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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偕老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溫柔的覆蓋了一切傷痛。
林辰回頭看易揚被大雪染白的黑發(fā),就笑了。
世事紛繁,經(jīng)年一瞬,到最后,不過為了尋一個人,陪你一同,漫步時光,走到白頭。
----------------------題記
Part1:
林辰是被易揚吵醒的,事務繁忙的易總監(jiān)今天不知哪來的閑情,笑瞇瞇的趴在床邊,不輕不重,一下一下的捏著他的鼻子。
林辰被捏的煩了,隨手抓起一個枕頭劈頭蓋臉的砸過去:“你他媽還沒完了是不是”
耳邊傳來一陣明顯有些夸張的哎呦聲,易揚皺著眉頭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忘了你有起床氣!
林辰幾乎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絕不可能是忘了,分明是故意鬧他,一時間也有些無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您老不是應酬繁忙嗎?怎么有空回家了?”
大約是還沒睡醒,林辰半撐著身子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易揚看了好半天,才討好似的笑著去抱他:“最近一直在忙那個項目,所以回來的都比較晚,你生氣了?”
是一如既往溫柔的語氣,林辰看著他眉眼間的疲憊,不知怎么的氣就有些生不起來。
其實,他本來也沒打算為這個生氣,要說生氣,倒真是美夢被打攪的起床氣多一些。
易揚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財務總監(jiān),難得長得好,又不花心,林辰二十三歲認識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七年,雖還沒有白頭偕老,但這么多年,也算相濡以沫。
生活便是這樣,哪可能一輩子轟轟烈烈,林辰也不是不講理的小孩,更沒必要像沒有安全感的家庭主婦一樣因為吃醋而惶惶不可終日。
所以,易揚雖然工作忙,有時回家的很晚,他也并沒有太多意見。
床上暖暖的很是舒服,易揚在他脖子上蹭了蹭,繼續(xù)捏他的鼻子:“哼,昨天居然就把我扔在沙發(fā)上不管,害我今天起來全身都痛!
易揚最近在忙的那個項目終于收尾了,所以昨天就喝多了點,哪知道那個沒良心的家伙居然就真的一點不管他,讓他衣服也沒換,澡也沒洗的在沙發(fā)上睡了一晚。
林辰用那種你活該的眼神看了他半分鐘,果斷抬腳踢他:“易揚,你知道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喊誰的名字了嗎?”
Part2:
章逸說:“林小辰,你就做吧,一個鍋配一個蓋,也就易揚受得了你!
林辰哼了一聲:“哪里做了,我又沒說他喝醉了喊一晚上別人的名字,是他自己理解錯誤!
章逸又說:“祖宗誒你到底有什么不高興的,人易揚也算專一長情了,不然能十年如一日的讓著你?沒事兒趕緊回去吧,瞎折騰什么呀?一會人該找來了!
林辰斜了他一眼:“你是怕我打擾你和某某的二人世界吧!”
事實上,林辰也說不出自己在不高興什么。
因為易揚被所有人夸專一長情所以不高興了?因為易揚昨天一直絮絮叨叨的喊他的名字所以覺得矯情了?因為起床氣總消不了所以覺得焦躁了?因為自己七年來滿心滿眼的愛著那個人感情深的自己都要吐了所以覺的不甘心了?
可是明明自己愛的人也那樣的在乎著自己,甚至醉意朦朧中滿心滿眼裝的都是自己,這火氣來的,怎么看也不可理喻了些。
林辰看著窗外,有些惡劣的想,他果然是被易揚寵的有些傲嬌過了頭。
還有,七年之癢果然不是空穴來風,要不然他最近怎么會橫看豎看都覺得易揚不順眼,非要鬧點情緒讓那人也焦躁一下才甘心。
但是他也知道,即使再怎么不開心,今天晚上之前,最多明天,他還是會回去的。
生活不是童話,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沖突,再相愛的人,也總會有看對方不順眼的時候。
但這并不是說,愛情就不存在了,所以,我們小心翼翼的靠近,理解,包容,所以我們偶爾可以爭吵,冷戰(zhàn),但從未說過結束,只因為知道,彼此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易揚看著桌上沒有了一絲熱氣的飯菜,無奈的嘆了口氣。
剛才有一瞬間,他在想,不如就這樣算了吧,誰沒有誰還不能活呢,反正,時隔七年,那個人也早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而林辰,自己若不去找他,他肯定是不會主動回來的。
不經(jīng)意間往房間四周掃了一眼,桌上是他和林辰的合照,衣柜里有林辰的衣服,甚至看書時偶爾還能看到林辰的字跡,他愣了半刻,就笑了起來。
分開什么的,還是想想就算了吧。
他沒有下一個七年,再去適應一個人,也再沒有那樣的熱情,去把一張臉記得那樣刻骨銘心。
而漫漫時光,若沒有了那么一個人陪伴,人生該是怎樣的寂寞和無趣啊。
到底是抓了鑰匙,往章逸家開去。
易揚到的時候,林辰正和章逸鬧成一團,詮釋何為親密無間。
易總監(jiān)咬了咬牙,臉一黑,把人提溜回家了,連空氣里都泛著酸味。
林辰這會兒心情倒是好了,坐在副座上和他開玩笑:“敢綁架小爺?不要命了?”
易揚雙手握著方向盤,努力忽略身邊那人作孽的手,頗有些無奈的想,不要命的到底是誰啊。
氣氛莫名就有些粘滯,易揚過了一會兒,突然把車停在路邊,細細密密的吻就落了下來。
他說:“小辰小辰,當初說的我都還記得,我們,總是要一起到老的。”
易揚和林辰,總是要一起到老的.
Part3:
林辰曾在一次喝醉后,神經(jīng)兮兮的發(fā)酒瘋,他說:“易揚,你以后也喊我的英文名吧,林辰這個名字不好!
易揚似乎是愣了一會兒,才抬手去摸他的頭:“說什么傻話,哪里不好了?”
半晌沒有聲音,易揚低頭去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歪著頭睡著了。
不由就笑了起來,世界上有那么多的Jack,Johnson,卻只不過,有那么一個他認定的林辰,會和他一起,走過人生的輝煌與低谷,分享每一次的喜樂與哀傷。
而他有多慶幸,有那么一個人,在漫漫無際的時光里,在陽光與風雨并存的歲月里,陪伴他一起度過。
不然,這呼嘯而過的幾十年的時光,該是怎樣的無趣,而又漫長的可怕啊。
流光容易把人拋,生活便在這過往匆匆間,平平淡淡的過著。
轉瞬間,已是幾十年的歲月。
林辰已經(jīng)記不清易揚是什么時候長出白發(fā)的了,只記得那天易揚看著他,沉默了很久。
后來,他就極少在易揚的鬢角見到白發(fā),即使見到了,也是很少的幾根,大約是新長出來的,沒來的及打理。
事實上,易揚一直不算是特別關注外貌形象上的事,但唯有頭發(fā),卻似乎是個例外。
他近乎偏執(zhí)的要留住一頭黑發(fā),仿佛這樣,就可以鎖住時光,不用老去。
林辰也不說什么,由著他來,不過他自己懶著性子不愿意打理,任由白發(fā)長了一根又一根,細細密密的染白了歲月。
后來,某個天氣晴好的早晨,他醒來時看見身邊黑發(fā)如昔的易揚,再看看自己頭上的白發(fā),突然就覺得有些心塞,心說:“臥槽易大帥哥易先生易總監(jiān)你這樣真特么的大丈夫么?以為頭發(fā)沒白就看不出老么?裝嫩不服老真的不是我們大老爺們的畫風啊魂淡!”
易揚看著他滿臉不忿的樣子,就笑了,笑的眉眼溫和,他說:“小辰小辰,一輩子的時間,那么短,那么長,要相知相守的度過,何其不易。但我只是在想,如果可以,便讓時間過得再慢一點,讓我們老去的速度再慢一點,讓我陪你再久一點,這樣,遺憾會不會少一點。”
眼前的男子笑意溫暖,是多年如一日的深情,林辰看著他,也笑了,笑的滿眼都是淚水,他說:“臥槽易揚你他媽的敢不敢不這么膩歪,你以為演偶像劇呢?明年金掃帚獎的影帝就歸你了!
part4:
冬天到來的時候,易揚病了。
林辰帶著他醫(yī)院家里兩頭跑,終究是不見起色,反而日復一日的加重起來。
從最初的偶爾會叫錯人的名字,到后來熟人也會認錯,最最嚴重的時候,連林辰都認不出來。
只是這個名字,卻好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安了家,被他含在嘴里,刻在心上,念念不忘,整日整日的念叨。
到底,經(jīng)年之后,滄海桑田,總還是有些東西,變不了,帶不走。
一如,林辰之于易揚。
林辰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和易揚都還是年輕時的模樣,易揚看著他,笑的溫柔,他說:“再見了!
林辰一下子就給嚇醒了,摸摸身邊的床鋪,果然冰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他連鞋都沒穿,慌慌張張的就往外面跑。
屋外正在下雪,似乎是下的時間不短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轉遍了幾乎所有能找的地方,也沒有找到易揚。
路上人來人往,不時有小孩捏著雪球笑著跑過。
林辰突然就崩了,過了一會兒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攔了出租車就走。
易揚正在墓地,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沒空打理的原因,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很白了,但精神卻好了許多,整個人也清醒了。
歲月的風霜終究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唯有那雙眼睛,卻好像恢復了往日的明亮,溫溫柔柔的說著話。
他的面前,是一塊墓碑,墓的主人是林晚。
易揚就那樣靜靜地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眼中漸漸就有了神采。
林辰看見他時,他正用手指在墓碑上比劃著什么。
手指被劃破了,那個晚字被鮮血染的模糊不清,易揚正企圖用手指再寫一個字。
鮮血不斷從指尖滑落,他卻一筆一劃,寫的認真,溫柔的像撫摸情人的臉。
林辰看著他寫出來的那個辰字,那一瞬間,幾乎覺得天昏地暗,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易揚卻突然回過頭來看他,是五十年來不曾變過的溫柔的嗓音,他說:“小晚,你來了!
Part5:
浮光負了流年,白發(fā)換了青絲,多少人,在時光的刀刃下,被易逝的韶光割的千瘡百孔。
而又有多少人,讓生命永遠停滯在了最美好的年華,從此歲月風霜,再難傷他分毫。
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但是,還能拿已亡人怎么樣呢?
墓碑上的照片被保存的很好,是男孩二十三歲時的模樣,眉眼靈動,顏色鮮活的仿佛亙古未變。
林辰看著照片上那張與自己年輕時別無二致的臉,驀的笑了起來。
很多很多年前,曾經(jīng)有一對孿生兄弟,哥哥叫林辰,弟弟叫林晚。
后來,哥哥得了白血病,不忍深愛之人痛苦,便央求弟弟以他的身份去代替他陪伴那個人。
從此,一抔黃土,一座墓碑,世上再無林晚此人。
五十年的時光,他不說他是林晚,易揚便當他是林辰,呵護縱容,關心寬容。
可是,怎么會一樣呢?
他對著他的每一天,叫的都是小辰;他心心念念要到老的對象,總歸也是他的小辰。
所以,他從不肯改稱呼;所以,他將白發(fā)染黑,不過是因為,陪他白頭到老的終究不是他的林辰。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似乎要下到下一個世紀。
林辰回頭去看易揚被大雪染白的發(fā)絲,仍舊是笑。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也是最傷人的利器。
總有人,相濡以沫五十年,卻抵不過初遇時的驚鴻一瞥。
所以,易揚將錯就錯,做了一世的戲,卻終究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清醒的回到真正的愛人身邊。
白雪洋洋灑灑的落了他們滿頭,易揚已經(jīng)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懷里抱的,是那塊冰冷的墓碑。
大雪徹底的染白了易揚和林辰的發(fā)絲。
真正的白頭偕老,相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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