨不得立刻弄死孟伐。
不過可惜兩人修為差距不大,一時也是難以奈何的了對方。
隨著時間流逝,云天青隱約覺得上空中的陣法被破在即,頓時變了臉色,想要去阻止玄霄,只是孟伐卻死死攔住了他。
“哼,我去攔住師兄破陣,不是正合了你心意!”
孟伐挑眉看著他:“現(xiàn)在可還不是時候,你們?nèi)羰锹?lián)手,我未必擋的下來,而且你師兄這樣做可是在為你創(chuàng)造生機啊!何必辜負他的心意呢!”
云天青眼中殺意頓現(xiàn),他不再去注意防守,只有最干脆的攻擊,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
孟伐見此也是咬牙硬抗上,一時之間,兩人身上傷勢都多了不少。
云天青拼著腰間被重重一擊的代價,把淵若的劍鋒刺進孟伐的胸口。
此時兩人身上都是渾身浴血,搖搖欲墜的模樣。
孟伐此時重傷顯然已經(jīng)攔不住云天青,只好看著他遠去,不過在這一剎那。
陣破了。
整個錦州城都開始了巨大的震動,云天青遙遙看見玄霄御劍向他這邊飛了過來,只覺得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玄霄看了他一眼,連忙把身上的藥都遞了過去。
云天青抓著玄霄的手,啞著聲音問:“你...”
玄霄打斷他的話,低著頭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先救人!
云天青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聲不吭的開始掐訣,將徐府的毒霧吹散。
玄霄落下地去,正好看見孟伐準備逃跑,手中羲和一揚,強大是劍氣帶著熾熱的陽炎瞬間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孟伐知道這一次是不拼命都不行了,他雖然也感覺到了自己的魔功在不斷的提升,但是現(xiàn)在的實力還是完全無法和玄霄相比。
玄霄憑空而立,劍氣上四溢的熱浪完全封鎖了四周。
孟伐明白自己退路已失,只能放手一搏,只要時間拖得夠久,此消彼長之下,戰(zhàn)局便可逆轉(zhuǎn)。
不過顯然玄霄也很清楚目前狀況,一點退路都不曾留下,羲和陽炎暴起,頓時將孟伐完全吞沒。
同時九道強大劍氣席卷,徹徹底底的滅殺了孟伐所有生機。
玄霄收回羲和,勉力支撐自己,他感覺到自己身上靈力已經(jīng)開始暴動,不僅僅是羲和的后遺癥,還有一大半原因便是剛才的地脈之力反噬。
云天青看著地面一次比一次強烈的震動,也是無可奈何,有些后悔自己沒有主修土屬性術(shù)法。
他先一步抱起半跪在地已經(jīng)昏迷的玄霄,然后想著先護師兄離開。
不過此時卻有一個女子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江楚楚?”
女子此時還是魂魄的形態(tài),她目光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看著地上孟伐的尸身出了會神。
然后轉(zhuǎn)頭向著云天青重重跪下。
“多謝!
云天青點了點頭,便想離開,他現(xiàn)在時間很緊,既要安置師兄,又要回來救人,實在抽不出空子。
江楚楚卻道:“我可以幫忙穩(wěn)定地脈。”
“恩?”
江楚楚取出土靈珠,催動魂力,周圍的震動頓時放緩了許多。
云天青頓時一喜,連忙道:“多謝江姑娘!
江楚楚搖了搖頭,對云天青道:“這里就交給我吧,你去救你師兄!
云天青恩了一聲,捏訣御劍,很快不見了蹤影。
江楚楚目送他們遠去,然后看著手中流光溢彩的土靈珠,笑了笑。
“靖宇,我現(xiàn)在就過來找你了!
她把身上所有的魂力都一口氣的用了出來,地脈的震動越來越弱,再一會兒就已經(jīng)恢復(fù)了過來,與此同時,她的魂體完完全全的消散了。
云天青帶著玄霄緊趕慢趕的回了瓊?cè)A,看著師尊長老們急急忙忙的救人,心頭也是松了一口氣,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重光長老拉長的黑臉,然后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云天青毫不猶豫的開始裝暈,他也是重傷到快脫力的病員。。。
一時間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玄霄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云天青坐在床頭,一本正經(jīng)的拿劍削平果。
他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當做沒看見,然后慢慢坐起來,筋脈還有些刺痛,不過走火入魔的危險已經(jīng)沒有了。
玄霄撐著下巴,看著窗外,既不能修煉,也不能練劍,這樣的閑暇倒是少有。
“師兄!
云天青把劍扔一邊,然后遞過來蘋果。
玄霄嘆了口氣:“你好歹也擦一擦吧!”
“啊,不是削過了嗎?”
“我說的是劍!”
云天青打了個哈哈,把蘋果放玄霄手里,去清理淵若。
玄霄凝視了一會兒然后默默抬起手咬了一口,挺甜。
云天青很快就走回來,坐下,看著他。
玄霄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便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師兄。”云天青輕輕喚了一聲。
玄霄微微偏頭,就看見云天青靠過來,很認真的親了親他的唇角。
“我很擔心你!
玄霄目光飄著,還在想剛才突然的接觸,壓根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下次別讓我擔心了。”
這話有點耳熟,好像聽夙瑤師姐對夙莘師妹說過。
“師兄,萬一你出事我怎么辦?”
這話也耳熟,好像是夙汐師妹對玄震師兄說過。
“師兄,看著我!
玄霄看著云天青離他越來越近,呼吸清晰可聞,兩人的眼睛里,除了彼此,再看不見其他。
“云天青!
“恩?”
“蘋果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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