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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心
莫秊揪著自己的胸口,靠著墓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語氣悲涼,喃喃自語:“青山已長草,碑文亦模糊…你在哪里,為何至今都不肯讓我知曉,我上天入地找了你這么些年,你當真恨我如此?”
他的眼眶里沒有一丁點淚水,可眼底的絕望與悲傷,掩也掩不住。他從袖口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進自己心口的位置:“我將心掏出來,你是不是便會來見我?”
血從胸口汩汩上涌,他像似怕心上的口子不夠大,又狠狠地剜心口的肉,一坨,一坨,再一坨,直至胸腔出現(xiàn)了森森白骨,也不停止。
“你為何還是不肯出現(xiàn)?”慘叫一聲,莫秊從胸腔里掏出心。他好似真的看到漓疏娉婷綽約朝他走來。
他粲然一笑,將捧有心的手伸出去。
什么切膚之痛,掏心之痛此刻都化作烏有,唯有他眼底盛載的欣喜和嘴角潛藏的微笑表明了他此刻的幸福。
漓疏緩步走過去彎腰將莫秊攬入懷中:“你真傻,掏了心是要死的你知道不知道?”
莫秊虛弱地抬起手輕撫著漓疏面頰:“你來了,真好!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你一面真好!
漓疏的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你真傻,你真傻….”
莫秊痛苦地悶哼一聲:“我沒想挖走你的心,更沒不悅與你,我的心從始至終只屬于你一人。
你,可信我?”
漓疏不遺余力地點頭:“我信!你不要說話,我將你的心放回去。”
莫秊抓住漓疏的手道:“為時已晚,不必再做無用功了,你在地府等我可好?”
莫秊身體里的血似乎已經(jīng)干涸,他猛烈地喘了兩口氣,身體一陣抽搐:“等….我!”
“不!”一聲悲涼的嘶吼,漓疏用盡全力晃動著莫秊:“阿秊,你不能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你為何要丟下我,你為何要丟下我……”
平地驚雷起,突?耧L過。
漓疏隨著這陣風越飄越遠。等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變成一根青絲,扎根于一個女子頭上。
她聽到一個溫柔卻帶有磁性的聲音低低道:“疏兒,將你的心給我可好?”
漓疏仰起頭羞赧并疑惑道:“我已然將身心都交付與你了,可是阿秊,你為何還要有此一問!
她感覺到有一只溫潤的手細細撫過她的全身,使她通體舒暢,她享受地嘆了口氣又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莫秊溫柔淺笑搖著頭:“不,不,我想要的是你實實在在的心,你給我可好?”
漓疏臉色一變:“為何,阿秊,你為何要取我的心?”
她感覺伏在身體上的手頓了頓,又繼續(xù)撫摸。
“因為我要報恩!當年若不是悅姮舍命救我,我恐怕早就神形俱散了。你也知她這些年常年纏綿與病榻,病因多半也是源于那時。你本是世間罕有的佛陀果,況且又是釋迦轉(zhuǎn)世,你的心更是世間良藥之最。疏兒,嗯?可好?”
方才還在耳鬢廝磨情意纏綿的心上人,此刻卻要奪走她的心,漓疏的心澀了。在莫秊的手狠心探入她心口之際,她才恍然,這些年的蜜意終究是抵不過兩小無猜的柔情,這些年的嬌養(yǎng)也不過是為了此刻取心如探囊取物般易得。
漓疏咬牙,全身的疼痛都化作滴滴血淚,從眼角流下;昶请x開身體,慢慢騰空而已,愈飛愈高,魂形一點一點散去,恍惚間她看到莫秊焦急地朝自己奔來,她朝他凄美一笑。
她從那個叫漓疏的女子頭上輕輕滑落,跌在地上,抬眼便看到癱坐在地上的男子木然地將心放入口中,食之。片刻后,他面容扭曲,一聲慘叫,繼而嘴中噴出一大口血,癱倒在地。
須臾,男子醒過來便看到了倒在一旁、氣息全無、身體冰冷的漓疏。他慌忙將其摟入懷里,將真氣輸入女子身體里,然而并無任何作用,女子還是同方才一般死寂冰冷。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莫秊心下劇痛,口中、鼻腔奔涌出潺潺血流,悲戾氣絕地哀叫:“疏兒…”
轉(zhuǎn)瞬,他的青絲盡數(shù)花白。
一月后,男子將漓疏葬在了他們初相遇的休山。
她跟著男子來到流波堂。
莫秊神志已滅,毀了流波堂所有物件,殺了悅姮及其仆從二十余人。
此事一出,妖君震怒,下令將莫秊關(guān)押于芳華塔中。
一去十余載,莫秊都是安安靜靜地呆在芳華塔。只是每年天庭的蟠桃會和地府的鬼節(jié),他都要想盡一切辦法出逃尋找漓疏。
烏云又蔽日,大風也刮過。
漓疏只覺頭腦一陣眩暈,短時后,她又回到了休山。
三載相知三載依,繾綣蜜意日濃日。
怎奈時短情尚淺,不敵竹馬青梅篤。
心肝靈魂俱已丟,此恨綿綿永不休。
四周青山皆綠頭,兩旁石碑獨對獨。
她劃燃一支煙火,將自己點燃。煙云繚繞間她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將她從地上拾起,溫柔替她擦拭塵垢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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