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
　　一歧日和已經(jīng)不知道這場戰(zhàn)爭打了多久了。
　　似乎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著爺爺奶奶過上了顛沛流離的流亡生活。
　　從一個地方逃到另一的地方，耳邊亙古不變的纏繞著兵戈廝殺之聲。
　　這真的只是一場戰(zhàn)爭嗎？或者是又已經(jīng)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時候開始了無數(shù)次的廝殺呢？
　　一直接受著戰(zhàn)爭洗禮的她并不能分清。
　　記憶中填滿的一直都是爆炸聲，以及趕路時爸爸寬闊的后背。
　　直到那一天。寒風刮骨的鈍痛，父親隨著出征的軍隊離開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日和的記憶中又多了爺爺半禿的后腦勺。
　　戰(zhàn)爭無情，刀劍無眼。
　　送上戰(zhàn)場的武士們嘶啞著喉嚨揮舞著長刀，雙目通紅的對著自己的同族，只為了砍下他們的頭顱。
　　甚至于沒有人知道，他們在為什么而戰(zhàn)斗，為什么……丟掉了性命。
　　鮮血將經(jīng)受了炮火洗禮后裸露的土地浸染的黑紅，空氣中常年漂浮著尸體腐敗的酸臭味。爺爺就抱著她踏過那泥濘的紅色沼澤，繼續(xù)向前尋找另一個安全的地方。
　　有時候日和趴在爺爺肩上，呆呆盯著天空，把自己和爺爺想象成兩只小鳥，暈頭轉向的在天上飛來飛去，找不到溫暖的鳥巢。
　　真可愛。日和這么想想，就忍不住悄悄彎起嘴角，莫名出現(xiàn)在心底的淤塞感也一并淡了不少。
　　如果變成小鳥的話，就可以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飛了吧。
　　她果然最喜歡天空了。
　　天空好大啊，好藍啊，像是很早之前爸爸買給自己的繪本里公主戴的藍寶石一樣美麗。
　　可是繪本早已不知在逃亡途中丟到了那里，或許和垃圾灰塵沉睡在一起，或許已經(jīng)被戰(zhàn)爭的炮火淹沒……，公主頸上的寶石總有一天會失去光澤，可是天空依舊是這么美這么美，好像連鮮血也染不臟它。
　　真好，日和想，輕輕轉了轉酸澀的脖子。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想投胎做一只小鳥，和爺爺一起。
　　再也沒有戰(zhàn)爭會打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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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鼠】
　　兩只孤獨的鳥兒茫無頭緒的亂飛著，最終還是找到了他們可以棲身的小巢。
　　哦，并不是屬于他們的，只是森林深處的一座共獵人臨時休息的小木屋。
　　戰(zhàn)爭的怒火幾乎不會波及到這里。
　　窄窄的兩間小房并在一起，用厚厚的木板釘著，上面爬著青苔以及爬山虎，還有日和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就像是童話里白雪公主住的地方。
　　小女孩顧不上整理自己有些凌亂的和服，赤著腳丫，一路踩著松軟的泥土奔過去，透過墻壁上指頭寬窄的縫隙向里看。
　　硬邦邦的木板床，灶臺，桌子，以及一張少了一條腿的椅子。
　　嗚哇，好臟。
　　沒有日和期待的白雪公主，她撇著嘴跑遠了一點。
　　爺爺笑瞇瞇的摸了摸她的頭。
　　“嫌臟啦，日和？想當年爺爺年輕的時候……”
　　“爺爺！”
　　她做了個鬼臉跑得更遠一些。
　　爺爺什么都好，就是太愛說自己年輕時候的事。
　　每天都念來念去了真是讓人難以忍受……
　　唔……剛才自己的反應是不是過分了一點？日和躲在遠處一棵巨大的松樹后面，小心翼翼的露出小腦袋，皺著包子臉猶豫又糾結的悄悄窺視著推門進屋的爺爺。
　　恩……媽媽以前說過，不尊重老人的壞孩子會被神明大人變成松鼠。
　　她會不會被變成松鼠呢，可是爺爺不會變成松鼠和她一起啊。
　　但是變成松鼠就不會像人一樣寂寞了吧，像廣袤的天空下唯二的兩只小鳥。
　　沒有戰(zhàn)爭的紛擾，她會交到很多的松鼠朋友，可能還可以和她的松鼠朋友們一起比賽摘松果！o(〃'▽'〃)o
　　誒嘿嘿，這么想著竟然有些動心了呢……
　　她攥著一把草葉，傻呵呵的裂開嘴巴。
　　破破爛爛的小木屋屋頂上那根破破爛爛的煙囪幽幽冒出幾絲煙靄，爺爺從屋里走出來，遠遠地沖著她的方向揮了揮手。
　　開飯啦！日和眼睛一亮，邁開小短腿吧嗒吧嗒跑下去。
　　唔唔，果然還是算了吧。
　　變成松鼠以后就不能吃爺爺做的飯了呢！她才不要變成松鼠！
　　恩，爺爺（做的飯）最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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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
　　接下來的生活一下子放松下來了。
　　雖然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但爺爺?shù)纳眢w還是那么硬朗。
　　日和咬著手指看爺爺花了很大的精力好好整修了這個破爛的屋子，又出去砍了樹枝圍出了一片籬笆。
　　在附近轉了一圈，日和回來的時候手里攥了一把亂七八糟的野花和雜草，而爺爺?shù)闹窈t里已經(jīng)裝進去了半筐帶根的野菜。
　　爺爺把一部分種進了新開墾出來的那片地里。
　　他們第一次安安穩(wěn)穩(wěn)坐下享有了這餐飯。
　　——煮野菜。
　　“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爺爺捧著瓷碗，慢吞吞的嚼著嘴里那根菜葉。
　　“爺爺！”日和趕快抱起碗，咕嚕嚕的喝下里面清淡的湯……
　　“嘔——”
　　即使是爺爺，看來也沒法改變野菜湯的味道。
　　太難吃了，比干巴巴的糠餅還要難以下咽。
　　日和蹲在地上，眨眨眼，彎彎的翹起嘴角。
　　盡管野菜湯這么難喝，但是這卻是日和至今為止的記憶中為數(shù)不多的安寧時刻。
　　每天到森林里覓食，回來爺爺教她怎么也學不會的制作陷阱和種菜，然后祖孫二人帶著一模一樣的滿足表情出門消食，最后在天色漸黑時上床睡覺。
　　每每躺在并不柔軟的床上，日和都要從窗戶向外看，默默地在心里向神明大人祈禱。
　　這樣的生活是從戰(zhàn)爭的手中偷來的。
　　日和明白這一點。
　　于是她一心一意的、滿懷感激的、用盡自己的全力去過著每一天。
　　然而這種悠閑還是觸怒了神明，于是這一天，爺爺出門后再也沒有回來。
　　目睹了無數(shù)親人在炮火中喪生后，日和這次很冷靜的接受了這一切。
　　在找到爺爺時，那猙獰的傷口早已干涸，爺爺表情扭曲，可以看出他死時的痛苦。
　　她沒有流淚，戰(zhàn)爭中的孩子即使再弱小也早已練就了一顆鋼鐵一般的心臟。
　　藏藍色的破布包就丟在不遠處，小小的紙包從里面漏出一點。
　　日和走過去撿起來。
　　啊，是鹽巴。日和看著上面的字呆呆的想，前幾天我和爺爺抱怨過飯里面沒滋味呢。
　　還有……糖。
　　沒有五顏六色的，吹起來嘩嘩作響的外衣，只是透明的、方方的、小石子大小的三塊。
　　她慢慢捏起一塊放進嘴里。
　　好甜。
　　好甜啊。
　　甜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她慢慢地坐到一邊，抬頭看著空曠的藍天。
　　天空真大啊，真藍啊，美麗的仿佛連鮮血都無法玷污它。
　　現(xiàn)在這天空下只有一只孤零零的鳥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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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
　　日和遇上那個青年的時候，戰(zhàn)爭剛剛進入高潮。
　　這時的日和已經(jīng)能把陷阱做的很完美，把菜種的很好了。
　　就是她去陷阱哪里尋找“加餐”的時候，她遇上了他。
　　一身暗條紋的浴衣風格的和服，漆黑的藤蔓在下擺處爬的肆無忌憚。同色的半長發(fā)在腦后扎成一束，碎發(fā)凌亂。
　　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
　　他的手里捏著自己陷阱里的兔子。
　　“那個……”
　　男人回過頭來。
　　日和突然呼吸一窒，心如擂鼓。
　　“啊，這是你的兔子嗎�！�
　　“誒？……嗯�！�
　　“抱歉，給。”
　　然后就不知怎么回事留他吃飯了。
　　“你有什么愿望嗎�！�
　　“誒？”
　　被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怔住，日和下意識的抬眼。
　　坐在對面的青年面無表情，眼神冷漠，看上去空寂的快要荒蕪了。
　　——剛才那種小精靈的感覺一定是錯覺吧啊哈哈……
　　“能夠看到我的人一定是有愿望的�！�
　　看起來像個冷漠的人，但青年竟然好心的為日和解答疑惑。
　　“看見……？”
　　“我叫夜斗，是神明�！�
　　“神明……大人？”原來神也要吃飯的么，還這么能吃……
　　“你有什么愿望嗎，看在這頓飯的份上，我就不收取代價了。”
　　“愿望……沒有什么�！比蘸洼p輕的彎起眼角，“那就請夜斗桑沒事的時候多來這里坐坐吧。”
　　“不相信我嗎？”青年微微朝這邊傾身。
　　“不，我相信�！比蘸豌读艘幌�，垂眸盯著自己的指尖。
　　我當然相信啊。
　　因為，除了神明大人，有誰會有那么美的雙眼。
　　像是天空一樣，浩瀚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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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酒】
　　“為什么要許這樣的愿望�！�
　　“誒？”
　　“這個愿望對你并沒有好處�！�
　　青年用那雙美得驚心動魄的雙眸注視著她，用陳述的語氣疑問，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日和從那雙眸子里看見滿滿的空寂和茫然。
　　應該說不愧是神明嗎，即使是這種普通的感覺，也來得比一般人深刻和絕望。
　　“恩……因為，不是所有的愿望都必須是為自己許的啊，”日和低垂著頭輕聲的回答。
　　為什么不在許一個更加自私一些的愿望？
　　因為她已經(jīng)夠自私了，因為她的自私害死了最愛她的爺爺。
　　怎么能繼續(xù)這樣下去呢？所以……
　　“夜斗如果能經(jīng)常來這里，我會很高興呢，怎么會對我沒好處？”
　　這樣就夠了，她已經(jīng)嘗過貪心的苦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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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自己無心的話，這里竟然真的變成了神明大人頻頻光顧的地方。
　　外表青年模樣的神明每一次的到訪都突如其來，從來沒有打過招呼。有時會抱著兩只兔子，有時會拎著一壺清酒，但更多的時候都是默默無語的抱著自己的長刀，坐在床邊，衣襟沾滿血花。
　　夜斗是一位禍津神。
　　日和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向人們收取貢祿，然后什么愿望都會去實現(xiàn)。
　　在這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到底都會有什么愿望呢。
　　【請讓殺死我親人\朋友\兄弟……的家伙們?nèi)ニ腊桑　?br>　　諸如此類的，連日和都已經(jīng)聽過不知多少了。
　　于是夜斗變成了禍津神。
　　傳聞他的每一次的到來都帶著死亡和鮮血。
　　啊哈，如果是那樣，那現(xiàn)在坐在那邊的那個晃著酒盅眼巴巴等著吃飯的家伙是誰？
　　女孩一邊切著菜，一邊心不在焉的想著。
　　每次吃飯都能吃掉一整只兔子的神明也是夠了。
　　邊切菜邊跑神的下場就是——
　　“嘶——�。　�
　　切到手了！
　　一串血珠子冒出來，日和立刻倒吸一口涼氣，丟掉了手里的菜刀。
　　“怎么回事，握著刀的時候也能走神。”
　　雖是反問句，但青年的表情平靜，湛藍的眸子注視著那還在不斷冒血傷口，然后傾過身子。
　　含住了。
　　誒？含住了——？！�。。。。�！
　　手指上傳來溫暖濕潤的觸感。
　　軟、軟綿綿的……
　　日和慢半拍反應過來，臉色爆紅手指一抖——
　　沒抽出來，被握住了。
　　夜斗的手指冰冷，接觸剎那兩人都下意識的一愣。
　　沒想到人類\神明體溫會這么冷\暖。
　　“別動，切的有點深�！币苟枫读艘幌虏诺�，聲音有些含糊。
　　“……呃……呃……”
　　碰碰碰碰……碰到舌、舌頭啦！＞\\\\\\\\＜
　　一歧日和，十二歲，差點因為腦充血而去見天國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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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果】
　　“說起來夜斗桑工作可真辛苦呢�！�
　　將小巧的酒杯從柜子里取出來，將放在開水里溫著的酒盅提上來，日和慢慢拔開木塞，讓酒的香氣在小小的屋子里四溢。
　　“……”夜斗沒有接她的話，抬起眼皮，黑沉沉的眼睛像是壓著烏云。
　　最近都是這樣，夜斗好像有心事一樣，原本就沉悶的性格如今更是變本加厲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日和莫名氣悶的想。
　　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這樣，日和一個人說，夜斗只是坐在那里，有時只是抱著那把刀發(fā)呆，有時則慢吞吞的呷著酒，湛藍的眸子看著她，不發(fā)一言。
　　日和給夜斗道上酒，就坐在一邊開始慢慢講最近發(fā)生的事情。
　　菜園里的黃瓜爬出藤蔓啦，再過幾天就可以吃到黃瓜啦，陷阱一又掉進去兩只傻兔子了，家里的鹽不多了，什么時候得到外面去換一點了，還有……
　　“聽說戰(zhàn)爭快要結束了呢�！�
　　“……”
　　“是木村桑告訴我的啦，那兩只兔子有一只是他送給我的，他真是個好人呢�！�
　　木村是如何不久前在森林里遇到的獵人，最近一直堅持不懈的在日和面前刷存在感。
　　“等戰(zhàn)爭結束后，夜斗想要做什么呢？”
　　“……”
　　“我想到出去走走呢。”日和也沒在意對方的沉默，自顧自的說著，“看看沒有被戰(zhàn)爭影響的土地……夜斗要和我一起嗎？”
　　“……”
　　“說起來，夜斗總是在實現(xiàn)別人的愿望呢，那你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
　　日和說出這句話去的一瞬間，氣氛立刻凝固了。
　　夜斗原本溫潤澄澈的眸子在一瞬間變得銳利冰冷，幾乎要把人刺傷。
　　日和愣了一下。
　　“那、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想說……”
　　“神社�！�
　　“呃？”
　　“我想要……我自己的神社。”
　　日和睜大眼睛，突然從心底發(fā)出一聲嘆息。
　　原來，連神社也沒有嗎……帶著一身殺孽去實現(xiàn)別人的愿望，收取卑微的報酬，背負著罪惡和罵名，被人輕易遺忘——這樣的神明，竟然連一個屬于自己的神社也沒有嗎？！
　　“啊……哦，那我們一起努力吧！”
　　“我們……”
　　“呃，我也算是夜斗的半個信徒了……吧？和夜斗一起努力也沒什么的吧？”
　　“……”
　　青年用那雙瑰麗的眼睛深深注視著她。
　　日和一直以為估計是神明的緣故，那雙眼睛從未映出過什么，然而現(xiàn)在她看見了自己。
　　“日和。”
　　“欸……在！”
　　“謝謝你……”
　　唇畔相交接的地方傳來不屬于自己的溫度，兩人呼吸一縷縷繞在一起，曖昧又氤氳的散開。
　　日和腦中彗星撞地球，像被漿糊黏住一樣運作不起來。
　　誒誒誒？誒誒誒？�。。�
　　淺栗色的的雙眸映進那一片深潭中，日和暈乎乎暈乎乎感覺整個人都在不停的冒著蒸汽。
　　什什什什么情況——��！
　　看來夜斗也沒想讓她反應過來。
　　她后頸一痛，沉沉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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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
　　夜斗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雖然忍不住有些擔心以及想念，但日和的日子還是照樣的過著。
　　然后，她死了。
　　死在一個名叫木村的獵人手中。
　　胸口拳頭大的洞里流出血來。
　　真的好痛，日和躺在地上意識模糊間想著，是不是爺爺死的時候也是這么痛呢？
　　真是對不起啊，爺爺，我很快就能去見您了。
　　木村還在房子里轉來轉去，嘶啞的聲音怒吼著，渾身散發(fā)出酒氣。
　　“為什么……為什么不愿意答應我——��！”
　　今天，木村先生向她求婚了，大概是醉了。
　　她只當這是玩笑，拒絕了。
　　然后木村先生借著酒勁抽出了腰間的刀。
　　為什么想也不想的拒絕呢，明明只帶這樣做并不禮貌。
　　啊，大概是……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所以連猶豫的時間都不能留下吧。
　　但是，還是失敗了。
　　真可惜啊，答應了夜斗要一起為他的神社努力……
　　噗通——
　　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日和已經(jīng)模糊不清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兩點湛藍。
　　“夜斗……？”她努力眨著眼睛，眼皮沉得像是墜了鉛，“你……來了啊�！�
　　“恩�！�
　　青年模樣的神明跪坐在她身邊，湛藍的眼鏡平靜到冷漠。
　　“唔唔……真是抱歉啊，神社……我暫時不能幫你了……”
　　“我就要死啦……”
　　“如果可以的話……夜斗能找到投胎轉世的我嗎……”
　　“到那時，我一定會完成……我的諾言……”
　　似乎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日和接連不斷的說著，眼簾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輕。
　　“真好啊，能夠遇見夜斗。不然我一定會孤獨的瘋掉的�！�
　　日和突然睜開眼睛，溫柔的栗色眸子定定的與對方湛藍的眼睛對視。
　　然后，像睡著了一般，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呼吸漸漸停止了。
　　細碎的白色光點從這具破破爛爛的軀殼上升起來，那是成佛的標志。
　　如果成了佛……就沒有來世了。
　　青年指尖靜悄悄的燃起蒼藍的火焰，一縷細細的火苗混進了這一片潔白的碎片中。
　　原本上升的光點停住了，晃動著，最終凝結成了一個帶著點藍色的小絨球，幾秒后消失在空氣中。
　　結束了。
　　身邊的尸體已經(jīng)冰冷，再也沒有那種幾乎能灼傷靈魂的溫度了。
　　那個大概是此世間唯一一個愿意將他當成友人、成為他信徒、說要幫他建造神社的女孩，就這么消失了。
　　那么傻那么笨那么呆的一個姑娘，怎么就有人設的傷害她？
　　他的。
　　他的女孩。
　　他的女孩死了。
　　似乎這時候才能反映過來，那種排山倒海的絕望和痛楚席卷而來。
　　青年呆坐了幾秒鐘，眼球才微微轉動起來，倏地盯住了從昏迷中醒來就悄悄向門口爬去的男人。
　　殺意翻涌。
　　只是斷掉雙腿怎么行呢，輕而易舉的殺死也不解氣啊……該怎么讓他給他的日和賠罪呢？
　　青年緩緩起身，提刀而立，眸中的冰冷殺意像是烏云一般翻涌。
　　“你說，該怎么辦呢�！�
　　他輕聲問。毫無感情。寒光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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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瑩瑩】
　　“殿下……”
　　女孩子們蹦蹦跳跳的路過，好奇的看著路邊張貼的尋貓啟事。
　　“是會有哦，給貓取這種名字的人�！�
　　一歧日和直起身子，轉頭看旁邊的好友。
　　“像是殿下大人，國王大人，神明大人之類的嗎？”
　　“神明……大人……”
　　日和突然后退了一步，微微低下頭去，眉頭擰起來了一瞬。
　　怎么回事？剛才聽到突然感到的心悸，那翻涌上來的強烈的情感……像是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樣。
　　到底……是什么呢？
　　媽媽和好友都調(diào)侃“誒呀我們家小日和也到了這個年齡了”，沒有把這放在心上，可是……
　　遠處有人喊著殿下的名字走遠了。
　　阿晶和愛美因為“究竟誰的偶像才是神明大人”這樣的問題爭吵起來，異口同聲的質(zhì)問著日和。
　　神明大人啊……
　　腦海中一閃而過一雙瑰麗的湛藍雙眸。
　　“當然是——螳野大人�。�！”
　　“抱歉，我們不該問你的�！薄�2
　　少女們嘻嘻哈哈打鬧著走遠。
　　捏著廣告紙也與此同時向這邊走過來。
　　兩人擦身而過。
　　��！
　　日和一愣，猛地轉身。
　　“等——小心——�。　�
　　##
　　“夜斗最近還是那么消沉嗎……”
　　日和將禮品袋換了一只手拎，脫鞋踏進房間。
　　“恩，一直說著想要神社什么的……”雪音撇著嘴一臉無奈的揉著自己的頭發(fā)，“都多大了也不嫌丟人……”
　　“誒，神社啊……那真是太好了。”
　　日和倒是輕輕的笑起來。
　　她打開禮品袋，從里面拿出昨晚熬夜的成果，“這個，給夜斗�！�
　　“唔啊，迷你神社！”
　　“恩，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像是總有人在提醒我要這么做一樣……”女孩看著對方慢吞吞從被窩里爬出來，短發(fā)亂翹，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樣，夜斗也能稍稍……”
　　“誒誒誒�。�！哭啦！——？��！”
　　湛藍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沒有抽泣，甚至沒有悲傷的神色。
　　但透明的水卻接連不斷的從他眼眶中落下來。
　　日和記憶中從來沒有這樣的夜斗，但是看到他安靜的、面無表情流淚的樣子，卻覺得莫名的熟悉。
　　熟悉到……胸口一瞬間被什么充滿了，酸脹的落下淚來。
　　終于……
　　真是太好了啊，神明大人。
　　少女在淚水中彎起眼睛，淺栗色的眸中閃過一縷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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