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幻覺
《幻覺》
0.
我究竟要以怎樣的速度生活
1.
“陳秋實!眮碚咂鸫a高出自己十幾公分。穿得一身漆黑,臉上帶個圓圓的墨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打架的。
他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朝自己的新病人說出自己的名字。
那人輕輕回握,點了點頭。“我叫蔡照!
“墨鏡摘下來。”離開病房前,陳秋實再一次伸出手。
“……有規(guī)定,病房不能戴墨鏡嗎?”
“也沒規(guī)定醫(yī)生不能沒收你的墨鏡,摘下來!
“好吧,陳大夫,你有吃過飯嗎,你的腰好細!
“你是該看看精神科了!
收好那副墨鏡,陳秋實迅速轉(zhuǎn)身走了。
搞什么鬼……這是個gay嗎。
心情不太好。陳秋實翻了翻蔡照的資料,全是些看不懂的東西。
手腕一個隨意的角度,桌角擺好的盒飯飛進了垃圾桶。
“你說,我剛才要是把腰換成手,效果會不會好一點?”
交錯的掌紋,川字型依次排開。
好看。好看極了。
2.
“咋樣,棘手吧233”馮建宇笑著,給皺著眉頭坐下的陳秋實倒了一杯水,路過垃圾桶的時候眼睛不自覺的多眨了幾下!拔矣X得挺適合你的,畢竟你是我們院最優(yōu)秀的大夫嘛。”
“所以你就給我找了個精神病界的一哥兒,對著我楞瞅了仨小時?!”陳秋實掀桌而起,拿起水杯作勢向馮建宇頭上砸去。大宇連忙笑著賠罪,說別急,別急,是你的話肯定沒問題的。你先喝口水,喝水喝水。
不說還好,想到今早去查房,就被氣得半死。
然后陳秋實喝了一口水,真的安靜下來,一言不發(fā)的盯著雙手握著的水杯。
馮建宇微微翹起嘴角。
“吃飯了!甭愤^病房的小護士被嚇了一跳。這病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來頭,讓平時冰冰冷冷的陳教主親自送飯?
“喏,這是今早給你的手拍好的照片!辈陶找娛顷惽飳崳蜕斐鍪。
陳秋實沒理他,把飯放在柜子上,坐在一邊,靜靜地瞧著他。
方枘圓鑿的側(cè)臉,結(jié)實的大臂,順著一個健美的胸腹曲線,對面的人側(cè)臉笑著,神情自然。
“我可是著名攝影師,你放心啊,拍出來的照片兒實打?qū)嵉暮每础=o你拍丑一分,你踢著我走!
陳秋實呆呆地轉(zhuǎn)過頭去。
還是那只手,只是手里,什么都沒有。
誰都沒動,就這樣,十分鐘。
后來陳秋實先妥協(xié)了。他假裝接過蔡照手里的東西,然后說,吃飯吧。
蔡照像個小孩兒似的一屁股坐下,幾百年沒吃過飯一樣開始吞咽。
陳秋實還是呆呆地望著他。
“陳大夫,你不吃嗎?”
“吃不下!薄盀槭裁矗俊
“沒胃口。”
“年紀輕輕,怎么能吃不下呢,”蔡照笑呵呵地打開一個飯盒,又拿出一副筷子,掰開,夾了一塊土豆!皝,蔡大帥哥喂你。”
陳秋實沒動地方,直勾勾地望著他伸過來的筷子。
是幻覺,還是真的?
他不知道。
他還是,緩緩地,把頭向前探去。很慢很慢,慢到他的嘴唇碰到那塊土豆的時候,感覺到它已經(jīng)涼了。
“乖,好吃吧,我覺得挺好吃的。”還是那副樣子。做了什么有人理就很開心的那副樣子,陳秋實的心臟像被人掐了一下,頭沉的抬不起來。
“來,再吃一口~”
“…嗯!
3.
蔡照是馮建宇介紹過來的病人。
患的是轉(zhuǎn)了很多家醫(yī)院都治不好他的病。主要表現(xiàn)就是不停產(chǎn)生幻覺,總是幻想自己手里有一臺相機,導(dǎo)致他情不自禁給別人拍照。
就像昨天去查房,他用手擺出一副擺弄相機的樣子,看到自己進屋,立刻半跪在地上,對著自己的右手拍了三個小時。
“他以前有什么經(jīng)歷么?”
“以前是個攝影師,后來有一次和朋友出去玩,從山上掉下去了,摔壞了腦子,就這樣了。”馮建宇把水杯遞給秋實,“喝水!
摔壞腦子……陳秋實喝了口水,琢磨了一下蔡照的樣兒,嗯,還真像。
“秋實,怎么說呢,”馮建宇一只手支撐著身體,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他家里挺有背景的,來這里之前給院長施加了一些壓力。所以吧……”
“放心,交給我吧!鼻飳嵥λ⒑!拔乙呀(jīng)有對策了!闭f罷拎起桌上一個大包,朝蔡照的病房走去。
看著陳秋實瘦削的背影逐漸遠去,馮建宇的目光漸漸凝固。
走進病房之前,陳秋實拎著包的手一直在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抖,極力想要控制住這種奇怪的行為,然而并沒有什么效果。
沒關(guān)系。陳秋實開始安慰自己,治不好也沒事,就算是再大的官兒,也不會敢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
平靜了下,陳秋實推門走了進去。
還是側(cè)臉,還是方枘圓鑿。蔡照躺在床上,表情漠然。
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攝影師嗎,給我拍一組照片吧!边郛斠宦,大包被扔到蔡照床頭的柜子上!跋鄼C我給你準備好了。”
聽到鈍重的金屬碰撞的聲音,蔡照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
“這么貴的東西你就隨便扔,大夫你一個月掙多少錢啊?”
厚實的大手握住相機,像呵護一朵弱不禁風的玫瑰。各種鍵子被撥弄的咔咔作響,一下一下,陳秋實的太陽穴跟著這些聲音,一跳一跳的。
然而蔡照調(diào)試設(shè)備的熟悉度就是這樣令人乍舌。他還不忘抬起頭,一臉津津有味地咂摸陳秋實的臉。
白皙,精美,像個陶瓷工藝品。蔡照越瞧約開心,完全不顧陳秋實看變態(tài)一樣的目光,趁他一個猝不及防,抬起相機就是一頓拍。然后就是一頓嘮家常,陳大夫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嗯我就知道你沒有,因為沒有我喂啊。
美……他真的很美。不知道他正常的臉色是什么樣子的,應(yīng)該會更好看吧。
令人窒息。
“專業(yè)。”
結(jié)束之后,蔡照說了這兩個字。陳秋實倒是詫異為什么蔡照會說自己專業(yè),蔡照一臉認真地說,嗯,陳醫(yī)生你很專業(yè)啊,職業(yè)模特,我都快被你掰彎了。
“還沒把你掰彎,我還是不夠?qū)I(yè)吧!闭f罷陳秋實慘白的臉上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朝蔡照緩緩走近。蔡照輕笑著,一邊擺弄著相機,一邊玩味的看著他。
恰到好處的地方停住,陳秋實死死地盯著蔡照的雙眼。滾燙的氣息越來越近,蔡照一臉輕松,完全沒什么變化。
“3,2,1.”
蔡照的身子毫無預(yù)兆的朝后面倒去。
陳秋實用雙臂圈住了他,把他放在了椅子上。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4.
事實證明,蔡照的病不是那么簡單的。
關(guān)上病房的門,陳秋實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暗示,肢體語言,甚至催眠。他準備了很多方案,打算在拍照的過程中一一試驗。只是沒想到被他全部識破了。就算是最后對他進行催眠治療,也只能逼他回想起當年出事故的場景。
只是場景,原因和經(jīng)過全部只字不提。
問不出來。
第一次遇到這么奇怪的病人……陳秋實提著相機回到辦公室,馮建宇不在,只有他給自己做好的便當擺在桌上。頭痛欲裂的感覺很久沒有過了,秋實抬頭照照鏡子,不成,一定要拿下這個病人……
我不能讓大宇的心思白費吧?
陳秋實這樣想,心里舒服多了,打開了飯盒。
5.
后來大宇提議要不帶他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之前他們?nèi)ミ^幾次,但是他不愿意靠近。我看你們最近走的挺近的,要不你勸勸他過去吧?”馮建宇的大眼睛卡巴卡巴的,泛著亮晶晶的光。
“誰說我們走得近了,胡說八道!标惽飳嵏杏X很沒面子,因為他最近確實在蔡照身上下了很多功夫,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什么起色。
一起吃飯,一起聊天,每天十小時拍照時間,最近的兩周都是這樣度過。陳秋實感覺自己好像賣身似的,每一天都寸步不離,忙得不得了。幸好有大宇跟他聊天,受他使喚。
“哈哈哈,我看你們處的不錯嘛~臥槽秋實你的水杯好沉!”
“是你天天非要逼我喝那么多水,還嫌我杯子重,你是不是也得精神病了,快給自己治治吧!”
陳秋實就覺得大宇一點不好,為啥他非得是處女座呢。
突然,秋實手一抖,水杯跌在辦公桌上,然后滾落。
陶瓷碎了一地。
“……”
“秋實……王青!王青。 标惽飳嵰煌,馮建宇迅速沖過去摟住他。一分鐘之后王青穿著白大褂飛奔過來,抱起他奔向病房。
6.
才能再次與你相遇
7.
清醒之后,馮建宇正在風淡云輕的剝桔子。陳秋實眨了眨眼,感覺渾身乏力。
“醒啦?沒事兒,貧血。”陳秋實還指望大宇喂他一口,沒想到他是剝了給自己吃的。
“逗!标惽飳嵃杨^別過去,咯咯地笑!拔揖椭溃阒粫刮液人,不會喂我吃東西的!
“嘿嘿,你還不知道我么233哦對了,你那小病號兒聽說你倒下了,特地來看你的,等很久了!贝笥钫酒饋硪粩[手,蔡照大步流星地走近秋實的病床,叉開腿大大咧咧地在大宇坐過的凳子上坐下。
“陳大夫,我聽說你也病了?太好了,我們以后搬到一個病房住吧。”
這回還沒等秋實張嘴,大宇先發(fā)話了!昂倌銈小崽子,還敢打我們秋實鬼主意,整死你!闭f罷朝蔡照頭上一拍,以示權(quán)威。蔡照馬上做出一副我好怕啊的表情捂著頭,把秋實逗得哈哈大笑。
“別,我要真搬進去,出點兒啥事兒我負擔不起的!
“沒事兒,你可以和馮醫(yī)生一起進……”“蔡照我操你大爺,你能別逼逼了嘛!”“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聊、你們聊,我先閃人啦~”大宇看這倆人聊的熱乎,立刻識趣的閃人。拍了拍蔡照的肩膀,大宇拿起外套走了。
陳秋實靜靜地,笑著看向蔡照。
“看啥看!辈陶沼檬种腹瘟讼虑飳嵉谋羌鈨。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秋實兒!
“等我好了,我們就去你出事的地方看看吧。”
秋實這話一出,本來好好的氣氛瞬間變冷。
蔡照的目光緊緊鎖定著秋實的臉。
“我知道你很久沒去過那里了,”秋實接著說,“面對吧,回去看看!闭f罷把手從被子里探出來,握住蔡照的手。
“我都面對自己了,你也面對自己吧。”
蔡照看著秋實的臉,清冷的兩行淚滾滾滑落。他突然很不落忍,但是他不能抱他。
“……好!
8.
車子開得很慢。蔡照開車,大宇和秋實坐在后座上。
秋實沒睡醒,歪在大宇肩膀上睡了很久。
他做了個夢。他夢見蔡照一個人,站在很遠很遠的山崖上,戴著那副圓圓的黑色墨鏡。秋實很想爬上去,可就算他很努力向上爬,他們還是有一段距離。
后來,蔡照回身對他說,
“秋實兒,我等不了你了,我得先走了。”
縱身一躍,蔡照消失在一片細碎的夕陽里。
秋實猛的睜開眼,已經(jīng)到了。大宇和蔡照在外面查看地形,秋實打開車門,呼吸了下新鮮空氣。
“小心!贝笥钸^來扶,秋實推開他,說你好惡心,我哪有這么弱,我又不是娘們兒,邊兒去。大宇笑著說我這不是獻獻殷勤么,等你治好蔡照的病你就成大神了,到時候記得提點小弟我啊~
【秋實兒,等你治好我的病,你就是大神了,到時候記得提點我啊~】
秋實的腦袋好像被人用棒子揍了一下。
蔡照看了半天,指著一個方向,三個人順著那個小路下去。
“好像就是這里吧!
不遠處,翻了一輛破碎的面包車。草叢里散落著各種汽車的殘片,焚燒的跡象還在。秋實問蔡照,你能想起什么嗎,蔡照說,想不出。
“這車真破,怪不得翻車!
【這車好破,會不會翻車。俊
不……陳秋實一個仄歪,感覺好像地震一般的暈眩。蔡照回過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聽不見……誰在說話?秋實想去抓住眼前的人,可是似乎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他拉離那里。他想努力縮短這段距離,但是就是趕不上。
【秋實兒,別灰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正常了!
天崩地裂。秋實抬起頭,周圍都是海風嗚嗚的聲音。他對面有一個山崖,他看到一輛車上了盤山公路。
是那輛面包車。
【你說,我能治好嗎?】
【現(xiàn)在不是治得挺好的嗎?我現(xiàn)在沒事兒了。】
【其實我還是有點兒擔心你的檢查結(jié)果……】
【你擔心啥呀,沒事兒的,等我們到地方了,拿到檢查結(jié)果,你就是精神科最牛逼的大夫了,開心點兒唄?】
【哈哈哈,是挺好啊,怎么辦,媽蛋好開心233】
車子慢慢上行,穿插進濃濃霧氣中。
【你租這啥破車,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在響……】
【多心多心啦,老子技術(shù)好著呢,妥妥給你平安送到!
【這么care我啊,你是要嫁給我嗎陳秋實先生?】
【你想的美吧蠢蠢,是你嫁給我……】
風聲越來越大,聽不清了。
秋實的眼淚淌了出來。
【蔡……照……】
【蔡照……】
【對不……這位……失血過多……】
【……可以保住……腦部受損……】
蔡照……一個完整的名字從陳秋實嘴里擠出來,極美的臉龐立刻痛苦的扭曲著,他什么都看不見了,眼前模糊一片。
你說,我愛過你嗎?
【你好,我叫蔡照。】
【陳大夫,你的手真好看。】
【你不是攝影師嗎?給我拍一組照片吧。】
【我還沒給你掰彎,說明我還是不太專業(yè)啊。】
【那,你要試試掰彎我嗎?】
你說,你愛過我嗎……?
【這么care我啊,你是要嫁給我嗎陳秋實先生?】
“等你發(fā)達了,我們就在一起吧!
蔡照……對不起……他打了好幾個滾兒,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但是那個帶著墨鏡的身影怎么也驅(qū)不散。過往的種種紛至沓來,擠滿了秋實的腦子。
他用力睜開眼睛,面前是萬丈深淵,黑色的波浪洶涌澎湃。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個山崖,蔡照就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
“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嗎?”
我見過那么多患者,沒有一個像你。我拼盡全力生活,想要再次遇見你,只可惜,不管我怎么治好我的病人,我再也無法和你在一起。
是我輸了。
我爬不上,那座名為蔡照的山。
9.
兩年前的今天,是個陰天。
我接到警察打到醫(yī)院的電話,說秋實租的車出事了,一死一重傷。我趕緊叫上王青趕去醫(yī)院,到的時候蔡照的尸體已經(jīng)涼了。
秋實在ICU待了七天七夜,第八天中午,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很聰明,好像他看到我的眼睛的時候,他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但是他什么也沒說,該做什么做什么。
兩個月之后,他出院了。他從沒問起蔡照,也沒找過他,收拾東西拎著包跟著我們走出了醫(yī)院。
回到醫(yī)院后,他先是摔碎了自己的手機,又撕碎了所有的報表。他把有關(guān)于蔡照的研究全部毀壞,紙質(zhì)的資料撕碎,電子的文檔銷毀。全部有關(guān)于蔡照的一切,一天時間,被他刪除的干干凈凈。
那是個疑難雜癥。三年前,蔡照第一次被送到這里。他來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是精神有問題的人,可以正常交流,可以準確思考。只是一碰到帶影像的東西就會非?謶,陷入暫時昏厥,或者精神崩潰。很多專家試過很多治療方案,最終都失敗了。被扭送到我們這里來的時候,我們也是絕望的,但是只有秋實一個人十分堅定,他說,這個人一定是因為什么原因,否則他不會放棄攝影,讓我來治好他吧。
六個月。陳秋實搬進了蔡照的病房。先是跟他溝通,后來請他給自己拍照。半年后,他們好的像一個人一樣。蔡照的癥狀真的緩解了,雖然看到鳳姐的照片他還是會抽搐,但是正常的影像給他看,他已經(jīng)不會有任何不正常的反應(yīng)了。
攻克蔡照身上的疑難雜癥,秋實查過很多資料。他發(fā)現(xiàn)是患者腦神經(jīng)的某一個區(qū)域有了病變,可以通過反射鍛煉和心理疏導(dǎo)慢慢治愈。秋實犧牲了大半年的時間,和他耗在一個病房,什么都不干就是聊天就是玩。我曾經(jīng)問過他,你這樣真的有意義嗎。秋實很認真的告訴我,如果蔡照是一座山,他就是一輛車,看似無法翻越,但是只要努力往那邊靠,肯定能爬得上。
后來他爬了上去。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我只是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然而就在這一切都進行順利的時候,他們出了車禍,蔡照去了,秋實得了幻想癥。他總是把來看病的病人當成蔡照,把他們關(guān)進那個蔡照住過的房間,強迫他們給他照相。
王青很多次看不下去,強迫秋實停止工作。只是秋實是個太聰明的人,他總是有法子取悅院長。他無法離職,我們更無法給他治病。
只有我和王青聽見過,每個夜里他慘白的哭聲。
可是我們無能為力。
后來,因為嚴重失眠和越來越嚴重的幻想癥,他開始頻頻失去知覺。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在給他的水里放些小劑量的藥,每天照顧他喝下去。
可是我真正給他準備的帶有治療效果的飯菜,他卻一口也不吃。
我知道他心思縝密,無孔不入。他知道我和王青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喂他吃下他逃避和拒絕的藥,他不會主動接受我們的任何一樣饋贈。可是他的身體越來越差。
那天,王青收拾他的桌子,看見了蔡照的墨鏡。
他想了想,突然說,讓他來模仿一下蔡照,加上秋實本身的幻想癥,應(yīng)該可以讓秋實相信。我一開始特別不同意,我怕他這樣會刺激著秋實?墒俏覀冋娴臎]有別的辦法了,只能一試。
結(jié)果是好的。他開始慢慢接受這個“蔡照”,并且開始吃我做的飯菜。只是王青比較辛苦,但是我們一致認為,比起秋實受過的苦,這些都不算什么。
因為幻想癥的病人并不能判斷他現(xiàn)在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還是幻覺,所以哪怕他發(fā)現(xiàn)了,王青還是可以硬著頭皮演下去,說是他的幻覺罷了。
就這樣進行了一個月,我們終于可以帶他回到出事的地方。實際上他下車之后,很快就暈倒了,我們便連忙把他送回了醫(yī)院。他不停地呢喃著,蔡照,對不起。蔡照,對不起。他心里是有愧疚的嗎?我不知道。
心電監(jiān)視器緩緩平穩(wěn),秋實在車禍后的一年零十天,隨蔡照而去。
而我和王青,不知道是做對還是做錯,一時間還沉浸在失去他的傷痛里,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然而關(guān)于陳秋實,我想我是一無所知。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因為什么才堅持了六個月。
我更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而把自己弄成這樣。我不敢琢磨,我怕我想到,如果他從來沒有愛過蔡照。
他愛過蔡照嗎?如果他愛過,他為什么從不找他?
他不愛蔡照嗎?如果他不愛,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我也不會知道。
因為逝去的,就已經(jīng),逝去。
10.
我究竟要以多快的速度生活
才能再次與你相遇
END.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