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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計
一、
這個春天格外的暖和,不到三月,梨花就開遍了景城內(nèi)外,雪白的花瓣鋪滿了大街小巷,讓人仿佛身處雪地。
燕王府內(nèi),李天韻死死抓著滿頭大汗、準備開溜的縣令,沖著老王爺嚷嚷道:“我不管,我就要做捕快!”
老王爺氣的吹胡子瞪眼,拍著桌子喊道:“胡鬧!堂堂燕王世子,做什么捕快,丟人現(xiàn)眼!我警告你,今天只要你踏出家門一步,你就別回來了!”
“哼!那我不做世子,總不丟人了吧!”李天韻眉頭一跳,說話也不經(jīng)腦子了。
老王爺面色充紅,指著李天韻的手亂顫著,顯然已經(jīng)氣的喘不過氣了:“逆……逆子……”
兩父子你一言我一語,火藥味濃重的很,被夾在中間的縣令哭喪著臉,直嘆流年不利,琢磨著回去就燒香拜佛。
這場鬧劇持續(xù)了一個多時辰,最后以老王爺掀桌子,李天韻拖著縣令走出家門為結果。
縣令估摸著李天韻這么爽快的離家,應該有私宅,他只以為拿套捕快行頭給李天韻就沒他的事了,結果這世子殿下走到衙門口才回頭道:“捕快可以住衙門里,是吧。”
能說什么?世子殿下開口了,就是沒這規(guī)矩,也得馬上變出來!縣令立刻點頭,帶著李天韻到自己在衙門里的臥處。
等安頓好李天韻,已經(jīng)過了響午,縣令松了口氣,季師爺笑著揶揄道:“大人,您的好日子到頭了!
不說不打緊,這一說真是滿眼的淚,縣令捂著胸口,頗為痛心疾首的說:“從五年前世子被王爺帶回來之后,大人我就沒過過好日子了!”
二、
其實衙門里的捕快們一開始是很樂意李天韻做捕快,甚至帶了那么點幸災樂禍,這種心態(tài)大抵同仇富是一樣的。
然而當捕快們第一天巡街時,他們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大發(fā)了!李天韻就是做捕快也同自己這些泥腿子不一樣,和他一起巡街根本走不動道!
“李公子,這是我家姑娘繡的帕子,公子覺得怎么樣?”
“李公子巡街著實辛苦,小女親手做了糕點……”
“李公子,我家姑娘寫了一首詩,想請你指點一二。”
“李公子……”
“李公子……”
……
捕快們看著這排了一街的姑娘,只覺得頭疼不已,都是些嬌滴滴的姑娘,打不得罵不得,這治安要如何維持!
于是從李天韻巡視的第一天開始,捕快們的生活也變得水生火熱了,那耳朵就沒有清靜過一天!每天處理最多的就是姑娘們上街看李天韻時發(fā)生的摩擦。
為什么不稟告縣令,讓李天韻不用再巡街?其實捕快們第三天就集體跑到縣令面前哭訴了,但是李天韻堅決不同意,他雙手按在桌子上,一字一頓道:“這是我的職責!”
三、
轉眼時至三月,清晨,李天韻第一個起床收拾好自己,準備和大家一起巡街。
街道隨著李天韻的到來開始日常堵塞,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一輛馬車緩緩駛進城,不多時便被堵在街頭。
“怎么不走了?”馬車上,一個姑娘開口問道。
“小萍姑娘,街道堵住了!避嚪蚧氐。
不一會,馬車上就下來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姑娘,看穿著該是個婢女。她過去問了問堵在街頭的姑娘怎么回事,便又回到馬車上。
“原來如此,那我們徒步過去吧!比顼L吹銀鈴的女聲響起,車夫覺得自己耳朵麻麻的,心頭也麻麻的。
車夫連忙下車,朱色的車簾被左右婢女卷起,露出里面傾國傾城的人。
女子被小心扶著下車,在左右婢女的開路下,不一會就走到了堵塞的源頭。
竟是因為一個捕快,女子側頭看了一眼李天韻的背影,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再多想什么了。
正在應付糾纏的李天韻一回頭,余光瞥見一抹橘色的背影,他心頭一跳,驀然想到一個人,一個他一直在找的人。
“讓一讓,姑娘,讓一讓。”他幾乎是立刻扒開人群,想到去確認到底是是不是她。
然而等他走到了,人早就不見了,李天韻站在挽姮閣前,無比懊惱自己走的太慢。
“錦柔姑娘,媽媽在房間等你。”一個龜公遠遠看見女子被左右婢女扶著進了挽姮閣就迎了上來。
婢女見錦柔微微皺起了柳眉,問道:“我們姑娘才回來,能不能晚些再去,也讓姑娘休息休息!
龜公為難的沒做聲,錦柔嘆了口氣,伸手阻止了還想說話的婢女,回道:“勞煩了,我即刻就去!
四、
一連幾天李天韻都沒能再遇到那個橘色衣服的姑娘,他出來做捕快就是為了找這個少年玩伴,現(xiàn)在看到個相似的,卻又不能確定是不是,吊的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三月七日,郭捕頭生辰,請了所有的捕快到城中最好的青樓——挽姮閣做樂。
李天韻借口不舒服沒去,眾人見他真的有幾分憔悴之色,也沒勉強,關切了幾句就集體向挽姮閣出發(fā)了。
能在景城這樣的繁華地當?shù)玫谝唬鞀w的奢華自是不必說,雕梁畫棟,流蘇滿地,一進去便有一股梨花的清香傳來,讓人心神恍惚。
那龜公自然是認識捕快們的,一見他們就迎了上來,只以為他們是來抓人辦差的。
一個捕快拍了拍龜公的肩,笑道:“今兒個可不是來抓人辦差,我們郭捕頭生辰,來關顧你們生意的!”
龜公恍然大悟,又聽郭捕頭咳了幾聲,拿了碎銀子給自己,補充道:“給我們一個房間,上一桌飯菜,叫上幾個姑娘陪陪酒,彈彈琴就是了。”
龜公收了銀子,恭恭敬敬領著捕快們到屋子里去,又去問老鴇叫些什么等次的姑娘陪客。
捕快雖然官職小,但比起那些九品芝麻官,更需要討好,不為別的,他們?nèi)礻J進來抓一次人,這生意就沒法做了,老鴇皺著眉,想著反正今晚沒人點錦柔,他們又只是要彈琴,干脆就讓龜公去叫錦柔了。
五、
云鬢斜簪,朱唇點色,鏡中人提了一口氣,仔細看了自己的妝容沒得半點不適,這才起身離開梳妝臺,帶著抱琴婢女往恩客的房間去。
還未進門,錦柔便聽到房里亂糟糟的說話聲,婢女推開門,錦柔隔著輕紗一看,屋里大約有八九人,都摟著姑娘在喝酒玩樂,她一進去,立刻有婢女搬了桌椅放琴。
一個捕快追著個姑娘,因為喝多了,步伐不穩(wěn),竟踉蹌了一下,摔倒在抱琴的婢女身上。
房間里有一瞬的安靜,有婢女扶起了捕快,錦柔打開輕紗親自扶起了抱琴的婢女。
“嘩——”
有人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錦柔彎腰抱起斷了根弦的琴,眉頭微微皺起。
郭捕頭眼尖看見斷弦,心里一樂,正好,這么美的姑娘彈什么琴,抱一抱才是正理。
他笑道:“弦斷了也別去換了吧,費時間,坐過來喝盞酒吧!
錦柔正眼都沒給郭捕頭,抱著琴帶著婢女們回到輕紗之后。眾人見她素手輕彈,竟也成了曲調(diào)。
六、
“天哥哥,天哥哥,天哥哥……”
躲在被窩里睡覺的李天韻被這鍥而不舍的聲音叫醒,他迷迷糊糊的嘟囔道:“別鬧,別鬧……”
“嘻嘻嘻……”百靈鳥一般的笑聲響起。
李天韻感覺到有人捏著自己的兩頰,他伸手拍掉這只手,艱難的半瞇起眼睛,想看看是誰。
云鬢花顏,嬌蠻可愛,李天韻在腦子里對比了一下她是誰,半響,他驚的幾乎從床上跳起來,又連忙拉著被子蓋住只穿著單衣的自己,問道:“月兒,你……你怎么來了!”
韓月嘟著小嘴,略帶著委屈的說:“天哥哥都不來找小月玩兒,小月好不容易才溜出來的!
李天韻一聽是溜出來的,當下擰起眉頭,嚴厲道:“一個大家閨秀,溜出來像什么話,快回去!”
韓月鼓著腮幫子直搖頭,抓著李天韻的被子不放:“小月不要回家,小月要一直跟著天哥哥。”
李天韻訕訕的將韓月的手掰開,勉強笑道:“亂說什么玩笑話,這讓別人聽到了,你的名節(jié)怎么辦!
韓月垂著頭,神色委屈,看起來是被打擊到了,她喃喃自語道:“小月才不是開玩笑,才不是呢……”
李天韻只當沒聽到,拿了外衣一邊穿上,一邊教訓道:“你啊,都已經(jīng)及第了,怎么還和小時候一個樣!
韓月見李天韻要起身,連忙轉身,賭氣道:“小月不是天哥哥的妹妹,天哥哥不要總把小月當妹妹!
李天韻穿好褲子,嘆了口氣,他很喜歡韓月,但是真的只是兄妹之情。
“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我妹妹。”李天韻走到韓月面前,摸了摸她的頭。
韓月就勢揪著李天韻的衣袖,口齒不清的說道:“不要不要,小月不要做天哥哥的妹妹,小月不要……”
李天韻抿著唇,抽出了衣袖,道:“我送你回家!
韓月?lián)u著頭,不知怎么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李天韻拿了帕子擦去她的眼淚,哄道:“別哭了,哭花了臉蛋就不好看了。”
兩人一出衙門口就遇到了來找人的韓府家丁,李天韻就讓韓月跟著家丁回去。
“天哥哥不是要送我!”韓月瞪著通紅的眼睛質問道。
李天韻抓了抓頭,眼珠一轉,略帶歉意的道:“這不忘了嗎,郭捕頭生辰,在挽姮閣請客,我得馬上過去!
韓月哼了一聲,隨口道:“什么郭捕頭,明兒個就讓二哥革了他的職!
李天韻訕訕的笑了,拔腿就往挽姮閣方向跑去。他只當韓月會就此回去,不料韓月帶著家丁竟追了上來。
沒得辦法,李天韻只好真的一頭跑進了挽姮閣。
其實第一次進青樓這種地方,李天韻還是覺得挺新奇的,龜公領著他一路走來,有好多男男女女摟在一起。
走了一會,李天韻隱隱約約聽到琴聲,時而似飛鳥鳴叫,時而似冷泉流淌,當真如天籟。
他進了房間,只見捕頭們懷里各自抱著一個姑娘,猜拳賭酒玩的痛快。捕頭們見李天韻來了,大多露出了然的笑容。
他尋了一個坐處,恭賀了幾句壽星,悶頭在琴聲中吃菜。
吃飽了肚子,李天韻仰天閉眼聽曲子,心里極為佩服這彈琴之人的技藝,他半瞇著眼,看向輕紗之后的彈琴之人。
七、
被紗上織花所遮擋,李天韻實在看不清彈琴之人,他又覺得不甘心,琴聲如此美,這人肯定也很美。
他站起來走到簾子前,輕輕掀開一角,那彈琴之人已經(jīng)不慌不忙的停在動作,問道:“何事?”
李天韻猛地見了錦柔容貌,不由愣了愣,待看仔細看清她的容貌,連忙挑開簾子走了進去,一把抓住了錦柔的手,喊道:“漓兒!”
錦柔眼神一動,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發(fā)出聲音:“天韻……”
八、
房間里,錦柔親自泡了一壺大紅袍給李天韻,坐在他旁邊,說著這些年的遭遇。
“你被王爺帶回府之后,我生了病,為了抓藥,家里最后都沒米下鍋了,父親沒得法子,只好賣了我,好養(yǎng)活弟弟!卞\柔咬著唇,手指不停的扯著自己的衣角。
李天韻沉默了片刻,顫抖著身子道:“好歹是父親,竟把你,把你……”
錦柔搖搖頭,眼角不由自主的溢出淚水:“牙婆原是答應了把我賣做丫鬟,可我這張臉被挽姮閣老鴇看中了,這才,落到了青樓……”
李天韻一拳砸到桌子上,上好的大紅袍被震翻到地上。
錦柔伸手擦了眼淚,起身去撿碎片,越撿,心里就越痛,好像把自己的心摔碎了。
李天韻沉默了半天,一字一頓道:“我娶你。”
錦柔撿碎片的手僵住了,眼眶里的淚水落到地上,過了好半天,她才哽咽的說道:“胡說些什么,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李天韻緊了緊拳頭,道:“我娶你,我以前就說過會娶你的,會八抬大轎,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五年的風月場,床上、床下……男人們的甜言蜜語聽的多了,心早就已經(jīng)煉成了鐵石,可是這一刻,這個傻小子說要娶她,竟讓她深信不疑。
因為他是李天韻,因為他是她煉成鐵石的心里,包裹著的最美好的東西。
錦柔蹲在地上,慢慢哭出了聲。命運的捉弄,骯臟不堪的青樓女子,哪里配得上燕王爺?shù)莫氉印?br>
九、
溫柔鄉(xiāng),千金散。作為挽姮閣的頭牌之一,錦柔一夜的花費高達二百兩,而為她贖身的價格,更是堪稱天價。
李天韻辭了捕快的職務,向老王爺服了軟,他把自己所有的古玩字畫賣了也不過湊齊包下錦柔一月的銀兩。
“我會想辦法的,一月之內(nèi),我一定會湊齊銀兩接你出來。”李天韻闔著眼,雙手捧著錦柔的手抵在自己額心,好像能從中攝取到力量一般。
錦柔伸手摸了摸他的黑發(fā),淺淺笑了出來,她愿意相信他所有的話。
對錦柔來說,這是自從進了挽姮閣后最開心的時光,每天起床都有一個人可以想念,可以期待。
他時常帶著她游山玩水,有人問起便介紹道,這是我的妻。
真像是一場夢,錦柔注視著眼前的翩翩少年,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她情愿死在夢中。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wǎng)……”他握著她的手,提筆寫下詩句,濃情蜜意,似天地都消亡殆盡,只留下這方寸之地,只留下她和他兩情相對。
十、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wǎng),中有千千結……”韓月將紙張揉捏成一團,狠狠砸在家丁腦門上,咬牙切齒的說道,“立刻去找大哥支錢,不管多大代價,把她買下來!”
家丁慌忙磕頭,連滾帶爬的退出了房間。
奶媽在心里嘆了口氣,默默將韓月抱在懷里,不一會就聽到有細微的抽泣聲。
“余媽媽……嗚嗚嗚………”
奶媽知道自家小姐思慕李天韻已久,這一下心里定是苦如黃連,她的眼里閃過一絲無奈和怨恨,隨即安撫道:“小姐,你可不能把這個青樓女子扣在府里啊!”
韓月從奶媽懷里探出一雙通紅的桃子眼,模糊不清的問道:“那我怎么辦,只能讓他們再不見面!
奶媽一下一下拍著韓月的背,道:“為今之計,只有趁李公子去禹州籌錢這段時間,將這女子獻給燕王爺!
韓月一聽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反駁道:“我不要讓天□□日看到她!”
奶媽笑著伸手刮了一下韓月的鼻子,道:“你還小,不明白這厲害之處,那女子成了燕王爺?shù)娜,李公子還能與父共妻?這可是沉塘的大罪!
十一、
整整八萬兩,李天韻幾乎將所有的同窗、同僚都求遍了,甚至去了禹州向太子借錢。
他翻身下馬,直接進了挽姮閣,將銀票拍在老鴇面前:“我要為錦柔贖身!
老鴇看著銀票眼都直了,正要同意,突然又頓住了,眼睛瞅著銀票,訕訕笑道:“公子上次包下錦柔一月,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五天,這錦柔……”
李天韻緊緊皺著眉,他只當錦柔又接客了,卻沒想到,老鴇說道,“錦柔已經(jīng)被人贖走了!
李天韻一把揪著老鴇的衣領,問道:“誰!是誰!”
老鴇驚呼一聲,為難的道:“這姑娘從良,我們是不能透露消息的……”
十二、
回府的路上,李天韻遇到了也正要去燕王府的韓月,她下轎陪著他走回府。
嘰嘰喳喳的說了一路也沒見李天韻露出笑臉,韓月拉著他的衣袖撒嬌似的問道:“天哥哥,你怎么了?和月兒說說唄,月兒總是會幫天哥哥的!
這話讓人不由得心頭微暖,李天韻勉強笑著搖搖頭,道,“沒什么,讓你擔心了。”
韓月還是憂心的樣子,眼珠骨碌碌的轉動,想要找出什么開心的話題,終于,她笑道:“天哥哥,我都沒和說,上次賑災,兄長說多虧了王爺?shù)亩αο嘀,他讓我送個禮給王爺,我奶媽就讓我送了個姑娘給王爺,王爺很喜歡,納了做妾室,你不會怪我吧?”
三妻四妾,人之常情,李天韻搖著頭,看著韓月小心翼翼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怎么會怪你?你又沒做錯什么!
韓月提到喉嚨的心放了下去,奶媽說,與其讓李天韻查出來這件事,不如自己主動說出來。
十三、
一路漫行,到日落西山兩人才到燕王府。
晚飯時,老王爺留下了為兄長送信的韓月用飯。
“月兒多吃點,就當自己家!”老王爺笑瞇瞇的道,他看韓月的目光就像看自己的兒媳婦。
韓月十分羞澀的笑了笑,只點點頭,沒言語。
李天韻只當沒聽到老王爺?shù)脑挘灶欁缘陌秋,老王爺白了他一眼?br> 飯后,老王爺讓人端來了甜湯,韓月驚嘆道:“世伯家的廚子真是一絕,這湯實在是美味!”
老王爺自豪的笑了笑,道:“這可不是廚子做的。”
韓月疑惑的問道:“哪這是?”
“這是柔兒做的!崩贤鯛?shù)馈@钐祉嵰宦犂贤鯛數(shù)目跉獗阒肋@就是那個新納的姨娘,他搖搖頭,看情況那個姨娘年齡大不過他,真是耽誤人。
老王爺這時也想到李天韻還沒見過自己新納的妾室,隨即派人去叫妾室見人。
十四、
芙蓉面,柳葉眉,傾城姿色。
李天韻只覺得這一刻有電閃雷鳴。
竟是錦柔!
兩人的臉上都一下沒了血色。
李天韻的腦中空白一片。他完全不知道這之后發(fā)生了。等他清醒過來,人已經(jīng)被幾個家丁扶進了房間。
十五、
像是做了一場夢。
李天韻捏著自己的眉心坐在望月樓窗邊。韓月看得心驚肉跳,生怕李天韻就直接跳下去了。
她深呼吸幾口,將自己慌亂的氣息平穩(wěn)了才走上前,如平常一樣巧笑嫣然的問道:“天哥哥,你怎么了?”
李天韻聽到這個聲音就覺得頭皮發(fā)麻,但他又找不到人家的錯,他并沒有告訴過她,錦柔是他的人。
韓月緊緊拽住了李天韻的衣角,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天哥哥,月兒可能要……嫁人了……”
李天韻聞言看了一眼韓月,恭喜了一句。
韓月笑容一僵,手指攪動著衣角,緩緩問道:“天哥哥……你……你愿不愿意……娶我?”
李天韻一驚愣。
韓月抬起含著淚水的雙目,道:“我不要嫁給那些紈绔的世家子弟,天哥哥,你娶我好不好?”
幾乎是逃似的,李天韻搖著頭離開了望月樓,留下輕聲抽泣的韓月。
十六、
夜已深沉。
李天韻尋著琴聲找到了小亭中的錦柔。
無言以對,無可言語。
就這樣僵了半天,終于還是錦柔先開口了:“我過的很好!
李天韻閉著眼坐在石階上,沒言語。
錦柔苦笑道:“李公子,天意難違!
李天韻握緊了拳頭,悶聲道:“你走不走?”
錦柔靜想了片刻,朱唇數(shù)次張合,還是道:“不。我不走。”
“為什么?”李天韻猛地睜開眼,回頭問道。
錦柔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似是在追憶往事,她闔上眼,緩緩道:“時也,命也!
“我不信!”李天韻從牙根里擠出這幾個字。
“天韻,我浮沉半生,現(xiàn)在只求一個安穩(wěn)!卞\柔溫聲笑道。
李天韻咬著牙,狠狠拍了腦門一掌,說:“我也能給你安穩(wěn),我們可以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從此隱姓埋名。”
錦柔搖著頭,默聲不語。
十七、
五月石榴紅,景城發(fā)生的最大的事情,便是韓丞相之女韓月為拒婚竟在自己的臉上劃了一刀。
李天韻聽到消息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去看韓月,他兩個月沒出門,沒想到韓月竟做了這事。
鏡中美麗的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傷疤。
美麗的女人,總是最在意自己容貌的。
韓月摸著這道傷疤,如果這招還不能讓李天韻娶她,她就要去死。
她不能容忍自己像個笑話一樣活著!
十七、
“小姐,李公子來看你了。”婢女將李天韻領到韓月房間門口。
韓月眼中淚水一下子便涌出來了,她櫻唇顫栗,驚慌的捂住臉上的傷疤,喊道:“別進來!”
連忙戴上面紗,將傷疤遮的嚴嚴實實,韓月?lián)踔T,哭道:“你來做什么?看我的笑話?”
李天韻皺著眉,他沒想到韓月竟真的是為了他劃花了臉蛋。韓月現(xiàn)在還小,才十七,以后還要怎么樣活。
“李天韻,你走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你不要再來好嗎!”
“月兒……”
不過七天,李天韻再次來了丞相府。
這次,他帶來了滿地的聘禮,從前廳一直堆到了前庭。
韓丞相笑的合不攏嘴,他以為韓月會變成老姑娘,沒想到李天韻會來娶她。
十八、
七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一夜未眠,李天韻迷迷糊糊的騎在馬上,他聽著鑼鼓喧天,看著喜服紅花,猶覺在夢中。
三拜禮成,李天韻還神游在了九天之外,等到宴會,李天韻反而清醒了,他來者不拒,一杯一杯復一杯,直到父輩們都離場了,還在和小輩們喝酒。
突然,一曲《比翼雙飛》入耳,李天韻雖然腦子已經(jīng)不清明了,但還是聽得出這是錦柔琴聲。
李天韻模模糊糊的找了一圈,并沒有看到錦柔,他打翻了酒壺,終于是被小廝扶進了新房。
十九、
一針一線的縫制衣服,韓月不停的詢問婢女衣服可好看合適,她摟著衣服,想到李天韻穿上的樣子,忍不住幸福的笑了。
她對他,是十分的真心。
可是她越是好,李天韻越覺得自己薄幸薄情。
開口情義閉口深愛,可自己真的為錦柔做的事寥寥,說是為了韓月難嫁,可自己真不是借著她來隔閡報復錦柔?
真是個人渣,李天韻一下一下捶打自己的腦袋。
二十、
二十年不過轉瞬,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如今已是而立之年。
當年的老燕王謀反未成,連累燕王府除了韓月之外的老老少少全部入獄,錦柔在獄中不過三天便撞墻而死。
韓月為救李天韻散盡千金,更是與韓丞相斷絕了父女關系。
李天韻邁出大獄門時,只覺得像是做夢。
他一抬眼便看見韓月牽著年幼的兒子迎了上來,面覆白布,粗衣麻布,頭上只有一根劣質的木簪,除了通身的氣質還在,誰認得出這是昔日名滿天下的韓丞相之女?
李天韻彎腰抱起一直叫著父親的兒子。
“夫君,錦柔姑娘已經(jīng)安葬好了,要去看看嗎?”韓月扶著李天韻,輕聲問道。
李天韻抿緊了嘴唇,他想到錦柔當年和他說的,只求一個安穩(wěn),如今,不正是她想要的安穩(wěn)長樂?
他搖搖頭,抱緊了兒子,又伸手牽起韓月,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緩緩笑道:“我們回家吧!
“嗯,我們回家去!表n月點點頭,眼睛彎成兩個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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