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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日子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因為誰的到來誰的離去而改變。
這是澤田綱吉自指環(huán)爭奪一戰(zhàn)后度過的第一個星期。
每晚每晚。
他都在睡夢中聽見了水聲……不,與其說是聽見,不如說彷佛感同身受一樣的真實,他被置放在水中,周遭一片寂靜,能聽見的只有水聲。
隱約的似乎還有鐵鏈拖行的聲音。不曉得是不是黑曜戰(zhàn)后的后遺癥,澤田綱吉對那個人被帶走時的一幕印象非常,一閉上眼浮現(xiàn)的就是那時候的情景。
鎖鏈捆在他身上時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著。
“我們還會再會!
澤田綱吉覺得自己大概是病了,或許是他人所說的偏執(zhí)印證在了他身上。
他的腦中不斷重復(fù)的播放著霧之爭奪戰(zhàn)時六道骸倒下的身影,他的強大;狂狷;脆弱分別深刻的被海馬體劃進腦部深層。
那時候他大概是想接住他的。
但他沒有。
……
是啊,為什么沒有呢。
他最后看他的時候,又是怎么想的呢?
*
他又做了那個夢。
“澤田綱吉,少自戀了。”那時候六道骸大概是這么笑著嘲諷他的!拔业纳溃c你無關(guān)。”
他不關(guān)心自己,更不會關(guān)心那個奇怪的黑手黨繼承人。
六道骸不在乎,他對什么都表現(xiàn)得漠不關(guān)心,心里卻還是有柔軟的一塊盛著黑耀的那幾人,好像他僅剩的溫柔全給了那群人,不留一滴。
除了他們,他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澤田綱吉摸著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有些發(fā)疼,疼得他不禁半跪在地上頻頻抽氣。神情蒼白痛苦夾帶著茫然,帶著連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受傷。
別說這種話。
別說這種話啊,骸……
明明最痛苦的,是你自己。
*
許多年后。
澤田綱吉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過夢了,自從那一天起。
……
當(dāng)年那個少年驕傲的背影似乎也開始被時光淡去。
他已經(jīng)忙碌到了連喘鳴回憶的時間都沒有,只是任由六道骸倔傲的神采在記憶中隱去。
比起個人情感,更優(yōu)先的是彭哥列。他的思考幾近麻木,無人的時候更是冰冷的沒有溫度。
即使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對那人產(chǎn)生的情感是歸咎于什么意義,他依然理智得滲人。
他曾說過六道骸是個對他人對自己都殘忍的人,現(xiàn)在他也是了。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計劃。沉下的棕褐色眼眸冰冷無機。
你才是最殘酷的那個人啊,澤田綱吉。
*
澤田綱吉從容的寫下一行漂亮的花體字,眼也不抬的就將收了尾的文書轉(zhuǎn)交給旁人。
「就這么辦吧!顾f的輕描淡寫,屬于青年的眉眼低垂,有些溫順。眼睫掩蓋了底下細不可察的期待與喜悅。
這樣做真的好嗎?有人這么問他。
年輕的彭哥列十世只是輕輕一笑,云淡風(fēng)輕。
無所謂。他說,唇邊含著笑意,眼底幽潭一片,誰都看不清。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教師過了多年還是那副德性,毫無雜質(zhì)的黑色眼睛不起波瀾,看著澤田綱吉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
是啊,我想明白了。那時候他是這么回應(yīng)的。
真的清楚了?
嗯,我想這么做。
那時候的澤田綱吉,聽見了嘆息。很輕很輕,夾雜著無限惋嘆。
惋嘆的什么?也許是對澤田綱吉早已被他自己親手掐抹的純真吧。
……
在他正式接任彭哥列后的第六個年頭,六道骸從復(fù)仇者監(jiān)獄釋出,轉(zhuǎn)送到復(fù)仇者監(jiān)獄的文件上是熟悉的大空炎印,溫暖燙人,接到六道骸手中時他面上神情無恙,既無悲也無喜,接引他的人猜不出他此刻重獲自由后的心情。
只有那垂在身邊逐漸掐陷的手指無意的透露出他那一霎那的無措。
為什么這么做?首先迎來的是當(dāng)事人的問句。
平平淡淡的,彷佛早已知曉答案,例行般的疑問。
經(jīng)過長途跋涉的六道骸看起來很疲憊,卻也很像是對某種堅信的事物被打破一般的難以置信。
他是怎么回答的?
“當(dāng)初不是說好的嗎?我想拯救骸啊!闭f謊。
得到答案的六道骸嗤笑著,眼底明顯的冰冷起來,他把協(xié)議書扔在他的桌上,然后肆意的狂笑著背對他離去,腳步意外的利落干脆。
他向來是個看得透徹,也擅長對自己殘忍的人。
薄薄的幾張羊皮紙拍在桌上,落下的同時澤田綱吉也正漠然的看著六道骸釋然的背影。
“你只是在滿足自己而已,清醒點吧,澤田綱吉。”
遠處傳來的語句帶著濃濃的嘲諷,又很快的消散于無形之中。
好像只要裝作沒聽見就不存在。
這么多年,在六道骸真的離開了束縛著他的水牢后澤田綱吉忽然就覺得自己難過的快要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眶開始發(fā)熱。在淚水即將流下的時候又強硬的憋回,他很緩慢的低下頭,靠近自己的腹部,接近心臟的地方。蜷曲的抱著兩臂發(fā)抖,死死的忍聲吞淚。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了,卻仍然記得;他認為六道骸不曾在乎,就將他作為信仰;他懼怕信仰的改變,所以率先拋棄自己。殊不知他澤田綱吉也是六道骸的支柱。
多么可笑的兩個人,一個嘴上說著憎恨卻又忍不住想去相信澤田綱吉的承諾與天真;一個明明自己舍棄了自己卻又忍不住想向四周尋找一點零星過去的痕跡。
他親手粉碎了少年的澤田綱吉,又強硬的奪走了六道骸心中的一點希望將他拘留在身邊。就如六道骸所嗤笑的:你還是成了殘忍的黑手黨啊,澤田綱吉。
他的心狠手辣連六道骸都忍不住替他拍手叫好,他留下的笑聲諷刺至極,也刺耳至極。澤田綱吉的心臟糾得很緊,他幾乎感覺不到心跳呼吸,難受痛苦得快要死掉了也不肯發(fā)出一點求饒似的悲鳴。
他曾以為只要見到了六道骸就能明白自己的那一點惶恐是出于何處,他沒有錯。只是事實讓他不想承認──自己還是成了他最不待見的那種人。
他利用城島犬和柿本千種要求他留下;放下身段請求庫洛姆協(xié)助他;將這三人監(jiān)控在眼下無聲的威脅著他喜歡的人。
是了,他喜歡六道骸,他茫然的想。但曾經(jīng)青澀單純的好感到了現(xiàn)在只遺下對方讓他有看見自己從前影子的喜歡。六道骸就是他漂流在海上能抓住的最后一片浮板,卻又滑手的難以捉入懷中。從前那點被他視若珍寶小心珍惜的感情到了如今已經(jīng)被消滅的一點不剩。
恍惚間澤田綱吉回想起很多年前他還會做夢的時候,有一回夢里面六道骸難得對他釋出了不含敵意的笑容,溫柔得讓他好久沒有適應(yīng)。
“恭喜畢業(yè)!彼θ轀\然,好像真的替他高興。
那時候的他還很青澀,為了這句話紅了大半天臉一個字也蹦不出來,掩不住喜悅。一時沖動下在六道骸的注視中小心翼翼的牽住他的手,白皙骨感,帶著薄繭,夢中的接觸真實得讓他誤以為身在現(xiàn)實。
他也就這么脫口而出:“我可以把這當(dāng)成真的嗎?”
那時候的六道骸一挑眉,卻也沒有反駁他自做主張的意思,停頓了很久才微微頷首。澤田綱吉驚喜的跳起來捧住他的手,引得六道骸不自然的向后縮了下,卻又看見他捧著自己的手一臉虔誠的樣子,不自覺停下動作。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鄙倌昴拥淖约狠p聲地說,虔誠溫柔的讓人窒息。“骸,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呵!庇洃浿械纳倌曜孕膨湴恋墓獠蕣Z目,“澤田綱吉,我只特許你一個問題。”既像施舍也像動容。
褐發(fā)少年仰起面頰,雙眸閃爍著六道骸讀不懂的情愫,他有一時間感到自己的慌亂,突然有點后悔自己剛才的話又想不明白為什么驚慌,他的話好像喚醒了少年體內(nèi)的野獸,將他的雙目燃起更熾熱的火花。
“真的可以問?”那雙眼睛閃亮得讓六道骸不忍心拒絕,他告訴自己別被那副小動物的外表欺騙,又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
“……”他抿著唇不愿回答,眸光搖曳。
澤田綱吉卻當(dāng)作是默認般的將他抓得更緊,逾越了界線更進一步的抱住他,感受到手下身體一僵似想掙脫,奈何澤田綱吉使出了全力,六道骸剛想讓他放手就聽見少年開口,一遍又一遍的猶如虔誠低喃:“我喜歡你,你呢?”
半晌都沒有聲音,澤田綱吉猛地睜開眼,在清晨的陽光中醒過來呆坐了良久,眼淚跟著輕聲笑落。
吶、我喜歡你,你呢?少年的自己小心翼翼的問道。
吶、回答我啊。他開始驚慌害怕,六道骸很久沒有再出現(xiàn)過他的夢境。
吶、告訴我吧?如今他不再期望,笑臉盈盈的像是隨意想到當(dāng)年,肩膀卻又劇烈顫抖著。
“澤田綱吉,我以為你已經(jīng)知道了!彼聊撕芫,像是聽到惹人發(fā)笑的話一般的嗤笑:“我不排斥你的接近,但那也只是曾經(jīng)!
曾經(jīng)他沒有抓住,錯過了;現(xiàn)在他抓緊了,卻也失去了。
他終于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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