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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江冽喜歡什么呢?
江冽喜歡梅子。新鮮的青梅用茶葉、粗鹽和甘草細(xì)細(xì)腌漬過,消去梅子本身的的酸澀,入口甘甜,清新宜人。烈酒中放入適量梅子和冰糖,經(jīng)過一個月的釀造,梅子的酸味和冰糖的甘甜浸入酒中,酒香馥郁,回味綿長。
江冽的竹馬蘇合每年梅子黃時,都會給江冽送上密制青梅和梅子酒。蘇合不大喜歡酸澀的梅子,蘇合喜歡什么,沒人知道。
江冽和蘇合,生長于黃沙大漠,風(fēng)煙肆虐的小鎮(zhèn)。江冽家住在鎮(zhèn)北,經(jīng)營著不大不小、客似云來的四方客棧;蘇合家住在鎮(zhèn)外的問梅山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絕云琴蘇長亭是蘇合的父親。
江冽和蘇合,一個客棧老板的兒子,一個武林名門的公子,本不該相識。
說起二人的相識,倒也有趣。
那時江冽七歲,蘇合十歲。十歲的蘇合秉承著武林名門的門風(fēng),日日早起練琴,勤修不輟,小小年紀(jì)便深沉內(nèi)斂,不茍言笑,。七歲的江冽也不同于一般商戶子弟,雖不能參加科舉,卻也用心讀書習(xí)字,琴棋書畫詩酒茶,學(xué)的一絲不茍。
每年八月十五,四方客棧的老板娘都在鎮(zhèn)外十里亭發(fā)月餅。老板娘親手調(diào)的玫瑰火腿餡,月餅上印了各色花樣,在偏遠(yuǎn)的沙漠小鎮(zhèn)難得一見。也曾有小混混想把所有月餅搶了去,卻被客棧小二一手神鬼莫測的功夫打?qū)⒊鋈ァ?br> 江冽拿了兩個月餅,塞給在遠(yuǎn)處枯樹下偷看的小乞丐,路過的蘇合命家仆給狼吞虎咽的小乞兒一甕清水。兩個小童相視一笑,便結(jié)下一段竹馬之誼。
大漠的月色不同別處,蕭索凄涼之外,別有一番滋味。問梅山莊,邀月亭,江冽一身寶藍(lán)長袍,銀絲所織的暗紋是中原時興的如意云紋,在月色下隱隱有流光閃動,;蘇合白衣勝雪,焚香撫琴,外袍在風(fēng)中微微飄動,似要凌空踏月而去。
“江冽,明年此時,不知你我是否還能對月暢飲!碧K合舉杯對月,飲盡杯中酒,梅子酒入喉微辣,再回味卻清新甘美!疤K兄,再飲一杯吧。”江冽一笑,“如此良辰美景,何妨共醉!豹M長的鳳眸微微瞇起,看向蘇合,只見他眉心一點(diǎn)朱砂痣,殷虹似血。
蘇合一貫是溫和儒雅的,他身上似乎缺乏喜怒哀樂,從來都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波瀾不驚的模樣。江冽人如其名,澄澈如水,冷冽如刀。蘇合來年春天隨父親南下,二十歲的蘇合將以問梅山莊少莊主的身份參加武林大會。
蘇合在武林大會一戰(zhàn)成名,歸云公子名號響徹天下時,十七歲的江冽依然在漫天黃沙里守著不大不小、客似云來的四方客棧。江冽讀書習(xí)字之余,偶爾也會獨(dú)自往鎮(zhèn)外荒漠而去,消失上十天半個月的,可他母親都不管不問,自然也沒人關(guān)心江冽是去做什么。
轉(zhuǎn)眼間已是三年,歸云公子不曾踏入這偏僻的小鎮(zhèn)半步,江冽亦不曾去往中原半步。幾年來,歸云公子名聲日盛,四方客棧卻漸漸門庭冷落。本來四方客棧大多數(shù)客人都是來問梅山莊求見絕云琴蘇長亭的,這些年蘇長亭外出未歸,不知所蹤,四方客棧生意清淡也是意料之中。問梅山莊有雙絕,其一自然是梅花,其二便是蘇長亭的絕云琴。絕云琴的琴音能殺人,惑人,亦能救人,渡人。問梅山莊每月接見三名客人,無論是求殺人或是求救人,蘇長亭都會答應(yīng)。代價倒也簡單,在問梅山莊后院親手種下一樹梅花即可。
“蘇合啊蘇合,眼看著今年的梅子也要黃啦!比漳簩⒅粒崃税岩巫幼谒姆娇蜅iT口,看著小鎮(zhèn)上緩緩升起的炊煙,心下一片寂寥。老板娘斜倚在柜臺上看賬房算賬,乍眼看去,那面若芙蓉的老板娘依然是雙十年華,風(fēng)流嬌俏的模樣,唇不點(diǎn)而朱,鳳眸勾魂攝。細(xì)看才知道,大漠風(fēng)沙無情,縱使老板娘得天獨(dú)厚,也難免染上風(fēng)霜。
四方客棧里,江冽感嘆人生寂寥,而千里之外的江南水鄉(xiāng),蘇合卻醉生夢死,耽于酒色。世人皆道,歸云公子,貌比宋玉,才若子健,文采風(fēng)流,武功絕世,堪稱當(dāng)世武林青年一輩之翹楚。自三年前蘇合一戰(zhàn)成名,不少人便起了結(jié)交之心。蘇合倒不自持清高,無論是名門弟子還是無名俠客,只要坦誠相待,蘇合皆能與之共醉瑤臺。
蘇合這幾日迷上了煙波樓花魁秦漪夢,江湖中人眠花宿柳自是平常,與名妓相交更是美談。秦漪夢因著歸云公子的名號,身價上漲不少,對這位風(fēng)流俊雅的謙謙公子更是殷勤了幾分!吧讲欢嗨,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睒芳克厥謸芟,秦漪夢輕拍響板和曲而歌。
蘇合的手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對秦漪夢一笑,“焦尾,看賞!碧K合身后的清秀侍從拿了荷包,分給樂伎和侍婢,又取了一個八寶攢花的精巧方盒遞給蘇合!眽裟铮谙虑靶┤兆拥昧艘淮汉髦殒,便贈與你吧,看看可還喜歡!
珊瑚赤紅如血,一百零八顆拇指肚大小的渾圓珠子配上青金石隔珠,正中懸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碧璽祥云,奢華無比,艷麗異常。秦漪夢歡喜的收下了,美人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撫摸著血滴一般的珊瑚,端的是銷魂。
蘇合的厭倦來的也快,贈珠后不久,蘇合便再不曾踏入煙花柳巷一步。什么佳人,什么名妓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只留的煙花巷里美人垂淚,哭紅了一雙鳳眸。
轉(zhuǎn)眼又是中秋,江冽早早的陪老板娘在十里亭發(fā)月餅。小二忙的打跌,江冽倒是瀟灑,獨(dú)自坐在枯樹上把玩著手里的赤金九連環(huán),中原最近又時興起解九連環(huán),江冽想,這東西解起來倒也有趣,就是費(fèi)些功夫。
”江冽,我回來了!睒湎碌奶K合仰起臉,幾年不見,蘇合還是那樣好看,眉間的朱砂痣,刺痛了江冽的眼睛!芭,回來了啊!苯α似饋,鳳眸微微瞇起,一如當(dāng)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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