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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邊紅藥梨花雪
一個小男孩奮力鑿著什么,“哈,終于通了!”看著墻上一個不大不小的洞,他好奇的把頭探過去。
“你在做什么!”一聲清脆的“審問”嚇了他一跳。洞那邊一個小女孩蹲下,看著洞這邊的
他。粉嫩臉頰,清澈雙眼,一身淡粉衣裳。
“我這是鑿——壁——偷——光!彼赡鄣耐粢蛔忠活D的說。
“可是,”墻那邊小女孩慢幽幽地說,“你家不是有光么?”
“厄……”這下他沒詞了,小手抓抓頭發(fā),一副抓狂的樣子。
“笨——蛋!毙∨⒄{(diào)皮的說,微仰著頭,一雙大眼睛狡黠的看著他。帶著點得意。
“你才是笨蛋。”他毫不客氣的回應(yīng)。
“哼哼。”小女孩不可置否的看著他,拍拍手,起身走了。
“喂喂,你回來!”仿佛受到輕視一樣,小男孩要和她理論理論自己是不是笨蛋這個問題。
沒走幾步的小女孩回頭,沖他做一個鬼臉,“笨蛋,再見嘍!
“笨蛋,你輸了!彼似鸩璞K,修長的手指捏起細(xì)瓷被蓋,抿一口春茗。極其俊朗的男子。
“小心眼,小時候的事情還記到現(xiàn)在。”她著撅嘴收拾棋子,眉目如畫的她雙眸還如幼時一樣清澈。
“哎——”他向后一仰,靠在藤椅上,“不下了不下了,你這棋藝,再下下去連你都輸給我了!
她捏起一顆棋子扔過去,“誰輸給你。
他嗖地坐起,兩指穩(wěn)穩(wěn)的夾住飛來的棋子,“你啊。輸了還惱羞成怒,謀殺親——”看著她逐漸烏云密布的臉,把最后一個字憋了回去!笆炅,你這丫頭脾氣從小到大可是一點沒改啊。”
“小姐,酒釀好了!
她起身,接過那酒壇子。
“咦?什么酒?”他好奇的向前傾著身子。
“你猜!”仿佛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她轉(zhuǎn)身微仰著臉,慢慢的說。
他一愣,好像看見小時候她張大眼說他笨蛋的樣子。隨即微微一笑。
“我猜嘛!敝挥X一道白影晃過,她手中卻空了。她雙手按在腰間,無奈地看著那道“白影拎著雕花酒壇子。“嘗嘗再說咯。”一只手握住酒壇,抬手一傾,另一只手拿過琥珀杯,清澈的液體悉數(shù)落入杯中。一陣風(fēng)起,他衣袖青衫隨風(fēng)揚起,風(fēng)中吹落的梨花落入杯中,他一并飲盡。她靜靜看著,心中情絲緩緩。
“這酒叫什么?”
“梨花白”
他笑了,“那你給我釀一輩子的梨花白,我再不喝別的酒了!
“你就不怕醉死酒中?”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他抬首看著她,眼中笑意漸濃,“這酒,多了就糟蹋了,一年一壇最好!
“那好!彼樜⒓t,轉(zhuǎn)過身避開他的視線,“只是,你拿什么謝我?”
“你說呢?”他笑道,看看她出什么鬼主意。
“只這梨花太寂寞了,你再給我種一片芍藥!”她忽的轉(zhuǎn)身,狡黠的說。
后來,他父親的一封家書召他回京。本來,家中獨子的他,便要承擔(dān)的么。他低沉的臉色,想說什么。她如果要他留下,他會……
“我去送你。”她笑笑,說了一句話。
“……”
“我每年釀一壇梨花白,等你回來!彼ь^,笑容掩飾離傷,“不是說,過幾年,你就會陪你爹一起回來探親么!
他離開的日子,廬州綠柳如眉,一片鶯飛草長。
起航了,春水漾漾,反射著碎了的陽光,迷人眼。他站在船尾,目光沒有離開過她。
她沿岸追著,她跑在三月草木瘋長的季節(jié)里,看著他的船在視線里越行越遠(yuǎn)。她心里恍惚絕望,覺得一定是有什么像是回不來了。她一遍一遍默念他的名字,淚珠似斷了線般的流。
他看見她最終氣喘吁吁的跪倒在一片綠草上,動搖了,如果他沒上船,他想,他也許就不走了。然后,在這了此一生。后來想起,只嘆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一步,就是一生。
后來,一朝拜侍郎。接手的第一個案子,是一個名盜。他功夫亦不俗,接手幾回,將那人生擒,卻怎么也沒想到名震朝堂的名盜,是個女子。失神的瞬間,那女子趁機脫身。飛上房頂?shù)哪强蹋仡^看了他一眼,不是絕色,卻足以傾城;腥婚g,他似是看見了她,家鄉(xiāng)月光下,她明媚的笑顏,靈氣逼人的雙眼。
他喃喃:“好像你啊……”
其實,開始他就知道,所謂什么江洋大盜只不過是一個飛賊而已,再后來,卻發(fā)現(xiàn)那女人也只是幫幫窮苦百姓,盜亦有道的怪盜。只是他倒是靠著抓捕時追蹤的線索,破了牽扯的幾起大案,一時龍顏大悅。
每年,她都釀一壇梨花白。她等著梨花開開落落,細(xì)數(shù)著時間。
她聽聞到他仕途平坦,被當(dāng)?shù)匕傩辗Q道,加官進(jìn)爵。淡淡的笑了,一切,離重逢的日子似是不遠(yuǎn)了。她封好今天的梨花白。低聲緩緩道:“又過去一年了。”
他一樣等待著。直到有一天,那怪盜被別人抓住,綁上金殿邀功。按律當(dāng)發(fā)配邊疆,終身為奴。
他不忍,替她求情。
皇帝猶豫了下:“這女子孤身一人,身份不明,行跡可疑。官邸民宅來去自如,予取予求。若留之,日后恐是后患!
“皇上,這女子……是……是臣的未婚妻!彼榧敝,艱難的吐出。
“這……也罷,這女子也不曾犯下什么死罪。如你所說又替百姓做了許多好事。你又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功過相抵。你管教不嚴(yán),罰俸三月以示懲戒。只是以后切莫行偷盜事,既然如此,朕便給你們賜婚,擇日成親相夫教子去吧!
如今的棟梁之才,元老之子,還是要籠絡(luò)的。
他站在那里,心中好像被抽空了。他只是想救下她,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雖然,他對那女子,不是沒心動過?墒,是因為她還是因為月光下的她太像她,他不知道。
第十年的梨花,一夜之間被雨凋零。雪片一樣的花瓣,簌簌的落下,再輕盈不起。她撐著傘站在樹下,雨絲花片,潔白的落下,零零落落沾滿了她群角?粗@一地零落和泥碾作塵。輕嘆一口氣,“再等來年吧。今年的梨花白,你喝不到了。”
皇上賜婚的消息傳來,明天,他就大婚了。
那天,她醉倒在芍藥邊,自己飲一杯,澆花上一杯。那年他果真親手給她種了一園紅藥。
淚水滴下的時候,還聽見那句“你說的哦,不許賴。等我回來喝!”
她終于嗚咽……
那年的中秋,她終于見到了他。還在她送他走的那座橋上。月光清朗,不經(jīng)意間,隔著人群,遙見他身姿。月白衣衫,恍如隔世。他身邊同行的女子水光瀲滟的雙眼看著他,眉眼間全是笑意。想必是他的娘子了。她心早涼了半生,沿著橋邊緩緩走著,越來越近。她曾想過千萬種再見的場景,到底猜不到是這情形。他看見她了,她也看見他。一時間,說不清的情緒蔓延,是愧疚,是擔(dān)心,是開心,是辛酸,是急切,是無奈……無人說清。
她看見他眉頭鎖起,嘴唇張動!包c燈籠了!”看著頭頂?shù)幕簦巳簹g呼著涌動。夾在人群中的他們被沖撞著靠近,卻又匆匆被隔開。錯身的剎那,她聽見一句,“當(dāng)時我只道是尋常,卻沒想……”
她輕輕笑了,可是我卻流不出當(dāng)年淚光。
月下的你已不是當(dāng)年模樣……
他轉(zhuǎn)身尋找,混亂的人群中以沒有她的身影。
她走了,這座城沒有她留下的理由了。她飲盡了所有的梨花白,自己飲一杯,澆那花一杯。想起當(dāng)年給她這姹紫嫣紅的少年。幽幽道:“我當(dāng)時不知道,芍藥還有一個名字,叫將離。呵呵,再沒有梨花白了。那棵樹,死了。再沒有了……”
如果他回去過,會看見她的留書:苔上雪告訴我,你沒歸來過……
那九壇梨花白,我埋在梨樹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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