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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我……輸了呢。
真波山岳曾經無數次地在夢中回想起大賽的最后一天,他和小野田坂道那場比賽,耗盡了全部力量和靈魂的戰(zhàn)斗。
但結果卻是他無法接受和可以預計的。
自己以微弱的劣勢敗給了坂道君,也同時將箱根學園的王者地位一同付之東流。一旦想起失敗后的事情,他變得更加焦慮和陰沉起來。沒有第一個成為到達山頂的人,這種結果對于只有爬上頂峰才會覺得正在活著的他來說,無非是如同死一般的折磨,并且不堪回首的一幕正在不斷侵蝕內心每寸只為爬坡而存在的世界,不斷入侵不斷毀滅,直到自己迎來崩潰的邊緣。
如果當時沒有遇到他就好了呢!如果沒有幫助對方就好了呢!如果沒有定下最初的約定就好呢!負面的情緒如同潮水般地涌現,甚至不斷吞噬著自己的心靈,似乎只有這個樣子,他才能夠不繼續(xù)痛苦下去。
我真的是個失敗者——
想到這里,真波將頭埋進枕頭里,不想繼續(xù)重復剛剛的夢魘,也不想繼續(xù)重復……那個可怕的念頭。
午后,真波山岳正在自己熟悉的山上飛馳著,今天是個相當炎熱的天氣,陽光的照射下就好像把一切東西都烤化了一般。根本沒有多少人在山上走著,他近乎是騎車了十來分鐘才見到一個汗流浹背的行人,他并沒有多注意周圍的風景。真波騎車的速度相當快,甚至有些時候他恍惚回到了比賽那一天,但事實上并沒有任何人和他一起競賽騎車著,只是失敗的懊悔和掙扎就像是一把無形的鞭子不斷鞭打著他的身后,不斷催促他快一點,更快一點,快快快!
仿佛被野獸追逐了呢……想到這里,他習慣性爬坡時候揚起的笑容僵硬了幾分,不斷爬坡時候帶來生命的喜悅也因為這種吞噬的追逐而一點一點被摧毀干凈,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架永不止疲憊的機器般,只會單純地踩著腳踏車,但卻不知道為何要往前,什么時候才是終點。
“哈……哈……”他終于爬到了山頂,渴望的希冀的,永遠只屬于他一個人,屬于勝利者的山頂,但即使這個樣子他卻沒有改變任何心情,被打敗的幻覺就像煩人的蜜蜂般不斷在耳邊和眼前來回盤轉著。夠了!快點停下!他在內心怒吼著,然后并沒有在頂峰休息一會兒便像瘋子般繼續(xù)騎車下山了。
他騎車地速度很快,甚至有些時候到了如果此時此刻突然道路上出現什么就會立馬出現的速度,如果是往日的他并不會選擇如此自我折磨的方式,但……現在卻不再是往日,就像是被剝奪了活著的全部意義和所有前進的目標,他用麻木的方式來不斷催眠著自己,這樣子就不會讓他想起自己是個一無所有的失敗者。
以急速騎車到山腳下的時候,他終于因為體力不支而稍微放慢了速度,只是他的目標卻是下一座山峰,即使知道全身都在吱呀作響著警告自己不能繼續(xù)下去,但真波卻依然忍不住想要持續(xù)向前,仿佛一旦停下來會發(fā)生某種可怕的事情,他于是繼續(xù)用盡所有的力氣來不斷驅動著自己騎車下去,哪怕耗盡最后一滴力氣,他也不愿意倒在這里。
就當真波依舊進行對自己的懲罰時,他騎過一個公交車站卻注意到了有什么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此時此刻卻站在公交車上和人在談話著什么。
鬼迷心竅般的,他將車子騎到了車站的后面,而正在和一位中年男子交談什么的小野田坂道卻沒有注意到真波的出現。
小野田坂道?他來神奈川做什么?真波下意識疑惑起來,他注意到坂道背著的鼓鼓囊囊的大包還有手中拉著的拖箱,看上去像是旅行一般的架勢。不過他怎么一個人來到了神奈川?那位中年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認識的人,注意到坂道和往日里表現地更加緊張和不安而產生好奇的真波不由湊過耳朵想要去聽他和那位中年男子的談話。
“同學,我都說了我可以幫你找要的地方!币贿叢粩嘧炖镎f出似乎好心的提議,一邊不斷想要伸手拉扯著坂道身上背著的包,這位大叔看上去相當不可靠的模樣。躲閃的目光正在來回盯著坂道褲子旁口袋,似乎在尋找著什么合適的地方下手。
“這太麻煩你了呢!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钡珘焊鶝]有注意到對方真實的意圖而是以為好心人幫忙的坂道,唯唯諾諾地表達著感謝:“讓你幫忙什么的,太不好意思了呢!”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手都已經快要順到自己口袋里。
第一次見到和其他人接觸的坂道,讓真波覺得異常新奇,只不過對方完全被騙子牽著鼻子走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到:就是這樣子的人打敗了我嗎?最近在神奈川一帶流竄的騙子和小偷的傳聞他也聽過,不過還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如此明目張膽的,或許是因為坂道的模樣一看上去就像是只待宰的肥羊吧。
是救還是不救呢?
新一輪的選擇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仿佛是上天正在好意地幫助自己:每日自己祈求渴望的選擇再次降臨到了自己身上,真波甚至覺得自己捏住車把的手正在微微滲出汗水,呼吸也稍微變快了許多。如果自己就這么撒手不管的話,或許坂道會被騙去大量的錢財,或許會被拐賣到什么地方,他內心甚至產生幾分惡意:最近拐賣事件也非常多呢!如同嫉妒著坂道身上的光芒般,他內心生起幾分想要摧毀的念頭。
但這種想法只在內心閃過幾秒鐘,很快被極大的罪惡感和不滿而吞噬。
明明我才是坂道君的對手,明明只有我才能夠打敗他!
如果就在這里被什么人破壞的話,那才是更加讓他覺得黑暗的事情。
想到這里,他直接騎著車子硬生生地在快要陰謀得逞的小偷和依舊懵懂無知的坂道之間撕開了裂口。
“真波君!你怎么會在這里!”坂道剛剛還想抱怨下到底是什么人直接騎車上了月臺,卻發(fā)現對方是自己熟悉的真波君,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之后露出苦澀又復雜的表情。
“小子,你騎車上月臺可是違法的!”中年大叔揮舞著拳頭,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如果你再在這里多廢話一句,我就打電話報警了呢!”真波卻露出一絲了若指掌的笑意道:“我想他們一定會最近發(fā)生的偷竊事件真兇很感興趣吧!”
“算你狠!”中年大叔意識到對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偷竊行為,悻悻的離去了。
“真波君?”而依舊完全不知道兩個人在談話什么的坂道小跑幾步走到了真波的旁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何那個好心的叔叔要走了?”他原本還想幫助真波給中年大叔道歉,但看樣子自己似乎搞錯了什么?
他轉過頭,面對用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坂道,內心生出幾分無力感:“你對所有人都這么信任嗎?即使是陌生人也好!”不知道為何,因為剛剛看到那一幕,心里有種郁悶而氣憤的感覺:就是眼前的差點被騙子騙走的人,打敗了自己。想到這里,他卻忍不住對自己大訴苦水起來:我到底是輸給怎么樣的人啊……
“?”坂道一副完全事外的模樣讓真波原本對他的怒火也微弱起來,他不想繼續(xù)討論這個問題,不由開口問道:“你怎么會來神奈川?”
“是這樣子的!”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坂道倒豆子般將自己的遭遇全部傾訴出來:“我舅舅在神奈川工作,因為受到了邀請便來這里住幾天,不過因為父母出差了就我一個人來了。不過很奇怪,說好在這里碰面的,卻一直沒有等到他!
真波內心想著:哦,原來是這樣,不過你父母對你也太過放心了吧。剛剛明顯是騙子啊,你居然還要和他一起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內心到底在生氣些什么,明明是和他毫不相關的事情,內心卻有比自己遭遇更加激烈的反應。大概是因為我已經把坂道君當成了一個對手,不希望對手在沒有我打敗之前就出事吧……他如此想著安慰自己。
“滴滴滴……”就在兩個人一瞬間沉默的時候,坂道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拿手機:“喂?舅舅?”
看來另一個當事人出現了呢,真波看著正在和電話那頭聊天坂道,心想著:看著他被親人接走,我就騎車繼續(xù)爬坡好了。或許是坂道給他一種太過于被人欺騙的感覺,原本不會對這種小事上心的真波也忍不住愿意為眼前這個人而多停留會兒。
“?”但電話的內容卻不是和想象中那么美好,很快原本因為接到舅舅的電話而高興的坂道漸漸就像是一頭失落的小獸般流露出失落的表情,最后他耷拉著腦袋囑托著:“舅舅,那你好好工作吧,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電話掛斷了,太過于失望的坂道讓真波有些在意,他忍不住再次開口問:“發(fā)生什么了?”
“舅舅他……突然有了工作上的意外去外地出差了,因為事情太緊急了上飛機了,他沒有來得及給我打電話通知,剛剛下了飛機才打電話給我。他說下周一才能回神奈川!臂嗟勒麄人都彌漫著一股低落的滋味:“我得自己找旅店住下了呢!”
真波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安慰對方才好,畢竟工作上的意外卻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對了,真波君!”坂道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頭看著真波道:“我……”他有些緊張似乎想要傾訴點什么出來,但是真波卻像是早就預料對方想說什么,不想把氣氛弄糟般地揚揚手開口道:“我?guī)湍阏衣玫臧!痹舅梢约兇馊鍪植还艿,但是如此好騙的坂道還是有些讓他放不下心,于是打算將他送到旅店后再道別。
“啊!”坂道雖然不知道為何真波會突然提議這件事情,不由慌忙地說:“這太麻煩你了!我自己一個人也行的!彼B忙鞠躬想要表達謝意:“已經夠麻煩真波君了呢,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也行了!”
這樣子的坂道……讓他覺得很不爽……
明明愿意接受陌生人的幫助,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幫助嗎?
他下意識伸出手抓住了即將要準備拖著箱子離去的坂道:“夠了,你以為你這個樣子能找到旅店嗎?你在神奈川人生地不熟,剛剛差點就被小偷摸走錢包了好嗎?”明明是在幫助你,為什么要拒絕!他恨不得立馬伸出手去搖晃下眼前坂道的腦袋,想要知道他里面到底裝得是什么。
“啊?”坂道卻完全沒有抓住真波剛剛一堆話的重點,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他說:“剛剛的好心大叔是小偷嗎?”
看到完全和自己想象之中截然相反的反應,真波只覺得一陣無力。
但是坂道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心情再次發(fā)生了變化:“原來是這個樣子啊,我說真波君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他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很是開心地露出燦爛般的笑容道:“真的太謝謝你了呢,真波君!”他的笑容仿佛在說明:真波是在幫助我,沒有做壞事,實在太好了。
被連續(xù)感激了兩次但卻心情完全不同的真波,不由垂下腦袋,不愿意繼續(xù)直視散發(fā)著光與熱的坂道,像是不愿意暴露內心曾經擁有過的黑暗般,他悶悶地開口說:“還是我?guī)阕甙!?br>
“好的,真的太謝謝了!”坂道流露出幸福的微笑道。
或許是因為暑假加上周末,真波和坂道所尋找的幾個旅店全都以客滿告罄。原本以為能夠在半小時解決的事情,卻因為找不到任何旅店而無限延長起來。現在已經快接近傍晚,但坂道依舊沒有找到可以讓他住下的地方。
“咕!緡!贝蚱苾蓚人持續(xù)的找尋工作的是,坂道肚子里傳來的饑餓聲。“已經這么晚了呢,真波君不回家嗎?”坂道似乎意識到繼續(xù)找下去似乎也不是什么辦法,不由開口提議道:“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自己一個人找就行!
但是他的提議被怒氣沖沖的真波一臉狠瞪回去,真波推著車子想了想說道:“我們要不先去吃飯好了!
“唔,好的。”
到達一家小面館后,兩個人坐在桌子上正在等上來的面條。而注意到坂道正在反復揉捏著自己已經發(fā)紅的右手,他內心不由生起幾分懊惱:糟糕!雖然說拖著箱子很方便,但是時間久了還是很疲憊!我應該早點注意到這件事情!因為愧疚他不愿意繼續(xù)去正視坂道,但對方的驚人毅力讓他有些產生欽佩:拖著箱子在大太陽底下走了幾個小時都沒有喊累,坂道君還真是……
面條上的很快,兩個人并沒有多說什么話就開始動筷子吃飯。或許是因為太長時間的行走在此時一瞬間爆發(fā)起來,真波只覺得饑腸轆轆,平日里不太愛吃的面條也變得異常美味了。“我吃飽了!”同樣是餓到沒有知覺的坂道連湯水都喝得干干凈凈,最后滿意地放下了筷子。
“真波君,家里沒有人嗎?”飯后并不想立馬行動的兩個人坐在桌子旁開始聊天起來,坂道有些擔心地開口問:“太晚回去,家里人會擔心呢!”
對于坂道只想到關心別人而完全不考慮自己的行為,真波已經選擇徹底忽視:“沒事的,他們也出差了呢!”
但是話音剛落,兩個人再次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真波用眼神的余光打量著眼前的坂道,他的身材并不健壯,甚至可以說屬于一般男生中的纖細身材,圓圓的眼鏡下面是一雙對自己全然信任的眼睛,眼神里面總是流露出光芒和溫暖來,但就是這么樣看上去極為普通的男生,甚至可以說是在進入人群中便會完全消失的少年,卻是打敗自己成為IH大賽冠軍的人呢!
“真波君……”坂道君似乎再次鼓起勇氣般,想要開口說關于比賽的時候,而這一次真波并沒有打斷他的話,而是抬頭看著對方仿佛快要哭出來的眼睛!澳愫蠡趩帷攘宋摇彪m然贏得比賽很開心,也滿足了前輩們的夙愿,但是坂道卻想到了眼前的人,正是被自己打敗的真波,不由有些害怕又緊張地開口問,他從沒有想到的事情卻在遭遇到和往日里完全不一樣的真波被瞬間提醒。
自己的成功是在對方的失敗上建立的,如果說沒有怨言的話,那是沒有可能吧……
“……”真波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繼續(xù)以神色不明的眼神凝視對方,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才好。
“我啊……說實話第一次見到真波君的時候,又累又渴地倒在地上,簡直要對比賽和人生都要絕望了呢。一直以來我都沒有什么朋友,加入自行車競技部也是為了能夠和別人成為朋友,但是……說實話啊……當時的我可能就要瀕臨崩潰了呢……如果不是真波君的話,”坂道喃喃著:“所以說,我真的很感激真波君能夠對我伸出手來幫助我!
“但是呢,我是不是很過分……”他的聲音因為緊張和痛苦而有些哽咽起來:“明明是真波君救助了我,但是我卻……”
眼前坂道君所傾訴的事情,也是這些天一直正折磨真波的存在。
他曾經無數次地懊悔過幫助小野田坂道,也曾經無數次地懊悔過他們的相遇。
——可是,真的是這樣子嗎?
如果再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即使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將要打敗自己的存在,即使知道只要幫助他就證實了自己敗北的結局。
自己真的會選擇放手嗎?
真波再一次正視了這個問題,但這一次他并沒有選擇逃避或者不去思考。
——答案不就是在自己心里了嗎?
“走吧!闭娌ú]有回答坂道的詢問,或許是因為這個答案依舊有些讓他困惑,但至少不是現在,他并沒有任何勇氣來回答對方的詢問。他只是突然站起來,像是下定了一個決心般地開口道。
“啊?去哪里?”坂道被對方的要求嚇了一跳。
“這個時間點,估計你也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旅店了,還是去我家吧。”真波伸手直接將坂道的箱子拖到自己身邊:“果然比想象中的沉好多呢!”
“啊啊?”被對方的話語嚇了一跳的坂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這怎么好意思……”立馬他意識到這個回答不太正常,不由立馬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已經夠麻煩真波君了,不能再這么勞累你了呢!”他想要伸手搶回自己的箱子,但卻被對方死死拽住了。
“唔……既然都麻煩那么多了,那就繼續(xù)麻煩下去吧!闭娌ǹ粗矍耙驗樽约旱难孕卸鴱氐紫萑虢箲]的坂道,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恩,說不定會麻煩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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