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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鐘39秒
噓——安靜一下讓我們把時間倒退回10分鐘之前,準確的說是10分39秒。
10分39秒,你走進家門,從后腰解下銀灰色的鑰匙環(huán),鑰匙環(huán)上扣著一圈不同作用的鑰匙,可以打開屋門的只是其中之一,鑰匙環(huán)上還掛著一個紅色透光的玻璃吊墜,那是我送給你的,時間是3年之前。
你醉醺醺的從西裝褲側(cè)腰解開了那一串好像很是沉重的鑰匙,晃出一陣叮叮當當?shù)穆曧懀矣谖輧?nèi)陳舊的沙發(fā)上瞬間領(lǐng)悟到了你回來的信息。
我立刻躺下,閉上雙眼,假裝我已經(jīng)熟睡。
屋門有些沉重,防盜門都是這樣,你似乎浪費了好些時間在將鑰匙對上鎖孔,有些輕微的惱火,開門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加重。好不容易將鑰匙插進鎖眼里,你打開門,站在門內(nèi)用腳后跟開始脫鞋。
我聽見你往前走了幾步才打開燈,屋內(nèi)瞬間一片通明。
我察覺到我的上眼瞼在突然的明亮里輕輕顫抖起來,我忘了我在黑暗里呆了有多久,也忘了刺骨的寒冷是否一直在我周身環(huán)繞,只為趁我一個不注意便侵襲全身,好讓我的淋巴球在低溫里變異成病源體,然后,然后最好一病不起,最好就此遺忘世事,去死。
這一瞬間我想起了很多事,然后我用十秒去回憶。比如,我們第一次相遇。
你站著校門口那棵有些年歲的楊樹下,鵝絨一樣細小的楊樹花隨風而起,飛飛揚揚,如果你是一副相片,以我的視線為邊緣是你的相框,那些飛飛揚揚的楊樹花便是你的裝飾,你安靜而柔軟的站在那,在我視線的聚焦點。
沒有遇見你之前,我是不相信一見鐘情的。
你就只是站著,我的世界瞬間安靜,腦海變成空白的場景,街道消失了,行人扭曲了,商坊變成了陰影,很模糊很模糊,我的一切都等著為你重建新的記憶。
我睜開眼瞼坐起來,你往前走的動作微不可尋的頓了一下,就好像正在播放的磁帶突然卡片了,然后繼續(xù)游走。
氣氛很安謐,靜的有些詭異。
你相信嗎?我從來都是不想與你爭吵的。
第7分鐘。
“你干嘛去了?為什么現(xiàn)在才回來?”
你沒有停頓的說:“和幾個兄弟吃了點夜宵,喝了點酒,一時忘了時間!
“為什么手機把關(guān)機了?”
“沒電了!
野貓從屋外跑過,路過我們的窗下時低低喚了一聲,好似一聲嘆息,輕輕砸在了我的胸口。
你回答完以后表情有點僵硬,似乎想起了什么,是的,手機在你中午回來的時候我就給你換過電池。
你脫下外套抓在手里,走過衣架,抬手晾在上面,動作有些遲鈍,掛了兩次才掛好。
夜好靜,靜得我都想一睡不起,最好永遠沉睡在初識的夢里,那里什么也沒有,但是,那里有我最初最美的溫柔,有我永遠回不去的曾經(jīng)。那一瞬間我仿佛又聽到了我尖銳的咆哮,我恍惚里看見自己對你拳打腳踢,地上碎著我剛剛喝完的啤酒瓶。
鮮血從你的身上流淌而出,要開成花朵一樣,顏色鮮艷,刺目。
你身上還穿著去年生日我送你的那件GUCCI,我想,認識我們的人誰也不會相信我會傷了你,我疼你疼到骨子里,每時每刻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你好,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你,那時候,我卑微的不像我,我甚至愿意化作一粒沙土,只為可以隨風飛舞靠近你身邊最近的距離,只為可以離你更近一點,更近一點,貼近你別人無法貼近的距離。
我從沉睡的意識里驚醒過來,你已經(jīng)躺在了地板上。地板有些冷,我赤著的雙腳不著痕跡的感覺著你漸失漸多的體溫。思緒有些混亂,我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又發(fā)生過什么,有什么復雜的痕跡在我的腦海拼命的掙扎。
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我伸手抓過去,看見寧靜的夜色里依然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這一刻終于有了落定的姿勢。
讓我想點什么。
左手無名指上你曾經(jīng)送給我無限欣喜的戒指已經(jīng)在爭斗中脫落,然后滾遠到消失不見,亦如我們不復存在的愛情。
我麻木的感覺終于恢復了一點,我感受到有一滴灼熱的淚,滴在了我的手心,以及,你悄然滑落已不能再抓緊我左手的右手。
第3分鐘。
我撥通了醫(yī)院的電話,看著夜色開始沉寂,寥寥幾只螢火蟲撲閃的飛在夜空中。
你的體溫正在流失,也許你再也不想看見我,也許你有點后悔今晚的事,也許你沉睡的意識正在想著醒來以后要和我斷絕關(guān)系,也許。。。很多也許。。。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那棵樹下,我第一次站到了你的面前,我最好的死黨指著你對我說,“這是我男朋友,陳揚!
她的笑容太燦爛,險些晃花了我的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笑的很僵硬,但我知道,我早已為你著了魔,又失了魂,哪怕擺在面前的是深淵萬丈,只要是為了你,我就能毫不猶豫的跳下去。粉身碎骨,只為你一個笑容,我便疼痛不知。
我微一側(cè)耳還能聽到你細弱的呻吟聲,你一定很疼,是的,很疼,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可以代替你去感受這份疼痛,可我不能。
那只先前從我們窗前路過的野貓叼著一只小貓跑了過來,它的眼眸里全是警惕,看到我的時候微一停頓便立刻跑了開去。
屋里太安靜,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沉睡過去,我輕手輕腳的從你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你剩余的香煙和打火機,再來到屋外的時候救護車已經(jīng)來了,醫(yī)院離我們是如此的近,近到我每次去醫(yī)院都好像去超市一樣隨便,你從來都不曾察覺過,我有輕微狂躁癥。
我中毒已深。
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醫(yī)院沒有讓我隨護,我覺得自己需要反省,我看著紅色的彩燈離我越來越遠,就像你離我越來越遠一樣,救護車的長鳴帶來鄰居好奇的眼神。這個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安靜,每個黑夜都要擺出一副世界末日的荒涼,連自己都好像不存在了,靈魂快要消失了。
我走回屋里,地板上安靜的躺著一只紅色的小禮盒,是剛剛醫(yī)生搬走你的時候從你口袋里掉出來的,在你左手邊的褲口袋,似乎還帶著你的體溫。
食指輕輕一搭,盒蓋便翻了過去,里面躺著一枚細巧的銀色戒指,與你很久以前送我的那只不同,這只很美,銀面拋光精致,小巧的水鉆晶瑩剔透,干凈的就像是求婚戒指一樣。
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奔涌而出。
最后一分鐘。
我擰開浴室的噴頭,任由溫熱的的水流打在手腕上,再隨著斑駁的血液流進下水道。
以前聽人說割腕的時候把傷口放進溫水里便不會痛,今天試了一下,原來真的有效果,呵呵。
你一定不知道你才是我治不好的病。
閉上眼的那刻,眼前還是你,那些有關(guān)于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活到今天的證明,傷口有些刺痛的癢,我想,如果當初沒有想方設(shè)法的分離你們,或許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甚至已經(jīng)結(jié)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孩,我過去玩的時候還能叫我一聲阿姨。
存在的痕跡是那樣的鮮活,我只能視線恍惚,只怕一個直視,于是就放不下你了。
我又想到你進屋的那一刻,鑰匙轉(zhuǎn)開門的那一刻,你猶豫的推開門。
我還知道你鑰匙握的很不穩(wěn),一定在想我是不是已經(jīng)睡著了,沒睡著又要跟你吵架了,你一定很煩躁,說不定早就不想面對我了。
眼前有些黑了,頭也有點沉,我仰過頭去。陳揚,我不欠你的,我說真的。
這會是我們最后一次吵架,我又想到第一次看見你的場景,美的不像話,我找不到詞匯來形容你,只能用干凈,安逸,舒服這些詞來統(tǒng)一的贊美你,來捧高你,來瞻仰你,卻不知是不是在玷污你,我想到這些又有點心疼。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怎么會這樣呢?和我想的一點也不像,我以為我們會美好的像童話里的王子和公主,又或者原來我只是灰姑娘。
只是灰姑娘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然后,我想起你被搬上車之前看我的最后一眼,我看見了,好多心疼泛濫成災(zāi),于是再也不能撫摸你。
讓我再看你最后一眼吧。你一定不知道這一刻的我有多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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