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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鐘曼曼是個傻子,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而大家都不和鐘曼曼玩,也是大人們叮囑過的。大人們說:“和傻子玩呆久了,也會變成傻子的!
為了不當(dāng)傻子,伙伴們從不去村西頭的后山上玩,縱使那里一到秋天樹上會結(jié)滿許多甜甜的果子,因為傻子鐘曼曼的家就在那邊。傻子鐘曼曼經(jīng)常會一個人抱著自家的貓在那玩。
只有我,抵擋不住甜甜果子的誘惑,每到秋天總是會往后山上跑。每次我都是一個人悄悄的去,為了避免被伙伴們發(fā)現(xiàn),我總在下午伙伴們被大人叫回家吃飯的時候跑去。
傻子鐘曼曼其實是個挺漂亮的女孩,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就這么覺得,雖然她的身上總是臟臟的。我挺喜歡她的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樣。每次在我爬上樹摘果子時,傻子鐘曼曼就抱著她家的貓在樹底下沖我笑,彎彎的月牙又開始掛在她的臉上。那時我便想,要是傻子鐘曼曼不傻就好了。
我坐在樹上吃果子,傻子鐘曼曼就傻笑的看著樹上的我吃果子,那傻樣看的我想罵她,然后我拿手中吃了一半的果子去砸傻子鐘曼曼。果子砸在傻子鐘曼曼的懷里,她的貓驚得“喵”的一聲便從傻子鐘曼曼的懷里跳脫了,果子落在了地上沾滿了泥土。傻子鐘曼曼不笑了,我卻在樹上笑開了。我看見傻子鐘曼曼彎下腰,將果子從地上撿起,我以為,她會用那個果子來仍樹上的我。我趕緊從樹上往下爬。準(zhǔn)備找個地方躲起來?墒巧底隅娐谖姨聵鋾r,卻慢慢將果子撿起往嘴里塞。我見狀,趕緊上前去搶傻子鐘曼曼往嘴里放的果子。當(dāng)我從傻子鐘曼曼嘴里將那個果子取出來時,傻子鐘曼曼笑得傻傻的對我說,“甜,真甜!
看著傻子鐘曼曼那樣,我想:這傻子還真傻。
后來,我每次去后上玩的時候,總會看見傻子鐘曼曼抱著她家的貓在她家門口玩。看見我,傻子鐘曼曼便手舞足蹈的起身跟在我的身后。我在樹上摘果子,傻子鐘曼曼便在樹底下接果子,我在樹上吃果子,傻子鐘曼曼就傻笑的看著我吃果子。慢慢的我將摘得果子,分給傻子鐘曼曼一半,而傻子鐘曼曼卻只拿兩個就傻呵呵的跑了?粗底隅娐x去的背影,我想:這傻子就是傻子。
好幾次,傻子鐘曼曼都是只拿兩個果子便跑了,我忍不住問她:
“你為什么只拿兩個”
傻子鐘曼曼瞇著眼笑笑又看著我,我再追問,她便搖著頭說,“阿爹的.阿爹的。
“你給你阿爹拿的?”
傻子鐘曼曼拿著兩個果子,邊笑邊說,“阿爹的,阿爹的。說著說著又一蹦一跳的走了。
晚上,我把摘得果子拿回家。將洗干凈的果子遞給阿媽,阿媽問我: “哪來的果子啊?”
我說:“后山上摘的!
那天晚上,我被阿媽訓(xùn)了一頓,果子也被阿媽給扔了。
捂著被子我想,傻子鐘曼曼的阿爹知道那果子是從后山上摘得,會不會也將傻子鐘曼曼訓(xùn)一頓,然后將果子扔掉呢?夢中,我看見傻子鐘曼曼的阿爹大聲地訓(xùn)斥著傻子鐘曼曼,將傻子鐘曼曼手中的兩個果子仍在了地上,而傻子鐘曼曼卻從地上撿起果子,咬了一口瞇著眼睛說:“甜,真甜!蔽艺驹谂赃叄α。
第二天下午,我跑到后山果子林去找傻子鐘曼曼,我問她:“你阿爹有沒有訓(xùn)你!
傻子鐘曼曼歪著腦袋反問說:“阿爹為甚要訓(xùn)俺。”
我說:“就是你把果子拿給你阿爹,你阿爹沒說甚?”
傻子鐘曼曼立刻笑開了說:“阿爹說,后山的果子,真甜!
我驚道:“你阿爹知道那時后山的果子?他沒說你?”
傻子鐘曼曼搖搖頭說:“沒有!
我不信,我在后山摘了果子遞給傻子鐘曼曼,她照舊拿了兩個果子回家。我偷偷跟在她的身后,還沒走出幾步,傻子鐘曼曼就歪著腦袋回頭看我,問:“阿鐵,你干甚跟著我?”
我愣了會說:“咱兩來玩一個游戲,你是小偷,俺是警察,你在前邊跑,俺在后邊追,好不好?”
傻子鐘曼曼搖搖頭說:“俺不是小偷,俺不跑!
我說:“這是游戲,游戲就是這么規(guī)定的!
她又搖搖頭,不說話。
我又說:“那俺來當(dāng)小偷,你來當(dāng)警察好了!
傻子鐘曼曼瞪著她那雙彎彎的月牙說:“阿鐵不是小偷!
我有些懵了,大人們說的原來是真的,不能那個和傻子說話,說完了自己也就成了傻子了。
我有些急了,沖著傻子鐘曼曼吼道:“你如果再不跑的話,俺就不給你果子吃了!
傻子鐘曼曼有些怕的看著我,然后再看看果子,艱難的選擇著。我有些得意的看她,這會她應(yīng)該就跑回家了吧?墒巧底隅娐褪巧底隅娐,她將手中的一個果子遞給我,說:“先給阿鐵一個吧,另一個俺摘了再還給阿鐵!
對于傻子鐘曼曼我徹底無言了,我看著她將另一個果子藏在身后,又將另一個果子遞于我的面前,我說:“傻子鐘曼曼,讓我去你家玩吧,你帶我去,我一個果子也不要了!
傻子鐘曼曼的阿爹是一個好人,我喜歡他比喜歡我阿媽還要喜歡。
我看見傻子鐘曼曼將果子遞給她阿爹時,鐘阿爹開心的接過咬了一口,鐘阿爹說:“甜,真甜!蹦菢幼幼屛蚁肫,在果子林里傻子鐘曼曼說,甜,真甜。的樣子一樣。我想,這傻子一家就是與常人家不同。
傻子鐘曼曼拉著我興奮得對這鐘阿爹說:“阿爹,阿爹,看,看,阿鐵,阿鐵給我果子,阿鐵對我好!鄙底隅娐脑捵屛壹t了臉,有些不敢看鐘阿爹和那對彎彎的月牙了。
鐘阿爹從鍋里拿出熱乎乎的番薯遞給我,說:“來,阿鐵吃,這是自家地里種的,可甜了。”
我拿過鐘阿爹手中的番薯咬了一口,糯糯的番薯在嘴里化開,香氣從口齒間溢出,忍不住道:“甜,真甜。”
然后,傻子鐘曼曼和鐘阿爹便開心的笑了。
傍晚,我從傻子鐘曼曼家出來,我碰見了同樣住在村西便的伙伴——阿成。
那個秋天里,阿成對伙伴說,阿鐵去了傻子鐘曼曼家。晚上還在傻子鐘曼曼家吃飯。這句話最后演變成,阿鐵經(jīng)常和傻子鐘曼曼玩,每天下午都會和傻子鐘曼曼在她家里吃飯。
伙伴們開始不理我,當(dāng)他們再玩游戲時,看見我過去,總是會四散開,嘴里還喊著“和傻子玩,會變傻子的……”
我以為這件事過兩天就會過去的,可是冬天都快過去了,這事卻還沒有過去。下雪的時候,我一個人玩著雪球,捏碎又弄好。那一刻我突然想念傻子鐘曼曼家年熱乎乎,香糯糯的番薯,還有那彎彎的月牙。
我去村西邊找鐘曼曼,我又看見了那對彎彎的月牙,鐘阿爹給我們做了熱米粥。吃過后,我和傻子鐘曼曼便在村西邊打雪仗,玩的開心時,阿成卻和其他的伙伴來了。阿成在邊上起哄說:“阿鐵和他的媳婦在打雪仗嘍……”
我生氣地用雪球砸他,砸著砸著我和阿成便在雪地里扭打起來,其他伙伴在旁邊起哄,而傻子鐘曼曼在邊上不停的拍著手掌笑。很快阿媽便來了。她將我從地上拽起,將我身上的雪都拍掉,一邊拍還一邊罵我。我看了看傻子鐘曼曼,她依舊高興的亮起那對月牙沖我笑,看著那對明亮的月牙,我也笑了。阿媽見狀在我的腦袋上使勁拍了一下,說:“真變傻子了啊!焙芡,可我一點也不在乎。
走過傻子鐘曼曼跟前時,我聽見阿媽說:“傻子就是傻子!蔽铱戳丝匆琅f呵呵在笑的傻子鐘曼曼。
我停下來回頭對傻子鐘曼曼說,傻子鐘曼曼,其實你不傻,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傻子鐘曼曼了。
傻子鐘曼曼揮舞著手說:“阿鐵,阿鐵,去我家和熱米粥!
我說:“嗯!鄙底隅娐阈χ丶伊。
阿媽生氣地把我?guī)Щ丶遥寣ξ艺f:“離那個傻子遠(yuǎn)點!
我說:“鐘曼曼不是傻子!痹拕傉f完,阿媽的巴掌便落了下來。
春節(jié)過后,阿媽帶我去了城里打工的阿爹那,她讓我在城里上學(xué),對我說:“好好讀書,以后別再回村里了。”
我問阿媽:“為甚!
阿媽說:“因為那里窮。”
大城市里的人很多,他們步履匆匆,神情漠然,身著著干凈的衣服,說普通話,可卻沒有一個人像鐘曼曼那樣對我笑的。
我突然好懷念鐘曼曼那對彎彎月牙,懷念她傻呵呵的說:“甜,真甜!钡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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