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一半的小說折著頁，他緩緩站立，融入一片陰影。

　　窗戶全開著。窗外月光皎潔而寧靜，映在他的眼中，像一點燈。月亮仍未升至中天，立在林梢之外，像不愿說話卻有魔力的女人，睜大眼睛凝視。

　　發(fā)覺時間還早，這里只有他一個人。窗戶一直開著有點冷，他卻不愿意關(guān)上，覺得心底隱秘的地方有一簇永恒的火焰，開始躁動。這讓他突然想起了在酒神的秘儀中雙頰酡紅的女人們，但她們模糊的瘋狂在遠方，不能觸到。

　　女人狂舞的身姿或深或淺地與明滅的燈光融為一體，火焰靜靜燃燒。他有點想從這樣的恍惚中抽離，又有點欣慰地沉浸其中，想著遙渺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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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時候停留在這里的呢，是被誰的輕柔話語誘惑而來的呢。

　　要見的又是誰呢。

　　他卻不想認真思考，靜靜踩著林中落葉。

　　獨自一人。頭頂縱深處投落一小片月光，邊緣模糊，似金似銀。有些困惑地向上看，只能看到樹林的陰影遮住的模糊光團，嶙瘦的樹枝陰影看上去像枯鳥，又像淺淡的傷痕。他只想喃喃自語，卻發(fā)現(xiàn)失聲喊出。

　　沒有回音，他像在夢中一樣慢慢收回目光，仿佛對升至中天的月亮有點失望。

　　林中不知何時涌起青色的霧氣，潺潺浮沉，似有似無。

　　他安靜地等待著漫上頭頂?shù)哪且豢�，像魚一般在霧中帶起一絲波紋，淺淺游動。

　　像是丟失了形體。他隱約覺得腳下交錯的黑影是叢生的樹冠，邊緣發(fā)出淡淡的光澤，月光般靜謐；環(huán)繞周身的一切障礙在某一刻變得遙遠，或是被霧氣的紋路扭曲到遠方。

　　他突然感到顫栗，心底抖落一滴甜蜜，恍惚間感到失去什么的不安。

　　她終于來了，就在那里。

　　誰來了呢。

　　在小說讀到一半的時候，在黑暗中出現(xiàn)月光的時候，在什么東西彌漫延展或是漫上天空的時候。

　　她似動似靜，但卻不會靠近，晦明浮動的霧氣卻又一時讓她的身影變得渺茫，讓他不敢確定。閃光的一剎便被收起，他無法碰到，也忘記觸摸。

　　光線忽明忽暗地滯留。

　　他的耳邊幻覺似的出現(xiàn)狂舞的女人們的遙遠喊叫，但像是真切地傳來回聲，突然發(fā)覺青色的霧氣漸漸褪去。神經(jīng)質(zhì)的月亮就那樣懸在黑暗之中。

　　清透的月光落在她與他的身上，像是彼此隔絕在晦暗粼粼的水中，沉靜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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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一半的地方被誰翻過，窗外泛起淡青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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